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土就是普罗州?
这个结论让李伴峰有点理解不了。
是我有问题,还是货郎出了问题?
事情可以慢慢去想,但眼前的问题必须尽快解决。
何才元还活着,虽然身体被拧成了麻花,但他的一些关节正在抽动。
他没死,这事好处理,李伴峰把他拎起来直接送进了随身居。
可那只大蛤也活着,虽然看不出任何生机,但他也确实活着。
这蛤这么大个,别说随身居的房门,就是随身居一间屋子都装不下他,这可怎么送进去?
不送进去也不行,这是纯种的内州人,就算不吃,也不能放这招蜂引蝶。
硬挤试试。
李伴峰先打开了随身居,随即揪住蛤脑袋往里拖。
光一个蛤头,就把门框填满了,李伴峰还想往里硬拽,忽听随身居喊一声道:「且慢!」
李伴峰道:「怎么了?是不是把门撑坏了?」
随身居轻蔑一笑:「这等好食材,不能这么糟蹋,你且躲到一旁。」
食材?
老爷子什么时候关心过这个?
手套笑一声道:「遇到好东西,咱家老爷子就是有精神!」
随身居的门框由直变弯,整个大门开始扭曲。
葛俊的身体也开始扭曲,先是被拍扁,而后被拉长,最后变成个团子,进了房门。
这个肉团子占据了正房大部分空间,李伴峰的床都被随身居挪去了二房。
可即便被压缩成了团子,李伴峰还是觉得这蛤的身体变小了许多。
「这蛤的个头,是不是不对?」李伴峰小声问了一句。
手套笑道:「过了咱家老爷子的手,那还能对么?要不咱们上三房看看去。」
李伴峰进了三房,看到满地的油桶都被装满了。
「老爷子,这油是哪来的?」
随身居笑道:「蛤油,也是能烧的!”
居然可以用来做燃料,内州人的用途很多呀!
唱机在正房喊道:「姐妹们,咱家男人带好吃的回来了,这蛤可不一般呀,这辈子吃上一回都不亏呀!」
唐刀冲上前去:「主母别光想着姐妹,可不能把弟兄们忘了呀!」
镰刀紧随其后:「我是大刀,我站前边,你往后站。」
梦德从月份牌里钻了出来,在肉丸子旁边静静等着。
耳环大伤初愈,脚步不太灵便,钟摆扶着她来到了肉丸子旁边。
茶壶喊道:「谁扶老夫一把?适才一场恶战,老夫也受伤了。」
酒葫芦冷笑一声:「伤了你就别吃了,找地方静养去吧。」
李伴峰问了手套一句:「你不着急么?」
手套笑了一声:「急什么,大夫人没吃完,谁敢动筷子?等大夫人吃完了我再上手,保证比他们都快。」
「哼!」判官笔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也不管唱机允不允许,先一头扎进肉丸子再说。
八音盒很乖巧的在旁边等着,转盘上的小铜人充满期待的看着肉丸子。
唱机吃了一口蛤魂魄,也顾不上主母的威严,高喊一声:「这蛤也太好吃了!」
洪莹皱眉道:「赶紧吃吧,就你事多,非得吃活的!」
红莲在九房看着李伴峰,轻轻展开了莲叶。
先吃是不可能了,只能盼着这群饿鬼多剩一点。
娘子吃了完了魂魄,众人一起动筷子,看着一家人祥和的气氛,李伴峰笑吟吟的离开了随身居。
他也累坏了,随身居里太吵闹,他想回书斋睡一觉。
走到园子门口,李伴峰看到那对情侣还在雪堆里躺着。
睡这么沉?
这可不行,他们要是没修为,会被冻死在这。
李伴峰想把他们叫醒,忽然听见两个人在小声说话。
「我为什么在你怀里?」
「我不知道。」
「你放开我,让我走。」
「我不放开。」
女的说道:「你不放开我,我也不放开你。”
男的说道:「我绝不放开你,哪怕你放开我。」
李伴峰道:「我数一二三,你们俩一起放开!」
两人闭着眼睛,紧紧相拥,假装自己睡着了。
你说他们讨厌吧,有时候也挺招人喜欢。
李伴峰叫来了一辆马车,给了车夫一些钱,让车夫把他们送去客栈。
回到雁沙斋,李伴峰躺在床上,整个身体又麻又软。
太疲惫了?
不只是疲惫,好像还有一股力量在身体里涌动。
是不是要晋升了?
有可能!
历经今晚这场恶战,凶险之中,旅修的修为精进不少,或许应该到八层了。
眼皮越发沉重,李伴峰即将进入梦乡。
是不是忘了什么事情?
算了,今晚遇到的事情太多了,明天再想。
第二天清晨,李伴峰撒脚如飞跑去了柳树园。
他想起自己忘了什么,他把放映机给忘了。
因为作战方式特殊,放映机必须要提前布置在制定位置,才能发挥作用,这让李伴峰有时候会忘了把他收回来。
放映机依旧还在树上,镜头后边闪烁着火光。
「七导,你回来了!」
李伴峰端着放映机道:「我回来了。”
「战斗结束了么?」
「结束了。」
「咱们打赢了么?」
「兄弟,咱们赢了!」
「那就好。」放映机的声音有些虚弱,带着疲惫,同时也带着胜利者的骄傲。
昨晚,放映机看到了大蛤的尸体,也看到货郎轻松击败了何才元。
但只要李伴峰没有下达命令,放映机就不会有丝毫松,他始终坚守在树上,一丝不苟的执行着掩护任务。
李伴峰提着放映机,满心志忑的打开了随身居,发现房间里边非常整洁。
他试探着问了一句:「娘子,都吃完了么?」
「听——...」」
娘子看了看镜头后边的火光,打着慢板唱道,「放映机兄弟,你怎么才回来,外边挺冷吧?」
放映机回答道:「谢谢夫人关心,我是不是回来迟了?」
「迟了么?」唱机的声音之中略带愧疚,「宝贝相公,魂魄的事情是我管,剩下的事情,你问莹莹吧。」
李伴峰看向了洪莹:「那么大一只蛤,你们都给吃了?」
听出李伴峰生气了,洪莹紧张的回答道:「这我不知道啊,我当时也没看见他有多大啊,你去问红莲吧,她收的底。」
红莲都收底了,还问什么问。
「那老头子的尸首呢?」
「还有个老头子?」洪莹回忆了一下昨晚的事情,「我想起来了,蛤肉吃多了,大家都觉得腻,然后就换了换口味,然后,就没有了————”
「那个毒修呢?」
「那东西辣酥酥的,就当开胃菜了,早就没了。」
屋子里安静了好一会,随身居开口了:「阿套,你总喜欢藏东西,别以为我不知道,快拿出来给阿机,阿机昨晚出了大力的!」
手套道:「老爷子,我是藏了一个块肉,唐刀嘴馋,给偷吃了!」
唐刀打了个饱隔,靠在墙边不说话。
「阿机啊,你想开些—」随身居轻叹一声,也不说话了。
李伴峰低头看着放映机,颤抖着声音说道:「兄弟,我对不起你———」
「艺术,凋零了。」镜头后边的火光,熄灭了。
黄土桥,货郎推着车子在街上叫卖:「洋胰子,雪花膏,雪花膏嘞-—”·
货郎叫的很没力气。
街上没人,叫给谁听呢?
货郎推着货车走出两条街,连个要饭的都没看见。
穿过一条胡同,货郎都准备走了,一个黄包车夫拉着洋车来到了近前:「大爷,您用车。」
货郎一笑:「你看像用车的么?」
「大爷,您放心,我今天出车是为了认路,不收您钱,白拉您一回!」
货郎皱眉道道:「你白拉我,我也不能坐呀,我这货车怎么办?」
「您这货车,我一块给您拉着,您快上车吧。
货郎把拨浪鼓往货车上一插,看着车夫,微微皱眉道:「还跟我在这贫嘴,有事赶紧说,不说我可走了!」
车夫放下洋车道:「货郎爷,您帮我一把,我这地方就要扛不住了,再这么下去就要变旧土了。」
货郎一笑:「我说今天怎么说话这么客气,这是遇到事了,
变旧土好呀,省得我还得过来跑一趟,什么东西都卖不出去,在你这瞎耽误工夫。」
车夫道:「货郎爷,您和我师父是老朋友,可不能见死不救!」
货郎皱眉道:「还有脸提你师父,你师父把好好地界交给你,让你糟蹋成什么模样了?」
「这不能怪我呀,这些年黄土桥不是我主事,都是被丧门星那个王八羔子给害得!」
「不怪你?」货郎笑了,「你不老老实实在地界上待着,非得跑出去拉车去,让丧门星钻了空子,你说这事赖谁?」
车夫低着头道:「我当时也是一时大意,我这不是把地界夺回来了么?」
「别给自己贴金,」货郎冷笑道,「丧门星被姚信弄死了,你这地界是捡回来的,当我不知道么?」
车夫连连点头道:「是捡回来的,可终究是回来了,您不能眼睁睁看着这块正地成旧土吧?」
货郎叹口气道:「你这没人,我能有什么好办法?你去找个能拉来人气的帮你一把。」
车夫道:「这人我还真就找好了,我听说绿水城有个叫李七的人,那人厉害,一个人开出了秋落叶的地界,他和您关系不错,您跟他知会一声?」
「知会一声?怎么知会?我说李七,你给我个面子,帮那拉车的一把这么说行么?」
「行呀!」车夫点头道,「整个普罗州,有谁能比您的面子大!’
货郎笑道:「就算我真有这份面子,我凭什么就为你豁出去这张脸?」
车夫低着头道:「那您给指条路,这事该怎么办?」
「你自己找李七去。」
「我怕他不理我。」
「空口白牙,人家凭什么理你?赔赔赚赚,两不相欠,你找人做事,得给人家报酬。」
车夫点头道:「只要您给牵个线,我这的东西,让李七随便挑。”
货郎四下看了看:「把你这洋车给李七吧。」
「这不行!」车夫急了,「这是师父留给我的,这可不能给别人!」
货郎无奈道:「那你自己说,你这破地方还有什么值钱的东西?」
清晨,李伴峰睡醒,去书斋看书去了。
一家人因为吃得太饱,这两天有些贪睡,都没什么动静,
放映机的镜头后边,一簇火光亮了起来。
他悬浮在半空,悄无声息进了五房。
九个房间,五房在中央,前后不挨着,这里最清静,
屋子里家具不多,只有一套皮沙发、一张红木桌子和一个花瓶,
放映机上了桌子,镜头之中呈现出了花瓶的影像。
「嘿嘿嘿嘿~」放映机笑了。
低沉嘶哑的笑声惊醒了手套,手套循着声音去了五房。
到了房间里边,手套看见放映机在桌子上摆着,镜头里的火光亮着,正对着沙发来回扫视。
「兄弟,你跑这来做什么?」
放映机带着忧郁的声音说道:「我在这里,思考着艺术中的哲理。
手套叹道:「别多想了,之前的事情都过去了,跟着咱们当家的,好吃好喝有的是,你还在乎这一顿。」
「套兄说的有理,你先去休息吧,我只希望通过这次的事情,能够悟出更多艺术的真谛。」
手套离开了五房,走到四方门口,他回头看了一眼。
五房里刚才好像少了件东西。
花瓶哪去了?
PS:放映机出了什么状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