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们，我们现在需要避开敌人，积蓄力量！”

“尧神先生已经承诺，将雇佣我们进入磁海。那边对我们来说是一个很好的后方，我们可以避开黄道星轨。只要进行当地的律符拓印，然后我们需要做的就是尝试转换律符，我认为是可以做到的……”

“我希望能有一部分律妖能和我一起去那边，也算多一条路走。”

旧疆到处游说，然而响应者寥寥。

大多律妖都对此嗤之以鼻。

“我就是战死，也不会去那什么鬼地方，你居然会相信一位神明，真是太年轻了。”

“你怕不是成了那个尧神的狗腿子了吧？你到底站在哪一边？”

“有点搞笑，你看来是投降派。”

“你带回来的人呢？你既没有将格留它们带回来，又没有找到新的虚镜，你没资格在这里讲话。”

……

种种冷嘲热讽旧疆都在预料之中，它知道要做改变绝不容易。所以哪怕只有一个人，两个人愿意跟着自己走，那也算是为律妖保留了一丝希望火种。

老实讲，它也不敢保证自己做的一定是对的。但在如今极为不利的局面下，总归是要尝试找新出路的。

它劝讲了一个月，只有三名律妖愿意跟着走。

旧迹和旧疆同样是走的旧神律符。

漂上和漂下都是只会非常大众的漂流律符——源自于律则漂流原则，定义了万物在虚宙中都会被更强的力量推向更弱的力量方向。

漂流律符最大的作用是能推动虚镜这样庞大的结构运动，但也需要消耗大量律符。

它们三个都很年轻，律符制造和使用效率不高，与旧疆都是律妖之中不太被重视的那一类。所以它们倒是没有被其他人强烈阻拦和劝告。

这三位律妖只在意一件事。

“那边真能学会新律符？”

“不用启符者我们也能自学？这是真的？”

旧疆体表亮起由众多符号连接组成的律符拓印，向它们展示风暴律符，惹得三个年轻的律妖啧啧称奇。

“从这符号编织数来看强度很高。”

“可惜在这边用不了，哎，真想马上看看威力！”

纯粹的好奇和冲动，让它们愿意冒险，见多识广的律妖却都是抗拒和保守的姿态。

就在旧疆还在尝试再游说一些同类时，新一轮的战斗开始了。

一个个星之影在虚空现身，它们都是浑身火红的战斗模式，就像是黑暗中一群看不见的怪物睁开了眼。

密集的死亡光线高速轰击律符战壕，带起一层层剧烈的冲击波。躲避不及的律妖顿时被洞穿，当场化作黑烟消散，更多律妖纷纷躲到了战壕另一侧。

附近空间被数以百计的星之影封锁。

战壕中安装的律符也陆续反击，一道道符文之光冲天而起，干涉律符在虚空中撬动律则空间干涉守恒定律对范围内的星之影进行消除。

星群不断闪烁，它们早已熟悉这种攻防战，拉开距离后继续封锁和灵活地攻击。

这时律妖无法在律符战壕移动，因为整个战壕的律符已经都被展开用以抵御袭击，坚固和流动不可兼得。

时间一天天过去。

谁也没想到，这次战争封锁一下就持续了三年。

脚下战壕犹如地震般终年不断的振动，光膜不断朝上大幅度隆起，像是随时都可能被突破和撕裂。三名律妖都非常不安，就连它们也感觉到这次进攻的不同寻常。

之前黄道星轨主要采取局部突破，用以吓跑一些律妖并且将其捕捉。

但这回星之影的进攻完全没有速战速决，根本不怕双方消耗，反而加入战场的星之影越来越多，群星数量已经达到了百万级，对战壕的震荡越来越剧烈。

大家都感觉到一种强烈的信号：黄道星轨要一举摧毁虚镜。

“如果这里被攻破了，我们还能走吗？现在已经有律妖悄悄离开。”律妖旧迹问：“如果虚镜破开，我们就失去一切反抗能力了。旧疆大哥，我们该怎么办？”

漂上和漂下也看向旧疆。

旧疆说：“保持耐心，尧神先生说过会派出人来接我们，我们等待就行。”

虽然大家没反驳，但旧疆看得出，它们都很怀疑和忧虑。

对它们而言，尧神是一个陌生的名字，只知道是一名强大的神秘神明。

关于尧神超脱者的身份，旧疆闭口不提。

尤金告诉过它。

尧神大人不喜欢被议论，也一向不希望尧族参与到外界纷争，你是自己人，必须清楚这一点。

言下之意就是尧族内部事务不要对外张扬，关于尧神的事迹说得越少越好。

忽然虚空中出现了一股股强力乱流，引得律妖一阵骚动。

“五残星、五诸侯和羽林军都来了！！！完蛋了！”

“战壕守不住了！”

“逃吧，快逃！”

旧疆心中一紧。

这是星之影中最强的三大主战星，破坏力远超同群，属于三个星座的核心战斗成员。过去五残星是进攻主力，五诸侯偶尔出没，但这次不仅前两者齐至，连抓捕虚空生物的羽林军都被调集过来。

黄道星轨对虚镜志在必取！

要不要逃走？

看着一个个律妖化作白光仓惶逃走，旧疆此时陷入又一个艰难的选择。

最终它对焦急的三名律妖说：“不急，等。”

旧疆将自己身体和虚镜连接起来，从而观察周围局势，如果被攻破，它将难以逃走。这也代表了它一种态度，尧神的接引者没到之前，它绝不离开。

见它以身作则，三名年轻律妖的傲气顿时上来了，一个个也学着旧疆的样子和虚镜连接。或许内心很慌，但表面决不能露怯，露怯就输了。

为了缓解不安，它们不停说着话。

旧迹问：“旧疆大哥，你说律妖死了之后会变成什么？神陨落后有一部分会变成旧神，生者死亡后会变成幽灵那样的死者，我们呢？”

旧疆说：“不知道。迄今为止，没有听说过死去的律妖出现。大概是回归虚宙了吧，我们来自律则，回归律则，应该是这样。”

漂上有些愤慨：“黄道星轨为什么一直要抓我们？为什么就和我们过不去？没道理的。”

“它不是针对我们，是针对所有的虚空生物。”漂下有些无奈地说：“谁叫它们强呢，我们打不过没办法。可惜灵界灭亡了，不然有灵族肯定会去对付它们。”

“灵族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漂上补了一句：“我不明白的是，为啥我们律妖就不能强壮起来，自己当虚空的主人？”

这是一个好问题。

常见说法是，律妖本身对于争霸并无兴趣，争霸是因为自己不是主人，所以想要统治其他人。但律妖历来认为，整个虚宙本来就是律则构成，律妖在这里随意行走，本来就是自己的家。不论谁风头正盛，最终都会落幕，不落幕的唯有和律则力量共生的律妖。

但真正原因是没那个能力。

律妖虽然能使用各式各样的律则拓印为律符，但这是一种消耗品，用一个少一个，谁也不想白白浪费库存。

如果要征服所有生命，需要耗费难以计算的律符，制造律符又是一项很辛苦的事。律妖们有一定库存后就会到处游玩和享乐，争霸那是新人才会做的事，老手都明白，享受生活才是真谛。

这是其一。

其二是只有律妖出没于虚空的时代，它们当过霸主。但似乎也没什么好处，它们不需要别的资源，哪怕具有生命的世界也是用来观察和寻找律则轨迹。

没有这方面的欲望和动力。

久而久之，律妖习惯了懒散悠闲的生活，导致一代代强度越来越低。

最早的律妖横霸虚空，每一个都持有数以千万的律符，一念之间就能毁灭一片虚空的所有世界和生命。它们凌驾于虚空各种生命之上，与律则试比高。

现在的律妖，存了10个律符就算成功。

也就是现在被打急了，没办法了才开始疯狂制造律符，但熟练度和强度已经跟不上了。因为虚空已经发展了太多年，黄道星轨本身又是跨界而来的文明巨构，本身就是另一个宇宙的霸主。

“……基本就是这样的情况。”旧疆将自己所知告诉它们。

身下战壕已经开始发出破碎的回响，原本精密牢固的符号连接也在龟裂崩碎，局部彻底爆开，星之影的红色死光终于洞穿了这一条律妖们的生命线。

大量律妖如遇到鸟群的飞虫一样四散溃逃，这时候没有任何人说话，都是急促而惶恐地飞速逃亡。

虚空中响起一阵阵爆裂声和能量冲击造成的呼啸。

“我们得走了！等不了了！会死的！”旧迹也急了。

漂上和漂下也从虚镜中拆离，一副随时准备腾空而起的姿态。

“等。”

旧疆此时却格外平静。

因为它看得清楚，律妖们逃亡的远方亮起了众多星光，那是星之影们在虎视眈眈。这次黄道星轨有备而来，早已完成了内外合围，才发动毁灭袭击。

原本律妖们认为坚不可摧的防线，此时却变成了锁住大家的笼子。

现在只有相信，相信尧神会做到。

三名律妖变得急促而绝望。

炮火连天的震荡中，空中忽然浮现出一艘古怪舟楫，一名灰衣男子站在船上，抬手朝它们示意。

“抱歉，迟到了一点，这边空间路况太差，到处堵塞，绕了不少路才过来。接壤带的路是越来越难开了。”

“我是远游舟车修，旧疆是你对吧？我奉万魔殿的命令来接你们走，也可以理解成地狱。”

三名律妖看向旧疆。

旧疆问对方：“请问你是尧神大人的人吗？”

“不是。”灰衣人摇头：“这是地狱的任务，要安全送你们去尧神那边，你们不是尧族的工人吗？”

旧疆心里松了口气。

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地狱那边看来是和尧神有合作关系。

此时周围一个个星之影封锁了这一片区域，足有上百个发光的星体。

然而旧疆身边也显现出一个个怪异身影，有的浑身烈焰滔滔，有浑身漆黑长着羽翼，有的形如骷髅却头戴王冠和披着大氅，有的面容丑陋长着巨大的角和面部裂开的嘴……十几名大恶魔一同现身。

“走吧，我们来处理它们。”发话的是一名长角的壮硕男子，他扛着一把巨斧，看向前方：“好久没处理这些家伙了，倒是挺怀念的。你们这些家伙可不要介意，没有个人恩怨，纯粹是地狱的任务而已。”

他身上的压迫感远超周围数百星体，一人一斧，压得周围群星无法动弹，它们释放出的红光甚至都在靠近这里时被扭曲。

旧疆猛地回过神。

这模样和力量方式……是魔神蚩尤！地狱霸主之一！

来的是地狱军团的主力！

尧神大人果然神通广大，连地狱也要为祂而奔走！！

“那么我先走了，辛苦你们。坐稳了，开船了。”

修朝他们挥挥手，带着目瞪口呆的四名律妖消失在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