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张妙赶到陈庆府,他带来了一个出乎陈庆意料的结果。
“启禀郡王,这批老者其实是两拨人,为两件事情,一件事就是白天郡王说的,陕北募农和土地原主人的土地纠纷问题,这里面涉及土地六千五百亩,但另一件事却是大事,涉及到官绅勾结,侵吞官田,面积达五千多亩。”
陈庆目光变得凌厉起来,“详细说说第二件事!”
“第二件事是有人用假冒的地契,冒充土地原主人,套取了大量官田,结果原主人真的回来了,县衙为了堵口,把别的荒地分给原主人,因为水肥条件很差,原主人不干,就闹起来了,然后……”
“然后什么?”
“然后有几个老者揭发,他们还发现有人假冒陕北农民领取大量土地,但这件事是发生在伪齐时期。”
陈庆也知道伪齐时期利用陕北农民侵占土地的情况非常普遍,只是他一直没有时间清理,但这件事必须要清理,随着关中地区价值提高,从巴蜀返回的土地原主人越来越多,各种矛盾也会越来越尖锐。
那么清理积弊就显得刻不容缓了,陈庆负手走了几步道:“先承诺百姓,官府会给他们钱财补偿,让他们先回去,稳住同州那边,然后监察司派人去同州暗中调查土地情况,假冒土地原主人,假冒陕西农民是否属实,情况有多严重,过完年后,我要拿到正式报告。”
“卑职明白了,卑职明天就派人去同州调查!”
……
张妙走了,陈庆又派亲兵去把王浩找来,半个时辰后,王浩匆匆赶来了。
“卑职参见郡王!”
现在不光文官称呼陈庆为郡王,武将们也纷纷改口,这并不是陈庆的要求,而是一种默契,杨再兴和刘璀已经升为上军统制,距离都统救只有一步,再称呼陈庆为都统显然已不合适,况且西军已经有三十余万,一个个小小的都统,已经承载不起这么庞大的军队。
陈庆问道:“金国探子调查得如何?”
王浩面露惭色道:“已经有一些收获,但收获不大。”
“具体有什么收获?”
“我们找到了林建青的尸体,捆绑大石沉在曲江底,被一个渔夫捞起来,三个月前的事情。”
“然后呢?”
“然后我们知道了那个和林建青联系的瘦高男子,叫做李头陀,他也失踪了,我们在万禧酒楼背后找到了李头陀的住处,在墙壁内发现一份纸条,我们知道了,金兵探子首领叫做金狐狸,是完颜兀术的人,早在富平之战后不久,就被完颜兀术安插到成都,然后又从成都发展到京兆。”
“接着说!”
王浩叹口气,“这个金狐狸实在是一只老狐狸,隐藏得非常隐蔽,找不到半点线索,我们悬赏一千贯也没有半点消息。”
陈庆点点头,“金兵探子可以慢慢查,不用着急,现在我有一个重要的任务给你,你可知道早上有五十几名老者在宣抚使司官衙前跪拜喊冤之事?”
“卑职听说了!”
“这五十余名老者其实是被人利用,有人把他们组织起来,有人给他们租了牛车来京兆,付了车钱,负责联系的老者忽然生病了,就没有来京兆,结果这五十四名老者谁都不知道幕后组织者是谁,他们一无所知。
我不知道幕后组织他们的人想干什么,但我觉得这件事很蹊跷,你们内卫把幕后组织者查清楚,他们到底想干什么?”
王浩单膝跪下抱拳道:“谨遵郡王之令!”
……
自从陈庆占领了京兆城后,就取消了夜晚戒严令,还彻夜开启南城门,方便商队进入,一切有利于商业的举措,他都会采取。
平时京兆夜晚都很热闹,尤其南城门附近更是热闹异常,但这两天下雪,南城门附近就变得十分冷清了。
在距离南城门约两里的一条小街上,一辆辆破旧的牛车正缓缓而行,走到一条小巷前,牛车停住了,下来一名黑衣男子,他掏了一把钱给车夫,车夫随即赶着牛车走了。
男子站在小巷口,探头向两边看了片刻,确实没有人跟踪自己,他这才走进了小巷。
小巷很深,里面像蜘蛛网一样复杂,男子不知拐了多少个弯,最后来到一条死巷内,走到巷子底,只有一扇木门,他有节奏的敲了敲门,片接,院门开了一条缝,他闪身进去了。
男子一直来到后院,被领进一间没有窗户的屋子,屋子外面漆黑一片,里面却灯火通明,房间很大,坐着肥胖的中年男子,没人知道他叫什么名字,手下在背后都叫他金狐狸,但在他面前都叫他金总管。
黑衣男子行一礼,“参见总管!”
“怎么现在才来见我?”金狐狸一脸不高兴。
“卑职刚刚得到消息,张妙夜里去了陈庆府中。”
“监察司出手呢?”
“今天一天都是监察司官员在查,他们去了十五人,应该是发现了大案,所以张妙连夜去见陈庆。”
金狐狸眯着眼睛道:“这里面的破事情不难查清楚,我只关心陈庆会不会去同州?”
“但随后他似乎又召见了王浩。”
“什么?”金狐狸脸上的胖肉猛地一抖,瞪大了眼睛。
黑衣男子低下头道:“卑职怀疑陈庆发现什么了?”
金狐狸懊恼抓了一把头发,他就知道瞒不过陈庆,一群糟老头子怎么才能从同州来到京兆,这里面本身就有问题嘛!搞不好这个机会又要丢掉了。
黑衣男子小声道:“总管,我也觉得文叔说得对,今天早上就是一个机会。”
“放屁!你以为陈庆是蒋彦先吗?一箭就可以射杀,他的武艺天下没有几个人能比得上,没有绝对的把握,不能轻易动手。”
这时,一个老者从堂下走进来,黑衣人立刻恭恭敬敬站在一旁,“文叔来了!”
这个老者叫做李文竹,绰号文竹翁,京兆人,是完颜兀术的幕僚之一,被完颜兀术派来协助金狐狸,替他出谋划策。
李文竹不慌不忙道:“铁青,你千万不要犯李头陀的错误,逼得我们不得不杀了他和几名手下,金总管说得对,我们的任务不光是除掉陈庆,还有很多大事,如果刺杀失败,反而把别的重要任务耽误了,那就得不偿失了。”
“卑职知错!”
金狐狸挥挥手,“去吧!还是按照原计划安排,京兆所有的行动都停止,不要再联系内线。”
“卑职明白!”
黑衣男子转身走了。
金狐狸哼了一声,“铁青还是火气太重,还不如李头陀稳重。”
“但他至少比李头陀忠心,不会偷偷投靠完颜挞懒。”
“这倒是,但文叔要点醒他,我们刺杀陈庆只有一次机会,必须慎之又慎,没有绝对的把握,我们宁可放弃刺杀。”
“我给他说过了,我们的重大任务不止刺杀。”
“文叔有元帅的消息了?”
李文竹点点头,“元帅要知道陈庆攻打河东的确切时间,不好办啊!”
金狐狸沉思片刻道:“如果陈庆年后去同州视察,说不定就能看出一点端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