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上筠进门,话语戛然而止,顿时抬眼朝里面扫了圈。
三个人。
先前宽敞的会议桌,经过十来天的努力,资料堆积了三分之一的空间。
阎天邢站在一堆资料旁,手里拿着个文件夹,随手翻看了几页,似是听到了进门的动静,他懒懒地朝这边看来,眼眸的锋利在扫到墨上筠的瞬间,立即消散不少。
萧初云坐在对面,翻看着资料。
澎于秋跟在阎天邢身边,谄媚、纠结的笑容还没褪去,偏头看着墨上筠,笑意渐渐转化成郁闷。
“哟,都在呢。”
摸了摸鼻子,墨上筠朝三人打招呼。
“你怎么来了?”澎于秋佯装客气地朝墨上筠打招呼。
本来吧,做足了心理准备,想在阎天邢面前好好说说,给梁之琼求个情。
没有想到,这么紧要的关头,竟然来了个墨上筠。
一想到梁之琼最初跟墨上筠的各种矛盾,澎于秋便不由得汗颜,只觉得时机不对。
“还手电筒。”
将手电筒往上抛了抛,墨上筠慢悠悠往前走着,又准确无误地将手电筒接住。
抛了几次,人走至会议桌前,墨上筠将手电筒放在会议桌上,文件夹搁置在一旁。
“过来,”阎天邢全程盯着她,出声的那一瞬,眼底挑起抹淡淡笑意,“有件事想问你。”
“……”
澎于秋忽然意识到什么,冷不丁打了个寒颤。
片刻后。
墨上筠耸肩,坦然朝两人走过去。
坐于资料中间的萧初云,抬眼看了他们三人一眼,然后平静地收回视线。
也没他什么事。
“跟她说,由她决定。”
淡声朝澎于秋说了句,阎天邢就恢复了事不关己的状态,低头继续翻看手中的文件夹。
澎于秋无语的扫了阎天邢一眼。
阎天邢从头到尾都没有表态,眼下却如此轻描淡写地将决定权抛给墨上筠……墨上筠虽然是下个月的集训教官,可现在还只是个学员啊!
倚靠在桌边,墨上筠双手撑在桌面,懒洋洋地朝澎于秋挑眉,“说说。”
“咳,”轻咳一声,澎于秋心有郁闷,却还是老实将试卷递到墨上筠面前,“这是梁之琼的试卷,还差三分及格。”
墨上筠接过试卷,微微垂下眼睑,走马观花地浏览一遍。
“唔,”顿了顿,墨上筠出声,抬眼看向澎于秋,“只差三分?”
只……
澎于秋被她噎了噎。
半响,他试探道:“什么意思?”
“勉勉强强。”墨上筠淡淡道。
按照她的要求来看,梁之琼这试卷,最起码还得减十分。最起码,行文潦草,错别字多,这两点就得扣分。
至于用词不严谨,表述不规范,勉强写到重点……这些错误,让墨上筠看着都觉得头疼。
扣到四十分都不为过。
澎于秋心道惨了,梁之琼留下的机会渺茫。
“你的想法是,想让她留下来?”手指在试卷上敲了敲,墨上筠慢条斯理道,“除了你们俩这层关系,还有什么理由吗?”
被直言戳破两人的关系,澎于秋脸色稍稍一变。
阎天邢悠然扫了这边一眼,不过很快便收回了视线。
“她听课挺认真的,做题也没分心,就她这个个性来说,挺难得。”澎于秋也不遮遮掩掩的,直言道,“她最近表现的不错,我想可以再给她一次机会,看看她明天的学习态度和成绩。毕竟,让他们学习的目的,最终还是为了实践,理论知识成绩……”
“这样说也行。”墨上筠似是赞同地点头。
澎于秋松了口气。
他堂堂一教官,竟是在墨上筠面前,如此胆战心惊的。
想想就郁闷。
“不过,”墨上筠顿了顿,意味深长地看着他,“如果她明天成绩继续不合格,那你这个担保人……”
澎于秋一愣。
墨上筠这话的意思,明显就是在暗示他,梁之琼若是继续这样,他身为教官,就得受连带责任。
“这个,”澎于秋想了下,然后打量了墨上筠几眼,笑了,“你放心,她再不过,我随你处置。”
也不说什么“提头来见”“辞掉教官”这种豪情壮志的话,反正阎天邢是让墨上筠做决定,他只要跟墨上筠下保证而已。
再者,那些豪情壮志的保证,都太不切实际了,难以打动墨上筠。
“嗯,”墨上筠点了点头,手指摩挲着下巴,饶有兴致地道,“我还有个问题。”
“你说。”
轻轻勾唇,墨上筠笑问:“她知道你为了她,花了这么多心思吗?”
“……”
澎于秋哑口无言。
将试卷丢给他,墨上筠拍了拍手,特地看了阎天邢一眼,“明天见。”
阎天邢笑眼看她,不动声色地点了下头。
“我送你。”
澎于秋表现的无比积极。
墨上筠挑眉,“不用了。”
“必须的。”澎于秋紧紧捏着试卷,一字一顿地强调道。
眉头微动,墨上筠笑笑地看他,再看阎天邢“随你处置”的暗示,墨上筠耸了耸肩,“那行。”
于是,澎于秋得偿所愿,将墨上筠送出了门。
帐篷内。
萧初云将一个文件夹看完,抬眼,看着漫不经心翻看资料的阎天邢。
迟疑半响,萧初云还是出声,为好兄弟辩解道:“队长,于秋只是比较了解梁之琼,没有私心的。”
原本这件事他是不打算掺和的。
澎于秋对梁之琼如何,他这个外人参与不了。
但是,阎天邢让墨上筠来插一脚,自己压根不管事,让他觉得有些奇怪,担心阎天邢对澎于秋有想法,才帮忙给澎于秋说几句话。
“嗯。”阎天邢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
萧初云紧盯着阎天邢,眸色颇为深沉。
半响,阎天邢看他一眼,才轻描淡写地道:“我有说过试卷打分要征求我的意见吗?”
萧初云:“……”
瞧这意思,队长是将所有的权力都给了澎于秋,压根没有掺和试卷分数的意思?
微微凝眉,萧初云朝门外看了眼,忽的对澎于秋心生几分怜悯。
这丫的简直是自己给自己找事。
……
帐篷外。
墨上筠适时地停下步伐,给了澎于秋一个说话的时机。
“那什么,”澎于秋咳了一声,故作镇定道,“我求情这件事,就不用跟她说了吧。”
“说不说,倒是其次。”墨上筠慢慢说着,朝澎于秋笑了一下。
一见到她这笑容,澎于秋的头皮都要炸开了,背脊阵阵发寒。
还是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感觉被坑了似的。
“来。”
墨上筠朝他勾了勾手指。
澎于秋一愣,狐疑地朝她靠近,将耳朵凑过去。
一伸手,墨上筠随意地搭住他的肩,“我记得,你现在是负责上课的教官吧?”
“嗯。”澎于秋不明所以。
“上课的话,负责也是由你来负责的?”
“嗯。”
“全权由你负责?”
“对。”
“阎天邢和萧初云都不参与这四天的事?”
“……对。”
“那,”墨上筠拍了拍他的肩,语重心长,“你有没有想过,你主动跟阎天邢汇报这一事,根本就是多此一举?”
澎于秋有点开窍,但又摸不到最关键的点,凝眉问:“怎么说?”
墨上筠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这人的脑子,应当比牧程要好才是,怎么到这问题上,至今不开窍?
想至此,墨上筠也挺佩服阎天邢的,这点小事都能让澎于秋提心吊胆地去汇报。
“这个嘛……”墨上筠拖长声音,暗示道。
澎于秋了然道:“明天上课随便睡。”
反正墨上筠有这基础,听不听课,于他来说都无所谓,不如卖个人情给她。
墨上筠满意点头,继而道:“既然阎天邢把事交给你来管,那你对上课和试卷,就有绝对的权力。就算你加个三分,事后再跟阎天邢说,你觉得他会因为这点事,后悔赋予你这个权力的决定吗?”
阎天邢要忙的事情太多,不可能一一去浏览试卷,也不会一一去挑错误。就算有那么点误差,在阎天邢这边,都是小事。
只是澎于秋一直在阎天邢手上做事,觉得加上这三分便是背叛了阎天邢,所以才会那么紧张地跟阎天邢说这事儿。
可是——
如果她是教官,她还想扣卷面分呢,这一批学员的试卷,估计会有大半的不合格。
她也能说的有理有据的。
谁能计较那么多?
再者,阎天邢那态度……摆明了没想管,等着澎于秋自己想通,有独当一面的领悟。
“……”
澎于秋沉默片刻,忽然就明白了什么。
可取而代之的,不是欣喜若狂,而是焦虑抓狂。
靠!
既然是他自己就能决定的事,征求墨上筠的意见、跟墨上筠作保证、紧张兮兮这么久……是不是太冤了点儿?!
就在这时,前方忽然传来梁之琼暴躁的声音——
“澎于秋,墨上筠,你们俩勾肩搭背地在干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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