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三爷温和的脸上,才渐渐染上寒霜冷意。
“这些人也胡闹够了,既然他们都不肯走,影响了我们清月楼做生意,那就让他们为这些日子,这些所有的血案买单好了。”
“无涯,你亲自去一趟扶駿县,带着我的令牌,让那县老爷三日内给我滚过来,解决好这些乌糟。”
无涯接过令牌:“是,三爷。”
三爷又看向另一侍从无学:“县衙能用的人数毕竟有限,便是知府手下的人手,想要让这些江湖客束手就擒怕也是有些难度。”
“无学,你拿我的亲笔书信快马去一趟六百里外的营地。我记得那里的驻守将军姓江,请他速速派兵过来镇压。”
无学接过书信:“是,三爷。”
等到二人都出了门,无境才回来。
“三爷,那位女娘已平安回到巫山了,那里应该便是刘管事之前说过的,她在巫山的家了。”
三爷点了点头。
他看向刘管事:“去,好好查一查,她究竟怎么回事,为何又是何时出现在巫山的。”
刘管事迟疑了一下,既立即道来:“三爷,此事……小的倒是知道一些了。”
三爷皱眉看向他:“你知道?”
刘管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是。”
他一桩跪在地上,埋首道:“之前,那端王来青阳镇大闹了一场,还差点把咱们清月楼给彻底毁了。小的当时和这女娘已经有过两三次交集,又得知那端王对这女娘也有些青睐之心……所以,小的便已暗中查过了。”
“这女娘是突然出现在巫山上的,说是山上那家猎户的远房表妹。不过,她中间被猎户一家赶走过,想来这表妹什么的,可能并不属实。”
“这女娘还去镇上的绣庄做过一段女工,她绣技出色,还为端王做过一身蜀锦长袍。小的见过,确实技艺高超。”
“再后来……这端王好似得不到人,就恼羞成怒了吧,对他们展开过追杀……”
“再后来,小的再见他们,他们兄妹二人浑身脏污,像两个逃命许久的乞丐似得。不知道那段时日躲在何处,不过,倒是都活了下来。”
三爷听着,手指在桌面上轻轻的按着节奏敲打。
他没有说话,只是让所有人等都退了出去。
等到屋内没人后,三爷才突然起身,拿起他随身携带的那幅画轴。
展开画轴后,他目光轻轻落在卷面上。
原来,这副画中,画着的是一站在桃林中的妙龄少女。
少女容貌绝丽,气质清新脱俗。
画中的她神色似嗔似娇,明明画在纸上,却好似活灵活现,真的站在眼前一样。
仿佛听见她的笑声,三爷伸手一掌遮住她的小脸。
正是心烦气躁时,门外传来无境的声音:“三爷,上京传来飞信。”
三爷:“进。”
无境捧着一张纸进来,眼神无意瞟过那神秘画轴上的女子,心中却是狠狠一震。
这……这瞧着,怎么是今日那位乔装过的女娘?
他如此确定,是因为那女娘回家后,第一件事便是洗了脸。
所以他才看清了她的真实容貌。
而此刻,这画上的女子,和今日那女娘,绝对是一模一样,毫无差别!
原来,这画上少女不是别人,正是今日才与三爷有过相处的姜晚澄。
“瞧够了?”
三爷冷声,无境才连忙低下头去。
“三爷恕罪。这……这怎么是……”
三爷:“是姜家行九的嫡女,姜晚澄。”
无境震惊:“可……那位不是正在府中后院……”
“那是假冒的。他们以为我不知吗?早在她与我定亲之初,她父亲就差人送过她的画卷给我。”
所以,三爷才会一眼就认出她那失踪的未婚妻子来。
不过奇怪的是,她竟然并不认得他。
姜家三爷差人送来画卷的下人中,便有画师,他不信画师回到大晋姜家,不会临摹他的容貌。
但她看起来,确实不止不认得他,好似还非常享受在这乡野的日子。
那可是大晋第一望族,姜家的嫡女!
虽然容貌依旧,但如今竟然沦为一个村姑了。
看到五两银子都挪不动脚步,一百两银子便可卖命。
三爷心中说不清什么滋味。
在数月前的那场婚礼中,其实三爷并未亲自现身拜堂。
虽然他并不想要成婚,但是在数日后回到府中,见到那假冒的妻子时,还是怒不可遏。
三爷以为是姜家戏耍了他。
但他当时并未打草惊蛇。
只是将那夫人晾在后院中,连一丝实权也不给她,就只当个花瓶子摆着。
他想瞧瞧,这姜家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
既不想嫁嫡女,为何当初又要给他画卷。
若要嫁,为何又要临阵换人。
是瞧不上他如今落魄的家世,还是途中有了什么变故。
只是他一直也没有认真调查此事,将画轴带在身边,也不过是想提醒自己,在姜家遭受的换人屈辱。
没成想,一趟青阳镇之行,竟叫他遇到了被替换的新娘。
呵,有意思。
听刘管事所说,她过得并不怎么好,还叫那端王给瞧上了。
端王……追杀……
三爷心中思忖了许久,才展开手中无境地上来的传信。
上京有了紧要的情况,需要他立即赶回。
三爷皱紧了眉头,将无止叫了进来。
“去查一查,当初管家去大晋迎亲前后,无论是姜家还是管家这边,都发生过何事。事无巨细,一一报上来给我!”
无止领命:“是!”
三爷看着他退下后,才又对无境说:“准备启程,回上京。青阳镇这边,让刘管事接应,务必半月内肃清这些江湖人士,恢复安宁!”
姜晚澄在家中,一直等到了天黑。
她掌着灯,在路口转来转去,依然没有等到温朝晏归来的身影。
今晚是注定回不了赵家村了。
姜晚澄干脆给自己先烧了一锅热水,泡过澡后,躺在熟悉的炕上,看着漆黑的房屋,听着过于寂静的周遭,只感觉自己被一股异常难以忍受的孤独而紧紧包裹……
平日里,那猎户便是一人,在这样清冷的家中,独自渡过漫漫长夜的吗?
姜晚澄翻来覆去,不知多时才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这一次,她又做梦了。
梦见温朝晏站在黑暗中,像中了毒似得,大口大口的吐着鲜血。
七窍内,也缓缓流出血来。
姜晚澄无论怎么喊,都无法现身,也无法喊醒他的意志。
终于,她惊醒了过来。
此刻,外面天色已经麻麻亮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