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榭峰顶悠闲数月，徐天涯便驭使着一艘小型飞舟缓缓驶出了终南山。

飞舟在这天地间缓缓飞行着，徐天涯则盘坐在船头，心神散开，感悟着这天地万物。

灵气，诡异，妖兽，树木，地脉……

天地万物，皆清晰至极的感知于脑海。

飞舟无目的，似永不停歇，时间也过得很快，一天，两天，三天……

一月，两月，三月……

不同于卷宗之中看到的描述，心神感知，亲眼所见这天地万物的变化，有着太多太多的感悟涌现。

他曾停下飞舟，耗费数月时间，只为观察一只蚕蛹蜕变的过程。

也曾枯坐世人皆畏之如虎的诡异禁地，感悟着其中的自然演变。

他更是曾出手镇压数头可吐人言的妖兽，感悟其在日精月华之下的变化。

他也曾见妖兽暴动，在可吐人言的妖兽统领之下，围攻着人类城池。

这场战争中，他也看到了徐宁在城墙上奋战杀妖，他也看到了城破之后，徐宁被妖兽追杀疯狂逃窜的狼狈……

徐天涯也只是默默的注视着，完全没有出手的意思，哪怕最后徐宁被妖兽追得逃入深山，危机丛生，他也未曾动容丝毫。

玉不琢不成器，人生在世，又岂会顺风顺水。

甚至都未见到徐宁脱离险地，徐天涯便驭使着飞舟离开。

时间，对徐天涯而言，似乎已经失去了存在感。

北地各处，皆是留下了那一艘古朴飞舟的踪迹。

飞舟也曾游遍江南，不同于北地的文明气息，江南，已经彻底退化成了原始蛮荒时代。

在愈发危险的生存环境之下，曾经的城池大都化为废墟，只有着一处处大小不一的部落，有供奉妖兽，以人命换取暂时安宁的部落。

也有自强不息，在这蛮荒之中艰难挣扎的部落。

更有与兽为伴，驱使妖兽的部落。

也有与毒虫毒蛇为伴，将人弄得人不人鬼不鬼模样的使毒部落。

但无一例外的便是，这些大大小小的部落，人数都不多，毕竟，人的血肉，对妖兽而言，无疑是大补之物。

这也是为何如今人与妖兽的战斗愈发频繁的最重要原因。

徐天涯也曾看到了在北地人人喊打的邪修，在这片蛮荒之地，无任何约束，他们倒是混得如鱼得水。

物竞天择，适者生存，徐天涯也没有丝毫替天行道的心思，存在便是道理，他感悟万物，却不想插手万物。

他也曾特意赶赴当年江南最为繁华的临安城，只不过迎接徐天涯的，却只是一片废墟。

亦或者是一片妖兽的乐园，在临安城方圆数百里，徐天涯都没见到一个人影存在。

很是显然，懦弱的宋廷，最后的下场，便是被妖兽所吞噬，连带着临安府无数百姓，都葬身兽口……

飞舟行至东海之滨，蛮荒之景却是褪去不少，反而又有了文明的气息。

有城池依海而建，码头上巨舟林立，海面上也有不少巨型海船行驶，城中更是人人皆武，秩序井然。

仅仅是扫上一眼，徐天涯便知道，这定是桃花岛的杰作，和江南腹地洞庭湖一样，洪七公与黄药师两位绝顶强者，硬生生的在这蛮荒之地，开拓了生存之地，延续了人类的文明。

城池之中有先天气息，亦是久违的熟人，梅超风，徐天涯也没在这城池之中停留，飞舟缓缓的驶过城池上空，没有留下一丝一毫的踪迹。

茫茫大海，和乱星海差不多，徐天涯能清楚感知到海中一道道强弱不一的气息，显然，这海中妖兽不少，只不过近海的妖兽，皆是颇为弱小，明显是被定期清剿。

沿海的大大小小岛屿，皆是被人所占据，那座桃花岛，显然是这东海最为神圣的地方，就连海船，都是主动的绕着桃花岛走，徐天涯甚至还看到了海船上朝桃花岛跪拜的人们。

和那些海船与城池一样，桃花岛也被阵法所覆盖，只不过这个阵法，却是明显和修仙界的阵法有所不同，多了不少奇门遁甲的气息，黄药师在阵法之道上的造诣，显然已经极为不俗。

岛上有数百桃花岛弟子，或大或小，大都背负长剑，那被剑势笼罩的半个桃花岛，依旧是那般寸草不生的景象，只不过剑势的气息明显减弱不少。

黄药师未在岛上，徐天涯也没有入岛停留，留下一抹剑意增强了岛上残存剑势的威能之后，徐天涯便驭使着飞舟，朝天际之间而去。

茫茫大概，近乎无边无际，徐天涯看到了很多似是而非，或大或小的岛屿，只不过，几乎见不到一个人影存在，皆被妖兽所占据。

记忆之中的那一处岛国，和江南一样，也已倒退至原始蛮荒，村镇林立，挣扎求生。

深入大海，那一不逊色神州大地的大陆，更是妖兽的乐园……

愈是深入，所见所闻，就会愈加的原始蛮荒，也愈加的危险。

徐天涯甚至有种预感，他可能会是唯一个能够游历全世界的人了。

这无边无尽的大海，危机四伏的蛮荒，足以让这世界各地，划分得七零八落。

也不知过了多久，又一处大陆出现在徐天涯视野之中，随之映入眼帘的还有一座依海而建的巨城。

巨城巍峨，但放眼城中，雄伟之间，却也是一片混乱。

人潮拥挤，脏乱不堪，骨瘦如柴的贫民，高高在上的贵族老爷，让徐天涯颇为聚焦的便是，这城中，竟也有不少修炼之人，修炼方式，则不同于中原武林的精气神之道，这西方，明显是专修一道。

而是，不同于如今北地中原的人人皆武，在这座巨城，武艺，亦或者说修炼，明显只是上层的专属。

武艺层次也算不上太高，修为最强者，也不过相当于初入先天的水准。

当知道这巨城的名字之后，徐天涯便知道，那位初入先天的国王，恐怕就代表着这座大陆人类的最高战力。

君士坦丁堡！

便是这座巨城的名字。

和徐天涯预想的差不多，飞舟缓缓前行，蛮荒之中，偶尔可见城堡林立，最高的武艺水平，也无一超过君士坦丁堡的那位国王。

只不过令徐天涯惊讶的是，这座大陆势力的错综复杂，哪怕现如今这般情况，人类之间的战争，竟也未曾完全停歇。

有教派，有村落，城堡……

信仰的战争，原始蛮荒都阻止不了……

穿过这片大陆，便是一望无际的草原，曾经威震世界的蒙古帝国，便是坐落在这草原之上，只不过如今的蒙古帝国，在时代的演变之下，也早已分裂。

草原游**的妖兽更加神出鬼没，比之深山老林之中的妖兽要威胁更大，再加之丛生的诡异怨灵之地，草原之地，越靠近西方，就愈是荒凉。

距离东方越近，就越有文明的气息，草原之上也出现了巨城，也有强者坐镇，镇压了密宗佛道的蒙古，如今的武学体系，却也无法避免的受到密宗的影响。

只不过北地全真威震天下，武学圣地的名号，蒙古不可能不知，在这蒙古草原，自然也不可能没有中原武学的存在，两者结合之下，蒙古的武学之路，虽大致原理相通，但演变出的武学之道，倒也别树一帜。

在北地昌盛的修行界影响下，蒙古，亦是全民皆武，甚至，他们都允许奴隶习武，当徐天涯在蒙古草原细细观察许久之后，这才发现，已经不能称之为蒙古国了。

蒙古已经效仿中原建国，国号大元，建元至元，而皇帝宝座，最终则是被掌控蒙古本部兵权最多的拖雷所得。

放眼如今的全世界，能够算得上一方修行大世的，恐怕也就只有大元与大明了。

当北地与草原分界的那一座雄关映入眼帘，徐天涯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踏足全世界，即将再次回到北地。

心神流转，这才发现，这一场游历之旅，已是耗费了五载有余的时间。

这时，徐天涯也没有在掩藏飞舟，直接显露而出，缓缓出现在碧落关外。

飞舟出现的瞬间，碧落关上，便是灵气涌动，数道人影冲天而起，立在了飞舟前方。

“何方高人……”

话说一半，郭靖的声音亦是戛然而止，他有些不敢相信的出声：“徐大哥？”

徐天涯立在飞舟船头，看着眼前气势如巍峨大山一般的郭靖，也不由有些感慨，侠之大者，为国为民，郭靖，真的一直坚守着这一点。

坐镇碧落关十数年，与蒙古战，与妖兽战，甚至还镇压过欲从碧落关逃入蒙古的邪修。

曾经的少年，如今已是算得上大明的擎天支柱了。

“怎么，多年未见，不打算让我请我喝上几杯？”

感慨过后，徐天涯也是忍不住调侃一句。

“哈哈，酒菜管够，徐大哥你请！”

郭靖爽朗一笑，随即便引领着徐天涯朝碧落关而去。

还未至府中，江南七怪便已迎了出来，多年未见，江南七怪也皆已突破先天境界，如今再见，亦是有说不完的话。

数天时间，就没有下过酒桌，美酒佳肴，谈天说地，好不痛快。

一直待了小半月时间，徐天涯才在郭靖与江南七怪的相送之下，离开了碧落关，往全真派而去。

御剑腾空之下，没过几天，徐天涯便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一处山脉之上。

树林之中有篝火闪烁，数道人影围坐在篝火旁，周围隐隐约约似乎还有禁制闪烁。

篝火旁围坐着七个人，为首的明显是倚靠在一旁，默不作声的青年男子，在他身旁，还有一名妙龄女子坐着，几人似乎是在商议着围杀某尊妖兽，到最后，商议结果得出，那年轻男子才最终出声，直接定下了方案。

此年轻男子无疑就是当年从终南山出走的徐宁了，五载春秋，修为也不过刚至刚至小周天中期，这般修为，放眼江湖，自然是不起眼，但在这支队伍之中，也算是高手了，而且还是领悟了入微之境的小周天高手。

注视着已经完全褪去青涩气息的徐宁，徐天涯眼中也不由有些欣慰，这些年他虽游历四方，但对徐宁状况，但也不时关注，有着暗中留下的心神印记，其的一举一动，虽谈不上了如指掌，但也大概掌握。

数年时间，徐宁的经历，自然谈不上顺利，出了终南山范围便遭遇了劫匪，这种专门靠劫掠为生的习武者，战斗力自然不用多说。

被硬生生逼得逃进了深山，这才勉强逃出生天，深山老林又岂是善地，妖兽诡异丛生，耗费了近一年时间，他才勉强从深山老林逃出，这个过程，若非他身上那一瓶从终南山带出去的疗伤丹药，他几乎不可能存活。

而后终于赶至一座城池，刚落脚没几天，又遭遇了妖兽攻城，奋战几天，便再一次被妖兽撵着到处跑，这一次，却没那么好运气了，直接被妖兽逮住。

只不过妖兽却未杀他，或者说，破城之后的不少俘虏，妖兽都未曾杀戮，而是带回了深山之中，成了苦哈哈的妖兽奴隶，服侍妖兽，替妖兽开采灵石灵矿……

在妖兽的严加看管之下，他根本没有丝毫逃跑的机会，反而时刻担惊受怕，毕竟，可不是所有妖兽都有灵智，一个不好就被吞了也是极为正常的事情。

若非最后全真与朝廷联手征伐这个破城屠杀的妖兽，全真与朝廷的先天高手斩杀了那两头诞生了灵智的妖王，将被妖兽抓捕圈养的人类都救出，仅凭他个人之力，逃出来的希望恐怕是渺茫。

全真的先天高手徐宁不太熟悉，但随同那先天高手征伐妖兽的不少全真弟子，却是有不少徐宁熟识之人，但这种情况下，他又岂愿被人认出。

好在这种征伐之事，全真向来只是辅助，琐事皆是由朝廷处理，最后也没有人认出徐宁。

逃出生天，他便和普通的底层江湖人一般，开始了修炼，转取修炼资源，再修炼的一个循环过程。

只不过对于任何一个底层的习武者而言，要想出人头地，那无疑是需要用命去搏，才会有一丝希望。

如今的修行界，大体的秩序早已演变成型，全真与朝廷位于顶层，高高在上，占据了绝大多数修炼资源，也有能力守护，甚至开拓出新的修炼资源。

而中层的，则是一些小门小派，为了生存延续，往往是数个门派势力联合在一起，占据一座灵矿，一条灵脉……

而对底层的习武者而言，虽说灵矿灵脉到处都是，但是，容易被人占据的，也都是有主之地，不容易被人占据的，那定是妖兽盘踞之地。

曾经灵气复苏初期那跑马圈地的混乱时代，早已结束！

他们要想获取足够的修炼资源，要想在习武之路上走得更远，那就只能用命去拼，去搏。

如若不然，就得接受自己庸碌一生的处境。

但如今这天下，完全称得上危机四伏，对底层的习武者而言，那更是步履维艰。

数年时间挣扎，已经彻底击碎了少年的轻狂幻想。

这世间，没那么美好！

徐宁灌下一口劣质的灵酒，刺鼻的味道让他不禁有些怀念山上的种种上等灵酒，那才是真正的美酒！

“嗯？”

突然，他似发觉了什么一般，瞬息之间剑便已经出鞘，只不过剑锋还未扬起，他便发现，自己已经不能动弹丝毫。

一旁的少女，亦是下意识的出手，只不过也和徐宁一样，不得动弹丝毫。

两人神色顿时极为难看起来，而当看到几名同伴依旧旁若无人闲聊之时，难看的神色也不由变得惊骇起来。

如此之近的距离，对他们出手而不惊动同伴，恐怕只有精通迷幻的怨灵才能做到了！

正当两人眼神交流之时，徐天涯的身形，亦是缓缓显露在两人面前，束缚两人的压力亦是瞬间消散。

“徐叔？”

郭襄眨巴眨巴眼睛，有些难以置信的出声。

“你爹可是说了，等你回去要打断你腿！”

看着眼前已经亭亭玉立的少女，徐天涯忍不住调侃一句。

听到这话，郭襄的神色顿时垮了下来，她爹爹可从来都是说一不二的，这下可是遭殃了。

这时，徐天涯才将目光转向徐宁，深邃的眼神似乎直接看透了他的内心一般。

气氛陡然有些沉默，直到郭襄都忍不住催促起来，徐宁才拱了拱手，微不可闻的称呼了一声爹。

“回去嘛？”

徐天涯问了一句。

又是沉默，过了许久，徐宁才摇了摇头，洒脱一笑：“外面挺好，我挺喜欢外面的。”

“好。”

徐天涯没有强迫，他一挥衣袖，两道灵光没入了徐宁与郭襄的脑袋中。

“有空回全真看一下。”

说完，徐天涯便消失在了两人视野之中，徐宁感受着脑海之中的剑道传承，神色也不由有些复杂起来。

此时，徐天涯亦是飞速朝终南山赶去，游历天下数载，观万物演变，他已经积累了太多太多的感悟，需要闭关消化一下。

数日之后，徐天涯便悄然无声的出现在了水榭峰上，黄蓉与小龙女自然是早已出关，告知两人如今徐宁的情况之后，徐天涯便直接步入阁楼之中，闭关修炼起来。

这一闭关，又是数载春秋，时间的推移，自然而然便让天下武学层次再一次拔高，曾经踏入先天，便足以威震天下的时代，也早已过去。

真正的顶尖高手，大都是老牌的先天强者，先天后期，甚至圆满的顶尖高手。

只不过哪怕是正统的修炼道路，也无前路可寻，每一个立在江湖第一梯队的先天强者，都可以称得上天下武学的领路人。

尤其是全真派，自传位尹志平之后，内门再次提升了晋升标准，全真内门皆先天，这已经成为了江湖皆知的事实。

如此之多的先天强者，汇聚在一起，论道习武，武学之道可谓是百家争鸣。

放眼天下，同样如此，整个北地修行界的修炼之道，同样是飞速的演变蜕变着，武学与修仙技艺，也早已融为一体，在无数习武之人的智慧之下，修炼体系，也是愈发的完善起来。

现如今的天下，已经有不少强者，开始遥望那立在最巅峰的金丹之境，只不过和当年的先天境界不同的是，当年的先天境界，一场传道大会，亦是向天下习武之人普及了先天之奥妙。

那一场传道大会，亦是彻底奠定了全真天下武学圣地的威名，而如今的金丹境界，未知的道路虽已被剑神踏足，但这一次却无传道大典，其中奥妙，对世人而言，依旧是处在迷雾之中。

大明盛武二十五年，全真掌教尹志平，亦是朝天下发出号召，于终南山开展一场论道大会，召集天下先天强者论道终南，探索武学奥妙。

消息一经传出，立马就轰动了整个北地，哪怕时至今日，一般的先天强者已经算不上绝巅，但毫无疑问，任何一尊先天强者，对绝大部分习武之人而言，都可以说是需要仰望的存在。

天下先天强者尽聚终南，这对整个天下而言，无疑算得上从所未有的盛事。

至于天下人会不会响应全真号召，也没有几个人会去想这种问题，天下强者全真占半数，这几乎都是天下人的共识了。

况且全真侠义之名扬天下，全真弟子行走天下，降妖诛邪，天下习武之人，没有哪个敢说自己完全没受过全真恩惠！

每一个先天强者，几乎都代表着一方势力，散人先天虽也有，但人数实在太少。

得到消息，几乎绝大多数先天强者便带领着心腹子弟，亦或者属下，便踏上了前往终南的路途。

有端坐飞舟悠闲自在的，也有驭使妖兽飞行，更有直接耗费灵石用传送阵传送的，相比以前官道上的人潮汹涌，现如今的官道，倒是显得冷清许多。

而其中选择传送阵传送的，无疑是占了绝大多数，毕竟，传送阵基本上都修筑在各大重城，就算是荒郊野外，也有全真强者坐镇，一轮传送下来，赶路需要几十天的路程，不到一刻钟时间就能解决。

而且还无需担心任何妖兽诡异，简直不要太方便快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