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王国

环顾四周，林安身处一间昏暗的、巨大的圆形金属空间之内。

它仿佛一座科技神殿，网格状的电线组成了巨型的棋盘，此刻已被切断电源，只余下从各处破洞漏出来绿色应急光源。

他的脚底铺设着类似纳米材料制成的地板，微弱地反射着昏暗的光芒。

天花板隐隐可见一系列监控探头，它们曾经全方位、无死角地捕捉大厅中的每一个瞬间，由于失去了供源，萎靡不振地停在过去的位置上。

林安并非这空旷大厅唯一的访客，黑暗处阴影晃动，怪异的声音源源不断，属于那些逃出隔离室、但还没走远的失控神秘者。

只要保持距离，它们没什么主动攻击欲望，林安和西蒙躲在角落，稍作歇息。

西蒙的能量有一定的防水作用，脱离困境以后，他当机立断地用通讯设备联络着总部。

可惜无论什么线路都是忙音，不仅是单个联系人，似乎整个总部的内部连线被故意切断，人员彼此之间无法互相联系。

在一片混乱之中，这是最糟糕的噩耗！

根本不清楚总部到底是什么情况。

附近没有眼熟的基金会成员，只有到处乱蹿的失控神秘者，它们像疯子一样在黑暗里东跑西跑，发出意义不明的话语，难以靠近。

保持清醒的“同伴”，只能勉强算上那几名被林安救上来的督察组成员。

“咳咳咳……”

他们被林安重重摔在地上，压力让他们喷出肺部的水，氧气灌入，逐渐恢复意识，不住咳嗽。

“你救了他们。”西蒙扫过劫后余生的督察组，眼底闪动着晦暗不明的光泽，“这样也好，他们可以充当引路人的角色，或许还能打开‘圣职者’楼层的门。”

“去那里做什么？”林安一边拧干衣服的水，一边问道。

现在他差不多清楚了，基金会总部的建筑结构参考了“生命之树”，最下方的地下室是“王国”区域，Malkut。

那么一楼就是“基础”，Yesod质点，和普通分部一样是大厅和前台。

生命之树共计十个质点，组成了基金会十座主要的设施，再往上的四个四角形的质点，权力Hod，胜利Netzach，慈悲Chesed和力量Gevurah应该分别对应了四大部门。

后勤、文职、研究和直面。

他们的中心是美之灵性Tiferet，大约是四大部门的公立区域。

再往上就到了生命之树的阿兹路斯Atziluth之界，共有三种质点，呈现三角形的结构，分别是理解Binah和智慧Chochmah。

那估计是基金会总会长和督察组组长的办公室。

高层最高会议室在“女皇”楼层，正是链接这两个质点的智慧途径的塔罗牌名词。

至于上方的王冠Keter质点，不知是什么……

这些质点被楼层链接，里面建着一些次要的功能性房间，例如办公室、会议室、娱乐室、茶水室等等。

原本生命之树共有三十二条智慧途径，而圣安尼洛夫采用了更现代的、因塔罗简化的二十二条卡巴拉道路，和圣经密码息息相关，也对应了22种希伯来语的字母。

这二十二个字母当中有三个是母音（元音字母），七个单音节字母和十二个双音节字母，它们可以代表任何构成万物的基本元素。

不知道这种致敬生命之树的建筑结构有什么特殊意义，亦或者仅是初代基金会创始人对于神秘学的疯狂执念。

毕竟那时候可没有“柯默思”辐射。

按照生命之树的构造，西蒙口中的“圣职者”楼层直达督察组组长所在的“智慧”区域，不出意外的话就是督察组大本营。

“这些神秘者不是无故失控的。”西蒙的声音蒙上一层怒意，“基金会不可能放它们出来，黎明协会亦是如此。只有斗争中失败的一方才想背水一战，不惜代价地挽回局面。”

“你的意思是，督察组眼见着即将被黎明协会取代，居然开放隔离室的门，让被关押的神秘者们大闹总部，制造混乱，做最后一搏？”

林安嘴角抽了抽。

不管最后能不能成功达到目的，都将对基金会造成难以估量的损失。

无论人力、财力或公信力。

迦南世家放弃挣扎了？

黎明协会背后显然有西洲势力的影子，因此世家要毁了基金会，防止鹰国出现一个脱离掌控、投入其他世家怀抱的神秘者组织。

既然如此，他们当初为什么扶持圣安尼洛夫？

林安总觉得脑海中有个无法解开的谜团，又听队长继续说道。

“任何有良知的人都做不出这种事情，可我想不出其他理由了。”西蒙眉头紧皱，“无论如何，我们得离开这里，找其他人汇合。”

两人转向慢慢爬起身的督察组成员，他们恢复了些许体力，好容易脱离了无限接近死亡的深度恐惧。

除开一名伤重不醒的昏迷者，其余三人郑重走到林安面前，激动地说着感激的话语，迫切想要拥抱他、亲吻他。

林安连连后退，示意他们不必放在心上。

对他而言，顺手带上几个人不过是多花几秒钟的事，还不如看视频等个广告来的长。

谦逊的行为落在督察组眼底，激起了他们愈发强烈的敬重之心。

“林先生，圣母保佑您！哪怕您和我们的组织曾经产生过一些小摩擦，危难之际却仍然救了我们的性命！有一瞬间，我还以为我死定了！”

“您待我们太好啦！”

“假如这场危机过后，我有幸活下来，一定会找机会报答您的救命之恩！您才是基金会最缺的‘白鸽’啊！”

“行了行了，以后把你们车上那个破香水换掉就行。”林安摆了摆手。

一旁的西蒙插了进来：“抱歉，各位先生，打断一下。时间紧急，我们得尽快离开此地，和其他基金会成员汇合。”

“罗伊德先生。”一名督察组成员连忙接茬，“请原谅我不小心听到了伱的话，其实督察组真的不清楚今天发生的暴乱，至少我们不知情。”

“我们对’王国‘区域熟得很，也知道紧急封锁后唯一的出口在哪里，我带你们离开这个地方。”

“’基础‘区域肯定有其他基金会成员！”

“多谢，麻烦了。”西蒙说。

林安察觉到队长情绪有些低落，碰了碰他的胳膊，压低嗓音说：“队长，你是不是不希望我救他们。”

“不，我很庆幸你救了他们。当时拒绝带上这些人，纯粹是怕没法保护你，林。比起目睹他们的死亡，我最不希望看见你死在我的怀里。”西蒙苦笑，“我再也不想抱着朋友的尸体了。”

假如林安仅有气流术一种手段，又带上这群人，确实在水中分身乏术。

而且他们一路上避开了强大的神秘者，也算是幸运之神眷顾。

抛开这些浮动的因素，在西蒙看来，因为救督察组可能会导致林安的死亡，所以宁愿让他们自生自灭。

一下子想通了队长的行动逻辑，林安忽然一阵心慌。

他一直把队长当做一个保护伞、打手和引导一样的NPC，骤然听见对方真情流露，将自己称为“朋友”，让他颇为手足无措。

赶紧转移注意力，林安瞥了一眼为倒下同伴包扎的督察组众人，思绪连篇。

他的目的其实很简单。

对于林安来说，泰坦星好比一座花田。

人类是蕴含无限未来的种子，而“柯默思”神灵介质则是他们的行为、性格和认知开出来的花朵，他有时候会采摘一些引人入胜的花朵，也尽量会保全充满成长性的种子。

力所能及的范围内，他不仅不愿意伤害普通人，还会顺手救助他们。

因为他们是未来神秘者的预备军。

至于感情、道德、认同和恩怨，极少在林安的脑海出现。

但他知道为了融入社会，解析这些概念是必须的，因此也会模仿对应行为，曾经林安学习了大量民俗、历史和神话知识，只为调查不同地区和民族的思维模式。

朋友……

督察组最后一名成员被其他人救醒，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感激林安，后者却只把目光放在西蒙的背影上。

没记错的话，朋友的定义是……

林安忽然有一种冲动，他非常想跟队长说出真心话，但过去的回忆浮现，少年时期同龄人异样的眼光闪过脑海。

他便将话语咽下，默默无言。

队长恐怕接受不了。

唯一理解他的只有母亲，但那个人……

稍作休息，一行人背起伤员出发，由西蒙开路，林安殿后，督察组被护在中间，小心翼翼地穿过了群魔乱舞的“王国”区域。

他们并未惊动那些游荡的神秘者，来到了墙壁边缘，督察组上前试了试按键，又将黑卡插入紧急的卡槽，喃喃自语。

“总部的控制系统……好像瘫痪了。”

“该死，到底发生了什么！”

“是从这里离开吗？”西蒙示意他们后退，“看来只能用蛮力了。”

“不必费事的，先生，失去了能源的话，‘王国’区域还没被彻底封锁，我们可以从正常出口回到’基础‘区域，这样比较快。”

“好的。”

按照督察组的指引，一行人继续避开游荡的失控神秘者，走在“王国”区域里错综复杂的地形之中，一间间损毁的隔离室和观察室掠过，偶尔能看见一些无法行动的神秘者，以及全身溃烂、面目全非的尸体。

忽然，能量波动从远处传来，夹杂着血腥味的风呜呜吹起林安湿透的衣服，带起刺骨的寒意，“哒哒哒”的脚步声接连不断。

前方有人在战斗。

借助微弱的应急光芒，他勉强看清那是一队穿着基金会制服的人。

是总部的防线小队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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