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灵在扁栀离开之后,缓缓的睁开了眼睛。
她也恨铁不成钢的看着顾言。
“顾言,咱们是兄弟,之前你总说我跟沈听肆分分合合不像话,你总问我为什么,”林灵很少主动提沈听肆,基本不提,却在这一刻开了口,因为真的把顾言当兄弟,不忍心他错过,“我跟你不一样,跟冷如雪对你的感情也不一样,
你们是有机会白头偕老的,你们心里头……都是彼此,这么多年了,你总说没遇到合适的,是这样吗?还是——”
“其实你一直在等她长大?”
“等她大学毕业,又看她念了研究生,念了博士,你一直在等,或许你自己都不知道,当别人说言哥家都是高材生,小丫头念博士呢的时候,你的眉眼间有多骄傲,
领证那天从民政局出来,你一脸无奈,但是眼底有笑意,你不愿意做的事情,没人能逼你,老大送你婚房,重点两个字在婚房上,你没拒绝,也不抗拒,你带着人住了进去,在心里,你已经认定了她是你的妻子,
腿的事情,是缺憾,也是遗憾,人总应该往前看,别为了一个遗憾,让无数的遗憾随之其后,老大刚刚问你,你了解她想要什么么?”
“你不敢回答,我替你说了。”
“她从始至终,要的不过是你,顾言。”
阳光刺破厚厚的云层,将光辉晒满大地。
那些在黑夜中被隐藏至深的,被无奈掩埋的,终于在扁栀跟林灵的话语中,一点点被揭露。
让顾言终于避无可避。
院子里重新安静下来,顾言垂头坐在凉亭里,好久后,才沉沉的攥住了手。
只几秒。
而后,他快步走向了飞机坪,风卷起了衣角,男人利落的身形直接坐进了驾驶室。
片刻后,飞机盘旋上空,在之后,飞机划破长空,在白云间落下了浅浅的一道痕迹。
扁栀跟林灵终于呼出口长气。
不过几秒后,扁栀又皱了眉头。
“怎么了,老大,不放心么?”
扁栀轻轻点头,她仰头看着天空,一望无际的清朗,“冷如雪外表看着柔弱,其实心里很坚韧,她不是那种会意气用事为了赌气跟别人结婚的人,她做的事情一直很有条理,我怕顾言过去会不顺利。”
心理医生看人,不看外表,看脾性。
事实证明,扁栀没预料错。
顾言没把人带回来,林灵上去问了一句,顾言低着头,下巴的胡茬冒起来整个人颓丧的很。
他捏着啤酒,靠坐在凉亭里,已经人不人鬼不鬼了。
“怎么回事?”林灵问。
顾言:“没什么,”眼神晦暗的捏爆了一灌啤酒瓶。
“人没答应跟你继续好?”
“还是气还没消?”
顾言沉默着拿起一边的啤酒,仰头,狠狠的喝了一口。
“说啊!到底什么意思,为什么没把人带回来!”
顾言的眼底猩红一片,他始终低垂着头,言语间满是倦怠,“我太自信了,以为自己过去,就什么都解决了,虽然我没说,其实我心里都一直在想,
她就是生气,气我不重视跟她的这段婚姻,气我满嘴胡话,也气我不愿意面对内心感情,她就是——在跟我赌气。”
“我对她,心里一直很自信。”
‘八年……已经八年了,可能是她总追着我,在外头上学的时候,总想着办法管着我,跟毒蝎的每一个兄弟混好了,让他们看着我,毒蝎出事了,她总第一个到,她好像总是在那里。
读研究生,读博士,总考虑我会不会被别人追走了,那种感觉其实很好,被人放在心尖上爱着,以至于,我就理所当然我以为,她就会一直站在那里,除了我这里,她那里也不去。’
顾言低低的笑了一声,林灵的眉头却越皱越紧。
“她跟我说想跟我生小孩,我嘴上抗拒,心里头连孩子的名字都想好了,在我这里,我这一辈子就是她了。”
扁栀就是在这个时候走过来的。
顾言眼睛里终于不堪重负的裹了一层厚重的水雾,他抬起头,眼看着扁栀,压低了声音,很轻,又很重的说了一声,“老大,她结婚了。”
林灵的瞳孔狠狠一缩。
顾言又狠狠灌了一口酒,“我过去的时候,她都领证了!”
“那个男的,我看见了,玉树临风,张的很好,穿着一套湛蓝色的西服,笑起来的时候,很好看,我还去了他们的研究所,荣誉墙上有那个男人的介绍,学术界的翘楚,人中龙凤。”
顾言抓了一把头,狠狠的揪着头发,“一切都很好……可我,……可我,心里为什么还这么难过呢!”
一切都很好。
男人也很优秀。
冷如雪结婚了。
一切都按照他的预期在发展,可他为什么这么难过呢。
他过去的时候,他们刚刚从民政局出来,刺目的结婚证让顾言当场晕眩,他准备了一肚子的话,在这一刻都没了作用。
他像个变态,尾随了他们一路,眼都不眨的观察着他们,存在他们不匹配的证据。
他看见他们一起去了超市,买了日用品,去了熟食区买了吃的,出超市口的时候,那男人给冷如雪买了一束鲜花,两人对视默契的笑了。
他还看见他们一起回了家。
十八楼的窗户里在夜色中亮起灯,灯光温暖明亮,顾言仰起头,跟之前每一次他晚归回家时,家里亮起的亮度一致,可如今这盏灯,已经不是为他而亮了。
十点。
十八楼的灯一盏盏熄灭,最后一盏在主卧的位置。
顾言在楼下站了整整一个晚上,北美这个时候还是寒冬,他穿着单薄的衬衣,他却觉得冬日严寒,半分比不上自己已经冻死过去的心。
他们在楼上做什么?
别扯了。
新婚夫妻,夜深人静还能做什么?
顾言红着眼睛,想起冷如雪主动的那一夜。
她捆绑着他的四肢,红着眼睛,一张脸羞怯的几乎滴血,很轻,又很柔的跟他说:“我会轻轻的,你别怕。”
他一个大男人,她居然跟他说:别怕。
她没经验,什么都是生涩的,他有点疼。
她始终在观察他的表情,察觉他疼了,顾不上自己的体验也不好,她也痛,还是俯下身,轻柔的说:“第一次,都会这样,我……看了片子,说男人喜欢这样,你……”、
她说不下去,他也听不下去,整个人在心里跟生理的满足下整个迸发出来。
她一整个愣住,然后轻轻笑了。
最后她解开了他的手脚,主动的吻上了他的唇,撒娇低声说:“我不会,你教我。”
从前的过往有多美好,如今心痛的就有多深刻。
顾言忍无可忍,最了这辈子最幼稚的事情。
拍响了那幢楼的起火警报。
然后,一刻都停留不了的飞回了国。
他懦弱的,连一句“新婚快乐”都没办法说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