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李莫愁没有去隔壁厢房,而是直接来到陆念愁所在的卧房。
任由自己的男人亲手为自己梳好头后,她来到床边后直接钻的被窝,半趴在他身上道:“你要做大事,家人不能落在他人手中,这些道理我都明白,我也不会去阻止你。”
“我只想你好好陪我几天,然后再离开,好吗?”
陆念愁心里本就对他充满过歉疚,今晚她又如此主动,又如何会拒绝,说道:“好,我答应你,你说陪你多久,我就陪你多久。”
李莫愁扑哧笑出来,笑着笑着又恼火地掐他一把。
陆念愁故意装做赤痛倒吸凉气的样子,唉呀一声叫出声来。
李莫愁抬起头,露出一张桃花般娇艳的脸,眸子里波光潋滟:“你一个月后就要在襄阳城中大动刀兵,我若是耽搁久了,你还哪里有时间去嘉兴。”
“你这人惯是会口是心非,我也不需要你陪我太久,只需要三天就足够了。”
“不过我要向你要一样东西。”
她停顿下来,用那种似羞似怨的眼神看着他。
陆念愁喉头一滚,低语道:“你想要什么?”
李莫愁又拧他的肩膀,拧一下说一个字:“我想为你生个儿子。”
她心里对这个男人爱到了骨子里,别又有着说不出的纠结与酸涩,就是想拿他出气。
一场折腾,足足两个时辰,李莫愁的气全消了,汗也出了一身,软绵绵地给他抱着。
陆念愁有一下没一下地拍着她的背:“师父,以后无论会发生什么,你都是我最疼爱的女人。”
李莫愁:“你啊,先搞定你的未婚妻和洪凌波吧,等到你们成婚之后,我就会离开。”
“希望有朝一日可以突破天人,到时候无论是谁,也不能够把你从我身边夺走。”
陆念愁沉默。
次日早上,殷九前来汇报昨日城中动向,陆念愁便去书房单独和他谈话去了。
李莫愁看着他的背影,又是怅然。
“师父,好好的您怎么叹起气来了?”洪凌波站在她身侧,疑惑地问。
李莫愁摇摇头,这事跟谁说都没用。
洪凌波略一沉吟,忽然笑着道:“师父,前阵子我们日夜赶路,有件事我们就忘了提醒您……”
李莫愁:“有话就说,别拐弯抹角的。”因为陆念愁要前往嘉兴的事,她这会儿没耐心。
洪凌波便咳了咳,直言道:“师父您自己没发现吗,您这个月的月事都迟了十多天了。”
李莫愁上次月事还是九月下旬来的,如今是十一月初,可不正是十来天。
看洪凌波掰着手指头算了一遍,李莫愁人都懵了。
这时秋容也侍奉在一旁,昨日的短暂相处就已经知道陆念愁最看重这两位夫人。
她知道李莫愁的身份敏感特殊,虽然府中的下人都经过了非常严格的训练,做事谨慎,而且嘴巴很严。
但为了避免下人嚼舌根儿,又或者看到一些不该看到的东西,她还是亲自来侍奉府中的两位女主人。
她听到这里连忙说道:“夫人,不如咱们这就去请郎中?”
李莫愁确实顾不得那么多了,让秋容马上去,等到临出门时,又把她喊住,叮嘱道:“对外先说,我身子有些不舒服。”
秋容笑盈盈地去了。
李莫愁心里乱乱的,见洪凌波还在笑,忍不住数落道:“怎么不早点告诉我?”
洪凌波解释道:“这不是想给您一个惊喜吗,前阵子我们露宿荒野,日夜赶路,时机不对。”
“再说了,我也想多等等,免得变成空欢喜……呸,一定是真的,瞧我这破嘴!”
李莫愁被她逗笑了,目光期待地看向院子。
襄阳分舵有自己的郎中,毕竟大部分明教弟子都是普通人,免不了有些头疼脑热的疾病,再加上刀口上舔血容易受到外伤,因此医师的郎中也算是高明。
这边,郎中还没有到陆念愁先回来了。
见到秋容急匆匆的离开,陆念愁有些意外。
李莫愁沉住气,没有着急说出来:“可能是这两天运功出了岔子,小腹有些痛,让秋容去请郎中了。”
陆念愁皱眉,走过来要替她检查。
李莫愁就故作嫌弃的将他推开,说道:“又不是受了什么外伤内伤,让大夫开些药调养就是了。”
陆念愁只好陪她等着,担忧地守在她身边。
又过了一刻多钟,舵中擅长给女眷看诊的女郎中脚步匆匆地赶来了,她却是位少见的女大夫,姓周,瞧见陆念愁就要行礼。
陆念愁道:“免礼,先替夫人看看吧。”
周郎中就来询问李莫愁的小腹是何时开始痛的,然后也要李莫愁自己按压几个穴位试试看。
李莫愁一一照做,微红着脸对陆念愁道:“好像又没事了。”
陆念愁并没有怪她什么:“没事就好。”
洪凌波劝道:“夫人还是让周郎中把把脉吧,别等会儿又痛了。”
周郎中便告罪一声,请李莫愁把手伸出来,尽职尽责地替李莫愁号起脉来。
才号了一会儿,周郎中看向难掩期待地盯着他的李莫愁,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恭喜夫人,您这是喜脉。”
陆念愁正在忧心,就听到了郎中的话。
他手一抖,旋即又稳住,脸上忍不住流露出狂喜的神色。
秋容机灵,这时脸上也流露出笑容,当下就朝着陆念愁和李莫愁道:“恭喜大人,恭喜夫人。”
“哈哈哈!”陆念愁忍不住放声大笑,道:“秋容,看赏。”
片刻后,周郎中走了。
陆念愁蹲下身子,小心翼翼的用头靠在李莫愁小腹,“没想到我真的这么快就要当爹了。”
李莫愁上流露出前所未有的温和笑容:“希望小家伙是个男孩儿,这样的话你就可以教他武功,等到日后,你们两人父子一起并肩作战。”
她默默算了下,这孩子应该是在华山时怀上的,大概还要再等八个月的时间,自己的孩子就要出世了。
李莫愁很想多陆念愁说说话,亦或是自己一个人偷乐,只是陆念愁刚才和殷九说过话后,有一些事要处理,殷九还在外面等着。
“不用担心我,你先快去忙吧。”李莫愁笑着催促陆念愁,让他先去忙自己的事情。
陆念愁牵住她的柔荑,看她一眼,不舍得说道:“小心点。”
李莫愁只觉得好笑,又有些说不出的安慰,无论如何陆念愁的第一个孩子,是自己生的。
等到陆念愁离开,秋容笑道:“大人对夫人可是真上心。”
就连洪凌波也忍不住在一旁轻声揶揄道:“是啊,这可都是师弟的功劳。”
李莫愁原本是冷若冰霜的性子,可这时一怀孕,整个人都变得柔和了许多,竟被这话闹了个红脸。
主要也是心虚,昨晚两人可不就又努力了一回,早知道已经怀上了,李莫愁才不去钻他的被窝。
由于府中的女主人怀了孕,整个宅子都开始热闹起来,厨房的饭菜都要有所调整,丫鬟下人们也会把那些尖锐的物品都收起。
等到陆念愁回来时,就见李莫愁坐在梳妆台前,懒懒地靠着椅背,手抓着一把乌黑浓密的发慢慢梳着,眼睫低垂似乎在想什么,连他进来都没有察觉。
陆念愁低声咳了咳。
李莫愁回过神来,看到他,习惯地露出笑脸:“你回来啦。”
那笑容美虽美,却透着说不出的柔和,与从前大相径庭。
陆念愁莫名想起昨晚,她恼火自己将要前往嘉兴,迁怒他,又是动嘴又是动手,气的不轻,一副张牙舞爪的模样。
相比于她此时的柔顺,陆念愁反而更喜欢她耍小脾气的样子。
“身子如何,可有累到?”陆念愁问。
李莫愁笑道:“哪有那么娇气,这会儿孩子还小呢,更何况我还有功夫在身。”
说着,她走过来,要帮他打湿巾子。
“我自己来。”陆念愁还不至于要有孕的妻子伺候自己。
李莫愁开口说道:“我总是要离开的,等过一段时间你从嘉兴回来,我就算是想要伺候你,也很难再有机会了。”
“如今我有了身孕,无论如何也算是你的妻子了,就让我这几日好好伺候你,尽一尽做妻子的责任吧!”
陆念愁听到这话也就由得她为自己洗手,等到擦干净后,小心翼翼的将她扶到榻上,问道:“刚刚在想什么?”
李莫愁钻进被窝,侧躺着,目光落在他被窗外阳光模糊了的身影上,有点担心的说道:“咱们昨晚那样,会不会伤到孩子?”
陆念愁想了想说道:“应该不至于,如果胎像不稳,早上周郎中能诊出来。”
李莫愁也是这么想的,只是再得到他的肯定,才放心了。
陆念愁此时脑海里全是昨夜的她。
谁又能想到,昨晚竟是两人分离前的最后一回。
李莫愁穿了一条绯色的小衫儿,怀孕不但没有让她变得憔悴,反而越发得娇艳动人。
“事情都处理完了吗?我想让你陪我出去逛逛。”
“你想去哪?”
“去看看裁缝店,我想要抽空给孩子做一些小衣服。”
“好,我陪你一起去。”
李莫愁并没有想着趁这几日去做什么让人刻骨铭心的事情,反而更想要和他一起做一些寻常小夫妻都会做的事情,就感到十分满足了。
陆念愁吩咐了秋容,很快就备好了马车,没有带任何下人,就连洪凌波也没有跟着去,只他们师徒二人。
陆念愁扶李莫愁上了马车,又特意嘱咐车夫慢点赶车。
阳光明媚,李莫愁心情也好。
没多久就到了襄阳城最好的裁缝店,看着那各式各样的绸缎,想到做成那些精致的小衣服,被自己白白嫩嫩的婴儿穿上后可爱的模样,就越发欢喜。
等到将东西都挑好了,李莫愁看到店中有着插好的一簇牡丹,心中一动,问道:“掌柜的这牡丹可否卖我一支?”
店铺掌柜看她衣着气度,就知道不是普通人,又选了很多名贵的绸缎和布料,联盟笑着说道:“夫人您尽管选便是,这牡丹就送您了。”
李莫愁闻言,顺手折了一朵碗口大小的粉牡丹插在发髻一侧。
原本那如云的发髻并无任何饰品,略显清淡,此刻再簪一朵粉艳艳的牡丹,越发衬出她的人比花娇来。
掌柜的只看了一眼,便不敢再看。
等结了账,走出店门,陆念愁马上站到车前,等着扶李莫愁。
李莫愁任由他扶着,笑着上了马车。
这时进了车厢,陆念愁就看向了她鬓边的粉牡丹,花瓣艳丽又娇嫩,一如她的脸。
“好看吗?”李莫愁坐好了,偏头朝他笑:“记得我还没有拜师古墓的时候,最喜欢牡丹。”
陆念愁又看了一眼,目视前方道:“果然是国色天香。”
这话不知道是在说人还是在说花,李莫愁哼了声,她竟然不知何时带出来了一面镜子,对镜自照起来。
照着照着,察觉陆念愁好像在看她,李莫愁突然调整镜面。
不期然的,两人的目光在镜子里撞上了。
李莫愁就放下镜子,转过去面对着他,垂眸道:“乖徒儿,你仔细看看到底是花美,还是我美?”
陆念愁目光落到了她头上那朵牡丹上,,花瓣层层叠叠的,内层更红,外面变成了浅粉。
他视线下移,看见她雪白的颈子。
陆念愁再也按捺不住心头的躁动,伸出双手一把便扶住她的肩膀,低头亲了上去。
李莫愁忽然起了兴致戴上那朵牡丹花,就是为了要取悦陆念愁。
无论如何,陆念愁能在时间折磨紧迫的情况下依然答应留下来三天陪她,这份用心,都让她想奖励奖励他。
更何况,再过不久,他就要去嘉兴了。
等到他们叔父一家和未婚妻到了,人多眼杂,他们就再也难以有这样温馨的相处时刻。
李莫愁摸了摸自己的小腹,想要让两人这难得的独处时光,能够过得更舒心些。
马车行走在城里平整的石路上,低垂的窗帘隔绝了外面百姓的视线,李莫愁柔若无骨地倚在陆念愁怀里,头上的大朵牡丹花早已随着陆念愁的摆弄跌落在坐榻上。
这个男人太野蛮了,仿佛禽兽一般拥有着无穷无尽的体力和冲动。
毕竟只是随意撩拨,就把他憋成了这样。
李莫愁默默地张开口。
陆念愁身体一僵。
一直等到快要回府了,李莫愁才停了下来,默默地整理着衣衫。
陆念愁不敢再多看她,努力的平复着自己体内沸腾的先天阳气,毕竟才刚刚怀上,他不想让他们母子出任何意外。
马车停在府门外,陆念愁看向李莫愁,见她若无其事的,才微微放了心。
师徒俩径直回了卧房。
洪凌波并不在,去自己的房间运功打坐了。
李莫愁也不去管陆念愁,有些兴奋的拿着那些绸缎,不停的比划着,干脆利落的用剪刀裁出来一些自己用的布料。
她本就是女红高手,刺绣的功夫比寻常大户人家的小姐还要精致很多。
陆念愁在一旁看着她忙碌,不时为她送些瓜果蜜饯,等到时辰差不多了,就将她拉着坐下来说说话。
洪凌波一直都没有出现,似乎有意避开,让他们多一些相处的时间。
陆念愁看着李莫愁脸上温婉的笑容,看着她如同寻常女子一般做些女红,等到闲暇时,两人聊一些孩子的事情。
就连夕阳都仿佛变得柔和了起来。
到了晚上,两人相拥在一起,没有做任何事情,就感觉到说不出的温馨与踏实。
许是怀了孕又忙碌了一天,李莫愁有些倦了,很快就在他的怀中沉沉睡去。
等到了第二天早晨,陆念愁醒来,看着身边的妻子,忍不住冲动。
她生得非常美,白腻如玉,身姿曼妙。
李莫愁刚朦朦胧胧睡醒,就被他拉住了手。
等到重复了三遍,陆念愁只觉得身子都快要爆炸了,不仅没有解决,反而更加难受了。
陆念愁声音都哑了,“像昨天一样好不好?”
李莫愁被他强迫了三次,手指都觉得黏糊糊的,哼道:“可我现在没心情了。”
陆念愁:“好师父,算我求求你了。”
李莫愁顿了下,半是妥协地道:“那你待会儿要伺候我更衣洗漱。”
陆念愁:“好。”
过了一刻多钟,李莫愁舒舒服服地侧躺到床边,看着陆念愁穿好衣衫,再亲自去洗漱架前端水。
等他回来,见李莫愁一副慵懒姿态,只好将铜盆放到地上,打湿巾子,把她纤细的手掌放在掌心里,一根一根地帮她擦拭干净。
李莫愁见他如此做低伏小,心里别提多痛快了,笑着调侃道:“为了那片刻欢愉,你可真是能屈能伸呢。”
陆念愁看她一眼,刚才时间太久,双颊都浮着一团酡红。
“我把你伺候师父伺候好了,你才能好好伺候我嘛。”陆念愁一边说着又为他递上了漱口的水,掩饰了眸中一闪而过的笑意。
全都洗漱好了,李莫愁才满意地跟着他出去了。
只是整整一天,无论是在外面逛街买东西,还是回到家里,陆念愁总是隔三差五地让她来解决。
弄得李莫愁很是后悔,真是自己给自己找苦差干。
三天的时间一晃而过。
这天傍晚,殷九知道他明天一早要出一趟远门,连忙将一些需要汇报和请示的东西通通禀报。
陆念愁忙完后,看了看天色,这时已经天黑了。
想着自己离开后,李莫愁孤独怅然的样子,心下暗暗叹了口气。
他大步疾行来到卧房,并没有看到李莫愁的身影,只有秋容在前院迎他。
秋容:“大人,您的行囊夫人已经亲自收拾好了。”
陆念愁道:“知道了。”
他答应一声,快步走入房中。
李莫愁与他目光相对,眸子中仿佛有着水光,忍不住快步跑了过来。
陆念愁却心惊肉跳的,这女人怀着身孕,跑什么跑?
“小心动了胎气!”
他急的施展轻功,张开双臂将她抱到怀里,不悦地说道。
李莫愁只紧紧抱着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陆念愁看了一眼窗外黑漆漆的夜幕,道:“不要多想了,我会尽快回来的。”
李莫愁不语,到时候这府中就会有新的女主人,又怎么会和如今一样。
她主动替他宽衣:“有话去床上躺着说,明天一早就走,到时候要一路奔波,都没时间好好休息。”
陆念愁笑道:“既然如此,就不要浪费时间。”他一边说着已经飞速脱去外袍,再来帮她。
很快,师徒俩就躺在了一个被窝,李莫愁枕着他的肩窝,一手紧紧地抱着他:“你什么时候回来?”
陆念愁安抚地摸着她的头发:“要看到了嘉兴后叔父如何安排,不过最多二十天,我一定会赶回来。”
“你不必担心,照顾好自己和孩子,安心等我回来。”
李莫愁想到他回来之后要面临的种种场景,心里说不出的酸涩与痛苦,却不愿意在这个时候说出口来。
若是从前的话,她会忍不住的冒出想要杀了他的念头,可如今摸着自己的小腹。
她心里还是有着痛苦和折磨,却再也没有任何的杀念了。
她还是希望陆念愁能好好地回来,让自己肚子里的孩子,有一个爱护他的爹爹。
他虽然还有其他女人,其实并没有多坏,比这世上绝大多数把妻子当做生而育女的工具的那些人好多了。
“不用担心我,你照顾好自己。”李莫愁终于还是忍不住心中的酸涩和难过,不知不觉中湿了眼眶,泪水打湿他的中衣,凉意蔓延到他的肌肤。
陆念愁半撑起身体,看到她眼里含着泪,源源不断地落下来。
她很美,哭的样子也美,可此时此刻,陆念愁只感受到了她浓浓的哀伤。
这世上那么多女子,可李莫愁却是一个将爱情看的比命还要重要的人,如果不是爱他发了狂,绝不会忍着自己心中的痛苦和委屈,一次又一次落泪。
这样的她,哪里还有半点赤练仙子的模样?
一股莫名的愧疚涌上心头,陆念愁俯身,顺着她泪水淌过的痕迹一点点地吻着,直到来到她的唇角。
顿了顿,陆念愁亲了上去。
李莫愁眨眨眼睛,泪水碎在了睫毛上,有一种惊心动魄的美丽,“要我,好吗?”
陆念愁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克制着自己胸口沸腾的火焰,让动作再慢再慢些。
第二天天亮后,陆念愁先醒了。
他偏头看向一旁怀中的女子。
李莫愁背对着自己,似乎睡得很熟。
陆念愁贴过去,将手放在了她依然平坦的腹部,在那里,有他们的孩子,还不知道是儿是女。
李莫愁醒了,下意识地想转过来面对着他,陆念愁却用下巴抵着她的后脑,低声交待起来:“我不在家里,什么也没有你自己的身子重要。”
“万一哪里不舒服,也要尽快请郎中,我已经让周郎中住在了附近,派人去叫很快就能过来。”
李莫愁握着他放在自己小腹的手上:“这些昨晚不是都说过了吗?”
她捂住了他的嘴。
这时候的她出乎意料的平静,仿佛所有的眼泪都在昨天夜里流光了:“我和孩子一起等你回来。”
陆念愁笑了,摸着她的脸道:“好。”
又抱了她一下,陆念愁便起来了。
李莫愁跟着起身,穿了一件,他们第一次见面时穿过的杏黄色道袍,随意的披散着一头长发,送他出门。
这时天还黑着,陆念愁劝道:“回去吧。”
李莫愁:“我送你到城门。”
陆念愁:“太远了。”
李莫愁拉住他的手,无声地坚持着。
陆念愁只好反握住她的手,一起往外走。
这里离襄阳城大门并不远,秋容提着灯笼走在前面。
两人在长长的巷子里走着,李莫愁忽然笑了,边走边道:“你还记不记得我们两人第一次见面时的场景?”
陆念愁如何会不记得,当时他很紧张,虽然早已经做好了准备,也有着其他保命的手段,但其实依旧担心出了意外,被这位冷血无情的女魔头给当场杀了。
“以后,我永远都是你师父。”
陆念愁微微握紧她的手:“嗯。”
宅子到城门口的距离很长却似乎又变得很短。
郭盛早已经打点好了一切,守门的士兵见到他,一句话不说,直接打开了一侧的小门。
吱嘎声打破黎明的沉寂,旋即又消失于黑暗当中。
襄阳分舵自郭盛以下,所有的堂主全部都来送行。
郭盛更是亲自为陆念愁牵着一匹黑色的宝马。
陆念愁翻身上马,朝里面看去,隔着宽阔的护城河,看到李莫愁站在黑暗的城门下,晨风吹起她披散的长发,仿佛要化成丝丝缕缕的线来缠住他,不许他离开。
“师父,等我回来。”陆念愁喃喃低语,而后不忍心再多看,催马离去。
“驾!”
城门外顿时响起急促的马蹄声。
士兵们将城门再次合上。
“夫人,咱们也回去吧。”秋容一手提灯,一手扶着主子的肩膀道。
“回吧!”
李莫愁点点头,脸上并没有泪。
她的男人走了,她就还是那个冷酷无情,心狠手辣的赤练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