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珍珠耳坠(1 / 1)

徐青桃像是没听见一般,直接绕过他往楼下走。

示软对她一向有用,但不知道为什么这次失灵了。宋嘉木一愣,回过神徐青桃已经下了几步台阶,速度快得恨不得跑着离开他。

仿佛他是什么洪水猛兽一般。

习惯徐青桃对自己的满心满眼的注视,如今被避之不及,宋嘉木的心情算不上好。眼见得徐青桃都要走出自己的视线范围之内了。

宋嘉木才加重了声音开口:“徐青桃,你去哪儿?!”

听到这句话时,徐青桃忽然反应过来。

刚才被愤怒支配了大脑,竟然都忘记了,这里可是自己家?!

自己凭什么要离开?

该滚的是宋嘉木这个死渣男才对!

脚步一顿,徐青桃又面无表情地回来。

宋嘉木心一软:“桃……”

她加快脚步与他擦肩而过。

头都不回就进了屋,赶在宋嘉木转身之前,“砰”的一声把大门砸上。

好险宋嘉木躲得及时,但凡晚一秒,他高挺的鼻梁就会被拍在门板上。

连吃两次闭门羹,宋嘉木心中腾升起一股火气。徐青桃以前虽然也有些任性骄纵,但面对他时也只是小作怡情,顺他心意不说百依百顺,但也从来没在她这儿受过这么大的气。

以往吵架,都是徐青桃主动求和。

这一次自己都拉下脸来找她了,却不想得到这么一个冷落的待遇,宋嘉木为数不多的耐心终于告罄。

宽大的手掌握成拳抬起,就要砸在门上的前一秒。

宋嘉木敲门的动作停住,硬生生松开了拳头。

他是来找徐青桃求和的,不是来吵架的。

“徐青桃。我是来找你谈一谈的。”宋嘉木拧了下门把手,发现徐青桃从里面把门反锁了,压下去的烦躁又升起了一些,“开门,你知道我有钥匙。”

宋嘉木不说还好,他一说,徐青桃才想起来,自己还忘记了这么重要的事情。

没把钥匙从渣男那里拿回来,当然不是因为对他还心存怀念,她那会儿就是单纯的被气得头晕眼花,根本就没记起这件小事。

“咔嚓”一声。

门把锁转动,徐青桃打开门。

宋嘉木双眸一亮:“你终于肯开门了?”

徐青桃也没跟他废话,手一伸,开门见山:“钥匙。”

“什么?”

“听不懂人话吗。钥匙还我!”

话音一落,宋嘉木变了脸色,以前吵得再厉害,她也没有说过还钥匙的气话。

他没有一点要还钥匙的意愿:“徐青桃,别闹了行吗。”

好不容易开门,跟他没说两句话又火药味十足。

宋嘉木只是短短半个月没见她,都不知道徐青桃怎么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

行。

不还是吧,不还也没关系。

徐青桃忍着恶心想,她大不了之后把锁换了!

几句话谈崩,徐青桃又要关门。

这一回宋嘉木反应极快,直接用手肘卡在门口,不让她关。

她砸门的用力,门板狠狠地撞上他的胳膊。

听到一声闷闷的撞击声,用脚指头想也知道宋嘉木的胳膊肯定乌青一片了。他“嘶”的一声倒吸一口冷气,抬眸看着她,眼尾疼得泛红,似乎要等她的回应。

徐青桃终于火了:“你有病是吧?不还钥匙就给我滚,再堵我家门口,我就报警告你非法入室!”

“报警”两个字一出来,宋嘉木的脸色就变了。

她从来没跟他说过这么重的话。

宋嘉木性子极冷,人也傲气,读书时就引得狂蜂浪蝶,追求者无数,做惯了别人的白月光,头一回被女人痛骂要报警,说得他像是多贱一样。

自尊心狠狠作祟,宋嘉木的脸黑成一片,抵在门框的手也松了劲儿。

一时间,忘记了自己来求和的目的,说话时不由自主,又变回了高高在上的口吻。

“你有必要把我们的关系搞得这么难堪吗。”

“关系?”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徐青桃震惊了:“你觉得我们有什么关系,是你不认识分手两个字还是我不认识程嘉怡发在朋友圈里的订婚宴三个字???”

提到程嘉怡,徐青桃想起来了:“哦。确实是有关系,麻烦你现在离开我家可以吗,姐、夫。”

最后两个字像是压到宋嘉木自尊心的最后一根稻草。

特别是徐青桃还嫌恶心他恶心的不够,特意加重了“姐夫”两个字。

沉默无声的蔓延。

饶是在没脸没皮,宋嘉木也无法继续站在这里纠缠。

他冷脸,留下一句:“你别后悔。”

笑死。

徐青桃就差当场翻个白眼了,她是后悔,后悔没早点看清渣男的真面目。还在那儿对他有所期待,陷在那段令人窒息的三角恋中,白白浪费了几年的青春。

临走时,宋嘉木的视线落在了房间内的那条领带上。

犹豫了一下,他最终还是没有开口问她。

来这一趟,算是对徐青桃有了新的了解。

原来女人狠下心来生气,能说出这么伤人的话。

看来和程嘉怡举行订婚宴的事情,确实踩到了她的底线。想到这儿,宋嘉木心中烦躁更甚,她好像变了,不听他的解释,不站在他的角度理解他。

明明好好沟通就能解决的问题,因为她的无理取闹,让原本一件皆大欢喜的事情变得乌烟瘴气。

宋嘉木知道自己现在说什么她都听不进去。

徐青桃需要好好冷静一段时间,等一切结束之后,他不用解释,她自然也能明白。

只是想起今天吃的闭门羹,宋嘉木心中还是郁闷。

保时捷缓缓离开小区,升降杆抬起,与一辆宾利擦肩而过。

男人都爱豪车,宋嘉木也不例外。

徐青桃所在的小区他来过不下上百次,从来没见过有什么豪车出入,更别说已经接近千万级别的了。

车牌号匆匆一眼扫过,是个云京本地的号码牌。

来不及多看一眼,只觉得有些眼熟,宾利已经已经消失在转弯口。

被宋嘉木上门膈应了一通,徐青桃气得直接拉出跟谢笙疯狂吐槽。

两人同仇敌忾的语音聊了十分钟,司机老杨已经在楼下等她了,徐青桃又只好转成手机打字,力气大的快要摁碎手机屏幕。

而且遇到渣男之后还特别倒霉。

原本徐青桃是准备晚上美美泡个澡然后追剧的,结果前几天送上去的稿件没通过,大晚上的又要回公司加班。

一直到十一点,徐青桃才把稿子修完。

沉浸式修稿时间果然过得非常快,连肚子什么时候饿的都不知道,“咕咕”的叫了一声,徐青桃才想起自己没吃晚饭。

九点的时候,气都气饱了,哪还有心情吃饭。

饿得发慌,她拿出手机打算点个外卖,结果刚刚解锁,一条消息就弹了出来。

看到给她发消息的是陈时屿时,徐青桃拿着手机,点开退出,看了三遍才相信自己的眼神。

她不会是加班加过头了,然后出现幻觉了吧。

像是要反驳她的内心想法。

没过多久,对方又发了条消息。

人呢。

徐青桃还以为在做梦。

点开陈时屿发的照片,仿佛是随手拍的柏来壹号,厅空荡荡,房间空无一人。

盯着陈时屿发来的消息看了三秒。

徐青桃忽然想起什么一般,愣住。

陈时屿不是明天才回国吗,怎么怎么今天就到家了。

一看时间,已经是凌晨一点。

云京国际机场离市中心有两三个小时的车程,是什么毅力让他这么晚都要坚持回家?!

想起前两天跟陈时屿的聊天记录,大佬总不能因为她在上口嗨了几句想他,就提前回国了吧。

这是什么霸道总裁独宠小娇妻的戏份?!

放在他们这段塑料婚姻上实在有点不合适。

不至于,真的不至于。

但不知道为什么,这个莫名其妙冒出来的想法一直萦绕在徐青桃心中。

顿时,加班和渣男带来的糟糕心情一扫而空。

她是典型的给点颜色就开染坊,一旦心里有了这样的想法,行动上就立刻得寸进尺。

徐青桃抓紧一切时间卖惨:在加班tvt

没等陈时屿回复,她又发了一条:

还没吃晚饭tvt

不知道有没有心软的神愿意给他的小娇妻点一个外卖tvt

就差指名道姓陈时屿了。

消息发过去之后,徐青桃等了几分钟。

结果石沉大海。

十分钟之后,还没等到陈时屿的回复,徐青桃麻了。

离谱,她刚才是怎么回事,梁静茹给的勇气吗,竟然会觉得大佬是为了她提前回国的。

就这冷漠的态度?

就这漠不关心的模样?

他这种注孤生的毒舌能找到老婆就是一种奇迹吧???

结果转念一想他老婆不就是自己吗。

更气了。

关了电脑下楼的时候,徐青桃还在闷闷不乐。

习惯了老杨接送她上下班。

徐青桃也没把他当外人。

一边碎碎念一边踩着高跟上车。

还不忘给谢笙发语音吐槽。

“他以为自己的老婆很多所以失去我一个完全不重要是吗??”

“离谱,怎么会有这么冷血无情注孤生的男人?!”

谢笙在那头也附和:“是是是,他这种男人能拥有你这样的小仙女当老婆就是上辈子修来的福分,是做梦都能笑醒的程度,想追你的人已经从云京排到了法国,能有这个接你下班的这个荣幸纯属是祖坟上冒青烟了。”

徐青桃还嫌不够:“本来就是!”

关键时刻还是好姐妹靠谱。

长篇大论的一顿吐槽,徐青桃感觉自己心情顺了不少。

转头一看车窗外,宾利还在原地没启动。

她莫名觉得有些奇怪,正想问老杨出什么事儿了,结果头转回来,正好从后视镜中看到陈时屿好整以暇的坐在驾驶。

看她的眼神还有点凉凉的。

……

……

车厢内的空气安静到了有一种窒息的感觉。

徐青桃手指蜷缩,抠了下自己的裙摆,僵硬开口:“时屿哥,你怎么来了?”

陈时屿没什么表情地开口,笑里藏刀似的:“这不是,来排队接我的小仙女老婆下班。”

原本还抱着陈时屿没有听到的一丝希望,彻底幻灭。

徐青桃表面还能维持镇定,实际上耳根已经红的快要滴血。给她一点时间,她当场就能用脚趾抠出一座喜马拉雅山。

还有什么比背后吐槽狗男人。

结果被当事人抓包更尴尬的事情吗!!

宾利缓缓往前行驶了一段时间之后,徐青桃开口:“时屿哥,其实刚才只是一种夸张的形容手法。”

“嗯。”陈时屿声音干净低沉:“哪一句?”

他慢条斯理:“能有这个荣幸接你下班,纯属是我祖坟冒青烟?”

……

救命啊,她现在一头撞死在车上还来不来得及。

徐青桃生无可恋,绞尽脑汁,挖空心思都没想出什么合理的狡辩方法。

就在她想要原地挖个洞把自己埋了的时候,视线往下一瞥,似乎被什么吸引住了视线。

刚上车的时候没注意,现在才发现身边的置物架里面放着打包好的海鲜粥。

商务车上放着食物很奇怪,徐青桃打量了一下车内装饰,发现虽然车型都是宾利,但这一辆显然是陈时屿常开的。

想到这儿,徐青桃又忍不住后悔自己眼瘸。

刚才下楼时全顾着跟谢笙吐槽大佬了,完全没注意换了一辆车。

看来陈时屿应该是刚从机场回来,就直接赶往金茂大厦。

凌晨一两点的时间,也不知道他是从哪家店里打包的外卖。

热腾腾的白粥散发着淡淡的香味。

徐青桃就算是再傻,也知道这碗粥是给谁带的。

瞬间,刚才怼大佬的气势荡然无存。

内心还有一丝丝小愧疚。

她扭捏了一下,有点不好意思:“时屿哥,这碗粥是买给我的吗?”

陈时屿语气淡淡:“不是,是我特意买来放在车上做装饰的。”

徐青桃:……

好好说话会死嘛,干嘛要这么阴阳怪气的!

确认了陈时屿是真的给自己送吃的来的。

徐青桃心中的愧疚达到了巅峰。

她心里有点高兴,小声道:“其实你也不用专门送过来的。”

徐青桃刚才在里卖惨,单纯就是想作一下。

她没想到陈时屿会千里迢迢从机场赶来。

但是,真的有点感动是怎么回事。

徐青桃长这么大,还没有谁为她做过这种事。

哪怕是宋嘉木,在她喊饿的时候,也仅仅是同城送个外卖。

谁知道话音刚落。

陈时屿就慢条斯理地开口:“那怎么行。”

徐青桃:?

男人阴阳怪气:“追你的人都从云京排到法国了,我不得有点儿危机意识吗。”

徐青桃:……

别太记仇了狗男人!!

吃人家嘴短,徐青桃再也生不起气来。

而且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每一次跟陈时屿在一起,对方总有一些气人的本事在身上,然后转移她的注意力。

以至于好长时间,她都想不起下午的时候还被宋嘉木恶心了一通。

视线和心情似乎都被陈时屿的幼稚和霸道牢牢地占据了。

到了家,徐青桃想起自己还有个礼物没有送。

正想拿出来,却不料先被陈时屿塞了个满怀。

徐青桃冷不丁抱着购物袋,里面是个精巧的盒子。

仿佛意识到什么,她打开一看,是一对珍珠耳坠。

她双耳生的漂亮,高中时为了演出特意去打过耳洞。

虽然后面已经再也无法站上舞台,但耳洞却还在。

只是徐青桃没有带耳环的习惯,毕业之后哪怕是参加宴会都没有戴过。

不知道陈时屿是怎么发现她这两个耳洞的。

她似乎看得有些出神,在原地愣了片刻。

正要说什么,冷不丁瞥见还没来得及扔掉的小票。

可能陈时屿自己都没注意,大概是工作人员给他塞的,小票有点皱巴巴,但还是不影响她看到这对珍珠耳环的价格。

看到后面跟着的那一串零,徐青桃的冷汗顿时就下来了。

……

……

……这也太贵了吧?!

徐青桃知道陈时屿送的礼物不会便宜,但没想过他每次都会送这么贵的。

上回那个钻戒也是,起初她大概猜了个几万的数字。

但听赵助理说是什么拍卖会的钻石,内心就隐隐有点不好的预感。

去网上一查,价格可以让她在云京买上一套四百平的平层。

惹不起。

有钱人真的惹不起。

而且更重要的是,想起自己房间里那条价值八千的领带。

……有点拿不出手了怎么回事!!

珍珠耳环就像烫手山芋一样。

被徐青桃像献哈达一样拿回了房间。

收也不是,退回去也不是。

最后只能和那枚粉钻戒指的下场一样,放到抽屉深处落灰。

收起来之前,徐青桃又最后看了它一眼。

大概是睡前看了太多次,入睡时,徐青桃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

其实,这不是陈时屿第一次送自己耳坠。

高二的时候分班,开学初重新排座位。

阴差阳错,自己成了陈时屿的前桌。

由于初中毕业的那个暑假里,徐青桃在派出所撞见陈时屿打架,所以本能的有点害怕他。

她没想到高一入学的时候,对方和自己一样都是附中的新生。

只是开学报道第一天,她在讲台上做自我介绍。

陈时屿在靠窗的位置睡觉,光落在他身上,她瞥了一眼,从头到尾都没抬起过头。

应该是忘了自己吧。

其实她也没什么特别引人注意的地方,所以被忘记似乎也是理所当然的。

这个小插曲很快在徐青桃的心里就略过去,高一整整一年,两个学期,他们说过的话都不超过十句。

更何况徐青桃读高中时性格不似现在这样圆滑老练,那会儿她是个典型的乖乖女好学生,除了埋头读书,就是奔向舞蹈教室,两点一线,学生时代的生活单调简单的可怕。

而陈时屿则和她完全相反,进附中就是风云人物,张扬肆意,似乎是每个女孩学生时代都会遇到的少年。

徐青桃不管上哪儿都能听到别人讨论他。

舞蹈教室也不能幸免,排练结束之后,大家三三俩俩聚在一起。

程嘉怡的身边人最多,那时候她双腿健在,温柔大方,又是学姐,有意无意的和众人谈天嬉闹,刻意将她遗忘在角落。

徐青桃倒是不怕被孤立,程嘉怡再怎么欺负她,学校也不是她家开的,总有人愿意和她玩。

谢笙就是其中之一。

刚认识时,她不知道徐青桃的家庭情况,只知道程嘉怡是她的表姐。

偶尔问起过一次:“你表姐怎么在学校里都不跟你说话?”

她沉默,后来她也不再问。

只是每次练舞的时候,谢笙都会翘掉自习课过来陪她,不让她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一旁。

关于陈时屿的消息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的传入她耳朵里。

“你们周六来不来学校看篮球赛啊。”

“去啊,为什么不去,篮球队这次不是还找了陈时屿吗。”

“啊我知道,那个学弟,他好帅!!”

“嘉怡,你去吗?”

程嘉怡被点名,笑了笑,像是被说中心事,眼睫不自然的颤了颤:“我没有票。”

体育馆座位有限,比赛需要买票。

由学生会组织,门票价格也不高,就是十块一张。

结果不知道谁放出的消息,说陈时屿也参加比赛。

十块钱看帅哥谁不乐意,正是慕少艾的年纪,门票当即就被抢完了,现在一票难求,得花上百去买。

刚说话的女生打趣程嘉怡:“你还怕没票啊,大校花,就你的长相,勾勾手人家学弟就把票双手奉上了。”

谢笙听完笑了下,比了个大拇指,阴阳怪气:“我服了,你姐可真不要脸,自封校花第一人。”

徐青桃拧开水喝,谢笙好奇:“那个陈时屿是不是你们班的?”

“好像是。”她声音很甜。

“什么好像是啊,这么一个大帅比在你们班,你居然不知道。”

徐青桃心想她又不眼瞎,当然知道。

想不到怎么跟谢笙解释,她随口接了一句:“我又不喜欢他。”

为什么要知道班里有什么帅哥。

只是后半句话没来得及说出来。

舞蹈教室一阵骚动,讨论声停了,程嘉怡的视线忽然落到了徐青桃后面,带着少女的羞涩。

一阵脚步声走进,教室门外传来男生们的嬉闹推搡,篮球砸在地上,鼓点一般“咚咚”地响。

徐青桃下意识回头,正好看见校篮球队的人从走廊路过,陈时屿姿态散漫的走在中间,眉眼低垂,冷峻干净,手里抓着一个篮球,在一众男生的衬托下,确实帅的有点明显。

她说话时。

他正好从窗边路过。

刚打完球,走过的时候带起一点点热风。

很烫。

徐青桃吓得连忙回头。

背后说人坏话被抓包,她头一次尴尬的想跳楼。

不知道刚才那句话他听到没有。

徐青桃心虚,又忍不住看了眼窗外,男生们勾肩搭背,不知道谁说了句什么惹到了陈时屿,他低笑声骂了一句,然后篮球砸向对方。

似乎没有注意到她。

那应该是,没听到吧,她不动声色地松了口气。

被这种校外打架进派出所的校霸记恨上。

徐青桃只会觉得自己原本就暗无光日的高中生涯雪上加霜。

下午放学的时候,徐青桃就把这事儿给忘了。

高二十二班在教学楼四层,最靠操场的教学楼,黄昏的时候,火烧云层,夕阳倾泻而下,给整间教室和课本渡了一层昏黄的颜色。

班里人走的差不多,基本都去食堂吃饭了。

徐青桃留下来做值日生,刚收完最后一个课本,一直趴在她后桌睡觉的男生忽然醒了。

她没在意,正要起身,忽然被一条长臂捉住。

徐青桃很轻,又是猝不及防被抓住了后领,这种提小猫似的姿势让她重心不稳,直接又摔回了座位。

陈时屿捉住她后领的手改成按住她肩膀,徐青桃吓得脸色一白,就毫无预兆的被男生拽到了他面前。

他趴着,她又被迫转过半身,为了维持平衡,徐青桃不得不用手掌撑着他的桌子,然后面面相觑。

前后桌离得太近,甚至连呼吸都快交缠。陈时屿有一张很优越的脸,鼻梁高挺,嘴唇很薄,很野也很欲,只是那双丹凤眼太凉薄,看谁都带上几分凌厉,注视一个人的时候,侵略性又太强。

徐青桃心脏冷不丁加快了一瞬,然后听见男生懒洋洋的声音,眉眼漫不经心,吊儿郎当的:“徐青桃,我惹你了?”

这是开学以来,他头一次跟自己说话。

也是第一次,从他口中听到自己的名字。

少女表情一片茫然,似乎完全不知道自己哪里惹到了这个大魔王。

结果,下午舞蹈教室的记忆猛然苏醒。

徐青桃脸色一白,他果然还是听见了!!

她有点慌乱,第一时间是道歉:“对不起……”

陈时屿盯了她两秒,然后松开手,又恢复成平时的模样,“哦。不接受。”

徐青桃:……

那怎么办,这也不是小事儿那要不然你报警吧。

他果然和她想的一样。

又坏又不好惹。

她低着头气急了,觉得他耍无赖,欺负人。

说他坏话的又不是她一个,偏偏只跟自己算账,这就是柿子专挑软的捏。

只是下一秒,一张篮球赛门票被拍到她桌上。

陈时屿起身,优哉游哉看她,高高在上的像是发号施令,不给她拒绝的机会:“后天来给我送水,我就勉为其难原谅你。”

徐青桃讷讷道:“但是我后天……”

约好了要跟谢笙一起去打耳洞来着。

胳膊拧不过大腿。

徐青桃在他的视线下越说越小声,越来越心虚,然后默默地把篮球赛的门票夹进了课本里。

算了。

只是让她跑跑腿做苦力活而已,比揍她一顿好多了。

那天篮球赛,她还是没去成。

回到家住了一晚,第二天早上起床,课本里的门票不翼而飞。

徐青桃找遍了所有走过的角落都没有找到它。

直到篮球赛开始,她在体育馆门口检票处看到了程嘉怡,心里的猜想渐渐落实。

她在家里没有什么隐私权。

东西都是小姨父他们的,养着自己白吃白喝已经是天大的恩情,拿她的东西更是理所当然。

习惯了之后,徐青桃反而没觉得有什么意外。

只是想起陈时屿那天黄昏凶巴巴的眼神,觉得自己今天要是没去,可能还会挨顿揍。

刚打的耳洞有些红肿。

麻醉枪穿过的时候不痛,但不知道为什么,听见体育馆内排上倒海的呼声和尖叫声,耳朵像是后知后觉一般,尖锐的疼痛起来。

大概是,欢呼声,太吵了,吵得她疼。

再后来,陈时屿也没有问她那天为什么没去。

那个黄昏就像是一个错觉一般,两人又变回了毫无关系的同班同学。

学校里开始传程嘉怡跟他的关系。

徐青桃路过篮球场,偶尔能看到他跟朋友打球,程嘉怡就坐在观众席上,身边放着他的校服外套。

打耳洞不久之后,伤口渐渐愈合,也没了之前的钻心疼。

期中考之后,年级陆续放榜,她这次发挥的有点差,堪堪考了个第五名。

重新分座位的时候,班主任忽然宣布要按照成绩排名坐。

徐青桃回忆了一下第六名是谁,然后想起那人的名字,顿时觉得两眼一黑。

她磨磨蹭蹭的收拾了半天,企图拖延时间,但最后还是不得不面对噩梦般的现实。

徐青桃抱着书本,站在课桌边,她的位置是靠教室墙的一边,同桌不让座,她就进不去。

然后这位新同桌,完全没有要起身的意思。

漫不经心的坐在位置上打游戏,似乎完全没注意到他身边还有个活人。

徐青桃想起自己一开始得罪了他,更心虚了。

小声的开口,南方姑娘的口音又软又糯:“陈时屿。”

这是她第一次叫他名字。

徐青桃闷声道:“你能不能起来,让我进去。”

像是才注意到她,陈时屿换了个靠在椅背上的姿势。

狼似的眼神上下打量一眼,然后气死人不偿命道:“不想。”

不是不能,是不想。

徐青桃:……

他绝对是故意的!!

“但是你不起来,我就进不去。”

“哦。”

意思是跟我有关系吗?

徐青桃没见过这么欺负人的,气得站在原地要哭。

冷不丁,又传来他的声音,干净,但也有些低沉:“我比赛那天,为什么没来。”

徐青桃老实回答:“我票丢了。”

似乎没想到是这个理由,陈时屿脸上露出了一丝荒诞:“票丢了不知道问我再要?”

徐青桃心想就你这个态度谁敢啊。

但还是很乖的怂了:“但我也去了,我在体育馆外面。”

想了想自己现在的处境,还很狗腿的编了一句:“在外面为你加油!”

——完全没有。

事实上,这招对陈时屿还挺有效果。

对方大概沉默了一会儿,才勉为其难的站起来给她让座。

徐青桃松了口气,连忙钻进里面。

与他擦肩而过的时候,听见陈时屿问了句:“你打耳洞了?”

错觉一般。

其实她也不记得自己到底听没听到这句。

隔了几天,徐青桃再一次被陈时屿堵在座位里。

这一次对方没为难她,而是抛了个小盒子给她。

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对珍珠耳环。

徐青桃顿了下,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

陈时屿的神情倒是理直气壮,音色慵懒:“送你的。”

她抬起头,小脸茫然。

他慢条斯理的继续:“毕竟你为我加油把嗓子都喊哑了,我要是不送你点儿什么。”

陈时屿顿了下:“那你的表现不是白挣了吗。”

……

……

谢谢但她也没有说过自己把嗓子喊哑了这种话吧!!!

可,徐青桃却没有反驳。

自从母亲去世后,这对耳坠,好像是自己第一次拥有的,完全属于自己的东西。

只是后来,发生了太多的事情。

她还没来得及戴上这对耳坠给他看,噩梦就降临了。

记忆里只剩下医院浓烈的消毒水和刺鼻的血腥味混在一起。

小姨撕心裂肺的哭喊,和倒在血泊里的程嘉怡,混乱中不知道是谁扇了她一巴掌,力气大的让她狠狠地撞在了墙上,头晕眼花。没等她反应过来,左耳就传来一阵撕裂般的疼痛。

那对漂亮的珍珠耳坠被小姨活生生扯了下来。

豁开了一条口子,她半个脖颈都是血。

平时唯一对她有些好脸色的小姨,像是终于撕开了伪善的面具。

尖利的嗓音钻进她脑海中。

“为什么死的不是你!”

“为什么截肢的不是你!”

从那时候开始,徐青桃就不再戴耳饰。

梦境到这里戛然而止。

后半段称不上是什么美好的回忆,以至于她睁开眼的时候,那股窒息的感觉都还在胸口萦绕不去,闷闷地喘不上气。

一看时间,才早上七点半,还能再睡半个钟头去上班。

或许是好长时间没做这么长的梦,徐青桃有点儿睡不着了,干脆起来化妆,给大佬做个爱心早餐,刷刷好感度!

化完妆,已经是十五分钟之后。

镜子里是一张妖冶横生的脸,明艳精致,楚楚动人。

徐青桃却还是没有出门,只是对着镜子发了两分钟呆,不知在想什么。

像是做了个什么决定,犹豫了一下,拉开尘封的抽屉。

然后打开了昨晚上陈时屿送她的那对珍珠耳坠。

下面有两个很小的黑色蝴蝶结,跟高中时候收到的那对几乎一模一样。

徐青桃以为自己这个社畜起的就够早了,但是没想到陈时屿这个霸道总裁居然起的更早。

从卧室里出来,中岛台已经传来了阵阵饭香。

昨晚只吃了一点点白粥打底的肚子,现在已经被勾的神魂颠倒。

该说霸道总裁不愧就是霸道总裁吗。

起的比鸡早,睡得比狗晚。

这就是为什么同样是老同学。

陈时屿能当老板,她只能给人打工的差距??

听到了她走路的动静,陈时屿从中岛台转过身,正好倒完了最后一杯豆浆。

徐青桃胃不好,其实有点不习惯西式早餐,但在柏源壹座住的这段时间,除了第一天早上喝得是咖啡,剩下的日子陈时屿做的基本都是豆浆米粥一类。

还以为他这个在国外住了几年的洋墨水,会更偏爱西式早餐一些。

没想到口味却没变。

注意到陈时屿的视线,徐青桃拿出百分之一百的甜心营业笑容。

“早上好呀,时屿哥!”

事到如今,她的脸皮已经日益精进,可以当着陈时屿的面,面不改色的说土味情话了:“心里装着你的一天,开始了!”

陈时屿哂笑一声,不置可否。

重逢到现在,说了那么多情话,也不知道大佬信了几句。

但看他这个冷笑的态度。

徐青桃捂着心痛痛:——大概率是一句都没信的。

不过没关系,先婚后爱的剧情总是起起落落的。

而她现在就是“落落落落”。

坐在餐桌前,闻到香味,徐青桃才露出几分真实的笑容。

毕竟干饭的喜悦是藏不住的jpg

她低头喝了一口粥,长发落下。

徐青桃顺势就把颊边的碎发挽到了耳后,圆润洁白的耳垂上,露出一颗做工精湛的珍珠耳坠。

陈时屿的视线漫不经心的扫过,然后停留一瞬。

下一秒,他心情不错的坐在桌前。

然后开口,似是回答徐青桃刚才那句小红书上抄来的土味情话。

慢条斯理,音色慵懒:“只有今天才把我装在心里吗?”

徐青桃:??

抬起头,陈时屿嘴角那抹笑意还没完全消失。

她愣了一下,一脸茫然。

怎么感觉,陈时屿的心情一下就变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