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正道魁首(1 / 1)

许多年后,无极道门拂雪道君继位大典上“空谷闻剑鸣”的奇闻依旧众口相传,经久不息。

后世之人考据都知晓一点,这位彪炳千秋、名垂青史的正道魁首少时籍籍无名,并未显露天才之名。虽然有不少野史传闻道这位正道魁首生而知之,宿慧天成,否则无法如此恰到好处地在一次又一次攸关神舟存亡的命运转折点上做出正确的选择。但毕竟隔世已久,许多事情都已不可考究。而后世被人敬称为“继明拂雪之道尊”的正道魁首与其他光耀一时的天才相比并无太多“天道垂青”的异象。她一路走来,每一步的基石都是众生协力创造的奇迹。

“空谷闻剑鸣”是为数不多的传奇趣闻,就连无极道门的弟子都说不清其中的原理。修士并无来生,身死道消便是魂飞魄散,自然没有鬼魂显灵之说。虽说神魂强大的修士并不会在死亡后立刻魂飞魄散,但既然已经被无极道门葬入剑冢,那便喻示着这些剑主最终的结局。剑断人亡是剑修败落的宿命,或许有三俩残剑时隔多年依旧有灵性残存,但也不可能爆发出如此澎湃的剑气。此事争论许久也没能论出一个因果,最终只能被归咎于无极道门弟子的剑鸣引动了山谷残剑中的剑意。

但无论如何,继位大典平平顺顺地落下帷幕之时,不少长老与内门弟子都在心中狠狠的松了一口气。

虽说正道之辈从不信邪,但拂雪的气运好像全部用在了生死关头,平日里便多少有些诸事坎坷之嫌。道门修士主修一个清静无为,但再有人破坏无极道门为拂雪操办的仪典,别说内门弟子了,长老们都要忍不住打人。

而在明尘上仙宣布宋从心继任掌教之位、并亲手为其梳洗挽上三清莲花冠时,沉默观礼的天书突然从宋从心的识海中蹦了出来。

道号拂雪宋从心

身份无极道门第二十一代掌门人、白玉京城主、上清剑宗

境界炼神还虚分神期

九州名望彪炳千秋的正道魁首原名震九州的拂雪道君

历史中熠熠生辉的传奇数不胜数,无数横空出世的奇才也不过是在这块伟岸的丰碑之上留下或轻或重的一笔。而今,拂雪之名终将被时代铭记,只要人族的文明存在于神舟大地,正道魁首便是构成文明的基石之一。这是一条长路的尽头,又是一条长路的起始,她象征着一个风暴般的时代即将来临,人们期待她能为一片死水的神舟注入生机。而对于年轻一代的修士而言,拂雪道君是道标,是旭日,是长空之下飘扬不折的帆旗。

著名事迹

平厄北州天苍山蛰灾事件。

始辟九州列宿,链结神舟地脉,藏书于天地,授业于万民。

玄中堕魔事件立言于众生。

继位大典奇闻之空谷闻剑鸣。

继位大典上的气氛太过端肃,宋从心并没有分心去查看天书的标注。等到仪典结束再看天书的评语时,宋从心顿时感觉自己被折柳道人传染了

一样,浑身上下都是蚂蚁在爬。虽然天书记载的评价除了偶尔包含一些类似“文盲”之类的锐评以外,绝大部分都是取决于世人的评价,但宋从心依旧觉得这有些赞誉太过了。

回首过去走过的漫漫长路,宋从心还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竟然真的已经站到了正道魁首之位。对于曾经的宋从心来说,这个位置实在太高太远,无论如何都触之不及的。

仪典结束之后,宋从心在大众面前露了下脸,接受了不少人的寒暄以及恭维。等到能抽身离开和友人共聚之时,也已是月上柳梢的时分了。

自从宋从心将自己的分神大典操办成造物竞买会后,无极道门的仪典倒是热闹了不少,来宾们不至于无事可做。此次前来道贺的宗门势力都可以获得无极道门的回礼,除了离火宫锻造的神兵利器以及丹药之类的修真资源以外,所有宗门还将获赠无极道门出品的通讯令牌,对于许多没能抢购到令牌的人来说,这算得上是意外之喜。

宋从心邀诸位友人在宴后小聚,私底下相处,友人们也能放开些许。

梵缘浅看着宋从心不同往日的威仪与风采,不由得抚掌浅笑,恭贺道“恭喜。”

“多谢缘浅。”宋从心也笑了笑,心中多少有些困惑道,“楚道友呢”

“我在这里”角落里传来一声吆喝,声音故意压得低沉,但依旧令人耳熟。宋从心回头望去,便见一身穿低调服饰、头脸蒙纱打扮得宛如大盗般的人影缩在树荫下朝自己挥手,那副鬼鬼祟祟见不得人的模样看得宋从心眼角微微一抽。

“恭喜呀恭喜呀”偏生当事人还一无所觉,她连蹦带跳地来到宋从心面前,抓着她的手亲昵的晃悠了两下,“以后你就是不得了的大人物了,可要记得罩着我呀”

“作何这般扮相”宋从心有些无奈地看着她包得严严实实的脸,这可不像楚夭往常热烈张扬、走到哪里都显眼至极的风格。

“你不懂,这是因果报业,没办法的事。”楚夭伸出一根十指挠了挠脸蛋,话语因为闷在厚重的布料里而显得有些含糊,“这席间放眼望去,除了我已分的前缘以及被我得罪过的人,我都找不到多少生面孔。我要是真的什么都不做便跑来你的仪典上,回头你师尊可要把我扫地出门了。”

“师尊不会这么做的。”宋从心解释了一句,又难免感慨楚夭“交友甚广”,能来此地参加仪典的都是各宗翘楚,门派精锐,能一口气得罪这么多人,楚夭也真是一个人才,“不会有人胆敢在此闹事,我既邀请你来,自然是会护住你的。”

三人一边说着,一边进入室内,外间宴席热火朝天,宋从心则在私下聊备酒宴款待自己的友人。

楚夭一边拆自己脸上那些缠得严严实实的纱巾,一边郁闷道“嗨,我是来参加你的继位大典的,哪里能给你添麻烦呢自家人知自家事,能被我看上的都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人。我钟爱他们痴心入骨,但分开后这些人也最是痴缠执着,届时闹起来大家面上都不好看,又是何必呢”

宋从心一时

间竟不知道该评价楚夭这是自讨苦处还是没事找事,她感情浓烈似火却只是昙花一现,偏偏看上的都是棘手的硬茬子。想到先前两次遇见楚夭时的情景,这种“喜好”显然有些触及宋从心和梵缘浅的知识盲区了。于是两位善解人意且注定孤独一生的道佛传人只能沉默无言地聆听着楚夭的抱怨,一个两个惜字如金。

楚夭自雪山一行之后便被明月楼主的隐姓埋名、坑蒙拐骗之举气得够呛,作为同时见证了宋从心与明月楼主那场交易的友人,楚夭忍不住对着梵缘浅大倒苦水。梵缘浅虽然对北地蛰灾有所耳闻,但也只限于人们口口相传的情报,对细节与内因并不知情。如今楚夭给她述说的这些,梵缘浅顿感讶异的同时也有几分不甚明显的忧虑以及悲悯。同为佛门,虽流派不同,但精通佛理的梵缘浅更能领悟到雪山之行的险恶,也更能体悟到其中芸芸众生的悲苦。

“这可真是”梵缘浅叹了一口气,她双手合十,转头望向宋从心道,“我应当与你同行的。”

宋从心摇了摇头,乌巴拉寨的结局是早已注定的了,梵缘浅没被牵连其中,反倒是一件好事。

楚夭抿了一口陶炉上刚暖好的温酒,神情忿忿道“然后啊,缘浅你是不知道,槛花阁下究竟有多过分,那个满脸写着别人欠他千八百两银子的兰因居然是”

“说我什么”一道低沉冷清的声音突然自身后响起,楚夭一口温酒顿时卡在了喉咙里,一时间咳得撕心裂肺。

“宋从心。”被引入室内的人除了孤狼一样的刀客还有又被打扮得花里胡哨的重溟城主,他从明月楼主身后绕了出来,淡定且旁若无人地打着招呼,“梵缘浅还有嗯,不认识。总之好久不见。”

姬既望的人情世故一如既往的缺心眼,宋从心向姬既望介绍道“这位是楚夭楚道友,我们在天景雅集上认识的,后来幽州之乱也多亏了她出手相助。”

“你好,楚夭。”姬既望对人依旧是直呼其名,一番打扮后的姬既望外表看上去矜贵风雅,姿仪过人

“我去。”楚夭原本因为被明月楼主抓了个现行正觉尴尬,回头见了姬既望的真容却不禁呆滞,“哥们儿,你吃啥长这样的这还是人能拥有的美貌吗”

“”姬既望不明所以,但还是照本宣科、老实答曰,“谬赞,谢谢,我可以不是人。”

可惜内心还是个会在滩涂上撒丫子狂奔、每天叉鱼数十斤的淳朴小渔人。

楚夭连吃两记暗亏,人难免有些萎靡不振。宋从心招呼姬既望和兰因在席间坐下,几人温着热酒,吃着小菜,彼此聊起了过往琐事。

楚夭一开始还有些忌惮明月楼主大乘期修士的威慑,但酒过三巡,见兰因没有报复她的打算,顿时胆子大了不少“楼主你老可真是把我们瞒得死死的,亏我还听你的话与那神子对峙你究竟是何时发现神子有所不妥的呢”

“我调查过乌巴拉寨,尸傀术与迷心术并非雪山神女所授之技法,那多半是外界流传而来的。”兰因手持酒盏,颇为恣意地轻晃,他是席间最有闲情雅趣之人,他人是喝酒,唯独他是品,品色品香品味,便是一身劲装,依旧难掩风流,“当然,另一重原因自是我曾派探子伪装成商队前往过乌巴拉寨,但那些门徒归来后却尽皆失忆,忘却了乌巴拉寨中经历的一切。唯独一位探子归来后失魂落魄,非说自己生的女儿丢了。”

“啊。”楚夭隐约想起了此事,江央有对她提起过,当年神子为了将拉则送出雪山,曾催眠过一位商队中好心的女商人,让她将拉则视为生身骨肉,但是拉则在半路中逃回了雪山,没有随那位女跑商离开,“但你不是说他们都失忆了吗有可能是记忆错乱,不一定是中了迷心术啊。”

“问题大了去了。”兰因垂眸抿了口酒,“那探子是男扮红颜,哪里来的生身骨肉。”

众人“”

席间一片哑口无言,半晌,楚夭才缓缓道“你们明月楼真是够了。”

宋从心和梵缘浅沉默良久,默默颔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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