纠缠的幻境,交锋的灵魂,不屈的意识。
神与人,死神与儒者,不断推进的激烈交锋,不止关于一人,更是同时牵扯到,身陷死神四关之内的四人战况。
觉察对手力量衰弱,史艳文、疏楼龙宿各自奋功,决心一破眼前诸般幻景。
然而武斗之关可解,心念之关,却使得佛者、儒者各自沉沦,难辨虚实,身陷无边幻境。
“所以,我是……”
殿宇、莲台,两道身影相对盘坐。
雅僧佛公子,褪去云霓袈裟、七彩霞琅、黄金钵、日月鞋,此刻的他,褪去佛者之像,留于莲台之上的,只是弦知音。
而在他的对面,高僧大名,超然脱俗,正是昔日灭境三天之一,与梵天齐名的高僧,众天。
“这便是,昔日之始末。”众天看着佛公子,和蔼慈悲说道:“吾本该因入度不转轮直接借体重生,却因一桩法缘,波折遂生,致使直接转世重生之法失败,但吾之佛缘,仍是落到了你的身上,因而方才有了今日的雅僧佛公子。”
“你与老衲本该一体,如今自该复归一身,阿弥陀佛。”
“阿弥陀佛。”
佛公子看着眼前的众天,双手亦控制不住的双手合十,二人相对一礼。
原来如此,昔日梦中传授佛法的高僧便是众天……
原来这便是弦知音应尽的天命……
原来如此……
仿佛之间,心生通明之意,原来一切,早在冥冥之中就已然注定。
原来这就是……
心念渐缓,似要渐渐认同,然而就在此刻,忽来绕梁笛音回荡虚无空间,重唤佛公子之意识,再睁眼,风景变幻,断崖之上,一方竹藤编织而成的桌椅,一个白衣负剑,手持玉笛的人。
无水汪洋,千年修者,缺舟一帆渡。
“是你,佛友?”
佛公子看着眼前突兀出现的缺舟一帆渡,不由一愣。
“许久不见了,佛友。”
缺舟一帆渡示意,两人相对而坐,便如同那一日,两人初次见面时,也是一方茶桌,两人相对而坐。
“佛友从何而来,为何而来?”佛公子看着眼前行云流水泡茶的缺舟一帆渡,忍不住的开口问道。
“缺舟自是从来出来,至于目的……”
缺舟一帆渡看向佛公子,“佛友还记得缺舟同你讲的那一个故事吗?”
“嗯?”佛公子闻言一愣,随后双眼之中闪动着难以言说的光采。
“当时的你,曾说无法给与缺舟这个问题的答案,那么今日,这个问题再度摆在了你的面前,诸般一切,皆已变幻,灭境的众天,苦境的弦知音,以船而论,便似一艘旧船将整艘船的一切都已经进行过一轮替换,那么这艘船,还是曾经的那一艘吗?”
“或者再问一句,如今的弦知音,还会是昔日的众天吗?”
“古修行法之中,有一词名曰夺舍,此法至邪,因而被各派斥作邪法魔道,便是以自身意识碾灭宿体意志,以鸠占鹊巢,夺取他人之身而为己所用。”
“如今,弦知音之身,是佛友父母所赐,也是佛友父母将你送入儒门修行,一步一步成为儒门教统,一朝却弃儒而修佛,断绝尘念,诸亲,佛友,这当真,是你所想要的吗?你当真,是众天吗?”
声声句句,似是诱导,似是蛊惑,佛公子不解,只觉头疼难耐。
再回首,层层疑问丛生,是啊,为何?为何自己突然一日,便要放弃儒学,转修佛法?
难道那真是自己心中所念所想的事情吗?
如果不是,那又是为何?
自己断绝尘缘转修佛法,又是为何?
入度不转轮,既是转生,转生之后,又与前尘何干?
与前尘产生联系了,轮回转世又有何用?
“啊!”
种种问题,不断叩打着佛公子内心。
我是谁?我从哪里来?又将到何处去?
我是,我是……
“你是谁?”
“弦知音?佛公子?还是……灭境众天?”
“我……”
“我是……”
前尘百念,有如跑马灯一般飞快闪现,不住的喘息,回荡脑海之间。
众天也好,佛公子也罢,这一身佛缘,来源是灭境众天,却非是学海无涯的弦知音。
“我是……”
“弦知音!”
一声弦知音,自我、本我、超我,弦知音意识再度归复,复归莲台之上,眼前是一脸慈眉善目的众天。
“吾乃弦知音,学海无涯教统,前尘往事,皆是过眼尘埃,休绕吾心啊。”
白袍翻卷,儒元饱提,再现无定三绝。
极端一招,肃清诸般迷惘!
……
……
另一边,身陷旧事的太史侯得缺舟点拨,眼前诸般幻象,种种指责,再不入耳。
辩解也好,责骂也罢,嘲讽、讥笑更不过是风中尘埃而已。
“照影……”看着眼前的熟悉倩影,太史侯得眼神从追忆而渐渐变为坚定。
“灵犀吾女,吾会告知她身世真相,如今她已成人,她亦有选择的权利。”
“至于你,当年之事,若由你爆出,不仅会影响吾,更会牵连学海无涯之声誉,所以,太史侯请你,莫再纠缠。”
话语落,一掌击出,直击幻象,亦是直面自身内心深处最深沉不过的愧疚。
“为了儒门,为了学海,也为了吾,照影,走好!”
掌元再催,平添三分劲力,眼前一切,有如裂镜崩毁分离,昔日纠缠于内心的心魔,如今彻底崩毁。
做完这一切之后,太史侯回头看向那一道白色的身影。
“这便是佛者你要的结果吗?”
“想要与阴谋者斗争,便需要有比阴谋者更深沉的内心,这不过是礼执令的第一步而已。”
缺舟一帆渡说道:“当年之事,知错改错,便到此为止,不是吗?”
“哈。”
太史侯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缺舟一帆渡如沙尘一般消散,同一时间,另外三人,各自突破关卡而出,眼前一切,复归清明,仍是那一处鬼林沼泽,只是不同的是,除了太学主以外,还多出了一个人。
一个身着白衣,手中纸扇翩然摇动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