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六十九章 私生子的愤怒(1 / 1)

霓裳铁衣曲草燃第两百六十九章私生子的愤怒“三郎,我已经让人把热水烧好了,先洗个澡吧!”鬼室芸能够闻到这个男人身上愤怒的滋味,就好像盛夏即将爆发的雷震一般,空气凝重,浑身上下都要酥麻。她小心的将软拖鞋放在王文佐面前,柔声问道。

“洗澡,洗他娘的澡!”王文佐突然怒骂道:“传我的令,让沈法僧他们立刻滚来见我!老子当初把百济交给他们,他们就给我管成这个鸟样?一百来人里面居然就有二十多个有用儿女去质押借债度日的,难怪打不过新罗人,这要打得过就见鬼了!”

鬼室芸从没有见过这个男人暴怒的样子,吓得惊呼一声一屁股坐在地上,王文佐赶忙将其扶起,苦笑道:“阿芸,是我不对,我刚刚不应该对你发火!”

“我倒是没什么!”鬼室芸站起身来:“便是沈法僧他们,你也不能这么对他们,今时不同往日呀!”

“什么意思?”王文佐听出鬼室芸话里有话,问道。

“他们现在往大里说是一方诸侯,往小里说也都是有头有脸的人,早就惯了说一不二,旁边都是笑脸。你若是这么当面呵斥,他们会不会怀恨在心?”鬼室芸道:“再说了,这些年他们在百济,贺拔雍他们守倭国,凭心而论,沈法僧他们日子是要更辛苦一些,他们本来就觉得自己是吃了亏的,等着你来了补偿一番,你这么劈头盖脸的骂一顿,你觉得他们会怎么想?”

王文佐听到这里,已经冷静了下来,他长出了一口气:“你说得对,我会注意的!”他唤来门外侍卫:“你去一趟沈都督那儿,请他来我这里一趟!”

当沈法僧到达,已经是初更时分,王文佐洗了个澡,在书房坐下,让鬼室芸烧水泡好了茶,对沈法僧笑道:“来,来,坐下说话。自从我去长安,有好多年没和人这么煮茶夜谈了。这么晚叫你来,夫人不会生气吧!”

沈法僧来时还在揣测王文佐找自己来的原因,但看屋内的摆设,心中一松,笑道:“不用管她,三郎你叫我来是正事!”

“什么正不正事的,就是老兄弟多年没见,就想着坐下来聊聊!”王文佐一边示意鬼室芸分茶,一边笑道:“前几天忙着处理军务的事情,今天才有点空闲,来,先来一杯漱漱口,待会换上今年南方的新茶,再品品!”

“南方的新茶?那可要好好品品!”沈法僧笑道:“其实你也不必太操心了,不是我托大,要不是当初李绩故意扯后腿,咱们打下平壤之后反手就把新罗给灭了,哪里有后来那么多烦心事?不过现在好了,先帝退位后,今上对三郎你是信任有加,让你亲自来这边,灭掉新罗还不是举手之劳?你在后面看着,就让我和贺拔庸、元骜烈几个领兵,新罗绝对活不到明年开春!到时候也别让金仁问去当新罗王了,从咱们兄弟们当中挑个去镇守就是了,凭什么咱们流血流汗,辛辛苦苦打下来让那金仁问占便宜呀?”

“金仁问于我们兄弟都有大恩!”王文佐笑了笑:“而且以他为王,大部分新罗贵族看到情况不利,就会倒戈相向,至少两不相帮,我们可以少流不少血!”

“金仁问是对咱们有恩,但咱们这些年也回报他了不少,哪种生意都没少他一份,在熊津也有他的庄园,算起来这情分早就还了!”沈法僧笑道:“至于分化新罗贵族,我们可以先这么说,等灭掉新罗之后再找个理由换成咱们自己人就是了,哪个新罗人要是胆敢再跳出来,正好尽数将其诛灭,还能把隐患去了!”

王文佐摇了摇茶杯,碧绿色的透明液体在杯中荡漾,散发出阵阵香气,沈法僧见王文佐不出声,也不敢说话,只能屏住呼吸静待,半响之后才听到王文佐长叹了一声:“法僧呀,这些年你在百济这边,倒是长进了!”

沈法僧已经听出王文佐话语中味道不对,小心答道:“大将军,我这也都是为了自家兄弟,您若是觉得应该让金仁问为新罗王,那我也没什么话说,毕竟你才是大伙的头!”

“为了自家兄弟?”王文佐冷笑一声:“那这么说,熊津都督府治下的兵士、军官们在你的治下应该都衣食饱暖,家给人足了?”

“这——”沈法僧顿时哑然,片刻后他解释道:“大将军,将士们过得是不太好,但那也不能都怪我,毕竟连年和新罗人打仗,日子自然不好过!”

啪!

王文佐终于忍耐不住,将手中的茶杯往地上狠狠一摔:“和新罗人打仗?有我们当初孤悬海外,同时和叛军、倭人、高句丽人打仗还苦吗?那时候我们的兵士也没卖儿卖女呀!怎么到你手上就搞成这样子?当初我走的时候和你说的那些话你都忘了吗?”

被王文佐这番怒斥,沈法僧跪伏在地,面上又是红又是白,惊恐万分说不出话来。鬼室芸在一旁见状,赶忙出来打圆场:“三郎,你怎么这么说话?那些士兵困苦,也不是沈都督一人的过错,他这几年在这里,左支右绌,维持这个局面,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大伙儿都是看见的,你不奖励他还好,怎么还这样责怪他!”然后又对跪在地上的沈法僧道:“他这也就是一时的气话,你别放在心上,这么多年的兄弟,可别为了这点小事坏了交情!”

王文佐叹了口气,将沈法僧从地上扶起:“不是我对你发脾气,只是真的不想你打了半辈子仗,最后落得个没下场!以骄横自满之将驱饥疲困苦之卒攻敌国,天底下还有比这更危险的事情吗?你方才话语中视灭新罗如反掌,可是你有没有想过麾下的将士们平时过得什么日子?他们担心忧虑的是什么?连这些你都不知道,就想上阵杀敌,危矣!殆矣!”

“大将军说的是!”沈法僧满脸愧色:“我回去后会立刻派人处置这件事的!”

“罢了,这件事情你就不要管了!”王文佐叹了口气:“我会派人去处置的!”

“不用管了?那攻打新罗之事——”沈法僧问道。

“无限期拖延了!”王文佐摆了摆手:“什么时候把军队整顿好了,什么时候打,这样子上阵不是去打别人,是去送死!”

沈法僧浑浑噩噩的走出房间,王文佐方才最后几句话虽然言辞并不重,但不啻于抽走了他的魂魄。“你就不要管了,我会派人去处置的,什么时候整顿好军队,什么时候打”,这几句话差不多等于将其免职,一想到这些,他就觉得浑身上下都酥软无力。

“沈都督,小心些,前面有门槛!”身后传来鬼室芸的声音。沈法僧转过身,看到鬼室芸正笑吟吟的看着自己,想起方才对方替自己解围,赶忙拱手道:“芸夫人,方才真是多亏了你,大恩不言谢,沈某记在心里了!”

“这点小事,还说什么谢,当真是见外了!”鬼室芸笑道:“其实就算没我,三郎也不会拿你怎么样,最多也就呵斥你几句,你们是一起从尸体堆里爬出来的袍泽兄弟,没事的!”

“哎!”沈法僧叹了口气:“芸夫人,你不明白!方才我是真的被吓着了,还以为他会一声令下把我拖出去军法从事呢!文佐他是真的变了,他现在是大将军,拥立天子的从龙重臣,身边有本事的人多了去了,哪里还用的着咱们这些老家伙!”

“又在胡说!”鬼室芸娇嗔道:“三郎爬的再高,还不是要你们这些老兄弟撑着他?他带来这些人有没有本事我不知道,可他们跟着他是因为他已经是大将军了,你们跟着他的时候他可不是什么大将军,这个他还不明白?”

“那,那他干嘛让我先不要管了?”沈法僧问道。

“还不是生了你的气!”鬼室芸笑道:“他跑过来准备一鼓把新罗没了,可看到兵士都这样子,他怎么能不着恼?怎么能不发火?这么多年的朋友,体谅体谅他,让他发几天火不成?”

“发几天火?那夫人的意思是?”

“你先回去吧,多休息几日!三郎不会让你空闲太久的!”鬼室芸笑道。

“我明白了!”沈法僧一下子精神了起来,他向鬼室芸拱了拱手:“别的我就不说了,芸夫人,你真是个女中豪杰,你若是能给三郎生个儿子,沈某将来肯定帮他一把!”说罢,便哈哈大笑着离开了。

鬼室芸送走了沈法僧,回到屋中对王文佐道:“沈都督已经走了,我已经和他说过了,他应该不会怀恨在心了!”

王文佐轻轻嗯了一声,坐在桌旁,双手按在扶手上,面色阴沉。鬼室芸走到王文佐身后,轻轻按着男人的肩膀:“怎的,你还是放心不下?”

“不是放心不放心的事情!”王文佐叹了口气:“我现在想的是如何操练军队的事情,我打算先颁布德政令!”

“德政令?”鬼室芸问道:“什么意思?”

“就是减免所有兵士武士的债务!”王文佐道:“我打算厘定一个最高的利息,低于这个利息的债务可以得到偿还,高于这个利息的债务就要减免,已经付过的高息抵扣本金,这样一来,士兵们肩膀上的负担减轻了,才能谈打仗的事情!”

“这倒是个好办法!”鬼室芸笑道。

“是吗?”王文佐笑道:“我还以为你会反对呢!”

“反对,我干嘛要反对?”

“这还不简单!”王文佐笑了笑:“能有余钱借给这些兵士武士的肯定是有钱人,你继承了所有鬼室家的产业,这几年的经营也不错,应该是有钱人吧?我如果厘定最高利息,岂不是就伤害了你的利益?”

“好像还真是的呀!我怎么没想到?”鬼室芸抚摸着自己的下巴,一副如梦初醒的样子:“那怎么办?我是应该想办法求你给我一个例外吗?”说到这里,她噗嗤一声笑了起来。

“例外?例外减免只归还本金吗?”王文佐也笑了起来,他叹了口气:“破山中贼易,破心中贼难呀!当初的敌人都在敌阵之中,只需杀过去便是了。而今要做点事情,却发现刀子挥出去,最后却砍到自己的亲朋故旧,你说这刀子砍还是不砍?”

“这个主意还是你自己拿吧!”鬼室芸笑道:“反正呢?你这次让我亏一百,将来找个机会再补给我两百就是了,我相信你有这个本事!”

“亏一百,补两百?你倒是好大的胃口呀!”王文佐笑了起来。

“胃口大吗?我怎么不觉得?”鬼室芸笑道:“要不你就补给我一个孩子吧?一个男孩,只要有孩子,亏多少钱我都无所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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射圃。

“今天就到这里吧!”弓箭师范道:“明天午饭后再来这里!”

学员们向师范躬身行礼,然后给自己的弓下弦,打蜡、保养,清理场地,待到一切都完毕之后,才纷纷离去。

鬼室庆磨磨蹭蹭,把自己的弓打了三四遍蜡,直到师范出言驱赶,他才不情愿的离开射圃。

是的,他不想回家,至少不想这么早回家。原因很简单,几天前家里来了一个新的男人,平日里总是素面朝天,温柔慈爱的母亲却一反常态,她每日里用心打扮自己,几乎黏在了那个男人身上,至于自己则被完全冷落了。

难道妈妈是要和那个男人再婚?鬼室庆心中暗想,虽然觉得很不舒服,但看到妈妈容光焕发的样子,他觉得这也不是完全不能接受。他甚至在私下里出言试探,结果母亲的反应让他很奇怪。“那怎么可能?我可没这么好的福气!”

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母亲不想和那个男人结婚?用了好长一段时间,鬼室庆才明白母亲的真实意思——母亲只可能当那个男人的情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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