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清的小酒铺生意很好,今日来梅源记喝喜酒的客人把楼上楼下都给坐满了,大门外的街边还摆了十来张桌子,当做招待来往客人的流水席。
这也是陈清为什么不肯在家里或者酒铺摆喜酒的缘故,这么多的人,去他那边根本就坐不下啊。
在梅源记摆席招待宾客,饭菜实惠,花费不多,自家又省事,还能跟梅源记的人处好关系,这是一举多得的好事。
陈清穿着一身新郎官的喜服,一会儿跑楼上,一会儿跑楼下,生怕怠慢了哪位客人。
百忙之中他抽了个空,在人群中找到了韩向明。
“韩兄弟,我想拜托你一件事。”
韩向明正忙着上菜上酒,顺手抹了一把汗,说道:“陈掌柜这么客气干吗,有什么事您尽管吩咐!”
陈清看了看四周,不好意思地笑了。
“我想请你找个伙计,给我家……送一桌席面过去,清娘一大早就出了门,怕是还没吃饭呢……”
他越说越是小声,韩向明在一片嘈杂之中差点儿听不清。
待回过神来,韩向明差点儿笑出声。
“我以为什么大不了的事呢,陈掌柜你放心,我这就叫我媳妇安排人过去。”
陈清见他办事明白,不由得松了口气。
“那就拜托韩兄弟了。”
韩向明难得见他这么担心的样子,笑道:“陈掌柜疼新媳妇,我是过来人,我懂!”
没想到他直接把话给挑明了,陈清的脸涨得顿时比胸前的红花还要红。
“让韩兄弟见笑了。”他嘿嘿一笑,忙着去招呼客人了。
韩向明寻了个机会,把这事儿跟娟娘说了。
今日清娘是新媳妇,娟娘就不好安排男子过去送菜了,便进后厨去跟梅娘她们商量。
没想到一听说是要给陈家送席面,几个女孩子都抢着要去。
“娟姐姐,我知道陈清家在哪儿,我去送!”
“梅姑娘,我力气大,我去送!”
“还有我!我跑得快,肯定不会耽误事儿!”
这些日子,几个女学徒在梅源记都熟悉了,如今纷纷露出了活泼的本性,这会儿叽叽喳喳地说个没完。
梅娘瞪了她们一眼,说道:“别打量我不知道你们是怎么想的,不就是想借着送菜的机会看看新娘子吗?”
被梅娘戳破了心思,几个女孩暗暗吐了吐舌头。
“梅姑娘,您就让我们去看看嘛!”
梅娘故意板起脸,说道:“以后你们有的是机会看,今天别捣乱!桃娘,云儿,你们俩去送。”
两人应了一声,便把各种饭菜都拿了一份,放在食盒里。
其他人等梅娘走了,赶紧凑到桃娘身边。
“桃娘,找个机会看看新娘子,回来跟我们说说新娘子是什么样的!”
她们实在是太好奇了,陈清居然娶了个小寡妇,那清娘到底
是个什么样的女子,能把陈清迷成这样啊?
桃娘有些不敢,倒是云儿痛快地应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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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啊,等我回来就跟你们说!”
装好食盒,桃娘跟着云儿出了门。
过了两条街,就到了陈家。
陈家门口此刻没什么人,只有门板上大大的喜字,以及满地的红纸屑,证明这家是刚办了喜事。
门内有个婆子正在守门,见云儿来了忙迎了出来。
“云姑娘,你怎么来了?”
云儿指着桃娘手里的食盒,说道:“陈掌柜叫我来给新娘子送席面呢。”
婆子恍然大悟,满脸堆笑地说道:“哎呀,有劳云姑娘亲自跑一趟,两位姑娘这边走,新房在那边呢。”
家里的人都去吃席了,只留她在这里守门,原以为吃不到喜酒了,没想到陈清叫人送回来一桌。
新娘子一个人能吃多少?剩下的好菜自然都是这婆子的了。
婆子殷勤地领着云儿进去,到新房门前敲了敲门。
“太太,老爷叫人给您送席面来了!”
婆子这嗓门扯得老大,生怕左邻右舍听不见似的。
很快房门就打开了,清娘一身喜庆的红衣,头上插金戴银,脸上红扑扑的,不知是羞还是喜。
“你们……进来吧。”
云儿带着桃娘进了新房,先给清娘道喜。
“给陈太太道喜了,祝陈掌柜和陈太太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清娘的脸更红了,连厚厚的新娘妆都遮不住。
“多谢。”她声如蚊蚋,叫丫鬟给云儿拿了两个红包,“有劳两位姑娘跑一趟,这点儿钱拿去买些果子吃吧。”
云儿大大方方地接了红包,说道:“谢过陈太太,我们也沾沾喜气。”
借着接红包的机会,她仔细看了看清娘。
清娘肤色白皙娇嫩,眉眼清秀温婉,再化上浓妆,更显得艳丽逼人。
云儿看过她,笑道:“陈太太真好看,难怪陈掌柜忙成那样,还对你念念不忘呢。”
一番话说得清娘连耳根都红透了,低了头不说话。
云儿和桃娘把饭菜摆在桌上,说了几句吉祥话,便告辞出去了。
那婆子送了云儿她们出去,丫鬟重新关上房门,对清娘说道:“太太快趁热吃吧,当心饿坏了身子。”
清娘从天不亮就起来梳妆穿衣,一路乘着轿子进来,又是一大堆成亲的繁文缛节,这会儿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脊梁了。
这会儿屋里没有旁人,她便坐在了桌旁,准备吃饭。
桌上摆着十几盘饭菜,鸡鸭鱼肉堆得满满的,清娘看在眼里,心里也仿佛被什么东西给塞得满满的。
没想到陈清要应酬那么多宾客,还会记得她是不是饿着肚子,特意叫人来给她送了一桌席面。
丫鬟盛了一碗莲子百合羹,放在她的面前。
“太太,先喝点儿热乎的汤水。”
清娘喝了几口,目光就落在那盘炸蘑菇上。
她想起那一日,就是梅源记的这一道炸蘑菇,让她和陈清相识,接着便是相谈甚欢。
到后来她越发喜欢上了梅源记,每次跟陈清在那里吃饭,心里都觉得无比甜蜜。
丫鬟见她手里拿着羹匙却不吃,只望着那盘炸蘑菇微笑,便把炸蘑菇挪到了她的面前。
“太太想吃这个菜吗?这个菜要趁热吃,要不然就不酥脆了。”
清娘回过神来,夹了一块炸蘑菇入口。
外皮香酥,里面却还保留着蘑菇的鲜美汁水,吃在口中实在是回味无穷。
她就着炸蘑菇,喝完了这一碗莲子百合羹。
这道汤品一定也是陈清定下的,连生贵子,百年好合,真是太适合今天这个日子了。
席间的菜肴都是在梅源记吃过的,每吃上一口,都能勾起她和陈清在梅源记吃饭的美好回忆。
只有那两道清蒸鱼和清蒸排骨,她之前不曾在梅源记尝到过。
她先尝了一口清蒸鱼,鱼肉软嫩鲜甜,一丝腥味也没有,不由得让人眼前一亮。
京城的鱼和排骨通常都做成浓油重酱的口味,用来掩盖肉的腥味,她极少能吃到这样清淡的肉菜。
清蒸鱼已然做得这样好吃,她对清蒸排骨就更多了几分期待。
清娘喝了口水,又夹起一块清蒸排骨。
这块排骨约莫一寸长,呈淡淡的粉红色,肉质细嫩无比,上面裹着蒸出来的晶亮油脂,看着就令人垂涎欲滴。
放入口中轻轻一咬,软糯的肉便自然而然地从骨头上脱落下来,滑入口腔中。
又软又嫩的口感,肉香味与汤汁完美的融合,最大程度地保持住排骨的原汁原味,吃上一口令人心醉神迷。
汤鲜、味美、肉酥烂,入口即化,回味无穷。
清娘吃着吃着,却渐渐放慢了速度。
这么美味的清蒸排骨,竟然好吃得让她想哭。
她忽然想到,这两道菜,都带着一个清字。
也是她和陈清的名字。
直到亲口尝到这菜肴的滋味,她才真切地体会到陈清定下这两道菜的良苦用心。
虽然他们都有着灰暗的过去,可是经历过苦难,才会明白人生的真谛。
所谓鲜花着锦,烈火烹油,尽管美好却是无法持久的,唯有平平淡淡才是真。
就像这清蒸鱼和清蒸排骨,虽没有各种调料的香味,却也正因为这样,才能让人品尝到最真实的滋味。
她慢慢咽下口中的食物,视线落在正在静静燃烧的喜烛上。
这一次,她一定会幸福的。
顾南箫没有食言,很快就叫铁甲来传话,约梅娘在一处茶楼见面。
梅娘猜测是铺子的事有了眉目,跟店里的人交待几句,就去了茶楼。
这茶楼跟梅源记一样分为上下两层,虽不如梅源记那么大,却布置得十分清雅,前后院还
种了些奇花异草,宛如花园般清雅幽静。
梅娘进了二楼雅间,就看见顾南箫正在望着窗外的景色。
正值深秋,花园里没有繁花似锦,却是一片红黄交加,错落有致,绚丽的颜色显得秋景也没有萧瑟了。
听见房门的声响,顾南箫转过头,目光落在梅娘的身上。
她应该是听到消息就赶过来了,此刻只穿着一身家常衣裳,月白色的衫子,竹青色的裙子,头上只戴着一根素玉簪,除此之外,她浑身上下连一件多余的饰品都没有,却越发显得清丽脱俗,令人眼前一亮。
顾南箫只看了她一眼,便移开了视线。
“梅姑娘,请坐。”
今日顾南箫穿的是一袭墨蓝色的锦衣,衬得他面容如冰雪般清冷。
梅娘福了福,侧坐在桌旁。
“大人唤我过来,可是为了铺子的事?”
没想到她一见面就问起铺子,顾南箫不由得勾起了唇角。
还真是个急性子。
他没有直接回答梅娘的话,而是抬手给她倒了一杯茶。
“天气凉了,不适合再喝绿茶,这是云南普洱,梅姑娘尝尝看。”
见他不答,梅娘只好拿起茶杯抿了一口。
口感醇厚,回甘微甜,一口热茶下肚,身上似乎变得热乎乎的。
顾南箫见她喝了,问道:“如何?”
梅娘放下茶杯,沉默了片刻才说道:“有点儿烫。”
顾南箫微怔,嘴角的弧度越发上扬了几分。
这个小姑娘,还真是不一样。
见多了那些附庸风雅,装腔作势的女子,梅娘的行事和说话总是让他觉得出人意料。
唇边的笑意不过昙花一现,顾南箫收敛起笑容,说道:“普洱茶温和散寒,可消食理气,秋冬之时喝些普洱茶,喝之唇齿生津,还可以调养脾胃,秋冬养生之道,贵乎御寒保暖……”
梅娘极少听到他这番长篇大论,忍不住打断他。
“大人既然通晓养生之道,岂不知谷肉果菜,食养尽之的道理?大人连饭都不好生吃,就算喝再好的茶,又有什么用?茶再养生,也不能代替饭啊,还是要好好吃饭才行……”
这些话冲口而出,直到看到顾南箫眼底若隐若现的笑意,梅娘才回过神来。
她略带慌乱地低下头,努力装出一副谨慎的模样。
“梅娘多嘴,冒犯大人了。”
顾南箫正听得津津有味,忽然见她变了脸,也不由得一怔。
“没有……”他顿了顿,又加重语气说了一遍,“你没有冒犯我,我知道你说的很对,多谢关心。”
梅娘仿佛被火烫了似的,吓得连连摆手。
“不不,我不是关心你……不对,我也不是不关心……那个……”
一向自诩伶牙俐齿的她,居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顾南箫。
她咬了咬嘴唇,尽量让语气恢复镇定。
“大人
知道我是个做菜的,所以我会考虑顾客的口味,希望能让食客吃得满意,所以才会多关心……多关注一些。”
顾南箫点点头,像是接受了她这牵强的解释。
看着顾南箫微微皱眉,似是在沉思,梅娘越发紧张起来。
他不会误会吧?
顾大人看着挺严肃的,应该不是那种会胡思乱想的人……
梅娘只觉得脑袋乱糟糟的,还没等理出个头绪,就听见顾南箫说话了。“我记得我每次去梅源记吃饭的时候,都会吃上很多,不知梅姑娘为什么会认为我吃饭很少呢?”
梅娘张口结舌,半晌才结结巴巴地说道:“我……我是听别人说的,还有你经常办案,不能按时吃饭……”
上次他忙着出去,连饭都顾不上吃,还是她给做的蟹黄面,让小厮带去的呢!
顾南箫似有所悟,微微颔首。
“原来梅姑娘记得这般清楚,你有心了。”
本是再正经不过的话,梅娘却觉得脸颊发烫。
她就算再关注食客们的口味,也不至于人家叫一顿外卖都会记很久吧?
梅娘觉得自己是越描越黑,只好闭上了嘴。
顾大人位高权重,年纪轻轻,一表人才,文武双全,喜欢他的女子一定很多,她不过是关心他吃饭的口味而已,应该不会引起他的注意。
梅娘默默地安慰着自己,就见顾南箫拿出几张纸来。
“这是铺子的契约,都办好了,你看一下。”
提起铺子,梅娘立刻把方才那些奇奇怪怪的想法抛到九霄云外。
管顾大人会不会多心呢,赚钱搞事业才是最重要的!
她接过租契,先看铺子的位置。
“崇文门大街东字十三号……这里是……”梅娘在脑海里回忆着那边的地图,顿时眼睛一亮,“就在醉仙楼对面?!”
顾南箫见她一脸雀跃,不由得微微一笑。
“正是。”
梅娘激动得两眼放光,连忙问道:“那里可是最好的地段!你太厉害了!你是怎么租到那里的铺子的?租金是不是很贵呀?不过不要紧,我一定会赚回来的!到时候我给你分红!”
看她高兴得口不择言,连大人都不叫了,顾南箫眼底的笑意更盛。
“分红就不必了,你再看看契约,租户名字和租赁期限都还空着,你自己填就是了。”
“我自己……填?”梅娘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立刻低头重新看了起来。
果不其然,租契上面有房主的名字,有铺子的详细介绍,连衙门的红印都盖上了,却独独留出了租户的名字和租房的日期没有写。
“那我填十年也行?五十年也行?”梅娘一脸地不敢置信。
这么好地段的铺子,租到就是赚到!
顾南箫看她的小脸满满都写着贪心二字,越发想笑了。
“五十年以后你都成老太太了吧,还能做菜吗?”顾南
箫难得地调侃了她一句。
梅娘一脸不服气,气鼓鼓地说道:我都六七十岁了,还要自己动手做菜,那我这辈子也太失败了吧?我可以带徒弟徒孙啊,以后让她们做菜,管铺子,我只要数钱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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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南箫抿紧唇角,强忍住笑容。
“随你吧,想写多久都可以。”
他低头喝了一口茶,却忍不住想起,等她六七十岁了,一定是子孙满堂,儿孙绕膝了,就算没有徒弟徒孙,还有儿女孝顺。
只是想到那个画面,他的笑容就一点点淡了下去。
他怎么就忘了,眼前这个鲜活真实的少女,终有一天也会嫁人生子。
只是不知道,她会嫁给一个什么样的人?
梅娘对顾南箫的想法一无所知,她只顾着研究眼前的租契。
“租金一年才两千两?这怎么可能?”
她那梅源记不临着正街,一年租金也要近千两银子呢!
既然想租这边的铺子,她早就把附近的行情都打听过了,就醉仙楼正对面那个二层铺子,一年租金少说也要五六千两银子。
梅源记目前的余钱和她自己存的钱,总共也就四千多两,之前她还发愁这个缺口怎么补上,没想到这铺子的租金只要两千两?
顾南箫的思绪被打断,便抬头看向她。
“怎么?是不是太贵了?要不然就……一千两?”
梅娘吓了一跳,赶紧摇头拒绝:“顾大人别误会,我是觉得两千两的租金太便宜了些。”
顾南箫这才放下心来,不以为然地说道:“便宜了就好。”
梅娘呆呆地看着顾南箫,忽然想到一件事。
“顾大人,这间铺子……不会就是你的吧?”
只有这个理由,才能把一切都解释得通。
为什么顾南箫可以这么快就办好租契,为什么上面的名字和期限可以随便填写,为什么租金还可以大幅度砍价……
没想到她会直接这么问,顾南箫有些意外。
“那铺子不是我的。”
还没等梅娘松口气,顾南箫继续说道:“是我的一个管家的。”
听到这话,梅娘嘴里的茶水差点儿没喷出来。
他的管家名下的铺子,那当然还是他说了算。
梅娘万万没想到,自己租梅源记的铺子是靖国公府的,再租北小街的铺子,还是顾南箫的。
不对,是顾南箫的管家的。
这崇文门大街的铺子,虽然不像内城那样寸土寸金,可也是普通人一辈子也无法拥有的。
可是靖国公府随随便便一个管家,就能拥有这么好的铺子!
梅娘手里握着茶杯,心里百感交集。
顾南箫却怕她多想,特意又解释了几句。
“那家铺子本来年底就要到期了的,我听管家说要提前找新的租户,就顺便帮你办了,你要是不满意就再换一个。”
梅娘回过神来,生怕他
反悔,连忙说道:“满意,满意!我这就签。”
这铺子位置这么好,租金又这么便宜,要是放出风声,只怕片刻功夫就被人抢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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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娘紧紧捏着契纸,叫茶博士拿笔墨来,工工整整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至于租期,她还没有那么厚颜无耻地真写个五十年,就签了五年的。
这么低廉的租金,她要签五十年就是明摆着占人便宜了。
顾南箫见她收起契纸,才说道:“你什么时候方便,我让人带去看看铺子,如果你还有什么要求,就直接跟他们说,让他们一并都收拾好。”
梅娘定下铺子,这会儿心情极好。
“好,那我就不客气了,多谢顾大人!”
梅娘虽然还没起身,心却已经飞到了新铺子那边。
她真想快点儿去看看,新铺子到底是什么样的?
正想着,她忽然听到顾南箫开口了。
“梅姑娘,酒楼的名字起好了吗?”
“还没。”梅娘下意识地摇摇头,脑海里忽然灵光一闪,“顾大人,等酒楼名字定下来,您帮我题匾可好?”
要是有顾南箫亲笔写下的招牌,何愁生意不好?
梅娘话一出口就后悔了,她不过是个小厨娘,哪来的脸请顾南箫题匾?
这又不是办租契,横竖只有他们几个人知道,如果顾南箫帮她写招牌,那招牌挂在酒楼大门口,来来往往的人一看,不就会以为梅娘跟顾南箫有什么关系吗?
有顾南箫和靖国公府的招牌,别人肯定会因此高看她一眼。
可是这对顾南箫没有什么好处,他凭什么帮自己?
梅娘想到这里,很是不好意思,她这么要求顾南箫,实在是有些得寸进尺了。
梅娘扪心自问,她跟顾南箫的关系真的没有那么熟。
本以为顾南箫会拒绝,没想到顾南箫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好。”
梅娘怔怔地看着他,仿佛是从不认识他似的。
她的嘴唇翕动了几下,终于还是忍不住问道:“顾大人,你为什么要帮我?”
明知道她要对付醉仙楼,为什么他会这么费心费力地帮她找铺子,还给她这么大的优惠,甚至连牌匾都帮她写?
这些对顾南箫来说虽然不是什么难事,可是他为什么要帮自己呢?
顾南箫垂眸看着眼前的茶盏,似乎觉得那醇红色的茶汤十分养眼。
片刻之后,他才重新开口,却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你的手好些了吗?”
梅娘被他这么一打岔,才发现他正在看着自己之前受伤的手腕。
“好……好多了。”
她本想把袖子挽起来给他看看,忽然想起现在是古代,女子对着男子做这种动作是很失礼的,连忙把原本要挽袖子的动作改成捏住了手腕。
这动作落在顾南箫眼里,却被他以为她的伤还没有痊愈。
“怎
么还没有好?是不是药膏不管用?要不再换个医馆……”
梅娘想起那日他固执地要带她去医馆,心里顿时一惊。
她还要开新店呢,可不能再跟着他跑医馆了。
想到这里,她只好把袖子挽起一点,把伤处露出来给顾南箫看。
真的好了,不信你看!?[(”
少女的手腕纤细白皙,泛着柔润的光芒,就这么展露在他面前。
顾南箫只看了一眼,确定手腕上再无伤痕,便立刻移开了视线。
“那就好。”
他低下头,继续喝茶。
梅娘见他只看了看就垂眸不语,不禁有些诧异。
他问她手好了没有,难道是真的关心她?
想起上次的事,梅娘恍然大悟。
“啊对对,我的手已经好了,可以给顾大人做好吃的了!”
那次她说要做一桌好菜报答顾南箫,可是顾南箫却叫她好好养伤。
现在顾南箫问她的手好了没有,一定是想让她兑现承诺了!
顾南箫猝不及防,一口茶呛在喉咙里,忍不住咳嗽了几声。
这个小丫头到底在想什么?他问她手好了没有,她是以为自己要吃她做的菜吗?
可是叫他开口解释,他却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梅娘见他不说话,就觉得自己猜对了。
“顾大人,是我疏忽了。”她一脸的惭愧,说道,“大人几次三番帮我,我早就该好好报答大人的……”
顾南箫无奈地揉了揉眉心,他该怎么说,才能让她知道自己并没有这个意思?
梅娘想了想,说道:“大人贵人事忙,今日难得有空,我就在这里给大人做些吃食吧,还请大人不要嫌弃。”
原本想要找理由拒绝的顾南箫,听到梅娘主动提出要做菜,拒绝的话顿时就说不出口了。
而且他更加好奇的是,他们现在在茶楼,这里别说锅灶工具,只怕像样的食材都没有,梅娘能做什么给他吃?
心里有了期待,嘴边的话不知不觉就变了。
“那就有劳梅姑娘了。”
梅娘起身行礼,说道:“大人请稍候。”
梅娘下楼出了门,看了看街道四周。
没有什么准备,她只能有什么就做些什么了。
见那边路口有乡农挑着自家养的鸭子叫卖,梅娘便有了主意。
她买下一只鸭子,让农人帮着宰杀去毛,收拾干净,又买了几样食材,便拎着鸭子进了茶楼。
“掌柜的,我想借炉灶一用,不知是否方便?”
知道她是顾大人请来的贵客,茶楼哪有不答应的道理,便引着她进了后院一处小屋。
“梅姑娘,这是我们日常做饭菜的屋子,地方狭小,梅姑娘将就用吧。”
梅娘道过谢,走进了屋子。
先把鸭子用清水洗净,放在一旁晾干水分。
把盐和花椒等香料一同放入锅中炒熟,均匀涂抹在鸭身内外,多揉搓一会儿,使其充分入味。
取几张干荷叶,在上面铺上茶叶,再加入八角、桂皮、茴香等各种香料,均匀地铺在荷叶上。
用放满调料的茶叶把鸭子裹严实,外面再抹一层黄泥,放入炉火中烤熟。
等到鸭子烤熟了,取出鸭子,剥去黄泥和荷叶,用铁钎串起鸭子,放在小火上慢慢翻烤,烤干其中的水分。
等鸭皮烤成金黄色,这道茶香熏鸭就做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