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夏军最大的优点就是韧性好,不轻易败退,如果军队没有敲响退兵钟声,士兵往往会死战到底,第一军攻城尽管伤亡已近五成,但西夏军没有半点退却的意思。
攻城梯纷纷搭在城墙上,蜂拥而上,城头上滚木礌石如冰雹般砸下,不断有士兵惨叫着从梯子上摔下。
西夏人显然已经吸取了教训,最前面的两根横档换成铁杆,不会被宋军利斧砍断,但迎接他们的却是长矛捅刺和滚木礌石砸下。
西夏士兵举着盾牌艰难上行,一个士兵被砸下去,立刻有新的士兵补上来,双方在城头上拼死激战,伤亡不断加大。
城头上的箭矢依旧如雨点般落下,这已经是第五轮万箭齐发,不知有多少西夏士兵饮恨死于箭下。
刘璀冷冷地望着西夏士兵不断向城下聚集,时机已经成熟,他当即下令道:“投麦秸和火油!”
一桶桶黑色的猛火油沿着攻城梯倾倒下去,攻城士兵被泼得一头一脸,有士兵用火把点燃了火油,整个攻城梯都燃烧起来,很多梯上的士兵瞬间被烧成火人,惨叫着从攻城梯上跳下,越来越多的火油泼洒下去,城下火势越来越大,范围越来越广,上千捆麦秸也被扔下去,这些麦秸垛加速了火势。
城下一万多士兵恐惧得大喊大叫,争先恐后逃命,渡桥上拥挤成一团,很多士兵直接跳入护城河中,但护城河的水面也燃烧起了,浓烟弥漫,令人窒息。
连城头上的士兵也被浓烟呛得睁不开眼,但他们事先有准备,士兵们纷纷蹲下,用湿毛巾捂着脸。
两千三百桶火油倾倒下城,整个城下变成烈火地狱,其实大部分士兵并不是被烧死,而是被浓烟呛得窒息而死,被其他士兵踩死,当然,被烧死的士兵也不计其数,连数里外都闻到了尸体被烧得焦臭的气味。
所有西夏士兵看得震惊无比,乌延蒲卢浑也目瞪口呆,当他看到无数着火的士兵在挣扎、哀嚎,一种从未有过的恐惧感笼罩在他心中,之前心中的自信和对宋军的轻蔑也被这场大火烧得一干二净。
一场试探性的进攻,最后以阵亡一万五千人的惨烈代价告终,只有四千余人逃回来,彻底打消了西夏军和金兵攻打西平府的想法。
他们只能像钓鱼翁一样,把西平府当作饵,就看南面的宋军上不上钩了。
……
十天后,宋军所有的物资和民众全部转移完成,和金兵作战时机已经成熟。
这天上午,夏州羌人部落首领姜广原带着百名族人到来,陈庆队伍中目前还有两万七千羌人骑兵,由姜广原的兄弟姜武明统领,在几次大战中羌人骑兵也损失了三千人。
不过姜广原不是为了羌人骑兵而来,而是应陈庆的要求,招揽西夏军中的三万羌人士兵,这些羌人士兵原本都是萧合达的军队,成为了西夏战俘,被称为契丹奴,在北面采盐开矿。
因为西夏军严重不足,李察哥便将这支契丹奴全部转为士兵,羌人一直在关注这支军队,当然希望族人召回部落,战场无情,如果羌人不想这支军队被陈庆全歼,他们就得尽快想办法应对。
姜广原在抵达鸣沙县不久便直接北上,陈庆派了一千骑兵护卫他们北上,而与此同时,陈庆也决定大军北上,挑战女真军铁骑。
天还没有亮,陈庆亲自率领十万大军和一万头骆驼离开了鸣沙县,向西平府方向进发。
从表面上看,陈庆只率领十万大军,人数偏少,但实际还要加上西平府的五万军队,和敌军人数一样,西夏军和金兵对方目前有十八万大军,但如果羌人军队被策反成功,军队人数对比就会立刻翻转过来。
这次和金兵作战的宋军并不是骑兵,而是五万精锐步兵,每个人都身穿铠甲,手执大盾和短矛,分成五个万人方阵,装备了诸多对付拐子马和女真铁骑的秘密武器。
步兵也同样骑马北上,这次作战可以说是攻打西夏最关键的一战,能否战胜金兵,就在此一战。
“杨将军,你的伤真的痊愈了吗?”陈庆笑着问杨再兴。
杨再兴拍拍肩膀笑道:“休养了近两个月,肯定痊愈了,关键是没有伤着筋骨,毒气拔得干净,我再不出战,就要生霉了。”
众人一阵大笑,大家都很理解杨再兴的痛苦,众人都在前方和西夏军大战,唯独杨再兴在后方养伤,换成他们也要憋疯了。
这次杨再兴作为副将,统领五万骑兵,但他的任务却不是和女真军作战,而是和西夏军以及协从军作战,这让杨再兴颇为遗憾,但他没有办法,都统亲自和女真军对阵,他再有想法也必须服从军令。
陈庆见天色已晚,便命令道:“大军就地休息,明天五更出发!”
十万大军在灵州川旁就地宿营,在西夏行军必须跟着河流走,否则陷入茫茫戈壁滩,就容易遇到断水的危机。
夜色刚刚降临,姜广原和随从在宋军护卫下返回了,陈庆立刻在行军帐中接见了这位大酋长。
姜广原年约五十余岁,身材魁梧高大,最早他也是西夏军的大将,后来羌人因无法忍受西夏朝廷的残酷剥削而渐渐和西夏分道扬镳,而萧合达造反中,羌人因支持萧合达而彻底和西夏朝廷反目。
姜广原目前是夏州羌人的大酋长,同时也是西夏羌人领袖,在西夏羌人中具有崇高威望。
陈庆请他坐下,笑问道:“大酋长谈得怎么样?”
姜广原笑着点点头,“我用羌人特有的狼烟联络方法,当天晚上,羌人大将阿沙利便来见我,他们主将是慕容洮,阿沙利是副将,他实际上统领着三万军队,他愿意听从都统的安排,率军临阵倒戈。”
“这个阿沙利可值得信任?”陈庆又问道。
姜广原笑道:“他原本是个孤儿,父母双亡,是我替他安葬了父母,收他为养子,把他抚养长大,成为我部落的第一勇士,我就是他的父亲。”
“那用什么做凭证,让他听令于我?”
姜广原将一支用布包着的黑色棍状物递给陈庆笑道:“这就是羌人令,用狼粪特制,很容易点燃,点燃后,它的烟会是一条直线冲上天,阿沙利一看便知,他率军过来后,会成为姜武明的副将,听从宣抚使指挥。”
原来是狼粪,陈庆接过问道:“那大酋长现在就回去吗?”
“我直接回夏州!”
姜广原又叹口气道:“我已经尽力了,如果阿沙利出什么意外没有过来,宣抚使直接灭了他们,我毫无怨言!”
“我也会尽力,不到迫不得已,我不会走这一步。”
姜广原再三感谢,告辞走了。
次日天不亮,宋军再度出发北上,中午时分,一支女真游哨骑兵终于发现了他们,急赶回去汇报。
乌延蒲卢浑已经等得有些不耐烦了,他终于等到了宋军北上的消息,陈庆亲自率领主力大军距离他只有八十里,这个情报让他欣喜若狂,立刻下令全军集结。
女真人骨子里的自负和骄傲使他们根本不理睬西夏军和协从军,他们迅速集结完毕,三万骑兵便出发南下了。
主帅李堪也得到消息,气得大骂女真人不配合,他也急急率领十万大军和韩常的三万协从军也跟随者南下,西平府当然也没有放弃,李堪命令都统军慕容洮率三万羌人军继续和西平府的宋军对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