肥富跟着日本使团前来,本就是有所图谋,那日虽然在宫宴上受了挫败,可是他贼心不死,又找各种机会活动,这几日在京城权贵圈里也是到处折腾,各种刷存在感。
见他对肥富有兴趣,孔大人便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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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却撇开肥富不提,只闲聊般悠悠问道:“老谢,头些年你有几条海船下过西洋吧?是不是赚了不少?”
谢明昌嘿嘿一笑,避重就轻地说道:“不过是运些木料和不值钱的石头,那海船一去一回就要大半年,海上风险也不小,我能剩下多少?不过是为朝廷和百姓尽一份绵力罢了。”
孔大人哪里肯信,随手捶了他肩膀一下,笑道:“你这老小子,跟我还捣鬼!难不成我还能要你的银子?”
两人心照不宣地说笑几句,孔大人才低声说道:“你是个有经验的,我只问你一句,朝廷派船队出海,宁可绕道去暹罗和爪哇那些小地方,也不肯跟日本国通商,是不是未免不公平了些?倒显得咱们泱泱上邦,连这点儿气度都没有。”
谢明昌一惊,斟酌着说道:“大人这话可不能乱说,这是朝廷的法令,我能有什么想法?不过是依着大人们的吩咐办事罢了。”
孔大人嗤笑:“瞧你这话说的,你可是皇商,难道就连一点想法都没有?”
见谢明昌低头喝茶,一副不敢多言的模样,孔大人凑过去,问道:“皇宫和朝廷都跟你做生意,你可知道,日本国有什么东西能入了那些贵人的眼?”
谢明昌想了想,道:“如今最好卖的都是海外的香料和宝石,这些东西,日本国也没有呀!”
“你糊涂呀!”孔大人一脸地恨铁不成钢,“亏你是个做生意的人,难道不知道琉球的珊瑚和珍珠?听说那些东西在当地极贱的,若是能运到咱们这里,一个就值几十几百两银子,若是品相好的,更是千金难求!”
谢明昌听着意动,却还保持着几分清醒。
“大人言之有理,可是再好的东西,朝廷不许跟那边经商,我也运不进来呀!”他笑了笑,又说道,“再说了,若是没有朝廷保护我们这些小商船,就算我们敢去,遇到了海盗,别说东西,只怕连命都要交待到海里!”
孔大人一拍手,道:“所以说皇上才要严惩那些倭寇海盗呀!你想想,日本那里不过是弹丸之地,听说连像样的果子都没有,咱们这里稀烂贱的铁器瓷器,到那里就能翻着番儿地换钱!要不是盼着跟咱们通商,你以为那些日本人闲得慌,押着那些倭寇进京城来干什么?”
“他们就是想用这种方式告诉皇上,倭寇海盗他们都会抓,海上治理得太平了,才好跟咱们通商嘛!”
谢明昌试探着问道:“孔大人这话的意思,想是朝廷有什么动向?”
孔大人老神在在地笑了,低声说道:“你当听说过,朝廷要在福建漳州月港设立督饷司,说白了,就是想把那些民间的小商贩收拢过来,横竖拦不住,这税银何不让朝廷收着?”
虽然为着
倭寇的原因,朝廷下令不许与日本国通商,可是日本国离着□□这么近,岛上又缺这少那的,不跟□□通商又有什么活路?因此民间这些小商小贩都宁愿冒险偷偷过来做生意,这也是朝廷屡禁不止的事。
谢明昌露出一个略带僵硬的笑容,说道:“那可是两全其美的好事。”
孔大人见他言辞谨慎,索性直说道:“你又糊涂了,那些小商贩能挣几个钱?都是顶着海上风浪过来的,谁愿意让督饷司再扒去一层?还不如……”
谢明昌正听得聚精会神,不料孔大人忽然话锋一转。
“对了,方才忘了跟你说,肥富久仰谢皇商你的大名,很想与你结识一番,请教些生意经,不知老谢你意下如何啊?”
孔大人说了那么多话,自然不可能是废话,如今再提起肥富,谢明昌心里便有了谱。
“那正好,我也正想问问日本国的风土人情呢。”
两人相视一笑,正好伙计这会儿送菜进来,孔大人便顺理成章地打住了话头,说起关于美味佳肴的闲话来。
伙计把一个个盘子放在桌上,指着其中一道介绍道:“这是梅姑娘特意为两位贵客做的菜,名叫百鸟争鸣,是用鸡舌做的,请二位尝尝看。”
“百鸟争鸣?这名字起得倒是雅致。”孔大人饶有兴趣地看了看那道菜,便拿起筷子让谢明昌,“老谢,来尝尝。”
谢明昌心里有事,随手便夹了一条鸡舌入口。
爆炒过的鸡舌滑嫩柔韧,外头包裹着浓稠的酱汁,吃在口中顿时让人眼睛一亮。
虽然跟梅娘不对付,但是谢明昌不得不陈承认,梅娘做的菜的确是一绝。
连他都尚且如此,孔大人吃上几口菜,更是赞不绝口。
“不愧是连太后皇上都夸奖的菜,老谢,咱们今日有口福了!”
谢明昌吃着鸡舌,才想起自己方才的借口,只得忍住垂涎欲滴的口水,只吃了几口便放下筷子。
因为谢明昌的舌头“有伤”,所以孔大人便没有要他喝酒,两人都知道正事已经说完了,吃完饭也就散了。
临走之前,孔大人还体贴地让伙计把剩下的鸡舌装进食盒,给谢明昌带回去,好让他回家能继续“滋补”。
谢明昌满心都想着孔大人说的关于肥富和日本国的那些话,回到家中把食盒随手丢在桌上,便去了净房。
等他更衣出来,就听下人说谢华香来了。
谢明昌想起她那些儿女情长的私事,就有些不耐烦。
他叫人把谢华香带进来,直接问道:“你不老老实实在屋里待着,又有什么事?”
谢华香本想着谢明昌出手,定会狠狠收拾梅娘,没想到谢明昌这里还没有动静,梅娘却又是进长公主府,又是入宫做菜,眼看着她的声名一日盛似一日,谢华香就怎么也坐不住了。
梅娘的名气越大,她心里的不安就越是强烈。
在她看来,梅娘就像是一个大爆竹,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炸响,把她苦心
经营的一切全都炸得灰飞烟灭。
所以明知道谢明昌不喜她三番四次来问,她还是忍不住来找谢明昌。
“爹,我就是想问问,那个武梅娘的事……”
“你就知道惦记那个武梅娘,我跟你说过的话,你是全不放在心上!”谢明昌没好气地打断了她的话,满脸都是不耐烦,“你要是真担心,就不该一心想着那武梅娘,而是赶紧想法子让齐公子赶紧纳了你!”
谢华香没料到他居然说得如此直白,顿时羞得满脸通红。
她强忍住羞意,委屈地说道:“女儿知道爹说的话有道理,可是这种事,哪有女子主动的——”
谢明昌冷哼一声,说道:“你少拿这话搪塞我,你既有手段,不妨用在齐公子身上,只要他能纳你,那武梅娘就算说破了大天,你也能平安无事!”
谢华香咬了咬嘴唇,低下了头。
“女儿知道,可那齐公子出……出来一趟不容易,我就算是有法子,见不到他的人,我能跟谁说呢?”
谢明昌微微皱眉,说道:“那下次见到他,你就快些把这件事敲定,免得夜长梦多!”
见谢明昌言语有了松动的痕迹,谢华香连忙说道:“是,爹的话我都记下了,我只是怕中间这段日子出了什么岔子……”
她小心地看了看谢明昌的脸色,试探着说道:“若是我跟齐公子的事不成……女儿倒是没什么,只怕耽误了那位贵人的事……”
听到这一句,谢明昌有些坐不住了。
“你说得有几分道理,那武梅娘不得不防。”
眼看着事情已经有了眉目,如果这个时候因为小事功亏一篑,那可就太不值得了。
尤其那位贵人,可不是他们能得罪得起的。
谢华香见几句话就说动了谢明昌,顿时脸上一喜。
“那爹可有什么好法子?”
之前谢明昌故意把武梅娘的名头传去长公主府,原想着借长公主的手收拾了武梅娘,没想到梅娘却因此入了皇宫,声名更上一层楼。
如今梅娘在京城可谓是风头无两,谢明昌若是想对武梅娘下手,又能有什么法子呢?
谢明昌一时间也想不出什么办法,他的目光无意中落在那装着鸡舌头的食盒上,不由得眼前一亮。
“要说法子,那自然是有的。”他勾起唇角,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谢华香还要细问,却被谢明昌直接开口赶了出去。
谢明昌懒得跟她解释,只说让她放心,武梅娘这个人,很快就会从京城销声匿迹了。
谢华香虽然不放心,却不敢再去追问谢明昌。
她看着天边的明月,不知不觉,又是月中了。
下次看到祁镇,她可要想想法子了。
谢明昌说得对,只要她能被纳入东宫,一切尘埃落定,那武梅娘就算知晓些什么,也掀不起大风浪。
这种提心吊胆又委屈求全的日子,她是
一天也不想过了。
不知不觉到了月底,春日的气息越发浓郁,先是邵兰和曹大海终于定了亲事,紧接着程丹娘等几个贵女家中也给梅娘送来厚礼,原来随着梅娘入宫之后名声越来越响,又有长辈刻意安排她们在合适的场合做了几道拿手菜露脸,程丹娘等人的亲事竟然都顺利地定了下来,这让程丹娘等人对梅娘越发信服,跟着梅娘学做菜的时候也更加用心。
更让梅娘意想不到的是,听说程丹娘即将嫁入高门,竟有更多的权贵人家来请梅娘前去教授厨艺,梅娘却之不恭,只好在东城赁下一个清静的小院,每隔几天便去那里教授一众贵女厨艺。
而京城中也掀起了一场女子学厨艺的热潮,那些不够资格拜梅娘为师的,便退而求其次,寻人脉走关系去巴结周帽杜秀等人,就连才十岁的云儿也被人找上门,只求能跟她学个一招半式,好歹也算是拜在梅姑娘门下了。
南华楼声名益盛,慕名而来的人越来越多,如锅包肉、剁椒鱼头这样的招牌菜每日都是供不应求,就连昂贵的海鲜也是不到晚上就会全部售罄。
饶是如此,梅娘依然没有扩大进货规模的想法,原因无他,后厨就这么多人,太多的菜实在做不过来。
尤其是如百鸟争鸣,肉蟹煲这样的菜肴,每天更是限量销售,经常提前几天就会被预订一空。
这日午间来了几个衣饰华贵的客人,四九本以为他们是提前订了雅间的,便把他们往楼上请,谁知打头的人却说他们订的是楼下大堂中间位置的桌子,还拿出预定的牌子,说是今日订的菜是百鸟争鸣和肉蟹煲等几道菜。
这两道菜价值不菲,能吃得起的客人通常都会提前订雅间,四九觉得有些奇怪,不过这既然是客人的要求,他也只能咽下满腹疑惑,请他们在楼下落座。
百鸟争鸣这道菜每天只能做五盘,都是提前预定的,这会儿客人到了,厨房里便即刻下锅,很快这些客人点的菜就端上了桌。
这会儿正是午饭时间,来南华楼吃饭的人越来越多,看到这一桌热气腾腾,喷香扑鼻的菜肴,很多人都投来好奇或垂涎的目光。
就在这时,一个头戴方巾的客人站起身,高声吟诵道:“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
因着南华楼的诗会极为出名,京城已有数人因此走红,所以来南华楼显摆才华的人着实不少,可是当众念这种三岁小儿都会背的诗的人,实在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所以此人一喊出声,食客们就纷纷看了过来。
见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这人越发抬高下巴,一副悲天悯人的表情。
“做这首《悯农》的人,便是唐朝宰相李绅,谁知幼年便能做出这等好诗的人,长大后官拜宰相,却要极尽奢靡,只吃鸡舌这道菜,每日便要用掉三百只鸡!”
“我从前只在书中看到过这种菜,没想到竟然有人当真做了出来!”
见他指着桌上那盘百鸟争鸣,同行的几人也都跟着连连附和。
“一只鸡只用
鸡舌,这道菜实在是太过浪费!
当真是朱门酒肉臭?『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路有冻死骨!”
“做出这样的菜,明摆着是要助长这种奢靡浪费的风气,这可是万万不该的呀!”
几人都是口齿伶俐之人,又似乎是有备而来,你一言我一语,引经据典,竟把百鸟争鸣这道菜贬得一无是处。
被他们这么一提醒,那些只听说过百鸟争鸣这道菜的人,也不由得觉得他们说的话很有道理。
“鸡肉已经很好吃了,偏偏还要只吃鸡舌头,的确是太浪费了。”
“心思都用在这上头,可不算什么正经事。”
“虽说食不厌细,脍不厌精,可这未免也太过了。”
头戴方巾那人见大家都附和自己的话,越发来了精神。
“如今日本使团还在京城没走呢,若是被他们知道我们京城百姓竟然如此奢靡浪费,一心只想着这些奇巧的吃食,岂不是有辱国威?”
其他人被煽动得连连点头,都觉得这不是小事。
“听说那些日本国的人连炭火都难得,只能吃生食,吃饭上头肯定不讲究。”
“跟他们相比,我们吃的饭菜的确是太过精细了些……”
“精细也就罢了,只用鸡舌头做菜,被他们知道,肯定会认为本朝人贪图享乐!”
“连吃个菜都如此奢靡,说不定还会让有心人说闲话,若是传到番邦去,定会引得番邦觊觎,这不是没事找事吗?”
早在那几个人大声议论的时候,四九就在一旁劝说安抚,可是那些人就跟没听见一样,反而说得越发大声了。
眼看着一众食客的情绪都被煽动起来,四九心知不好,连忙叫杨孝从后院出去找梅娘。
今天梅娘恰好在百味堂考察这一批学徒们的学习进展,听说南华楼有人闹事,便把学徒们交给钱招娣,跟杨孝一起回了南华楼。
等梅娘进大堂的时候,大堂中已经有许多人被煽动得跟着那几人鼓噪起来,竟还有人去叫来了巡街的官兵,非要去后厨搜查,一副非要把事情闹大的架势。
被叫来的官兵正好就是王猛,起初他还以为是有人在南华楼打架,立刻就进来了,谁知却被那几个客人拉着,非要他带人去搜查厨房。
王猛哪里肯进搜查南华楼,只说这些人口说无凭,不许污蔑梅姑娘。
谁知这几人却根本不怕官兵,反而越发闹得厉害,有人问王猛是不是怕了梅娘一介女子,有的说王猛定是收了梅娘的贿赂,甚至还有人大声喊着王猛怕是跟梅娘有私情,才会徇私枉法,闹得王猛等人进退两难。
梅娘一进大堂就看到这一幕,顿时俏脸一沉。
她拨开人群走进去,只扫了一眼,目光就落在正拽着王猛的那个头戴方巾的人身上。
“几位客官,这是出了什么事?莫不是对小店的菜式不满意?”
那几人正占着上风,见梅娘这个正主出来,越发精神大振。
“你就是梅姑娘?当真是
不知所谓!”
梅娘丝毫不恼,反而淡淡一笑。
客官此话怎讲?
你小小年纪??『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不好好做你的菜,怎么满脑子都是这种奇思淫巧的东西?”那人指着桌上的百鸟争鸣,趾高气扬地叫道,“难道你就没想过,只用鸡舌头做菜,岂不是助长了奢靡浪费的风气?长此以往,国将不国啊!”
这话说得如此大义凛然,直接把浪费食物上升到了国家名声的高度,连梅娘都不由得有几分佩服。
“客官言重了,不过是一道菜罢了,何至于就成了奢靡浪费?”
那人见梅娘不肯认,更加激动起来。
“一只鸡只取鸡舌,做这一盘菜就要用到几十只鸡,我已经打听过了,你们南华楼每天都会做五盘百鸟争鸣,那就是几百只鸡!你真是比李绅还要浪费啊!”
“浪费?”梅娘眉头一挑,微笑说道,“客官何出此言,难道亲眼看见了我们浪费食材?”
“这还用亲眼看到吗?”那人理直气壮地说道,“我这一桌只有鸡舌,其他的鸡肉呢?是不是全都被扔了?”
跟他同行的人也鼓噪起来:“就是,每天都扔几百只鸡,亏你做得出来!”
“浪费食材,当真可耻!”
“要不是怕被人看见,为什么不敢让我们搜厨房?”
原本以为梅娘会竭力阻止他们,没想到梅娘听到他们的叫嚣,却毫不犹豫地一口答应。
“不就是搜厨房吗?所谓事无不可对人言,既然几位客官担心,那就去厨房看看好了。”
没想到梅娘答应得如此痛快,几个人顿时一呆。
为首那人最先回过神来,赶紧看向王猛。
“差爷,这话你可听见了,还不赶紧带人去搜!”
王猛急得脸都白了,拼命给梅娘使眼色,梅娘只当做看不见,笑盈盈地看向大家。
“若是大家都有这个疑惑,不妨一起去厨房看看。”
来吃饭的食客们不乏好事之人,也有不少人想看看南华楼的厨房到底是什么样子的,听梅娘这么一说,果然有人往厨房的方向走去。
王猛见拦不住,只得正了正头上的帽子,招手叫人都跟着他去厨房。
这会儿正是用餐高峰期,厨房里锅碗瓢盆声响不断,正在忙着做菜的厨娘们压根就没听到大堂里的吵闹声,都在专心致志地做菜。
见梅娘进来,后面还跟着王猛等几个官差,甚至还有一大群食客,周帽杜秀等人都呆住了。
梅娘示意她们稍安勿躁,让她们该做什么就做什么,然后带着众人一起往前走。
偌大的厨房油烟阵阵,锅灶盆具却都是干干净净的,地面更是打扫得光可鉴人,一切看起来都井井有条。
闹事那几人进了厨房就迫不及待地到处查看,连反扣的木盆都要掀开看看,梅娘倒也不恼,只要他们不靠近正在炒菜的厨娘,便任由他们翻看。
当着王猛等官差的面,她也不怕他们偷偷加料。
那几人在厨房没看到什么,不由得恼羞成怒。
“剩下的鸡肉呢?你藏哪儿去了?”
一只鸡只有一条鸡舌头,那么多鸡舌头炒出来的菜,至少也要几十只,那些鸡肉怎么都不见了?
梅娘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说道:“原来你们要找鸡肉,食材都放在那边,请随我来。”
厨房的另一边便是堆放各种食材的地方,只见墙边是数条长案,上面都是刚刚处理好的各种食材,冰块上的海鲜,刚剖洗干净的各种肉类,切得整整齐齐的蔬菜,上面一应俱全。
那些人原本想要找那堆积成山的鸡肉,可看到那堆鸡肉,所有人都傻了眼。
只见有一条案几上摆放的都是分好类的鸡肉,如鸡翅,鸡爪,鸡腿,鸡胸肉,连鸡架都洗得干干净净,放在盆中备用。
“这……这是什么!?”
看着那一盆盆的鸡肉块,众人都大吃一惊。
梅娘笑着解释道:“这是备好料的食材,有人爱吃炸鸡翅,有人爱吃鸡腿做的黄焖鸡,有人爱吃鸡爪,有人爱吃鸡翅,所以我们厨房都是提前分割好,做什么菜就用什么材料。”
她停顿了一下,说道:“只是鸡舌太小,每只鸡又只有一根,所以南华楼每日只能做出五盘来,还望大家见谅。”
为首的几个人登时面如死灰。
为什么,为什么这后厨的情形跟他们想得不一样?
书中不是说,李绅贪吃鸡舌,每日都要用上百只鸡,一只鸡只取鸡舌,其他的鸡肉都弃之不用吗?
怎么南华楼却把剩下的鸡肉都利用起来,还做出那么多美味的菜肴来?
他们有备而来,自以为有了万全的准备,却根本没料到南华楼的厨房是这样的!
看到这整齐干净的食材,其他来看热闹的食客则赞赏不已。
“还是梅姑娘巧思,一只鸡竟也有这么多的吃法!”
“本来就是嘛,若是寻常人家,几百只鸡如何吃得完?可放在南华楼就不一样了!”
“你们瞧瞧,连鸡爪和鸡骨都留下了,这怎么能叫浪费,这分明是物尽其用!可喜可赞!”
梅娘便说道:“因着这点小事,扰了客官们用饭,都是小店的不是,等下今日的新菜做好,我会让伙计们给每桌都送上一盘,以示歉意。”
这会儿大家连厨房都看过了,对这样干净整齐的食材越发放下心,又听说有免费的新菜,谁还愿意在后厨待着被油烟熏,都高高兴兴地回了大堂。
那几个闹事的人见势头不好,赶紧挤进人群,也想浑水摸鱼跟着离开。
王猛见他们要跑,眼疾手快地把他们几个揪了出来。
“你们诬陷梅姑娘,还想跑?”
王猛越想越是憋气,这几个家伙穿得人模狗样的,谁知尽不干人事,刚才还当众说他跟梅姑娘有私情呢!
这会儿梅娘自证清白,他看着这几个人就气不打一处来。
“走,跟
我去衙门,把话说清楚!”
王猛等人押着那几个闹事的人,直接把他们推出了厨房。
还没等出大门,就见几匹马飞奔而来,头一个人便是顾南箫。
到了大门,顾南箫翻身下马,大步走了进来。
见他进来,方才还说笑声阵阵的大堂顿时鸦雀无声,所有人都下意识地低下了头。
顾南箫环视大堂,一眼便看到了人群后的梅娘。
他脸色沉沉,径直走到梅娘面前。
“你没事吧?”
他听说南华楼有人闹事,就立刻带人赶了过来,连官服都没来得及换下。
众目睽睽之下,梅娘脸色一红。
“没事了。”
见她安然无恙,顾南箫才放下心,冷冷的目光扫向王猛押送的那几人。
王猛被这目光吓得冷汗直流,连忙说道:“启禀大人,这几个人在南华楼闹事,还污蔑梅姑娘的名声,小人正要押他们去衙门。”
天可怜见,千万别让顾南箫知道他们还说过梅娘跟他有私情的话,要不然这几个人小命不保,连他也要跟着受连累。
顾南箫听了王猛的话,冷哼了一声。
“押回去好生看管,待本官回去,亲自审问!”
听到这一声,几个人顿时吓得瘫软在地,被王猛等人硬拽着才拖了出去。
等到王猛他们把人带走,顾南箫才转向梅娘。
“是我不好,来得太迟了。”
梅娘低声说道:“怎么能怪你?好在现在没事了。”
顾南箫点点头,也压低了声音。
“我先回去审问那几人,一有消息就让人来告诉你。”
梅娘轻轻嗯了一声,笑道:“那就辛苦大人了。”
见她笑容俏皮,顾南箫也不由得一笑。
“那我先走了。”
顾南箫来去如风,很快就消失在街那边。
梅娘知道他怀疑那几个人来闹事是有什么缘故,所以才急着回去审问,目送他离去便进了大堂。
四九这时候才上前,一脸愧疚地跟她道歉。
“梅姑娘,是我没用,这点小事也要麻烦你回来……”
他做了这么久的掌柜,可还是处理不好这种事,还要梅娘亲自出马。
梅娘说道:“这怎么能怪你,人家有备而来,可不是你简单几句话就能打发的。”
四九羞赧地低下头,说道:“今日出了这样的事,咱们是不是该做些什么?”
南华楼现在声名太过,出点什么事都容易被有心人传出去,今日又是有人闹事,又是有官兵进来,还有一群食客跟着去厨房搜查,如果传出去指不定又会是什么样子。
梅娘想了想,说道:“是该借着这个机会做些什么,四九,你去叫鹏儿过来,我要让他写一份告示。”
四九领命而去,武鹏很快就过来了。
在梅娘的授意下,到了下午,一张告示就贴
在南华楼的大门口。
南华楼将在三日后举办全鸡宴,欢迎新老食客前来参加。
再看到后面的活动说明,围观人群更是一片哗然。
第一条便是全鸡宴当日不接受预订,除持有贵宾卡的人赠送两张餐牌,其他所有人按先来后到的顺序入场,价格是八十八文每位,年满七十岁和十二岁以下的儿童半价。要知道如今买一只鸡也要一二百文,南华楼这里每位只收八十八文,这点钱连一只鸡都买不来,在食客们眼中,这个价格简直跟白送一样。
更不用说,一老一小只算一个人的价!
这简直太划算了!
告示最底下还用加粗加大的字体标明,全鸡宴当日,南华楼的奶茶外卖窗口会停业一天,给全城的叫花子们提供免费餐食!
旁人先不用说,这些要饭的叫花子听到这个消息,顿时在街上齐声欢呼起来。
南华楼那是什么地方,那可是给皇上做过饭的厨娘开办的酒楼!以他们这些叫花子的身份,只怕这辈子都没福气去南华楼吃一顿饭!
可是南华楼却非但不嫌弃他们,还要给他们发免费餐食!
京城的叫花子们走街串巷,奔走相告,南华楼要办全鸡宴的消息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在短短的时间内传遍了全京城。
原本听说或者见过南华楼被官差搜查厨房,正准备借机造谣抹黑南华楼的那些人,还没等把谣言散播出去,就被全鸡宴的消息打了个措手不及。
谁在乎南华楼是不是只用鸡舌头,是不是浪费了食材,是不是被官差搜查了?
现在最激动人心的,就是南华楼要免费给叫花子发餐食,只要八十八文就请全京城的人吃鸡!
这对那些因为囊中羞涩,吃不起南华楼的老百姓们来说,无异于等同一份超大福利!
到了全鸡宴这天的正日子,天还没亮,南华楼门口就已经排起了长队,所有人都生怕自己来得晚了,抢不到位置,吃不到鸡肉。
开门的时辰到了,四九先打开二楼的窗口,对着人群大声地说了几句话。
他丝毫不提那日被官差搜查的事,只说感谢一众食客的厚爱,今日举办的全鸡宴将一直进行到子时,只要今天来的食客,一定都让大家吃好吃饱,这是梅姑娘报答食客们的一片心意。
大家早已等得心急火燎,等四九说完,南华楼的大门一开,便涌进了大堂。
楼上楼下都已经重新布置,雅间的隔扇已经被挪走,全都摆满了桌椅,大堂正中央是两排长长的条案,案几上摆放着一盆盆堆得冒尖的食物,冒着热腾腾的香气。
在门□□过钱的人就可以进入大堂,自己找座位坐下。
南华楼的伙计们说了,放在桌上的食物随便吃,但是有一点,不能浪费,如果有剩下的食物,必须要按照食物的原价十倍赔偿。
听到十倍赔偿的要求,那些正要疯狂抢菜的食客们头脑才清醒了几分。
这么多的菜,还有伙计们随
时端着盆往里添满,根本不用怕吃不到,他们何必冒着被罚钱的风险抢菜?
随着日头越升越高,来南华楼的食客也越来越多,楼上楼下早已坐满了人,连楼梯都有人坐着,一手拿盘子一手拿筷子,只顾着低头大快朵颐。
这么便宜又好吃的鸡肉,谁还顾得上坐在哪儿呢?
眼见得楼上楼下实在没了位置,梅娘又紧急从百味堂和梅源记调桌子,再跟左邻右舍借桌椅,不到半个时辰的功夫,南华楼的门口街道都摆满了桌椅,声势越发浩大。
临近午时的时候,几辆马车从街那边行驶而来。
可是街上早已被吃饭和看热闹的百姓挤得水泄不通,马车实在进不来,马车上的人便下了车,徒步走向南华楼。
离得老远,便有人认出那几个衣着不凡的老者。
“这好像是京城厨行的人!”
“哎呀,真的是!南华楼今天这可是大手笔,连厨行的人都惊动了!”
“能引得厨行的人前来,这可了不得了!”
在众人的议论声中,几个老者走进了南华楼。
梅娘正在后厨忙着,就见四九飞一般地跑来了。
“梅姑娘,厨行的人来了,指名要见您呢!”
梅娘一惊,顾不上多问,连忙迎了出来。
只见几个老者正在大堂中的案几之间站着,显然是在仔细看这些都是什么菜,时不时交谈几句,或者露出赞赏之色。
梅娘快步上前,说道:“梅娘不知几位前辈驾到,有失远迎,还请各位前辈见谅。”
见她言语利落,礼数周到,开口便恭敬地叫他们前辈,几个老者都不由得微微颔首。
一个年约三十岁上下的男子上前,拱手还礼。
“久闻梅姑娘和南华楼大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男子给她介绍道,“这位是京城厨行的申行首,这位是钟师傅,这是庞师傅,免贵姓薛,单名一个奇字。”
申行首点点头,说道:“你小小年纪,能开起这么大的酒楼,实属不易。”
钟师傅显然性子急些,看到这些菜肴早就按捺不住,顾不得打招呼就连忙问道:“梅姑娘,你这些菜都是怎么想出来的?!”
“是啊,我们已经看了一会儿了,当真是叹为观止!”庞师傅连连点头,赞道,“不愧叫全鸡宴,果然名副其实!”
梅娘微微一笑,丝毫不见骄傲之色。
“各位前辈过奖了,我只是在做菜的时候突然冒出这么一个想法罢了,我想着每个人的口味都不一样,如果能把鸡拆开做,让大家都能吃到自己喜欢吃的那一部分就好了,所以才试了这么一试。”
钟师傅忙问道:“这些菜有的我都不认识,梅姑娘,你能不能给我们介绍一下?”
梅娘便走上前去,从头开始依次介绍起来。
“这是炸鸡腿,这是蜜烤鸡翅,这是炸鸡柳,这是椒盐鸡架,这是卤鸡头,还有虎皮凤爪……”
看着她一
道道菜介绍下来,申行首等人的眼睛也越来越亮。
“一只鸡竟然能让你研究出这么多的吃法,当真难得!”
“更难得的是,这样拆分下来的鸡肉,做起菜来就更能物尽其用了!”
“没错,我这么一圈看下来,这一整只鸡,除了鸡骨头和鸡杂,竟然都能做成菜,这是何等精巧的心思!”
梅娘笑而不答,而是带他们来到之前卖奶茶的窗口。
“各位前辈请看,这里还有酸菜炒鸡杂和鸡骨汤,这是小店做出来,免费送给那些乞丐吃的。”
眼见得一个个破衣烂衫的叫花排着队来领饭,申行首等人震惊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果然是物尽其用,真真难得!”
申行首这么看下来,脸上的赞许之意越发掩饰不住。
“薛奇,你将这些菜都记下来,一定要记得完整些,老夫回去要好好参详参详,这场全鸡宴,连老夫生平都未曾见过!”
“对,千万要记全了,我回去得好好研究一下!”钟师傅搓着手,一副焦灼而充满期待的表情,似乎恨不能马上就能尝试做一次全鸡宴。
申行首转向梅娘,意有所指地说道:“之前老夫听说你浪费食材,今日一见,才知谣言不可信,你如此年幼,就能有这样精湛的手艺,又肯用心钻研,日后前途必定不可限量,你可要坚定心智,万不可被谣言左右,误了自己的前程啊!”
梅娘立刻说道:“多谢申行首教诲,梅娘一定牢记在心。”
梅娘请申行首一行去后院坐下,让伙计把每种菜都端上来一盘,请申行首等人品尝指教。
待尝到这些菜,申行首等人更是又惊又喜。
梅娘能有这样的巧思已是难得,梅娘能把这些菜做得如此美味,越发让他们赞赏不已。
一顿饭吃得宾主尽欢,申行首临走时,还不忘勉励梅娘几句,还让她有空去厨行,跟大家分享全鸡宴的经验和做法。
那些食客们亲眼看到申行首对梅娘的看重,更是惊讶万分。
要知道京城人才辈出,无论哪一行都是竞争激烈,普通人很难出头,可梅娘小小年纪,还是个女子,竟然能让申行首亲自出面,这已经是极为难得的了。
听说京城厨行成立百年,还从未有哪个女子能进入京城厨行呢!
看样子,梅娘将会是进入京城厨行的第一个厨娘!
这一日的全鸡宴直到深夜才结束,而南华楼的名声随之更上一层楼,更因此获得了京城厨行的肯定。
梅娘累了一整日,回到家里倒头就睡。
一夜好眠,次日一早她照例起来,像往常一样出门去南华楼。
谁知才出了家门,她就看到自家门口停着一辆外观普通的黑帷马车。
金戈在一旁等了半天,见她出来顿时笑逐颜开地迎了上来。
“梅姑娘,你可算是出来了!”
怕错过了梅娘出门,他们天刚亮就在这里等着了。
梅娘看了一眼马车,金戈心领神会,低声说道:“三爷在车里呢。”
这时车帘掀开,梅娘就看见了车厢里的顾南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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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顾南箫作势要下车,梅娘赶紧上了马车,顺手把他推着坐回去。
顾南箫无奈苦笑:“梅娘,你能不能别这样,这样会让我觉得我们在做贼。”
他从不怕当众对梅娘表示关心,可梅娘却总是一副怕被人看到的模样。
有时候他甚至有些郁闷,难道梅娘是嫌弃他拿不出手,给她丢人了吗?
难得看到顾南箫失落的表情,梅娘忍不住笑出了声。
“我的名声已经这样了,难道还怕人看见,我是怕你……”
她的身体里住着一个现代人的灵魂,什么原主被退亲了,名声不好了之类的说法,她压根就不放在心上。
可是顾南箫不一样,他是南城的兵马司指挥使,在她看来已经是位高权重,如果被人发现他居然跟一个小厨娘私会,只怕朝野就要闹翻了天。
顾南箫拿她没办法,只能在心里暗暗下定决心。
过了这一阵,一定要去她家提亲,他再也不想这么偷偷摸摸地来找梅娘了。
梅娘见他神情落寞,便问他道:“你吃过早饭了吗?想吃些什么?”
顾南箫听出她话语里的意思,轻轻握住了她的手。
“你昨日忙了一日,今天早上就别做菜了。你想吃些什么,我陪你去。”
梅娘想了想,说道:“那咱们去正阳门那边吃馄饨吧,我知道有一家的麻酱饼做得很极好。”
顾南箫吩咐车夫转向,马车辘辘向正阳门行去。
到了地方,梅娘和顾南箫下了车。
这是一间小馄饨店,门口放着案板,支着一口大锅,一对中年夫妻站在门口,一个包馄饨一个煮馄饨,热腾腾的香味飘散了小半条街。
店里不大,倒是收拾得极干净利索,两人在靠里的一个桌旁坐下,金戈便去外面买馄饨和饼。
这会儿时辰尚早,店里只有他们这一桌客人,很快馄饨就煮好端上了桌。
隔着白色的雾气,两人相视一笑,这一刻,他们不约而同地感受到了民间这平淡而温馨的烟火气。
刚出锅的馄饨还很烫,梅娘一边吹着馄饨,一边跟顾南箫聊起昨日全鸡宴的情形。
“我真没想到能来这么多人,连街上都坐满了,还好我提前订了上千只鸡,要不然只怕连饭菜都供不上……”
“别看每人只收八十八文,其实我没赔钱的,我可不会做赔本的买卖……”
“对了,你听说没有?连京城厨行的人都来了,来的还是行首呢,对我夸了又夸……”
梅娘说得滔滔不绝,顾南箫听得津津有味。
“夸你是应该的,你本来就做得很好。”顾南箫说道。
见他丝毫都没有惊讶的神色,梅娘忽然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你怎么一点儿都不吃惊?你知道申行首他
们会来?”梅娘蓦地想起一件事,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顾南箫,“申行首他们……是你请来的?!”
昨日太忙,她都来不及细想,现在一想,那京城厨行的行首是何等身份的人,虽然她现在有些名气,可到底还是后辈,又是女子,哪怕是她亲自登门拜访,申行首都不见得会见她。
区区一个全鸡宴罢了,怎么会惊动申行首等人齐齐出动,一起来到南华楼?
顾南箫见瞒不住,只得笑道:“什么都瞒不过你,我不过是跟申行首打了个招呼罢了。”
“什么打了个招呼,你是什么人,哪怕真是只打个招呼,人家也得掂量掂量。”
梅娘有点儿不开心,本以为是凭自己的能力引得京城厨行的关注,没想到其中竟然还有顾南箫的参与。
顾南箫见她声音低了下去,便说道:“你别多心,凭你的本事,就算是我不说,申行首他们也很想去看看的。”
梅娘何等聪慧,不过片刻功夫就明白了顾南箫的用意。
那日南华楼有人闹事,顾南箫定是怕对南华楼影响不好,这才跟申行首打了招呼,让京城厨行出面,帮梅娘平息掉可能会出现的谣言。
总而言之,他的确是一心为她好。
想通了此处,梅娘重新高兴起来,心里宛如吃了蜜糖一般甜。
“好了好了,你不用解释了,我都知道。”
见她笑得毫无芥蒂,顾南箫才放下心。
“那日我提审了那几个闹事的人,他们倒老实,很快交待了个一清二楚,他们果然是被人指使的。”顾南箫喝了一口热汤,问道,“你猜是谁?”
梅娘不假思索地说道:“还能有谁,肯定是谢明昌呗。”
她第一次做百鸟争鸣那道菜,就是做给谢明昌的。
那几个闹事的人早早定了百鸟争鸣这道菜,又用各种借口鼓动食客们的情绪,分明是有备而来,就是想坏南华楼的名声。
顾南箫点点头,说道:“我担心打草惊蛇,便将那几个人关进大牢,叫人去查谢明昌……”
其实从上次梅娘莫名其妙被传入长公主府做菜,顾南箫就猜到是有人在背后设计梅娘,便开始着手调查。
才查到几分眉目,又出了百鸟争鸣这件事。
谢明昌要陷害梅娘,自然就会有所动作,他的动作越多,破绽也就越多。
顾南箫这一查不要紧,竟然发现谢明昌居然私下跟日本使团的人见过面,而且不止一次。
那日本使团此行没能达到目的,便赖在京城不走,尤其是肥富,上蹿下跳地十分引人注目。
肥富跟谢明昌频繁见面,自然引起了顾南箫的关注。
顾南箫想到谢明昌那些卑劣行径,冷笑道:“他既然自己作死,就怪不得咱们了。”
皇上都没松口跟日本国通商,谢明昌一个皇商竟然敢跟日本使团私下勾结,当真是胆大包天!
难怪那日闹事的人搬出日本使团当借口,若不是梅娘应对迅
速,只怕那日本使团真的会以此为借口再次找茬?[]?『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那梅娘可就有麻烦了。
顾南箫想到此处,不由得有些后怕。
这个谢明昌手段下作,若是留他在外头蹦跶,指不定还要出什么幺蛾子。
“你放心,我定会抓紧时间找到确凿的证据,到时候将他们一网打尽,那谢明昌就再不能害你了。”
梅娘轻轻应了一声,说道:“嗯,我信你。”
顾南箫给她夹了一块饼,道:“这饼的确不错,你多吃些,一会儿凉了就不好吃了。”
梅娘点点头:“难得你喜欢,你也多吃点儿。”
顾南箫笑着答应,果然夹起一块饼吃了。
“办完了全鸡宴,你能歇几日了吧?”顾南箫问道。
梅娘无奈地笑:“我哪有闲着的时候,怎么,你有事?”
“是啊,上次说要带你去琼华岛的,再不去,只怕桃花都要谢了。”顾南箫一脸认真地说道。
梅娘没想到他居然说的是这件事,一时又是喜又是羞。
“我以为是什么大事,琼华岛什么时候去不得?今年若是赶不上花期,还有明年呢。”
顾南箫不由得笑了起来。
“是啊,还有明年,还有很多很多年……”
听出他话语里的深意,梅娘的脸越发红了。
“你吃饱了吗?咱们走吧。”
梅娘刚要起身,却被顾南箫拉住。
“我说的是真的,下月初你可否抽出几天的时间?哪怕是两三天也好。”
梅娘只觉得脸颊滚烫,想了想才说道:“那就初三吧,我这几天把手里的事情安排一下。”
见她答应,顾南箫顿时脸色一喜。
“那就这么说定了,初三那日早上,我去接你。”
梅娘点点头,抽回来自己的手,便连忙向外走去。
顾南箫无奈,只得跟着她起身出去。
唉,什么时候才能把这个小丫头带回家呢?
顾南箫上了马车,梅娘却不肯再与他同乘了。
这会儿街上的人已经渐渐多了起来,她哪好意思当众跟他共乘一辆马车。
“时候不早了,你快些去衙门吧。”梅娘指着她身后的一个胡同,说道,“从这里穿过去就是南华楼,你不必送我了。”
顾南箫知道她这是又害羞了,不好再勉强她,两人低低说了几句话,便各自分开。
梅娘只怕遇到熟人,跟顾南箫告别后便赶紧进了胡同,并未注意到方才的馄饨摊前,一个带着兜帽的女子正偷偷打量着她。
直到梅娘的身影消失在胡同深处,谢华香才敢松口气。
她跟祁镇约好了在正阳门街上见面,她生怕错过,就提前过来了。
万万没想到,她居然在这里看到了顾南箫和梅娘!
在看到他们的那一瞬间,她只觉得心脏砰砰狂跳,既想要听听他们说了什么,又怕离得太近被他们发现。
于是她慌忙戴上兜帽,背对着他们,假装在摊前买东西,一双耳朵却竖得高高的,想要捕捉到顾南箫和梅娘说话的只言片语。
只是两人刻意压低了声音,她只听到几个词。
谢家……很快……你放心……
虽然只有零星几个字,却足以让她心头掀起一阵阵惊涛骇浪。
谢华香是过来人,她看到两个人这样亲密,一大早就凑在一起,便断定顾南箫和梅娘一定是彼此有情的。
再想到刚才顾南箫说的话,谢华香只觉得脊背发凉。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一遍遍提醒着自己,今天见到祁镇,她必须要想尽办法,让祁镇以最快的速度纳她入宫。
谢明昌说得对,她现在不应该把心思放在梅娘身上,当务之急是入宫!
哪怕不能做侧妃,只能做个太子的姬妾也好!
以她的手段,只要能留在祁镇身边,早晚也能得到一个侧妃的位置。
眼看着日头越升越高,谢华香定了定神,努力整理好神情,又是一副温婉柔弱的模样。
今天,她一定要说服祁镇!
这一天,谢华香回去得很晚。
路过谢明昌书房的时候,她听到里面传来一阵瓷器碎裂的声音,还有谢明昌愤怒的骂声。
“蠢材,一个个都是没用的蠢材!连这点儿事都办不好!”
明知道谢明昌此刻正在气头上,谢华香还是走到书房外。
“爹,女儿回来了。”
一个小厮捧着一堆破碎的瓷片出来,见谢华香在门口,小声说道:“大小姐,老爷正发火呢,要是没什么要紧事,不如明日再来吧。”
谢华香向他笑笑算是致谢,却依然迈过门槛走了进去。
“爹,您这是为了什么事发脾气呢?”她给谢明昌倒了一盏茶,说道,“爹爹消消气,别气坏了身子。”
看到是她进来,谢明昌也没有什么好脸色。
“我找了几个人,让他们去南华楼找事,谁知南华楼什么事都没有,他们几个反倒进去了!”谢明昌越想越气,骂道,“这几个没用的家伙,当着我的面夸下海口,没想到自己却进了大牢!”
当时他只想着要找几个落魄文人去闹事,用言语挤兑梅娘,再让细川和肥富他们借机发难,若是能把事情闹大,甚至影响到皇上和朝廷的名声,那梅娘不死也得去掉半条命。
谁知计划才刚刚开始,那几个文人就被抓进了大牢!
后面的事不但没法进行下去,反倒把他也给装进去了!
谢明昌用脚趾也能想得到,那几个弱鸡一般的文人,只怕顾南箫都不用动刑,就得一股脑把自己交代出来!
谢明昌越想越是心烦,气得在房间里团团转。
谢华香听完谢明昌怒气冲冲的话语,微微垂下眼眸。
“这么说来,父亲的处境岂不是很危险?”
谢明昌听了更加烦躁,骂道:“这还用你说?”
到底是经历过风浪的人,谢明昌发泄过情绪,便努力镇定下来。
“现在不能慌,那几个人都有功名在身,或许顾南箫不会对他们动刑,也许他们并没有说出我来……”
可是谢华香轻飘飘的一句话,却让谢明昌最后一丝希望彻底破灭。
“爹,我今天早上遇到顾大人和武梅娘了。”
听到谢华香说出两人的零星几句对话,谢明昌顿时脸色大变。
“这么说,顾南箫已经怀疑我了!”
“不是怀疑,爹,我猜测,顾大人很快就要对您动手了。”谢华香咬紧嘴唇,硬着头皮说道,“我亲眼看到,他跟那武梅娘十分亲密,您这几次对武梅娘下手,只怕当真惹恼了顾大人了。”
这一刻,谢华香的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滋味。
谢明昌不过给梅娘找了那么几次小麻烦,顾南箫居然就这么上心,不惜以权谋私,也要护着那个小厨娘!
再看她自己,跟祁镇何等柔情蜜意,可是祁镇到现在连自己的真实身份都没有告诉过她。
要不是她自己有心,只怕现在还要被祁镇蒙在鼓里。
今日她万般无奈,只能主动献身,这才让祁镇松口答应纳了她。
谢华香用力闭了闭眼,不愿意多想。
但愿自己这一步,没有走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