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看着有些忙乱的总控技师，一脸懵的维多维尔有些奇怪的看了一眼定格的的受试者和翟卡希尔的动作，“这跟力量灌顶有什么关系的？”

“不受控的自我怀疑会抹杀自身的存在进而杀死自己咯。”看着受试者的透明部位逐渐恢复实质之后，翟卡希尔松了一口气，“在掌握晶能赋值手段之后，控制晶能的门槛就相对降低了不少，为了加快进度，我们设置的思维模块与晶能赋值数学率核心是绑在一起的......如果胡乱怀疑自己的话，会有可能导致自身被删除......或者是一部分，啊，一小部分吧，至少在能做出精准的思维限制之前是这样。”

“啥？”听到这个说法，维多维尔的眼睛瞪得更大了一点，“要是按你的说法，我们时时刻刻都处在危险之中啊？而且在最危险的时刻，咱们都产生过自我怀疑，也不见得咱出过什么事情啊？！另外我得问问，在接受改造之前后，咱们这些人的位阶到底怎么算？”

“位阶的确要比原来高出很多，从不确定度来讲或许绝大部分高出大半个？不过其实这并不算是什么很重要的问题......位阶的差距变化，主要来源是我们由于不确定度的提升与相关稳定性增强，而建立起的对广义信息结构包容性。而危险与否的话，其实并不危险——主要的差距是之前的思维运行模式按照传统生物来进行，没有对晶能控制的专门加强部分，而晶能必须经由生物性赋值设备之外才能在个体中产生作用，所以以前除了我和那几位特殊的人之外，其实绝大多数人的晶能融在他们的灵魂里纯粹就是充当压舱物了，单靠想法根本调动不起多少影响，而且我们这些人多少也是用了几千年来适应这些变化，更重要的是——咱们所怀疑的多半不是自己，而是整个文明，而且为了避免绝望这些念头都往往一闪而过了。”

“本身就微小的影响力，和对应目标自身信息量巨大，对于整个文明而言，这点小小的扰动是不够看的。”

“......开始有点跟不上这些弯弯绕的知识了，还是以后重新划定领域专精比较好。”在努力了这么久之后，维多维尔咬咬牙还是放弃了为自己补课而让自己能跟科学家比的想法，“那么之后的事情就交给你们吧，总之，我的要求是尽快将这幅躯体调整到在保留艾森德尔原有的设计目标的同时，把这些乱七八糟的ＢＵＧ全部修好！”

在又简单的交代了几句之后，维多维尔和维斯瑞凡离开了这里，而翟卡希尔等人则留在原处继续进行改造工程——看来被希望看到的，文明重新恢复生机的时间还得稍微往后拖一拖，不过这都是预料之中的事情，本身这个实验体预计就需要孤独一段时间，只不过是这个问题还是有点尴尬就是了，想想就会丢命，这也确实是挺危险的情况。

“放弃补课了？”维斯瑞凡似笑非笑的捏了两下坐在自己身边，一脸苦恼的维多维尔的肩膀，“不管怎么说，皇帝的作用是作为引路者，引导帝国前进嘛，而且我是管理思维出身，你是战斗思维出身，这本身也不太适合继承科学家的那些思维发散性吧。之前知识库长久不更新，所以实质上有开知识库权限的人只要乐意下载都可以掌握足够量的知识。但是现在，知识重新开始刷新了，光靠背可赶不上进度。”

“不过说实话，信息大一统里，这些东西就真的不能好好量化一下吗......”维多维尔嘟嘟囔囔的说着，“一边说单纯改造的人位阶不够，一边又说有什么高位阶敲门砖......听着就跟文字游戏一样。”

“倒也不是这么个问题嘛，毕竟位阶解释翟卡希尔解释的跟之前很想，模模糊糊又神神叨叨，这次的主要问题是思维在缺失限制锁的情况下会直接通过那些新的装备直接操作晶能，这相当于直接放大提高了影响，等他们做出限制锁来，实际上是一样的。”维斯瑞凡也命令地面生成了一张椅子坐在维多维尔身边，“对于文字游戏的话，我觉得以后发展到极致还真是有可能发展成各种文字游戏，毕竟文字是我们表达意思与概念的工具，而对信息操作的极致，就是可以将差距非常小的概念差距分析清楚，甚至加以利用，抽象一下的话，说这就是玩文字游戏貌似也并没有什么问题的嘛。”

“嗯......”

实际上，并没有耗费多少时间，翟卡希尔等人就把这些问题基本上解决了，其实，所缺失的东西就是一个限制性思维模块，加上这样一个设备将会对自身存在性造成伤害的想法滤去就可以了，而随着人们对自身新的力量掌握程度逐渐加深，这些限制锁也会慢慢弱化并最终解除掉，不过为了避免限制锁过度干扰正常思维的运作，限制规避的范围还是仅仅局限于有危险的部分，这也就是说，在适应期内，试验体还是需要面临那种莫名其妙的一念造物，所造出来的还是那些几乎没有任何定型的无理智个体，所以，设计中的精神控制随身附加空间也将在这次试验中投入正式测试。

在联想到叠加了空间拓展技术的飞船之后，维多维尔忽然发现，以后体积这种东西再也不能相信了，如果不仔细检查，那么自己很有可能就会在面对从一架单兵飞行器里走出来一个满编的军队，然后一支军队再变出十个军团的军火的情况下直接发疯。

在经历过十好几天的测试，精神空间外溢好几次，作为器官代替的思维核心宕机两次，还有几次力量失控之后，一份最终可以稳定存在的、可以直接进行外源参考思维植入的信息段总算是被翟卡希尔等人从快要化为废墟试验单间里整理出来了，除去物理层面上的限制锁“硬件”，现在在接下来新的生物大建中，他们又有了可以直接作为外源经验直接输进思维核心来使用的缓冲“软件”，有了最终成功的试验体，和可复制的成功经验这样的双重保证，生命复苏计划将真正完成。

“场面的确很壮观......对了，那间破损成那样的实验舱是什么情况？”在经受过空间拓展，中央走廊足以堪比广场的巨大空间中看着仿佛格纳库一般一眼望不到头的合成舱，维多维尔确实感到了一丝震撼，整齐，宏大，规整，还有正在复苏的生机，不过在这其中，那个向外炸开到几乎粉碎的舱室也十分扎眼。

“额......一点小小的，预计中的试验事故而已，不要在意不要在意。”翟卡希尔挠挠头发，“比起这个，您应该更在意一下，星明文明最重要的组份，正在批量获得重生。”

“我知道，我能感觉到生机，活生生的个体所带来的灵魂律动，是现在这些我们还没有办法真正塑造出灵魂的机械设备无法比拟的。”看着闪动成一片光潮的灵魂封装阵列，维多维尔自然是一脸欣慰，不过很快他就感觉到了一点点不对：“这些一身白色试验服的重生个体这样集结起来......看着有点奇怪。”

“现在一个批次只有几十万人，所以需要更多批次才能最终将所有个体重新从水晶中拉回现实，如果人再多点，那种就像失去意识的被控制个体在某种召唤的扰动下集结起来一样，这一部分可能看起来的确有点奇怪。”维斯瑞凡抱着胳膊低声说道，“不过很快就好了，这段时间就是之前的“适应期”，所以这些身体需要在一些预设程序的控制下行动，不过只要仔细看看他们的眼睛，这些不适感就会少很多。”

在维斯瑞凡的提示下，维多维尔将注意力重点集中到了那些人的眼睛位置，眼睛是心灵的窗户，后来演变成灵魂的窗户，这是具有绝对的道理的知识条目。在这些人看起来有些僵硬的步伐中，维多维尔可以清楚地感觉到，他们有些失焦的金色眼眸正在迅速恢复清明。

“......然后，咱们还有几个人也需要这样重塑一次吧？”维多维尔看看自己周围正在一起围观这一幕的中高级权限者，比起那些身披白衣，金发金瞳仿佛天使一般的新人，站在这里的，绝大部分却还处于最普通的“肉体凡胎”状态。

“个人有特殊变化情况的不太适合重塑，我们还没有这么强的技术，像维斯瑞凡陛下，还有翟卡希尔和艾思凯特，我们现有的技术和材料还不足以在他们的层面上进行安全无误的操作。”卡文瑞尔回答道，“不过其他的，一直处于苏醒状态的个体，都最好可以按照这个流程走一次。陛下，您现在要加入重塑封装队列吗？”

“再等等，等卡洛斯特完成任务。”维多维尔笑笑，“不差这么一会。”

“任务？”

“当然，咱们总不能永远在这里住下去吧，至少，咱们要找到一个稳定的，可以长期生存的新世界来作为新的家，这里只是一个中转站而已。”维多维尔激活了一系列全息投影，在跳动的画面中，卡文瑞尔看见了比曾经的任何设施都要庞大的巨型船坞，而这样的船坞在背景中还有两个，“我让他设计新的方舟，可以真的作为移动的城市，甚至是临时家园，可以进行永续航行的坚固船舰，而且还需要拥有一定的反抗火力和原来的军舰该有的能力......啊，设计图发过来了。”

在新展开的大幅全息投影中，一座造型奇特的飞行堡垒在淡金色光芒的勾勒之中展现出了它的巍峨身姿，它就像是一根中间有些膨大的粗雪茄，而在飞船的上下左右各还有一条遍布大半个船身的圆弧形凸起部分，在飞船的船尾，维多维尔看到了那很有代表性的五联装捆绑引擎，这样的形状，倒是有点让人联想起曾经联邦时期的技术巅峰军事造物——塔洛迦级。

“计划里准备总共建造三艘，飞船里的设施可以说一应俱全，比起之前方舟的逃难船角色，它们应该更像是移动的城市和家园。”维多维尔边说边扫了一下蓝图，“嗯......没有什么问题，卡洛斯特，你直接把图纸交给船坞进行制造就行，然后赶快过来进行重塑封装。”

“明白。”

维多维尔默默地关掉通讯，然后将自己的灵魂识别代码上传到了重塑队列中。

很快，在后续队列里，卡文瑞尔，托雷斯......．一个个熟悉的名字紧随其后......

在一个无垠的广阔领域里，灵魂在晶能淬炼中升华，身体在信息涨落的海洋中重塑，而一个又一个壮观而圣洁的“天使方阵”则不断从第一基地的主合成舱下方涌出，在生命复苏计划的预先命令之下，他们融入了处于深空之中的一座又一座无人值守的自动设施，通过跨越空间与时间的思绪波动，维斯瑞凡可以感觉得到，这些充满活力的重生个体正在为这些冰冷的“金属”造物注入令人欣慰的生机与活力。

而在晶能旋涡稍远处，仿佛六边形的单体“蜂巢”一般的巨大船坞之中，不断闪动的耀眼光芒就像拥有灵智一般在空间中游走，一条条明亮的金线在人们好奇与敬畏的眼光中由流光化为实体，仿佛水膜一般的透明光层迅速组成了包裹住飞船骨架的外装甲带，而在这层装甲带的掩盖之下，一座座长达数公里的晶能约束导轨则旋转着缓缓沉入了飞船结构的竖井之中，就像凭空造物一般，金色的光芒扫过，飞船精密而复杂的结构蠕动着从原有的基底结构上生长出来，而在飞船的四条规模巨大的晶能护盾阵列严密的保护之中，一条规模巨大的信息组的一端被以固定的频率定锚于飞船之中，仿佛血脉一般复杂而坚固的晶能管网从此“锚点”延伸出去，复杂的血脉融入全舰的每一个部位，为飞船带来用不枯竭的信息涨落，而“心脏部分”则被无比坚固的舱室保护了起来。而另一端则仿佛永恒的悖论一样，受到了来自虚空任一秩序频率的剧烈排斥，进而被永远的放逐进了可以接纳一切的虚空之中。

......

流亡纪年４１３３年１０月７日。

“以星明皇帝的名义，我，伍德斯特·维多维尔＼昆达莉尔，维斯瑞凡，在此宣布：”

“我们取得了重大的突破，第一次无言的长夜已经结束，立于全新的方舟舰队之上，我们可以宣称，文明的活力自此将开始恢复。”

“有许多人为了文明的存续，献出了自己的生命与灵魂，他们不会被遗忘，无论他们在献出生命时曾持有何种态度。”

“但是危机还未结束，我们仍然没有找到一个可以稳定生存的秩序世界，虚空中还有无数的迷雾阻挡着我们的视线，死潮的谜团与未知虚空文明的阴影仍然威胁着我们的安全，但是我们不会畏惧挑战。”

“为了寻找新的家园，并解开我们所遇到的谜团，我们需要继续走下去，这个时间很长，甚至或许是永远。”

飞船尾端的晶能引擎散发出一阵淡淡的金色光芒，在跃迁中，飞船很快便接触了位于晶能旋涡中心的虚空裂口并开始与周围的世界屏障融合，一层暗淡的金色光膜则及时撑开，在纯粹的黑暗之中撑起了一层足以庇护秩序的空间。按照最后一次晶能扫描波所得到的结果，飞船的数学率主机开始改变舰队整体的信息表述，即整支舰队的“虚空坐标”。很快，舰队便远离了这个帮助他们获得了阶段性新生的世界碎块，消失在了虚空之中。

而在世界碎片之中，原第一基地附近，在结构繁杂但是已经彻底沉默的太空城市群主甲板的一个大缺口附近，无数充盈着毁灭性晶能的巨大水晶在最后的预设程序中轰然破碎。

世界碎片，被删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