扁栀猜到那一日自己眼睛看不见,被躲在书房里刘书意看见了。
所以周恩幼跟刘书意才会这么反常。
扁栀沉默的想了许久,在出门之前跟周岁淮说:“回来我有话跟你说,”说完吻了吻周岁淮的嘴角,转身走了出去。
还是上次的咖啡厅。
才经过几天时间,周国涛跟元一宁整个人都憔悴不少,当初的矜贵跟意气风发,如今再也不见了。
他们约见扁栀许多次,但是都没有回应,这一次应了,周国涛跟元一宁还挺意外。
见人来,周国涛语调里还是抖,“你,你……”
你了半天,也说不出什么实质性的话来,只能瞪着眼睛看扁栀。
扁栀没是时间跟他们周旋,但是底牌放出来太早,有些人就会过分。
扁栀点了杯水,慢慢的喝了几口,“你们早我来,总说有许多话,可我并没有那么多时间,现在的坐在这里,你们想清楚了开口,过了今日,我会叫人送你们回去,日后不许再来北美。”
这果决的话一出,周国涛跟元一宁一下就慌了。
“你,你,你要怎么才能放过周家。”元一宁开了口。
扁栀觉得好笑,反问了一句:“那你也说说,我凭什么放过周家?”
元一宁红着眼睛,周氏如今状况太差了,眼见着国内大小公司都来跟周氏抢业务,周家所有人都很慌,再这么下去,周家真要破产。
“看到岁淮的面子上,行么?”元一宁的口吻里有恳求,“你说如今能够搞垮周家,日后便能收购,我信你,但是你能不能抬一抬手?不为我们,为周家的其他人,为周岁寒,为周家的许多其他的孩子,为跟周岁淮的手足亲戚,为了他们,也为了周家几千个旗下员工,你心地是最好的,我知道周家的东西你看不上,我现在知道了,你有什么气,你往我们老两口身上撒,你看行么?”
元一宁这辈子没跟人这么低声下气的说过话。
这是第一次。
委屈的连着嘴里的血往嘴巴里头咽。
扁栀听着元一宁这话,抬头看的却是周国涛。
周国涛知道扁栀是在等自己表态。
他气啊。
他郁闷啊
他也不甘心。
可他能怎么办?
他还能怎么办?!!!
周国涛忍着眼底的血泪,艰难的张口,可许久都没有说出话来。
若是平日里,扁栀也就算了。
毕竟是周岁淮的父母,得罪狠了,日后总是亲戚,可她眼睛状况不好,她不能纵容,她得狠到底,让他们看看,毒蝎老大应该有的样子,让他们在日后无论什么时候都明白,很多事情,她不是不能,也不是不敢。
她能,她什么都敢。
周国涛确实以为扁栀会算了,扁栀也确实没开口,周国涛没办法了,为难的停顿了好久。
丢了最高傲的脸面,终于低声下气的说:“你跟岁淮的事情,家里不干预,几个孩子,你若是实在觉得可以养在身边,我们……”
周国涛红了眼睛,“我们,也随你,就麻烦你……高抬贵手,行吗?”
这是周国涛能够做到的最大的程度了,扁栀没着急开口,周国涛停顿了一会儿,果然还是有话说:“但是为人父母的,我还是希望你,能够退出毒蝎,这不是你一个女娃娃应该去承担的责任,你不为自己考虑,也得为孩子考虑,安全啊,教育啊,这些都是要考量的。”
周国涛在这个时候,还是希望扁栀能够让这一步。
扁栀却好久没说话。
她看着周国涛,忽然笑了一下。
周岁淮说:你先是你,然后才是我妻子。
周国涛说:“你不为自己,得为别人,为各种人。”
其中的话,高下立见,扁栀也没空跟周国涛掰扯,今天过来,说到底还是那一句,“周国涛是周岁淮的父亲”她在看不惯周国涛,她不可能让周岁淮跟家里断了。
都是爱周岁淮的人,她如果做不到爱屋及乌,也起码不能不给活路。
“我答应不了你们,我的要求很简单,周氏之前怎么样,我可以让他还回归从前,但是周岁淮之后做的任何决定,你们不能干预,几个孩子跟着我跟周岁淮,这没什么说的。”
“那以后我们能来看孩子么?”元一宁紧接着赶紧问。
扁栀从位置上站起来,笑了笑,“穷亲戚别串门,这不是周家传统么?那我今天也就跟一回这传统。”
说完,扁栀离开。
元一宁跟周国涛站在原地,齐刷刷的红了眼睛。
好久后,元一宁才低低的问了周国涛一句:“我们是不是为了周家,把岁淮跟几个孩子卖了?”
周国涛的身子在寒风中,因为这句话狠狠打了个寒战。
当天,周国涛跟元一宁带着周家人含泪离开了北美。
周岁淮已经大概猜到扁栀的身体出了问题。
但是不知道是哪里。
他细细观察了许久,都没瞧出端倪。
跟医生比心理素质,那确实是扯淡。
不过周岁淮没开口,他什么也没问,就只是安静的站在一边,贴心的做好自己能做的一切,然后——
等。
对一个什么事情总自己扛的人来说,要迈出坦白这一步,其实并不容易。
所以当扁栀对他说:等我回来时。
周岁淮就知道,自己等到了。
他做了这段时间苦心经营的糕点,在院子里沏好了茶,又让顾言跟林灵他们带着孩子出去玩,然后才安静的在凉亭里坐下。
这个凉亭是周岁淮来了之后才有的,
他喜欢喝茶,没事安静的坐一坐,扁栀便叫人搭了这座凉亭,她说的不多,总笨拙的将对一个人的好藏在行动中。
这样的人,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亦或者是未来的周岁淮,都深深为之着迷。
扁栀从车上下来,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凉亭里的周岁淮。
一晃多年,年少时的人如今依旧站在她身边。
也比不是没想过,眼睛这事就不说了,让周岁淮带着孩子回国。
可每次话到嘴边,总也说不出口,人生那么短,她很想为自己自私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