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的是真的?」
「千真万确。」
一座装潢奢华的豪宅内,费景言听着妻子何京涵讲述了今日的所有经历。
「他的恶魔之眼居然可以克制那具黑色骷髅。」
费景言坐在沙发上,头微微一歪。
这时候,他看向妻子那空荡荡的右侧衣袖。
「一个星期以后,就能再长出来吧?」
「是。」何京涵点点头,说:「后来,封副主任快到的时候,戴医生就直接瞬移离开了。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总感觉,戴医生不想和封副主任见面。」
费景言看着何京涵,忽然间说道:「正常情况下,丈夫看到妻子的手断了,不应该是我现在这样的反应和表情,对吧?」
何京涵看着费景言那宛如蜡像一般的面孔。
费景言的面容其实还是很有几分俊秀的,但是此时的他,给人的感觉却根本不像是活人。
一个会说话的蜡像,人偶。
唯独不是活生生的人。
「我想……的确不是。」
费景言的头微微后仰。
何京涵是444号医院内,数一数二的美女医生,然而,面对这样的一个美人,断了手臂,费景言却真的没有半点怜惜的表情。
「所以,我应该表现得更难过一点,对吧?」
「没有那个必要的。」
何京涵不希望继续和费景言继续这个话题。
「明天,我打算出诊。去迪莱维托国,一个东南亚群岛国家。」
「你打算去出诊?」费景言看了看何京涵的衣袖,说:「你确定要以这样的状态,去亲自出诊?你是咒物科医生,这是临床医生的职责。」
「按照患者的说法,那里有着数量相当多的咒物。这种情况,我认为应当由咒物科医生出诊。我计划,和戴医生一起前往。」
费景言没有多说什么,回答道:「那好吧。」
他依旧没有任何神情不说,也并未再对何京涵这一行有更多的嘱咐。
只有何京涵很清楚,费景言,本来并不是这个样子的。
现在的他,不会愉悦,不会悲伤,不会恐惧。
曾经,他也是一个翩翩少年郎。
曾经,他也自豪于拿着手术刀的自己。
就像当年的何京涵一样,拿起手术刀,走入手术室,无论知道会面对什么危险,依旧会觉得非常兴奋。
一直到某一日……
在厉鬼外科工作的她,发现了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
每一个科室,都会拥有院长分配的各种咒物,这些被分配到的咒物,一部分是直接植入医生体内,一部分是直接用于治疗和外科手术。而其中有相当一部分,如咒肉,业障鬼之血等,都是消耗性的咒物,用掉一些就会少一些的。
但是,她惊愕地发现,在手术的实践中,那些用于外科手术的咒物,竟然被故意调整了使用的量。
这样的做法,自然增加了手术失败的风险。但是,也带来两个好处,第一,咒物反噬的风险降低50%,第二,消耗性咒物的减少,长远来说能提高医生在手术中的生存率。总体来说,对医生们来说,这是利大于弊的。
这样做,当然未必会导致患者死亡,但手术死亡率提升的风险自然会加大。而灵异医生,最最不害怕的,就是医闹。现实中,患者可以拿刀子去砍医生,可是在444号医院,医生在患者面前宛如神魔一般,患者是无力和医生抗衡的。
发现这件事情后,她第一时间去找了当时厉鬼外科的科室主任。
但她没想到的是……
几乎所有外科科室都在默许这么做。只不过,是程度上的差异罢了。这种做法,并不违反院长明面上的规定。所有科室都希望自己所持有的咒物能更多,更长久地使用,毕竟咒物这种资源是无法生产出来的,咒物科制作的咒物,通常也只会分配给将咒物切除下来的手术所属科室。在增加一定程度的患者死亡率的风险下,增加医生持有咒物的时间,很多人都是愿意那么做的。
大家都心照不宣。
即使是陆原副院长,也知道这件事情。所以,即使将此事上报也没有意义,没有人会因此惩罚任何一个外科科室,更何况,法不责众,做这种事情的人太多,也就不可能受到惩罚。
相反的,将这个公开秘密挑明出来,让内科科室的医生都知晓了此事的何京涵,也反而被众多外科医生所责难。毕竟,没有医生愿意牺牲自己的利益去提升患者的生存率。成为灵异医生本来就是院长强加给他们的职业,没有几个人对这份职业有什么归属感,没有谁想学什么医者仁心。
那时候,唯一能理解她的人,就是费景言,和……他当时的未婚妻,梅屈真。
这两个人,是唯二为她说话辩解的人。
而现在……
一切都变了。
「我没有想到,梅主任到现在,都那么惋惜,我离开了临床一线。」何京涵看向自己的右臂,说:「她是这个医院少有的,真的在为患者着想的医生。」
「她从一开始,就是如此。」费景言的面目依旧是冰冷至极,「我当年想阻拦她,开设恶鬼科这个科室。从她做出选择的时候开始,就没有再考虑过我的立场。」
随后,费景言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说:「你是买好机票,明天就动身吗?」
「买好了。戴医生之后会过来。」
「知道了。」
何京涵知道,那黑色骷髅很危险。
但作为咒物科医生,她也知道,危险的同时,也会伴随机遇。
机遇……
如果能将其制作成可以为灵异医生所控的咒物,患者的治愈希望就会增加许多!
作为医生,很多人看惯生死,已经彻底麻木了。
当年,她也是极少数支持梅屈真开设恶鬼科科室的人。只是,她知道,如果去恶鬼科,就代表着必须站队陆原副院长。
她选择进入咒物科,就是受够了派系争斗,医生们的立场利益是第一位的。她不想参与这些,只想做一个纯粹的医生。
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