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玉转头要去跟林灵说话。
林灵平日里性子就极冷,这会儿,更是一个眼神都懒得给了。
李玉委屈的现场表演落泪。
新来的佣人不知道之前的事情,还以为是顾言跟林灵不待见人小傻子呢。
这么好看的花美男,人不就是脑子不好么?也不能这么给脸色啊。
再说了,可怜巴巴的掉眼泪呢,多可伶啊。
李玉什么话也没说,就站在原地这么用水汪汪的眼睛看着下头的人,一批人表演现场同情心爆棚。
顾言看着,白眼翻到后脑勺去了。
扁栀坐在秋千上,李玉被下人带着走过来。
整个过程中,李玉都表现的很温顺,像一只可人温情的小绵羊,那么长的一段路,连头都没抬过,期间还被磕绊了两次,佣人们脸上的怜惜神色更明显了。
恨不得过来替他把路走了。
扁栀安静的看,等人走到跟前了,李玉才小小声的叫了一声,“小,小师妹。”
话都说不利索的人,很容易激起别人的保护欲,佣人不等扁栀开口,就已经快速的汇报了整个事件过程。
“小姐,这李先生实在是太可怜了,那师兄是被120拉走的,咱们这里地方多,收留一段不碍事的,我去收拾房间?”
李玉还低着头,眼泪一颗一颗的往下砸。
场面安静了好久。
久到佣人都不解的抬起头看向扁栀。
扁栀垂了下眼睛,双手点了下地面,轻轻的荡起秋千。
“李玉,”扁栀没在看眼前的人,只寡淡的问了一句,“你想住下么?”
李玉两只手紧张的攥着衣摆,似乎是鼓足了勇气才敢开口。
可还不等开口。
扁栀又说了一句:“想清楚吧。”秋千荡的越拉越高,扁栀的声音像是在风中飘过,她说:“人生,没有回头路。”
那一瞬间,李玉扎扎实实的愣住。
他自己不知道,那一刻,他脸上的表情惊诧的已经完全没有傻子的样子了。
或许是也察觉了自己的失态,李玉快的把头低下去,舔了舔嘴唇,才哆哆嗦嗦的答,“好。”
这一声好,与常人的回答无异,佣人都诧异的转头看向李玉。
扁栀的脚尖再一次果决点地,秋千停了下来,带了一股子凌厉的冷风,扫在对面人的脸上。
“嗯,想好了就行,我这里什么人都能来,地方大,我也什么都不怕,要来的都尽管来,你父亲是的我恩师,我有意留他一条血脉,之前我觉得不懂,如今想来,世界上不懂的事情多了,原不必什么都究根究底,你想好了就行,李妈——”
“哎。”
"带客人下去休息。
李妈站在原地想了很久,都不明白扁栀的这几句话什么意思,她失神好久。
直到身侧的人有了动静。
是李玉。
他点了点头,对扁栀又应了一声,“好,”然后转头,还是那副不谙世事,眼底朦胧的样子对着李妈笑了一下,“李妈,我们走吧。”
李妈这次点点头,带着人下去了。
李玉虽然答的挺笃定的,可一路上折回去的时候,心里在打鼓。
他不明白刚刚扁栀说的是什么意思。
她是发现了什么么?
可没有道理啊,如果是发现了什么,她为什么不揭穿他?
扁栀是眼里不揉沙子的人,如果她发现了,就一定会有动作。
她按兵不动,要么就是什么也没发现,要么——
就是跟刚刚说的,顾忌情分。
李玉想到这里,眸色狠狠一暗。
是发现了么?
如果是发现了,如果扁栀有顾念,那最后一定会放他一马,终归跟她说的,李家如今已经没人了,她会给李家留一条血脉,他就是那一条唯一的血脉!
既然是这样,他就有资本在试一次!
再说了,李玉低垂的头,阴冷的狠狠笑了一下。
他从来也没想过要什么退路!
他的人生早在那一次高烧之后,那个阁楼之中,在发生了不应该发生的一切之后,彻底坍塌了!
他的天使不愿意拯救他,那他就彻底毁灭全世界!
全都下地狱吧!
李玉笑的癫狂。
他没注意到,三楼的玄关处,有三个人站在那里,见他的所有反应,尽收眼底。
书房里。
周恩幼问扁栀,“妈妈,为什么给他留了一条路?”
扁栀笑了笑,说:“人生总有很多选择,有恩得报恩,抱了恩,给了机会,有仇才好报仇。”
周恩幼又问,“怎么报仇?”
扁栀轻声说:“报仇的方式很多种,其中要记得最重要的事,别优柔寡断,别妇人之仁,别瞻前顾后,也别慈悲心软,左顾右盼,犹犹豫豫,心太软是兵家大忌,锁定敌人,就要一击毙命。”
周恩幼点点头,“我知道了。”
李玉就这么在扁栀这里呆了下来。
他还是之前的他,平日里总是看着周恩幼逗狗玩,会很捧场的鼓掌,也会小心翼翼的端着鸡汤细细的吹凉的在递给周恩幼。
顾言外出办事情晚归的时候,会在客厅里留一盏灯,在雨夜里,给他端一碗姜汤,在眨巴着大眼睛看着他喝下,轻轻的喊一声,“言。”
也会在林灵粗枝大叶的时候,给她折叠好的衣服上熏上香薰,为她准备好合脚的鞋子,更会记得林灵的喜好,在佣人做饺子的时候,提醒上一句:“林姐不吃生姜呢。”
诸如此类,数不胜数。
在某一日,顾言跟林灵一群人喝酒回来,看到李玉趴在桌上,月色落了满地,长得漂亮的人眨巴着大眼睛,在笑眯眯的用胳膊了手指的手给他们一一端上醒酒汤的时候。
顾言跟林灵忽然明白过来,扁栀之前说的,“最怕犹犹豫豫,心太软。”
不可否认的,那一日,毒蝎的人手里端着那碗热腾腾的汤,让他们坚硬的心,蓦然软了一下。
顾言皱着眉头,双手耷拉在栏杆上,低下是李玉在跟保姆学织毛线,他手笨,被戳了好几个洞,可他很固执,非要给毒蝎里的每一个织一条围巾。
第一百次手指被戳破的时候,顾言烦躁的站起来,“啧”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