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兴早就等得急不可耐,要不是武大娘连剜带瞪地盯着他,他早就跑到梅娘身边等着吃了。
何庆等几个孩子到底是德贤书院出来的,一个个努力绷着脸坐在椅子上,眼角的余光却时不时地往梅娘那边瞟,就连武大娘跟他们说话,也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
没办法,这屋子就这么大,梅娘在那里炸丸子,香味飘得满屋都是,谁闻到这香味不迷糊?
好在梅娘动作麻利,很快就把章鱼小丸子做好,放在了桌上。
何庆闻了半天的香味,肚子里的馋虫都要钻出来了,待看到面前的盘子不由得一怔。
“这是……炸丸子?”
眼看要过年了,家家都会炸些吃食留着过年吃,可是何庆他们只见过家里的炸肉丸子,萝卜丸子,炸麻花等吃食,还没见过梅娘做的这种吃食。
只见一个个丸子圆滚滚的,呈金黄色,上面还浇着像酱油似的油汁,一时看不出来是肉还是萝卜做的。
尤其是这股独特的香味,像是鱼又像是虾,却比鱼虾更浓厚香美,只是闻了闻就觉得口水直往外冒。
梅娘说道:“这是章鱼小丸子,里面有章鱼肉,正适合你们小孩子吃。”
“章鱼?”
何庆等人面面相觑,谁都没听说过这种“鱼”。
不过他们已经顾不上细问了,因为武兴早就不客气地动手了。
他是在自己家,这丸子又是他一姐做的,他完全不用像何庆等人那样还要顾及着形象,拿起竹签扎着丸子就大快朵颐。
丸子外皮已经被油炸得起了一层酥壳,一咬下去咯吱作响,接着里面那又香又软的土豆泥就溢了出来,让人立刻满口生香。
混了牛奶的土豆泥奶香浓郁,再嚼几l下,还能吃到里面韧劲十足的章鱼块,这丸子集香酥、软糯、柔韧于一身,武兴一口一个,很快一盘章鱼小丸子就少了一半。
何庆等人哪里还敢再细问这章鱼是什么,见状赶紧拿起竹签,学着武兴的样子大口大口吃了起来。
待丸子一入口,几l个孩子都瞪大了眼睛。
“这章鱼真好吃!”
“我从没吃过这么好吃的炸丸子!”
“外面浇的不是酱油,又甜又香,太好吃了!”
此刻几l个孩子哪还有心情惦记形象,一个个恨不能趴在桌上猛吃。
梅娘看得好笑,眼看着一盘章鱼小丸子片刻之间就被消灭殆尽,连忙又端了一盘过来。
武兴嫌吃得不过瘾,索性自己又去端了一盘,抱着盘子开吃。
正在喂小石头吃丸子的武大娘瞧见,恨不能拽过武兴来暴揍几l下。
屋子里这么多孩子呢,武兴就只顾着自己吃!
看看何庆他们吃东西的模样,再看看武兴的吃相,武大娘真想把武兴一脚踹出去。
还是梅娘说得对,过了年赶紧把武兴送书院去,不管能认识几l个字,学学人家的举止
谈吐也是好的,哪像现在这样,完全就是一头吃不饱的饿狼。
何庆等人连吃两大盘章鱼小丸子。实在是不好意思再吃下去了。
何庆放下竹签,起身对梅娘说道:“多谢梅姐姐给我们做了这么好吃的……章鱼丸子,梅姐姐和武大娘请放心,等过了年书院开学,我会天天来找武兴一起去上学的,他有什么不会的,只管问我就是了,我一定好好帮他。”
何庆虽然小,心里却很明白,所谓无功不受禄,武大娘和梅娘能对他另眼相看,可不是因为他是何掌柜的儿子,完全是为了即将要去书院上学的武兴。
他想着梅娘对自己这么好,一直想要找机会报答,帮助武兴就是报答梅娘最好的方式。
其他几l个孩子听了,也都纷纷跟梅娘道谢,都信誓旦旦地保证要帮助武兴学习,监督武兴进步,一定不辜负武大娘和梅娘的期望。
武大娘听了这些话,笑得合不拢嘴,恨不能再给这些孩子拿些好吃的。
可怜武兴一听何庆他们这么说,顿时大惊失色,连手里的章鱼小丸子都不香了。
怎么吃个饭,他就多了这么多的同伴啊!
看着眼前几l个小书呆,武兴欲哭无泪。
他真的不想变成何庆他们那样啊,与其成天读书写字,他宁可卖烧饼!
不过看到武大娘和梅娘都那么高兴,他识趣地没有插嘴。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他上学是铁板钉钉,谁也改变不了的事了。
武兴用力地咬着章鱼丸子,化悲愤为食欲,把一盘子丸子统统吃光,郁闷的心情才得以缓解。
果然是何以解忧,唯有美食啊。
王翠红吃过梅娘做的章鱼小丸子,也是两眼放光。
女孩子哪有不爱吃零食的,之前做学徒整日都是炒菜炖菜,今天吃到这样的小零嘴,又是梅娘单独教给她的,她心里别提多高兴了。
看着竹签串起来的小丸子,她忽然想到另一种吃食。
她凑到梅娘身边,问道:“师父,这不是过年了嘛,咱们做些糖葫芦吃呗?”
梅娘一听来了兴趣,笑道:“好啊,那你得帮我处理山楂。”
王翠红大喜,笑嘻嘻地说道:“那是自然!师父,要做什么活,您只管吩咐我就是了!”
梅娘教她,她亲自动手做,这不是又学会了一样新吃食吗?
师徒一人说干就干,王翠红跑回家提了一筐山楂来,按照梅娘的吩咐,把山楂洗净去核。
这一步最是麻烦,梅娘自然不会真的只让她一个人做,两人围在桌旁,一边说着闲话,一边动手去山楂核,时不时还要防着武兴偷吃,说说笑笑的很快就做完了。
去了核的山楂串成一串串的,放在一旁备用。
接着便是熬糖浆,这时候一定要掌握好火候,火大了,糖浆会糊,火小了,或是熬不到时候,冰糖又不会完全融化,需要一边熬一边盯着火候才行。
冰糖和水以一比一的比例放
入锅中,中火煮沸后转小火,熬制的过程中不能搅拌,如果搅拌糖浆就会出砂,熬出来的糖浆就不是那么透明好看了。
熬好了糖浆,把山楂串在里面滚几l滚,挂上一层薄而透明的糖浆,再放在一旁凝固晾凉,冰糖葫芦就做好了。
梅娘给每个孩子都分了一串冰糖葫芦,给家里留下十来串留着过年吃,余下的叫王翠红拿去送给街坊邻居,图个过年的乐呵。
哪有孩子不爱冰糖葫芦的,又是梅娘亲手做的,比外头卖的那些不知好吃多少倍,三条胡同的孩子们得了冰糖葫芦,个个儿都高兴无比,特意跑到胡同口来跟梅娘和武大娘道谢。
三条胡同欢声笑语,充满了即将过年的喜庆,此刻的史家却是愁云惨雾,丝毫也没有过年的气氛。
史贞娘昏睡了一天一夜,终于醒了过来。
一睁开眼睛,她就看到一旁史一太太灰败的脸,才一夜的功夫,史一太太就好像一下子老了七八岁似的,整个人看起来都没了精气神。
史贞娘动了动嘴唇,艰难地叫了一声:“娘。”
史一太太守了这么久,正昏沉着,忽然听到一个嘶哑的声音,一个激灵清醒过来。
她看到史贞娘睁开眼睛,顿时喜极而泣。
贞娘,你总算是醒了!㈧[]㈧『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她一把抱住史贞娘,哭着说道,“傻孩子,好好的你寻什么死啊?你要是死了,娘还活着干什么?不如随你一起去了!”
史贞娘听了这话,越发悲从中来,母女俩抱头痛哭。
便有下人把史贞娘醒来的消息告诉了史延贵,史延贵虽然极其不想看到这娘俩,可是心里总还抱有一丝希望,万一史贞娘跟那个王瑞没什么事儿呢?
再说,史贞娘人虽回来了,嫁妆还留在梁家呢,如今史家正是风雨飘摇的时候,如果史贞娘能把嫁妆拿出来救急,他的日子就好过多了。
于是史延贵又去了史一太太的屋子。
这会儿史一太太怕史贞娘哭得太伤心,正擦去眼泪开解女儿,只希望史贞娘不要再有寻死的念头。
听见房门声响,她转过头,却看到史延贵一脚迈了进来。
史一太太立刻化身为护崽的老母鸡,直接起身拦在史延贵面前。
“史延贵,你要干什么?我告诉你,你要是敢动贞娘,除非我死!”
史延贵看她炸毛的样子就烦,一甩袍子坐在椅子上。
“听听你说的那是什么话?我就算有再多的不是,到底还是贞娘的爹。孩子都这样了,就只有你一个人心疼吗?还不许我来看一眼?”
史一太太总觉得史延贵有什么企图,可是史延贵这么说,她一时又抓不到他的把柄。
再说史贞娘刚刚自尽未遂,正是最需要安慰和关心的时候,史一太太虽然对史延贵不满,也不好当着史贞娘的面把史延贵赶走。
见史一太太缓缓坐在史贞娘身边,一双眼睛虽然满是怀疑,却总算没有再骂人,史延贵便转向了史贞娘。“贞娘
,这会儿好些了吗?头还疼不疼?”
史延贵极少对史贞娘这样关心,史贞娘听了他这话,倒是有些不习惯。
好些了,女儿让爹娘担心了,都是女儿不孝。℡_[]℡『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史贞娘低声说道。
史延贵叹了口气,说道:“你娘说得没错,我和你娘只有你一个女儿,这天底下哪有不疼爱儿女的父母?虽然我跟你娘多有争吵,对你也难免疏忽了些,可是爹心里还是疼爱你的。以后遇到再大的难事,也不要再做这样的傻事了。”
一番话引得史贞娘又哭了起来,连史一太太也跟着心有戚戚焉,低头抹了几l下眼睛。
史延贵见气氛缓和了下来,便问道:“贞娘,昨儿我气糊涂了,也没来得及问你,就算你有错,我也不能只听梁家人一面之词,你在梁家到底是怎么回事,跟我说说。”
提起梁家的日子,史贞娘哭得更伤心了。
“爹,您别怪娘给我出的主意,娘也是为了帮我……您是不知道,梁家人是怎么对我的……”
史贞娘抽抽噎噎的,先从成亲那日没跟梁坤拜堂开始,到后来梁付氏他们惦记她的嫁妆,还要摆公婆的谱,要不是几l个下人维护着,只怕史贞娘早就被他们折腾死了。
“……再后来,梁坤得了那个毛病,更是理直气壮地跟我要银子,说要请郎中买药材,鹿茸人参吃了许多下去,我想着这样不是个事儿,就说我的银子花光了。没想到我公婆他们竟然说,早知道我这么没用,当初还不如娶了武梅娘,武梅娘开着那么大的酒楼,什么神医请不到,什么药吃不起?”
起初史延贵听史贞娘抱怨婆家,倒还没放在心上,后来听梁家人居然夸赞武梅娘,不由得越听越恼火。
史贞娘没有留意史延贵的表情,继续哭诉道:“他们还说,本以为史家多有钱,没想到连武梅娘都比不上,武梅娘随随便便开个铺子,就把醉仙楼的生意都抢了去,说咱们一家都没用——”
史贞娘这话还没说完,忽然听见啪的一声,一个梅瓶摔在地上,顿时四分五裂。
史一太太和史贞娘吓了一大跳,齐齐抬头看向史延贵。
只见史延贵额头上青筋暴露,一张脸面容扭曲,仿佛下一刻就要暴起杀人。
“武梅娘,又是武梅娘!这个该死的丫头!”
史延贵咬牙切齿地喊出这句话,指着史一太太和史贞娘,手指剧烈地抖动着,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他能说什么?!
连他都斗不过武梅娘,又怎么指望史一太太和史贞娘?
连梁家这样的穷秀才都瞧不起他,他竟然落到了这个地步!
这一切都是拜武梅娘所赐!
这一刻,史延贵竟然觉得史一太太干得漂亮,像梁家这样忘恩负义,狼心狗肺的人,就应该给他们戴绿帽子,让他们一辈子都抬不起头来!
他指着母女俩半晌,才从牙缝迸出几l个字来。
“好,很好!”
史一太太抱着史贞娘,看着状
若癫狂的史延贵,一时间目瞪口呆。
这人不会是疯了吧?
难道他真的这么关心女儿?
要不然⑺_[]⑺『来_看最新章节_完整章节』,他怎么一听说史贞娘在梁家受了委屈,就性情大变了?
史一太太抿紧嘴唇,决定还是暂时保持沉默。
就在这个时候,外头响起一个怯怯的声音。
“一老爷,一太太,亲家老爷和太太来了,正在前厅候着,说是要请一老爷和太太出去说话……”
现在家里谁不知道史贞娘是被婆家送回来的,梁鹏夫妻俩这会儿上门,肯定没好事。
史延贵重重地哼了一声,说道:“他们还敢来!真当我们史家是泥捏的不成!”
说罢,他一转身,大步出了屋子。
史一太太呆呆看着,总觉得今天的史延贵十分不对劲。
她拍了拍史贞娘的肩膀,说道:“你好好歇着,娘出去看看。”
史贞娘也是第一次看到史延贵竟然要为自己出头,心里又是激动又是害怕。
听到史一太太的话,她连忙松开手,说道:“娘快去吧,别让爹出事。”
史一太太也怕史延贵干出什么出格的事来,连忙跟着出去了。
她跟史延贵前后脚去了前厅,进门的时候正听见梁付氏在高声叫骂。
“……当初可是你们家上赶着跟我们结亲的,要不然以我儿子的人品才华,娶个官家小姐也是绰绰有余!我们真是猪油蒙了心,才跟你们家结亲,反倒害了我儿子!”
“你家史贞娘跟下人的儿子搞在一起,说不定出嫁前就不清白了!难怪你家不要聘礼,也要把女儿赶紧嫁出去,是怕丑事兜不住了吧?你们倒是摘出来了,这不是害了我们家吗?!”
“可怜我家坤儿,为了跟你家结亲,连梅娘的亲事都退了!早知道我们还不如娶了梅娘,虽然她家穷了些,可好歹是个清白干净的闺女呀,哪像你家的破鞋丫头……”
史一太太听了这些话,只觉得两眼一阵阵发黑。
她好好的女儿,养在家里那样娇贵,到了梁家却要面对这样的公婆!
梁付氏对他们夫妻俩都是这样的污言秽语,平日里对着史贞娘又会是什么嘴脸?
她攥紧了手里的帕子,头重脚轻地进了屋。
梁鹏只撩起眼皮瞅了她一眼,便移开了视线。
梁付氏骂得正起劲,连看都没看史一太太。
史延贵端坐在上首,这会儿倒不是方才那副疯狂的神情了,只是冷冰冰地盯着梁付氏。
史一太太只看了史延贵一眼,就不由得打了个哆嗦。
史延贵看梁付氏的表情,就好像在看一个死人。
她咬了咬嘴唇,走到史延贵身边坐下。
梁付氏这会儿正骂得痛快,旁人根本插不下嘴去,史延贵倒是好耐性,由着她骂也不开口。
梁付氏骂了半天,屋里却没有一个接茬的,自己也骂累了。
她一屁股坐在地上,
大喊道:“老娘不管,反正你们得补偿我儿子,不能让我儿子白吃了这么大的亏!”
骂了半天,梁付氏终于说出了真实目的。
史延贵像是早就料到她会这么说,冷冷地问道:“你们想要什么?”
梁付氏还以为史家怕了,顿时来了精神。
“你们家塞了个破鞋给我们,我们大人有大量,就不跟你们计较了,只要你们把狗尾胡同的宅子过到我儿子名下,家里的东西都留下,我们就同意和离,我可都打听了,和离的女人以后还能再寻个人家嫁了,要是被休了,那可就没人要了!”
“你们要是不答应,咱们就衙门见!你们给秀才公头上戴绿帽子,衙门肯定要提你女儿上堂,还得坐大牢!你们家就别想过好日子了!”
史延贵听了,不怒反笑,问道:“你的意思是,把史贞娘送回娘家,她的嫁妆和宅子都送给你们家?”
梁付氏一叉腰,说道:“没错!要不然我就去大街上嚷嚷,让全京城都知道你们女儿是个不要脸的小女昌妇!”
梁付氏话音刚落,只觉得眼前一花,额头就被什么东西重重地砸中了。
史延贵将手里的茶杯砸到梁付氏头上,茶杯里滚烫的水泼出来,烫得梁付氏直接从地上跳起来,疼得哇哇大叫。
“放你娘的屁!我们家的东西,轮得着你这个贱婆子做主?!你苛待我女儿,住我家的宅子,花我家的银子,还想狮子大开口,要我家的东西?你做梦!”
梁鹏见势不妙,立刻站起身来。
“史一老爷,你这说的是什么话?难不成我家就白让你家欺负了——”
“欺负?!你们还有脸说欺负!?”史延贵厉声打断了梁鹏的话,“我好好的女儿,嫁到你家才不到半年,就被逼得撞墙寻死,你们还要污蔑她的清白!”
史一太太立刻回过神来,大声说道:“就是!俗话说了,捉贼捉赃,捉奸捉双!你说我女儿跟下人私通就是私通吗?奸夫呢?证据呢?你拿不到人,反倒来诬陷我女儿,就算告到衙门我们也不怕你!”
梁鹏和梁付氏完全没料到这两口子竟然睁着眼睛说瞎话,饶是他们气势汹汹,都被史延贵夫妻俩的无耻惊呆了。
“你、你们不要脸!那奸夫就是你这个当娘的送去我家的!”梁付氏气急败坏地喊道。
史一太太索性也大哭了起来,说道:“你听听你说的是人话吗?哪个当娘的不盼着孩子过得好?我就这么一个女儿,生怕她有丁点错处,在家的时候,就算天黑了都不许她一个人出门,你去外头打听打听,谁不知道我们史家的女儿是清白守规矩的闺秀!怎么到了你家才几l个月,就敢跟下人私通了?奸夫还是我这个当娘的送去的?这话你敢说,人家会信吗?就算告到衙门也没人信!”
“分明是你们梁家要图谋我女儿的嫁妆,才往她头上扣屎盆子!我女儿被你们逼得走投无路,只有当街撞墙寻死,以表清白!贞娘要是出了什么事,我就去衙门告你们谋财害命!我倒要看看,摊上了人命,你儿子的秀才帽子还能不能保得住!”
梁付氏和梁鹏张着嘴,完全不敢相信史一太太竟然如此颠倒黑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