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子有时候和老人是一样的,最怕的就是情绪大起大落和各种折腾。秦泽是真的有些担心楸楸会发烧。
陈孟当初在怀唐楸的时候已经算是高龄产妇了,唐楸生下来后各项指标比其他孩子都要差一些。因此秦泽从小家伙生下来就在图书馆里翻看相关的书籍,知道一时的指标不能代表一辈子,很多孩子小的时候刚生下来弱的跟小猫崽似的,被家人用心照顾了几年后也照样壮的跟小牛犊似的。
当时住在唐家对门的刘大妈的小孙子就是这种情况。为此秦泽光专门去刘家讨教经验就去了好几次,连带着陈孟和唐志勇也虚心旁听。
在父母还有哥哥的细心照顾下,唐楸从生下来到现在,虽然没有如秦泽最期待的那样长成一个健健壮壮的小牛犊子,但确实看着和普通同龄孩子也差不多。
而秦泽现在虽然认回了亲生父母,但各种细心照顾唐楸的习惯还是一如既往的保留了下来。
不用护士教,秦泽自己掐着时间到了五分钟之后就把温度计拿了出来,然后翻动着温度计看了起来。还好,没有烧。
道了一声谢,秦泽把手中的温度计还给了护士。
那位护士同样看了眼温度计上的温度,准备打开同事刚交接给自己的本子记录下病人的住院情况。
就在这时,只听一直站在一旁看着亲儿子各种行云流水操作的秦镇业语气满是复杂的开口了“护士,麻烦你也给我儿子看看吧,他慢性阑尾炎,我也有些担心他会不会因为炎症发烧。”
护士手中拿着半开的本子,心里有些奇怪。不是刚看过吗
然后顺着秦镇业的目光看去,便看到了一直端坐在床边的秦泽。
有些怀疑恍惚的打开手中的病历本,果然看到上面的资料上写着秦泽,男,十四岁,住院原因慢性阑尾炎。
病床上睡着的那个小家伙,怎么看也不像是十几岁的样子。反倒是一旁刚刚一直在若无其事照顾弟弟的少年年纪刚刚好能对得上。
把床边的少年强硬的按回到病床上,重新做完一系列查房常规检查的护士语气同样有些复杂的问道“你没感觉疼吗”
秦泽想了想,笑道“可能我比其他人耐疼一些吧。”
不然就陈孟和唐志勇刚领养他时发现的那身上大伤套小伤的,怕是不用等到伤口发炎发烧,小小的孩子自己就先疼死了。
高烧后最开始的几年秦泽对于以前的事情确实是有些想不起来了。但等到后面的几年,随着时间慢慢流逝,秦泽曾经模糊的记忆其实已经被他想起个七七八八了。
记忆开始恢复的时候,秦泽最先关注的并不是自己以往的优越生活与富贵显赫的父母,而是脑海中挥之不去的痛感,像是刻进了骨髓里一样。
当初秦泽被从秦家带走是有人刻意为之,而且这个人还和秦家有过节。所以一开始就不是冲着秦家的钱财来的。
正因为抱着这样的目的,在这个过程中秦泽又哪里能讨到什么好。
在被秦镇业穷追猛打的眼看就要行迹败露的时候,那人干脆就把已经处于半昏迷状态的秦泽扔到了一个连通讯都不发达的小城市。
因为秦泽每晚都会给唐楸讲睡前故事,有时候兄弟俩还会一起睡,所以那时候最先发现秦泽不对劲的反而是唐楸这个小朋友。
小家伙不知道哥哥是怎么了,但是却会像今天这样用自己小小的手握住哥哥的手指。也会在哥哥在梦中呼痛的时候懵懂的抓着哥哥的手使劲儿的给他呼气。因为小家伙自己偶尔不小心受些小伤的时候,陈孟就是这样告诉他的,呼呼就不疼了。
就是抱着这样一个小娃娃,不想让养父母为他担心的秦泽渡过了他最难熬的那几晚。
等到护士脚步飘忽的离开后,见病床上的少年搂着怀里的小被包就准备睡觉,秦镇业想了想,从隔壁床又抱了一床被子过来,见秦泽自己被抓住一根手指不方便动,自己将被子展开铺到少年的身上“医院的被子窄,再盖一床吧。”
秦泽看了眼站在病床前的男人,怔了怔,没反对。
秦镇业为儿子整理被子的手微顿。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有唐家这个小娃娃在时,自己这个儿子整个人都更好说话些。
都不跟他道谢了
第二天早上醒来,秦泽看了眼被放在病床对面沙发上的包裹,有些眼熟。昨天晚上还没在这里,应该是新拿过来的。
洗漱后熟稔的打开包裹,洗奶瓶,烫奶瓶,泡奶。
轻轻把病床上的小家伙推醒,把手中温度正好的奶瓶递给他,小家伙自己便两只手抓住奶瓶的两个耳朵,半睡半醒间咕嘟咕嘟的喝了起来。
就在唐楸喝奶的时候,陈孟也走了进来。知道小儿子这个时候看着醒了其实是还没醒,她放心的和大儿子说起了关于手术的事。
开头第一句话就是“小泽,今天早上你的主治医生来查房,说是今天晚上临时空出来了一台手术,如果你今天晚上手术的话,再恢复几天,完全能赶上给楸楸过生日的。”
秦泽这次手术虽然不是大手术,但秦家还是特意找了秦泽现在的主治医生来给他手术。对方的医术很精湛,而且现在这边还引进了最新的一种手术方式,手术创口很小,恢复的也快,属于c国目前第一家引进这种手术方式的医院。
其实如果按照陈孟的想法,陪人过生日和做手术这两件事比起来,当然是手术更重要。小家伙这么喜欢哥哥,怎么可能因为哥哥生病没办法陪他过个生日就难过了。
要难过也是因为哥哥生病难过。
可少年比较倔,陈孟也只好从他的角度出发来劝他。
果然,一听这么说,之前还无比抗拒做手术的少年立刻想也不想的答应“好,就今天晚上做手术。”
说完放下自己手中倒的一杯准备喝的温水。做手术术前要禁食禁水,他如果晚上想手术的话,现在就不能吃东西了。
这答应的速度之快,陈孟都有些无奈了。
而等到秦镇业和徐茵紧接着进入病房,想要看陈孟把人劝的怎么样的时候,就见径直躺回床上养精蓄锐准备手术的少年还不忘催促他们尽快和医生确定手术时间,如果动作慢了的话说不定又要等几天。
秦镇业夫妻俩看看秦泽,又看看陈孟,震惊她效率之快的同时心里又有点止不住的酸涩。
他们之前嘴皮子都磨薄了半层,也没见人答应的这么快。
被两人用这样目光看着的陈孟有些无奈,但也不好说她之所以效率这么快,是因为猜到了小泽不愿意手术的原由。
不然容易落埋怨。
这也是小泽一直不愿意做手术,却没有说因为什么的原因。
不管怎么样,定下来了手术日期,秦镇业夫妻心头的一个大石头就算是落地了,就连一早过来了的秦家老爷子和老太太闻言也是松了口气,老爷子早饭都比昨晚有胃口了许多。
秦泽定下了手术,他的主治医生自然要到病房中和他的监护人说下具体的手术流程。
与此同时,秦泽的病房中忽然跑进来了一个孩子,看起来比唐楸的年纪要稍微大些,可能是跑错病房了。
这一栋楼是整个儿童门诊的住院部,细分又可以分成许多科室。其中秦泽住的这层楼的上一层楼,就是儿童心理科的位置。
那孩子跑进来后不哭也不闹,只是手里拿着一个印有小狗图案的小皮球。他身后跟着的是急匆匆从楼上找下来的父母以及医生护士。
刚好那孩子的父母似乎还认识秦镇业夫妻,在秦泽的主治医生离开后站在病房里和两人又聊了好一会儿。
抱着小皮球的孩子自顾自的给自己找了个位置坐下,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刚好就坐在了正在沙发上坐着的唐楸的旁边。
唐楸不认识这个小哥哥,所以也没有说话,只是侧头看了看身旁的孩子,就继续低头画起了自己的画。
而坐在他身旁的孩子也只是一下一下的拍着皮球。虽然动作显得有些漫步目的,但从他拍皮球的频率来看,此时的他并不烦躁。
最先注意到拍皮球的小男孩变化的正是一起追下来的医生,她专攻儿童心理学,在国内还属于一个比较新颖的学科。
因为小男孩表现出的与平时截然不同的闲适与心平气和,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先是一直在看男孩,然后看着看着,注意到身后时不时投射过来的目光,她又顺着目光把视线投到了秦泽的身上。
这一看,女医生自觉有什么地方好像不太对。
坐在病床上的少年的各种神态和举动都没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但以她专攻心理学多年的经验,她还是觉得应该有哪里不太对劲的地方。
病床上的少年有些太关注那个正在画画的孩子了,并且伴有一定的焦躁不安情绪。很轻微,但确实有。
是因为周围有陌生人出现吗
还有少年的神态以及各种微表情,他对那个正在画画的孩子的关注显然超越了普通的关心,更像是一种条件反射性的警惕与防范。
防范什么呢
不是防范那个孩子。
是在防范周围的环境
可他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年,周围几位几十岁的成年人都没什么过度的反应,说明在场的人中只有少年一个觉得现在的环境是不安全的。
十几岁的年纪,为什么会有这种超乎年龄的潜意识的警惕呢
这样的警惕,她以前只是在国外时在一个小国家的士兵们身上见到过。那些士兵在此之前刚刚经历了一场惨烈的战争。从此以后再也睡不好觉。
而这少年的家人,显然还没发现这一点。
想了想,秉承着医者仁心的理念,在等到那少年的家长出了病房之后,女医生隐晦的问道“您好,我叫孙晗,目前是小廪的主治医生兼心理咨询师,专攻心理学。”
小廪正是刚刚那个拿着皮球的小男孩的名字。他的父亲和秦镇业是发小,还是老同学。不然刚刚凑巧遇见了也不能聊这么一大会儿。
被忽然搭话的秦镇业一愣,点头“您好。”
“是这样的,我冒昧问一句,刚刚那个在沙发上画画的孩子,他以前遭遇过什么意外伤害性事件吗”
这确实问的有些冒昧。
一旁的唐志勇和陈孟下意识的皱眉。不过看着对方一身白大褂,以及谨慎的态度,陈孟想了想还是回答道“没有。”
谁知那位孙医生闻言反而是叹了声气,继续问“既然不是那个孩子的缘故,那我再多嘴问一句,那个坐在病床上的少年他以前遭遇过意外伤害性事件吗”
此话一出,轮到秦镇业和徐茵面色一僵,难看的吓人。
看夫妻俩的表情,就知道是有了。
“这样吧,刚好您家孩子现在也在医院住院,心理咨询科室离这里也不远,就在楼上。等哪天他做完手术有空了,我还是建议你们带他到楼上也去看看。”
徐茵的脑海中现在已经是一片空白,看,看什么不好的预感充斥了全身。
“这个我也不敢肯定,但据我刚刚的观察来看,病床上的那个孩子,他叫秦泽是吧他应该是存在伤害后遗症。具体的您如果不相信我的话,可以带他上楼去看看。刚好这几天我的导师也在这里,他是国内外心理学的权威。”作为医生,在没有真正可靠依据前,她是不能说出任何肯定的话语的。
但以她的经验而言,她自己觉得不离十。
听完这些话,秦镇业与徐茵只感觉仿佛骨头缝里都透着凉。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的哥哥,来都来了,给楸楸也量一会儿体温吧。
今天的哥哥,来都来了,顺道去上面看看吧。,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