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大中祥符八年榜(1 / 1)

召回曹韦的中旨一出,顿时惊起一片浪花。这份中旨的重点不是召回曹韦,而是这份中旨是官家第一次以个人名义发出的。其中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如果只是单纯如此,只怕也不会引起太大的反应,更关键的是,太后并没有召回,或者改易。就在外界纷纷猜测之时,宝慈殿那边却是风平浪静。刘娥压根就没有心思去管官家发了什么中旨,她现在的大部分心思都放在了蔡齐遇刺一事上。派出去的人,必须要带回来,哪怕是掘地三尺!陕州。城中的一处私宅内,蔡齐最近几天一直躺在床上养伤,距离上次遇刺已经过去半月有余。虽然他捡回了一条命,但到底还是受了伤,幸好没有伤到要害,只需静养即可。“郎君,该喝药了。”一名两鬓斑白的老仆,端着一碗汤药从外间走了进来。“嘶!”蔡齐慢慢地从床上爬了起来,因为起身时牵扯到了手臂上的伤口,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郎君,您慢点。”老仆见状连忙上前一步,将汤药放到床边的台子上,然后轻轻扶住蔡齐的腰背,一点一点的把蔡齐扶了起来。“大夫说了,您这伤需要静养,最好不要妄动。”“没事。”蔡齐笑了笑:“这不是死不了吗”其实,经历了刺杀一事后,蔡齐的人生观念发生了不小的变化。最显而易见的变化是,他变得洒脱了许多。搁在以前,他现在绝对没有开玩笑的心情,如果没有这次生死危机,他大概率会直接发上一封奏疏去中书。竟然有人敢刺杀朝廷重臣,简直是骇人听闻!“唉。”看着脸色仍旧有些苍白的蔡齐,老仆不由微微一叹,他和蔡齐虽然名义上是主仆,但实际上却更像是亲人。蔡齐年少失孤,是老仆带着他投靠了蔡齐的外祖父家。到了蔡齐外祖父刘家之后,蔡齐的际遇也不算好。刘家也是一个大家族,人口众多,连旁系子弟都无法获得太多的支持,更别说像蔡齐这样的亲戚。当然,刘家也没有饿着蔡齐,只是没有余钱拱蔡齐读书。蔡齐读书的钱,其中一半是靠蔡齐父母留下的遗产,另外一半是靠老仆挣来的。因此,两人之间的感情远胜寻常主仆,老仆更像是蔡齐的长辈。不多时,老仆服侍完蔡齐喝下汤药,然后他迟迟没有离开内间,而是坐在床榻边,面露犹疑之色。“七叔,你这是心里有事”蔡齐和老仆一起生活了数十载,一眼就看出了老仆心里藏着事。“嗯。”老仆点了点头,面露难色道。“郎君,此事当真就这么算了”尽管蔡齐没有将刺杀的真相告诉老仆,但老仆多少也猜到了一点。这次刺杀,很可能和刘太尉之死有关。据传,刘太尉是被自家郎君一封奏疏给气死的。身为太后的大兄,刘太尉生前荣耀至极,阴附于他的人,不知凡几。这回郎君遇刺,保不齐就是那帮人干的。毕竟,树倒猢狲散,刘太尉这一死,很多事都变了,肯定有人怨恨自家郎君。老仆确实猜到了一点,但他猜想的不够大胆,他根本就没想过,这刺杀会是太后做的。“七叔,这事不是算了,而是暂且按下不表。”此时的蔡齐,已然知道杀他的人是谁,救他的人又是谁。要杀他的人是刘美之子刘从广,另外两拨人虽然没有查出身份,但很可能是太后授意的。本来,蔡齐对刘娥的感官还算不错。太后临朝期间,政事还算通畅,虽然对刘氏亲族恩赏过厚,但在大节上,却没有犯下什么错。然而,现在嘛。蔡齐只觉得毛骨悚然。谁知道他是不是第一个被太后暗害的大臣直到现在,蔡齐的脑海中偶尔还会冒出几个人名,这些人或是病故,或是走了水。每每想到此处,蔡齐恨不得立刻赶回京中,亲自到登闻鼓院,敲一敲那登闻鼓,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他的遭遇。但官家派来的内侍却劝他,暂时忍下这口气。仔细想想,暂且忍下确实是最好的办法。如今,另外那两拨人仍然没有开口,并且看他们的态度,哪怕继续施以重刑,估计效果也不大。这群人是死士!何谓死士连生死都置之度外了,还有什么好恐惧的没有拿到实证之前,即便将刺杀的事曝光,顶多也就能清算一下刘美的儿子。这把火,还烧不到太后身上。既然没法给太后造成什么实质性的打击,此时曝光,的确不是最佳时机。蔡齐素以刚直闻名,但他也不是那种不知变通的人。只要官家能够尽快亲政,自己受点委屈,又有什么关系别说是受委屈,即便是让他一头撞死在宣德门前,他也不惧。“七叔,且扶我起来,我要写信。”听到这话,老仆并没有动手帮忙,而是摆头道。“郎君,你手上的伤还没好透,怎能动笔”“不妨事的。”说着,蔡齐活动了一下手腕。“你看,手腕能动,能动便能写。”“不行。”老仆依旧摇头,不过他见蔡齐态度坚决,于是便提了一个建议。“如果郎君真的要动笔,不如便由我来代笔吧。”蔡齐失孤前,家境尚可,老仆也是读过书的,虽然他的字不算太好,但也是中规中矩。“七叔,这封信不行,我是写给庞参军的。”蔡齐口中的庞参军乃是开封府兵曹参军事‘庞籍’,他们两个都是大中祥符八年的进士,是同年。那一榜,蔡齐是状元,举进士第一,庞籍虽然只是乙科,但两人的交情却不错。大中祥符八年这一榜中,有名的可不少。除了蔡齐和庞籍之外,范仲淹,韩琦的兄长韩琚,前参知政事王化基之子王举正,还有岳阳楼记开篇提到的滕子京,也就是滕宗谅。这些人,全都是大中祥符八年榜的进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