张仲坚选择的时机非常精准,当然了,在有沟通的前提下,他几乎是在进行一次开卷考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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恰到好处的提速,在骑兵冲击力达到顶峰的时候,恰到好处的杀入如长蛇的梁军中,精准的击打在长蛇的七寸上。
虽然梁军近千,但在被对方伏击的情况下,几乎没有任何还手的能力,张仲坚亲自率军攻破敌阵后,绕出一个弧度,再次横向冲阵,将梁军后阵打的稀巴烂。
曲四郎、何方等将率本队骑兵肆无忌惮的追杀梁军,前方还准备回援的李善、王君昊都懒得出手了,也就侯洪涛不依不饶,带着几十个亲卫杀了上去,刚刚投入门下,得表现一下啊。
“稚圭,如何?”李善点了点远处,笑道:“为兄眼光不差吧?”
张文瓘还好,而张文禧有些羡慕,“怀仁实在眼力不凡,身边亲卫头领先有巨鹿郡公,后有乐寿县男,看来张仲坚他日也当得以封爵。”
常达心里懊悔不已,早知道这张仲坚如此了得,当日就应该答应携其北上,何至于此。
张文瓘疑惑的问:“张三哥如何会在此伏击?”
一旁赶到的候晨笑着解释道:“殿下率两百骑入城,北城门失守,梁军破城,殿下就有从北城门突围的谋划,事前就遣派亲卫告知,之后又以斥候联络,张仲坚方能赶来。”
张文瓘默然无语,梁军破城,最应该做的是尽快撤军,但好友却计划从北城门突围,无非是为了自己和长兄。
张文禧也垂下头,他和李善交情不深,也知道李善主要还是为了张文瓘,但这样的救命之恩……算上当年武城,这已经是第二次了。
这样的恩情,这辈子武城张氏都还不清啊。
“稚圭前日提醒勿要弄险……”李善叹道:“但战阵之中,即使秦王也难言必胜,若不弄险,何以取胜?”
在之前大半个时辰被追击的过程,那是李善穿越到这个时代,最接近死亡的一段时间,比当年在馆陶城外数万突厥围困还要危险的多。
如果张仲坚没有及时赶到,近千梁军对阵不到两百的唐骑,李善几乎没有任何胜算,对方也不可能像当年的阿史那·社尔一样收手谈条件。
战事已经差不多接近尾声了,近千梁军在被打散建制后,面对五六百唐骑,毫无抵抗力的溃败,有的向南逃去,有的向来路逃窜,更多的士卒选择了跪地投降。
李善正要让人拎几个俘虏过来询问军情,那边侯洪涛驱马而来,手中拎着一个明光铠破损的梁军将校。
“砰!”
被扔在地上的贺遂勉强抬起头看去,一个脸上略带箭痕的青年正笑吟吟看来,虽嘴角带笑,但眼露寒芒。
“殿下,此人乃梁军大将贺遂。”侯洪涛得意道:“倒是有些勇力,费了些手脚。”
听到“殿下”这个词,贺遂不禁咽了口唾沫,用生涩的声音开口道:“久闻秦王勇武,此败不冤。”
“怀仁兄,这厮是将你与秦王并列呢。”张文瓘嘿了声,“不过也不算错,的确相彷。”
一旁的张文禧微微颔首,的确如此,同样年少即沙场扬名,秦王固关中,定河东,中原一战擒两王,几乎打下了大半个天下,而邯郸王先后在山东、塞外扬名,数破突厥被视为当世名将。
“贺遂……你倒是好运道。”李善脸色笑容依旧温和,“自阿史那·社尔回返五原郡后,孤就下定决心,他日擒将,必斩头颅。”
“但今日,你可任选之。”
如今李善越来越后悔当日没有阵斩阿史那·社尔,他预感到那位自己认识的第一位阿史那子弟会在将来给自己,给大唐带来很多很多麻烦。
贺遂的身子抖了抖,他已经知道面前这位是谁了。
如果说之前张文瓘那句“怀仁兄”还没反应过来,但“阿史那·社尔”这个名字终于让贺遂醒过神来,脱口而出道:“你是邯郸王!”
虽然长居朔方,但毕竟梁师都依附突厥,贺遂怎么可能不知道李怀仁这个名字,早在去年初雁门一战欲谷设第二次被生擒就知道了。
去年颉利可汗举国南下,梁师都也蠢蠢欲动,没想到十余万大军始终难以攻破雁门关,最终还被唐军杀的那么惨,听闻就是这位邯郸郡王亲自领兵,杀的颉利可汗三度弃汗旗逃窜。
贺遂至今还记得,战报传至统万城的时候,梁师都长长叹息,大唐宗室真是人杰辈出,秦王之后有任城王李道宗、赵郡王李孝恭,如今又出了邯郸王李怀仁。
“想死还是想活?”李善似乎有些不耐烦,“若是足下如此忠心,那就先去地府为梁师都打个前站好了。”
一旁的王君昊适时的抽出了长刀,向贺遂露出一个狰狞的笑容。
“愿降,愿降!”贺遂非常干脆利索的应下,并且努力扭动身躯,跪倒在李善的脚边。
常达、张文禧等人都面露鄙夷之色,倒是李善笑吟吟的亲手挽起了贺遂,叹道:“千古艰难唯一死啊,但大唐席卷天下,正如当年始皇吞六合,依仗的也多有六国英杰。”
这话说的那叫一个婉转……侯洪涛瞄了眼遍地尸体的战场,这货也算英杰?
“殿下说的是,说的是。”贺遂勉强笑了笑。
李善安抚了几句,随即转到了正题上,“此次足下率兵几何?”
“携四千兵自固原南下,陆续几战,尚约莫有三千。”贺遂搓着手解释道:“不过稽胡头领刘女匿成率两千骑兵来援,如今共计五千兵上下。”
候晨最擅长算账了,随口算道:“原共计五千上下,华亭县内应阵亡数百,再加上这边的近千,如今应该还剩下三千余。”
李善微微点头,在心里盘算,三千多敌军,这个数字不大,但关键不在这儿。
“梁师都遣你攻打陇州?”张文瓘也敏锐的察觉到了关键。
贺遂微微垂头,“梁贼遣兵南下试探一二。”
他是知道梁洛仁从泾州南下直扑岐州的仁寿宫的,但看样子这位邯郸郡王应该还不知情……贺遂想了又想,还是不敢说出口,反正和自己不是一路,不知情也是正常的。
如果梁洛仁得手,就算没斩杀唐皇,说不定也能擒下几个关键人物,说不定还能把自己换回去呢……类似的交换人质,在这是时代非常盛行。
李善又没有读心术,自然不知道贺遂心里打的小算盘,只在心里想,果然是来试探一二的。
来试探,那就意味着应该不会有援军,自己或许能做更多的事。
都已经开打了,李善早就将熘回长安或躲到仁寿宫去的念头抛之脑后了,完全将心思投到脚下陇州这片土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