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弘义心中也是觉得一阵古怪，没有说什么。

反倒是在坊市中兑换物资的牛李氏，看了一眼家公后，这才为难道：

“大兄弟你且先起来，我以前在村里接过生，要是你不嫌弃的话，等我今天给掌门做了饭食后，晚些随你去一趟.........”

那陌生男子闻言，磕头的动作更重了，直磕得地上都染了一层绯红，叫喊道：

“来不及了，我们村里其实也有稳婆，但并不关稳婆的事情，而是贱奴怀疑是有妖物作乱！”

“鬼物？”

此言一出，倒是引起了牛弘义的注意。

“什么意思，你说清楚？”

“十天前，贱奴娘子就已经有发动的征兆，只是十天过去，娘子依旧没有生出任何的东西，而她的肚子却越来越大，实不相瞒，从三十年前开始，村里陆陆续续就有人家怀孕产子，可最后都如贱奴娘子一般，随着肚子胀大后，就会嘭地一声炸成一团黑雾！”

那陌生男子一把鼻涕一把泪，丝毫不在乎脑门上的伤痕。

“而那黑雾很快就消散，却从那天开始，村里半夜总有小孩在唱歌！那不是鬼物作祟又是什么？而今天，眼看着轮到贱奴家娘子了！”

“要不是一个半月前，忽然笼罩村子的鬼雾消散，贱奴还找不到出来的办法！”

牛弘义满脸骇然，正欲说些什么，忽然肩膀被人拍着。

回首一看，却不知老师为什么出现在了身边。

而不远处，一直看着好戏的苏照看见陆灵舟的忽然出现，眼眸微微一凝。

“这么快？陆掌门不过炼气修为，怎么比我使用御风术还快？不对劲啊。”

陆灵舟摆手示意在场诸人勿要多礼，眼睛一眨不眨盯着那陌生男子道：

“你们村子是从一个半月前开始鬼雾消散的？”

一个半月前，正是府君巡阳的时间点。

那陌生男子连连点头，陆灵舟道：“看来真是有异啊。”

牛谋也在一旁抿着胡须道：

“寻常人家十月怀胎生子，即便难产也是拖着两日就有结果，掌门，那地方怕是真有古怪。”

陆灵舟也点头问那陌生男子道：

“你们村离着这落禹山远不远？”

“不远，朝着仙山所在东去三十里地就能看见，虽然不是同属一地山神管辖，但往年咱村还和牛坡村时常结亲呢。大仙师应该晓得路。”

这男子一见忽然出现的白衣仙师，顿觉一股压迫感从脚底传来，心中一惊！

“山神说的没错，牛坡村和黎水村曾经的山神死了，看来真是在这建了一新的仙修宗门，来对了。”

“三十年前，你们村就出现了怪事，可据我所知，黄风山神没真正管辖过你们，你口中的神灵是谁？”

那男子闻言却支支吾吾起来，还是不远处的苏照解释道：

“呵呵，陆道友，这横断山脉其实大源国历来就不会派山神驻守，而曾经的黄风山神是被谕灵门恼了，被流落至此，他们口中的神应是山中妖物、精灵而已。”

原来是荒山野神呐.......

陆灵舟看向东边，心中就是一叹。

西边和南边几乎同时都已有危险传来，东边可不能再出什么事情啊！

他舒了口气，恰好回首时看见了远处的苏照。

他急忙传音过去道：“苏道友，我宗内有急事需要处理，今个就不能陪你了，还请恕罪。”

“无事，陆道友当以宗门事务为重！”

陆灵舟远远的拱了拱手，这才继续道：

“不到三十里吗？你们就是曾经黄风妖神治下的另一村子，黎水村？好，既然也属于我宗治下，我们这就随你走一趟。牛弘义你随我走一趟。”

那陌生男子惊愕抬头，一脸不可思议看着陆灵舟。

然后又看了看一旁，带自己来的那自称下院弟子的两人。

他们真的没说谎，这截天派的主事之人真的会帮助凡人？

那男子连忙道谢赶忙起身，就要往黎水村跑，

唯恐自家耽搁久了，娘子真的化作了一团鬼雾。

只是当他没跑两步，就看见前面那白衣青年和黑衣少年，就各自骑上了一匹足上有火焰燃烧的怪马。

“骑上它，最多三刻钟就能回去。”

说完，陆灵舟已是率先骑着妖马朝着黎水村而去。

牛弘义正要背着那男子上马，那男子却说：

“我以前也骑过马，我能自己上！”

只是刚靠近妖马，妖马口中就有火焰燃烧的声音响起。

似乎在威胁着这凡人，禁止靠近。

“这不是凡马，而是妖马，普通凡人是不能驾驭它的。”

话音刚落就将那男子放在了马背上，自己轻轻念了一声咒语，就见胯下妖马也紧追着老师而去。

那边，苏照将刚才忽然发生的事情，完完整整地看了个明白。

“陆掌门还负责除妖不成？为了凡人除妖？”他眯着眼睛看着陆灵舟一行人纵马离去的方向，久久不能平静。

要是普通修士眼见陆灵舟这般对待凡人的话，只会觉得对方是不可理喻！

而苏照却不这么认为，准确地说他是在这个每位修士对凡人避之不及的大背景下，那撮异类。

苏照在家中从不允许其他的修士践踏凡人的性命，甚至会想尽办法送给那些贫穷的凡人们粮食吃，而当年的胡庙更是成为第一个大源国内修士与凡人之间成婚的例子，甚至更进一步在军中的时候还想让那些凡人武者，也能参军参与战斗，并且给予一些奴隶自由的身份。

但眼下陆掌门呢？

他似乎比之两人更进了一步，陆掌门通过将这些凡人纳入自家治下的方式，也给他们打通了一条上升的途径，甚至颠倒过来身为修士却为了凡人去除妖。

难道在陆掌门心中，修士和凡人之间的界限就真的那么模糊吗？

亦或是说从来没有过那道界限？

沉思良久后，苏照看着那群围绕着牛谋询问起隔壁村子情况的杂役院弟子们，他们又恢复了热络，熙熙攘攘。

“可惜，大源境界只有截天门一处宗门。”

胡庙也听出来他的意思，接话道：“当初生活在这里的普通人们，活在妖神和王家的恐怖之下，不知明日为何物，幸好有了掌门，他推翻了控制山川水灵的妖神，砍杀了残暴对待奴隶百姓的酷员，给了大家活命下去的勇气。”

“所以，这就是你胡庙给我看的最终答案？”他想起这两日的见闻，最后还是轻轻点头道，“的确，你证明了截天派能成为洪流中的一束稻草。”

苏照定定看着胡庙眼睛不曾挪开，似乎要看穿这人心中所想。

胡庙道：

“照弟，别忘了当初你我还有卢儿在神都苏家暗室内发过的誓言。”

“我早已将截天派，当做了咱们那个未能完成计划的延续。”

苏照脸色一僵似乎是想到什么，冷着脸道：

“行，我会回去考虑的，我会在其中斡旋，至少在截天派中，凡人有能活下去的权利。”

他看着黎水村的方向，忽然说道：

“不过，姐夫，你就不想去看看吗？”

“看什么？”

“呵呵，我就不信你没看出来，今天在那黎水村应该有好戏上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