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老夫子看向温二郎,眼中终于露出满满的愧疚。
“二郎,你快……”
只是他的手还未伸出去,一旁的赵卿朗也再受不住内心的谴责,上前一步赶紧将温二郎给搀扶起来。
并拿过一旁的衣衫替温二郎披上。
秦四家的眼见形势再次扭转,她不甘心的大喊起来:“不、不可能!那我家子苏,他怎么、怎么会……”
姜晚澄:“或是自个儿吃坏了肚子,便也能赖到我们头上吗?”
她冷哼着将怀中的一包油纸掏出来,打开后,里面竟是温二郎刚入学第一日带回家的那块酥饼。
姜晚澄将酥饼往前一摊:“不知,你可还认得这个呢?当日我们二郎好心,想要拿回家给我同家中幼妹尝一尝,却不料,我们吃了一口便发觉,它是坏的。”
“不知究竟只是我们这一块坏了,还是大家的都坏了呢?”
此言一出,教室里学生们之间的嘀咕声四起。
“我近来也有些腹泻……”
“是啊,我说怎么吃着并非想象那般好吃。”
“真是坏的吗?”
老夫子上前,一把拿过那酥饼闻了闻,又尝了一口。
随后‘呸’的一声吐掉,并将手中酥饼重重扔在地上。
老夫子气极:“秦四家的,这便是你每日糊弄的吃食吗!?我每月付你两千文钱,你却给我的学生们,吃会坏肚子的食物。”
“你、你……你真是恶毒至极!以后这学堂,已容不下你了!”
眼见要丢了这肥差,秦四家的哪里能干?
她立即跳起脚来,又哭又喊:“冤枉,冤枉啊!我真的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那酥饼,那酥饼咱们都吃了,怎么可能这温家的拿回家是坏的?”
“夫子你明鉴,我们子苏是真的中毒,不是吃食……”
就在这时,赵卿朗已经替秦子苏细细诊断过了。
他皱着眉道:“确实是中毒。”
学堂外哗然,“怎么回事?”
“可不是,不是那温家二郎的毒药吗?”
“温家二郎那根本不是毒,瞧过了。”
“还有别的下毒者?”
“这学堂里都是娃娃些,整日不读书,怎的闹出这些荒唐事来?”
议论纷纷中,重新穿上衣裳的温二郎再一次开了口。
“我知道下毒者是谁。”
一石惊起千层浪,一语惊休在场人。
只见温二郎缓步走到秦子苏面前,他盯着他缓缓说道:“下毒者,就是秦子苏本人。我亲眼瞧见,他拿着一包东西,往我的饭碗中抖了抖。他以为我没有瞧见,其实我都瞧见了。”
“因为不知道他下的究竟是什么东西,我还以为不过是些盐巴,或是恶搞人的石粉罢了,所以趁他不注意时,我掉换了我们二人的饭碗。”
秦四家的彻底白了脸。
赵卿朗气的浑身发抖,他上前在秦子苏惊慌捂住的胸口里摸出一包还有剩余的药粉来。
赵卿朗只闻了一下,便什么都明白了。
他气的一把将那药粉摔在地上,指着秦子苏骂道:“你竟然还学会了偷药!?下毒害人,辱骂同窗家人,动手殴打同窗,这便是你整日所学!?”
“姨母!你们太叫人失望了!!”
真相,终于彻底的水落石出。
人群却是鸦雀无声。
此时,谁也说不出一声话来。
这情节翻转的,虽然精彩,但也太诡异了!
下毒者,反而自己吃了毒药。
这还只是两个孩子间的玩闹吗?
而这温家二郎,也太鸡贼了。
他好像很无辜,包括将这秦子苏打的像个猪头。
他所做的一切,都不过是为了自保。
但最终的结果,却是他毫发无伤,而那秦家的……却样样反噬中招。
秦家小儿确实活该。
但这温家二郎,虽然被冤枉了也确实可怜,可如今见他如此冷静模样,却莫名的让旁人都有些……汗毛竖立。
这真的只是一个七岁孩童吗?
他也太过沉着冷静了吧。
从头到尾,他除了倔强的不肯认错,不肯认罚之外,他的情绪好似连一丝波动也没有。
而现在,他又将自己脱罪的清清白白,干干净净。
秦四家的还先哭起来:“呜呜,朗哥儿,你别怪你弟弟,都是姨母的错……你姨父去世后,姨母太娇惯了他,姨母总是想着他没有了父亲,所以才……”
“呜呜,我的儿,你怎的这般蠢……”
究竟是嫌弃儿子蠢的没害成人反倒害了自己,还是嫌弃有这样一个蠢儿子。
不是谁先哭,谁就有礼,能博得人同情了。
不就哭么?
谁不会。
姜晚澄也垂泪起来。
那秦四家的,哭的是哀声连天,鼻涕眼泪流了一脸。
听起来,确实是惨。
不过,姜晚澄哭的就不一样了。
她也不出声,眼泪只不停的簌簌掉落。
她人模样儿又娇娇弱弱的,身子偏了半个,好似一阵风儿都随时能倒似得。
只拿着手帕不停的按着脸上泪痕,活像一朵,真真无辜又纯白无瑕的白莲花啊……
这一期期艾艾的哭起来,才是真的我见犹怜,就连学堂外的妇人们瞧了,心都揪住了一团。
那秦四家的见她这副样子,哭着喊着就没了声,因为她已经惊呆了。
姜晚澄红着眼和鼻尖,静静淌泪,上前拉住了温二郎。
“二郎,这事既已说清,便好了。”
“都怪阿姐,因为女儿身,护不住你。才让你从小便这般早思早慧,心中有事,也惯来只会藏在心里不肯表露。”
“如今在学堂受了欺凌,竟也不肯回家讲一句。”
“阿姐竟不知,你在学堂受了这般多的委屈……”
“如今还被人泼了一身脏水,还好咱们从此清白了。”
说着她又手帕拭了眼角泪痕,朝着夫子欠了欠身:“夫子。相信您也是爱惜学生心切,所以才在还未查清真相,就只相信了眼睛所见。我们不怪您。”
“况且我们二郎身为学生,被夫子责罚,也是应该的。”
“只不过二郎毕竟年幼,且身子向来单薄羸弱,还请夫子能允假几日,让他在家中养伤歇息。”
夫子被姜晚澄阴阳怪气的一番话,气的又恼又羞,一张老脸,是一阵红一阵白。
他只罢了罢手,便转过身去,算是允了。
姜晚澄这才又擦了泪转身,朝着学堂外看热闹的村民们欠了身道:“今日,小女子姜氏和我家二郎,在此谢过各位的关切和正义了。来日若有机会,必当报答。”
说完,她便不再逗留,拉着温二郎,拿过书袋匆匆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