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奚并不知道迟哆哆到底有多大本事,但是自从药田出问题以来,他找遍了业内的前辈们,甚至还请了一些科学家来帮忙看,都是一无所获。
而迟哆哆仅仅看了一眼,就已经超过了他们之前做过的所有努力。
如果迟哆哆走了,他真的还能找到下一个帮得上忙的人吗?
姚奚不敢冒这个险。
“帮忙的事待会再说,”迟哆哆转过身,慢悠悠地道:“你先给沈昼哥道个歉吧。”
姚奚眉头紧锁:“道歉?我给他?”
迟哆哆哼了一声:“不道歉,就免谈。”
“我种了这么长时间的药材,只有别人给我道歉的份……”
迟哆哆眼都不抬:“道歉。”
“是他求我买药,干点活怎么了……”
“道歉,不然我走了。”
“对不起!”姚奚红着眼睛吼:“我错了!不应该随便指使人干活!更不能指使你的沈哥哥干活!行了吧!”
小男孩脸色涨红,语气里还带着被逼急了的恼羞成怒。
迟哆哆也懂得见好就收,闻言笑眯眯点头:“挺好挺好,沈昼哥哥,你肯原谅他吗?”
沈昼刚想点头,就接收到了迟哆哆充满暗示的小眼神。
他眼中流露出一丝笑意,拿出手机打字:“我听哆哆的。”
姚奚立刻转头看向迟哆哆。
小姑娘清了清嗓子,晃着小辫子道:“沈哥哥善良,原谅他也不是不行,但是有条件——”
“沈哥哥要的药材,姚老板必须卖给他……”
姚奚听到这个条件,不由得松了口气,然而小姑娘的后半句话却让他几近心肺骤停。
“……五折。”
“五折?!”姚奚的声音陡然变得尖锐:“你怎么不去抢?”
“抢钱犯法,”迟哆哆摊手:“五折而已,你不要这么小气嘛。”
“五折不行!”男孩眉头拧成了“川”字,“八折,不能再低了。”
“七折,”迟哆哆拍板定论:“不肯卖的话,我现在就走。”
姚奚咬牙切齿地看着她,空气中的气压低的可怕,数秒钟后,他才愤愤道:“行!七折就七折!”
迟哆哆拍了拍手,肉嘟嘟的小脸上露出个灿烂的笑:“成交!”
姚奚面无表情地接过沈昼递来的单子,扭头去库里找沈昼要的药材了。
“谢谢哆哆,但是你不用为了我得罪老板,”沈昼将手机递给迟哆哆:“你自己的事情最重要。”
“他欺负你,就是欺负我,”迟哆哆一脸认真:“可不能轻易饶了他。”
她知道沈家有钱,不在意打折那点钱,但她就是咽不下这口气。
这么好看的小哥哥,在她这是捧在手里都怕磕了碰了的宝贝,哪轮得到姚奚来欺负?
必定要折腾得姚奚出点血,知道疼了才行。
她罩的人,怎么能被随便欺负呢!
沈昼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小家伙归入了“要罩”的范围里,只是看着迟哆哆气鼓鼓的样子,不知怎么心情就好了起来。
他忍不住伸出手,揉了揉小姑娘毛茸茸的发顶。臭着一张脸的姚奚拎着药包出来,看见迟哆哆和沈昼亲亲热热的样子,心里不屑,却因为怕被迟哆哆找茬,不敢表现在脸上,只能冷着脸道:“原价七百万,打完折四百九十万,包装费十块钱,我只要现金,一分也不能少。”
沈昼早叫来了保镖,整整齐齐五个箱子摆在姚奚面前,少年向前一步,避开迟哆哆的视线,打字给姚奚看:“箱子里有五百万,加一张三百万的支票,多出来的钱,是麻烦您这几日多照顾下哆哆,若是亲人病情好转,日后我会再来登门道谢的。”
沈昼知道迟哆哆是为了给自己出气,却不想姚奚因为这件事迁怒迟哆哆,最好的办法,就是多给点钱。
姚奚打开箱子验了一遍,看见那张三百万支票时,脸色好看了不少,轻哼了一声,用只有沈昼能听清的声音道:“算你小子还有点良心,不过我也不差你这点钱,做生意要讲诚信,我说话算话,七折就是七折,四百九十万零十元,少一分不行,多一分我也不要。”
他顿了顿,又道:“至于迟哆哆,她给我帮忙,我自然会照顾好她,用不着你操心。”
沈昼垂眸看了姚奚一眼,转头就将剩下的钱交给了迟哆哆。
沈昼笑着把保险箱塞给迟哆哆,打字道:“没零钱了,找你借十块,剩下的都送你了。”
迟哆哆抱着箱子眨巴着眼睛:“送我了?”
“要不是你,我们也不可能这么顺利地买到药,”沈昼目光温柔:“这只能代表我万分之一的感谢。”
迟哆哆看着少年闪烁的星眸,不知道被哪股子劲儿冲上了脑子,突然道:“那沈哥哥还准备怎么谢我?”
沈昼还来不及反应,就听见小家伙用奶声奶气的声音道:“沈哥哥想谢我的话,以后能不能多找我玩?”
沈昼愣住,一旁跟来的保镖也一脸空白,仿佛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沈昼平时话少,也不常与人交际,连孩童时期都是孑然一人过来的,更别提长成少年后了。
在沈昼的生命中,并没有一个真的称得上是“朋友”或“玩伴”的人。
这种邀请,对沈昼来说是十分陌生的,以至于他足足愣了几分钟还没有反应过来。
这话一说出口,迟哆哆就后悔了,一边暗暗感慨美色误事,一边急忙找补:“那个……我也不是非要强求……”
“好。”
明明手机上只打了这么一个字,迟哆哆却硬生生看出了几分郑重其事。
小姑娘看着沈昼澄澈的眼眸,忍不住露出了一个甜甜软软的微笑。
“谢谢沈哥哥!果然还是你最好了!”
沈昼笑笑,摸了摸她的发顶,然后才转身离开了。
……
姚奚的草屋里。
“……这个切块状就行吧?”
“不行!”
“做个驱虫剂,怎么规矩还这么多?”
“做个驱虫剂而已,怎么废话还这么多?”
姚奚忍着想打人的欲望,闷声将手里的凝膏切成细长的条状。
想他堂堂一个药田老板,什么时候干过这种给人打下手的活?
可一想到地里那些蔫头耷脑的药材,还有后院里那些正在培育中却不敢种下去的药苗,姚奚就咬着牙忍耐了下来。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男子汉大丈夫,何惧卧薪尝胆,忍辱负重……
“姚小奚,我要的西瓜汁呢?”
忍不了了!
姚奚愤愤地丢下手里的工具:“现在什么季节?我上哪给你找西瓜去?”
是可忍孰不可忍!
迟哆哆这个小丫头,简直欺人太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