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二章 萨满的力量(1 / 1)

霓裳铁衣曲草燃第一百六十二章萨满的力量这些生活在荒野中的人们天不怕,地也不怕,但是非常迷信,在他们眼里,四周充满了各种各样的精灵鬼怪,如果不懂得正确的交涉方式,就会被伤害甚至丧命。“野狼谷就在前面,那儿是和靺鞨人会面的地点!”剑牟岑大声道:“不过大家不要怕,哈尔温对这里很熟悉,如果靺鞨人想刷花样,倒霉的只会是他们!”

正如剑牟岑说的那样,他们立刻就听到了阵阵狼嚎声,队伍进入隘口,道路向右折向河岸,变得很窄,四匹马也无法并行。在隘口的尽头,有一处泉水,在月光下泉水的颜色变幻无常,就好像一条蠕动的蛇,流向河口。队伍沿着道路继续前进,险峻、苍白如骨的岩壁不断后退。最后变成一条狭窄的溪谷,四周都被陡峭的岩壁所闭塞。到处都是巨大的树木,密的风都吹不进来,那长长的树影,映照在地面上,愈发使人觉得阴森。在月光映照的地面上,有时还能看到一些惨白色的东西,士兵们能够发现这些是骨骸,只是不知道是人还是野兽的。所有人的心都悬在半空中,东张西望,手握在刀柄上,口中念着佛。

“快到了,就在前面!”女萨满大声道。

这时,密林露出一条狭长的道路,能够看到一间屋子,远处高一点的,还有一栋另外的房舍,黑布隆冬的,看不分明,不过窗口里透出灯光。

“我们到了!”女萨满用轻快的语气答道:“靺鞨人比我们先到!”

“这是你的家?”剑牟岑问道。

“没错!”女萨满笑道:“没想到吧?看到没有,高处是磨坊,旁边是牲口棚子,马和拉磨的牲口都在那儿,牲口棚下面有个池塘,里面都是泉水,里面还有鱼。我就是在池塘旁边给人卜卦算命的,在磨坊后面是大片栗子树和柿子树,每年秋天我都要晒半个房间的柿饼,吃到第二年的秋天,我的奴仆还养蜜蜂,养羊,养猪,除了盐,我这里什么都不缺。”说到这里,哈尔温向剑牟岑挤了挤眼睛:“怎么样?想不到吧?”

“确实想不到!”剑牟岑点了点头:“不过你让靺鞨人进来,难道不怕他们将来伤害你吗?”

“伤害我?”哈尔温笑了起来:“杀一个女萨满,引来诅咒,为什么?为了柿饼和干栗子吗?这玩意漫山遍野到处都是,只要愿意动手,要多少有多少,吃不完只会霉烂掉。我这里只有吃的和几张老羊皮,没有金银,没有铜钱,也没有漂亮的绸缎衣服?靺鞨人还没那么蠢!”

“是呀!”剑牟岑叹了口气:“和你比起来,那些大王和将军们简直是蠢透了,想尽办法收敛财富,然后又修建城堡来保护他。可财富越多,引来的敌人就越多,最后连性命都保不住!”

“是呀!”哈尔温这时勒住马,向房子大声喊道:“哈赤儿,哈赤儿!”

过了一会儿,一个人拿着一支松明子,从前面那间屋子出来了,他举着松明子,一声不吭的打量着来人。这是一个长得十分丑陋的老头儿,中等身材,又长又扁又方的脸,狭长的眼睛斜吊着,矮鼻梁,黑黢黢的脸上满是白麻子。

“活见鬼!”一个老兵倒吸了口凉气:“和这家伙比起来,俺都算个英俊少年了!”

“这是个什么人?”剑牟岑问道。

“可怜人,他长得太丑了,没人要他,只有我不在乎他长的啥样!”女萨满向来人挥了挥手:“准备一个干净的房间,供客人歇息!”

士兵们下了马,小心的将网兜里的孩子抬进屋子里休息。而剑牟岑跟在女萨满身后,来到磨坊旁,那儿早就有了二十多个靺鞨人,为首的正是乞四比羽。

“好久不见!”乞四比羽站起身来,他张开双臂,脸上满是热情的笑容:“我们已经多久没见面了,我都想不起来上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

“时间紧迫,让我们谈正事吧!”剑牟岑并没有与对方拥抱,他神色冷淡的问道:“说吧,你打算什么时候起兵反抗唐人!”

“合适的时候!”乞四比羽笑的愈发甜蜜:“将军,我现在麾下有二十万人,我必须为他们的生命负责,如果失败的话,唐人会把他们都杀光的!”

“这家伙是在向你讨价还价!”女萨满压低嗓门:“筹码就是二十万人!”

剑牟岑不置可否的点点头:“合适的时候是等不来的,如果你继续这么等下去,唐人把其他反抗者都消灭掉,就能腾出手来对付你了!”

“也许吧!”乞四比羽笑道:“但照我看唐人至少几年内是恢复不了元气的,否则安东都护府那边也不会坐看我招募汉人流民,吞并其他部落!我每天都在变得更强大”

“我承认你在越变越强大,可你难道还能强过当初的高句丽?即便是高句丽,也被唐人消灭了!”

“白山靺鞨和高句丽可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

“白山靺鞨是我的,而高句丽不是我的!”乞四比羽笑道。

剑牟岑顿时语塞,乞四比羽的意思很明白,他不会为了高句丽复国流血。几分钟后,他沉声道:“那如果我把安舜王送给你呢?”

“安舜王送给我?什么意思?”乞四比羽露出了惊异的表情。

“你不是拿‘好大王’的招牌招揽部众吗?”剑牟岑问道:“现在我把安舜王送给你,这样你的招牌不就名副其实了?”

“你真的愿意这么做?”乞四比羽神色变得凝重了起来,高句丽虽然已经被唐人所灭,但其从汉建昭二年建国算起,享国有六百余年,虽然其间也有波折,但国祚始终延续不断。在辽东朝鲜地区人的心中,是享有很高号召力的。所以唐人灭高句丽之后,将其王族几乎全部带走,剑牟岑手中的倒数第二代高句丽王的外孙安舜便是距离高句丽王室血脉最近之人,即便乞四比羽也用这个当招牌,还说安舜是历史上著名的广开土大王高谈德的转世。而现在剑牟岑竟然这么主动的把安舜王交出来,确实有些难以置信。

“嗯,新罗人已经要我把安舜王交出来,我想与其交给新罗人,不如给你!”剑牟岑答道。

“与其交给新罗人,不如给我?”乞四比羽闻言大笑起来:“你这是什么意思?

“新罗人只是想借高句丽的余党来消耗唐人罢了,如果安舜王落到他们手上,早晚会被杀掉!”剑牟岑答道:“与其给新罗人,还不如给你,只要你愿意出兵反抗唐人!”

“你怎么知道我不会杀掉你那个安舜王?”乞四比羽笑道。

“你比新罗人弱小多了!而且据我所知,你们靺鞨人虽然凶悍,但没有新罗人那种阴狠!”

屋子里静了下来,乞四比羽看着剑牟岑的眼睛,过了好一会儿,他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笑容:“你说得对,我们靺鞨人确实和新罗人不一样,他们是想把高句丽并吞下去,而我们只想建立自己的国家,不再屈从于他人。我可以答应你会起兵反对唐人,但必须在我认为正确的时间,这一点没得商量!”

“可是正确的时间就是现在!”女萨满开口了。

“你是谁?”乞四比羽露出了傲慢的眼神:“一个女人?去和针线饭勺打交道吧!打仗的事情与你无关!”

“我叫哈尔温,是这里的主人,也是个萨满!”哈尔温笑道:“你现在还觉得战争和我无关吗?”

“哈尔温?野狼谷的哈尔温?”乞四比羽露出了凝重的神色。

“当然,要不然他为什么会把会面的地点放在这里?你以为什么人都能进来的吗?”女萨满笑道,她脱下狐皮帽子,拨开额头披散的头发,露出眼睛来:“怎么样?认出来了吗?”

“四白眼?真的是你?活见鬼!”乞四比羽露出惧色来,只见哈尔温的眼睛里眼瞳很小,只有很小的一粒,露出四边的眼白来,看上去分外慑人。这种眼睛在相学上被称之“四白眼”,有命硬克夫之说,而在辽东这种女人被认为天生容易和精灵鬼怪相通,可以掌握各种神秘的力量,通常都是强大的女萨满,而哈尔温就是其中最著名的一位,乞四比羽也听说过她的名声,只是见面还是头一次。

“怎么样?你相信了吧?”哈尔温放下头发,又重新带上狐皮帽子。

“相信什么?”乞四比羽冷笑道:“傻子都能看出来你站在那个男人一边,谁知道你是不是为他撒谎骗我!”

“我是个萨满!”哈尔温笑道:“如果我在这种事情上撒谎,那会有什么下场,你应该很清楚!”

乞四比羽没有说话,正如哈尔温所说的,萨满在掌握各种神秘力量的同时,也是要付出代价的,比如在卜卦预测未来时不能说谎,否则他就要遭到力量的反噬,落得极为可怕的下场。

“好吧,就算你说的是真的!”乞四比羽的话语中有种负隅顽抗的感觉:“那最后的胜利者也未必是我!”

“我可以替你算一算!”哈尔温走到池塘旁:“就在这个水池旁,这里的水来自山上的泉水,有着神秘的力量,在这里算命没有不准的!”

乞四比羽犹豫了一会,最后他还是走到池塘旁,照哈尔温要求的在池塘旁跪了下来,借助松明子的火光,他的身影落在水面上,摇曳不定。哈尔温也跪在池塘旁,口中念念有词,凝视着水面的影子。一旁的剑牟岑试图看出些什么,但即便他眼睛发酸,流出眼泪,也看不出什么来。过了约莫半响功夫,哈尔温突然抢过火把,丢入水中,搅散了影像,吓得乞四比羽跳起身来,拔出刀对准哈尔温:“你这女人,在耍什么邪术吗?”

“没有,这只是仪式的一部分!”哈尔温若无其事的答道:“你想知道结果吗?”

“你说吧!”

“你这次起兵会胜利,也建立了自己的国家。但你最后会被唐人杀死,不过你的血脉能够成为大王,你的名字将被人传颂!”哈尔温的声音没有丝毫感情,就好像一块没有加盐的白煮肉:“要怎么选择,你自己决定吧!”

乞四比羽没有说话,他在池塘旁来回踱步,眉头纠结,面上肌肉紧张,显然他在严肃的思考。对于现代人来说,这个女萨满的话荒谬而又可笑,但对于公元七世纪生活在山林沼泽中的靺鞨人来说,这些萨满们掌握着神秘的力量,能够做到许多不可思议的事情,他们的话是不可以无视的。

“好吧,我听你的,立刻起兵!”乞四比羽站住了:“神灵很公平,我会死于刀下,但我的血脉能够成为大王。我已经三十多岁了,活的不算断了,勇士死于刀下也是宿命!剑牟岑,你过来,让我们在天神面前起誓吧!”

剑牟岑喜出望外,他赶忙走了过来,两人都在自己掌心划破一道口子,然后双手交握,让鲜血交融,同声向天神发誓,与唐人作战,决不抛弃盟友单独议和,若有违誓,山神处罚!

“很好!”哈尔温笑道:“山神已经听到了这誓言,你们的誓言有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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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东宫。

“东宫六率的兵士额度必须全部补足,不得有缺少!”王文佐的声音森冷,仿佛生铁铸就:“还有,不论是功臣勋贵子弟,还是各地上番的府兵,没有我的允许,都不许借给旁人,每日早晚,我都要亲自点检,若少了一人,便是你们的过错。他们都是护卫东宫太子殿下的卫士,而太子已经授权与我,所以任何兵马调动都必须经过我。若是有半点违令的,莫怪王某人不留情面!”说到这里,王文佐拔出刀来,将几案角砍了一段下来。

“属下遵令!”众将佐齐声应道,无论出身如何高贵的,也无一人敢于多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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