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围观众人议论纷纷之时,京都各处,数道身影腾空而起,紧接着便皆是飞掠而来。
聂长青,靖夜司司主,还有数名身着甲胄的将领,当众人见到那被徐天涯挑在剑锋的蒙古使臣之时,几人神色也皆是微变。
他们又岂会认不出这人的身份,蒙古总制院宣制使达巴拉干,那号称蒙古第一高手班智达的师弟!
在帅府,关于此人的情报资料早已堆积了一箩筐!
蒙古已知第三位突破至先天法王境界的高手,虽然按照全真流传的武学体系来说,只是普通的先天境界,未曾领悟剑神开辟的心灵境界,但不管如何,都是一尊实打实的先天强者!
聂长青神色同样极为凝重,他扫视了一眼地面那被轰塌的别院,还有那藏身于光罩之中的弟妹,再看向眼前已是失去生息的蒙古使臣,他怎么会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毫无疑问,定是那达巴拉干趁师弟前往皇宫与自己商议,潜入全真落脚地欲行不轨,却被弟妹发现,才出现了现如今这情况……
他望了一眼神色冷漠的徐天涯,没有丝毫犹豫:
“传本帅命令,龙骧卫出动,包围蒙古使臣府,若有反抗者,格杀勿论!”
“莫愁,派人快马传音,送至碧落关,命郭靖做好准备,防止蒙古人南下!”
一连串的命令下达之后,他这才看向徐天涯:“事已至此,斩草当除根,师弟你功参造化,那班智达就得麻烦师弟你了。”
“就按师兄安排的做吧,蒙古那几名法王算不得什么,若蒙古人敢有异动,那师弟我便上草原走上一遭!”
说完,徐天涯瞥了一眼剑锋之上挑着的蒙古使臣,目光随即挪转,看向那蒙古使臣府的方向。
他身影微动,眨眼之间,便已消失在了原地,再看之时,俨然是朝那蒙古使臣府而去。
“大帅,这……”
有将领神色惊疑,忍不住出声。
“散去吧,这群蒙古人,完了。”
聂长青摆了摆手,心中却也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这个时代,未至先天,终究低人一等。
蒙古虽没有成体系的武学传承,但藏地密宗的武学体系,可不弱中原丝毫。
藏地早已归属蒙古,密宗无数寺庙,在天地异变之后,诞生的强者可不少!
已知的法王境界强者,就已经有了五尊!
而且除了大轮寺的那老僧,其他四人,可都是名义上归属了蒙古总制院的统属!
对比蒙古,中原虽强者辈出,甚至可以说在顶尖力量对蒙古有压倒性优势,但……
中原江湖,可不以朝廷为尊……
或许现在这般,快刀斩乱麻,也还不错……
而地面围观的江湖人,见到徐天涯前行的方向后,一个个顿时便反应了过来,曾经血洗铁掌峰的一幕,今日恐怕要在这京都再次上演了。
那嚣张跋扈的蒙古使团,好日子似乎到头了!
一个个刚准备挪动步子,去凑下热闹,一道杀意十足的声音突然响彻虚空。
“敢杀我师弟,你是在找死!”
话音落下,便只见天地间佛光阵阵,如金刚怒目,班智达伫立虚空,抬手一掌,杀伐之意震**天穹,密宗大手印轰然而至!
徐天涯冷哼一声,抬剑一挑,那早已失去生息的中年壮汉被劲力甩出,朝那降临的大手印飞射而去。
两者碰撞,血雾迸发,那光头壮汉,竟是尸骨无存!
“大胆,本座定要将你镇压九幽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哪来这么多废话!”
徐天涯冷声一句,看向那面色难看至极的班智达,满脸不屑:“不过一先天之境,哪来的脸称尊道祖。”
“你放肆!”
班智达面色扭曲,多少年了,还是第一次有人敢这样和他说话!
杀意澎湃,班智达暴喝一声,天地灵气汇聚,一个金色的卍字印凝聚天穹,云层撕裂,佛光普照,隐隐有藏音缭绕,那班智达盘坐虚空,威严肃穆,就好似佛祖降世一般。
此番景象,也是让所有围观之人震撼不已,对绝大多数人而言,这无疑是他们第一次见识到传说已久的先天境界。
“花里胡哨!”
徐天涯冷哼一声,眼中不屑更是浓郁,先天之境,劲力早已混元如意,却故意使灵气逸散,心神更是在其中作秀,简简单单的一式大手印,刻意弄出这般声势,简直是对武学的侮辱。
他一剑挥出,缭绕的藏音在剑锋落下的一刹那,便是戛然停止,漫天佛光,亦是消散得无影无踪。
在这一刻,天地之间,那一道剑光彻底压下了所有,缓缓压下的卍字印,轰然破碎,剑光却未曾停滞丝毫,朝那班智达覆盖而去。
班智达神色骤变,却也不慌不忙,数掌挥出的同时,身形变幻,手握金刚杵,灵气涌动,携煌煌大势汹涌压下。
轰!
惊天碰撞,逸散的气浪席卷,暴动的灵气更是将整片天穹染得五彩斑斓。
不久之前的那一幕,再次重现在了这片天穹,依旧是那一柄剑锋,只不过剑锋没入的对象,却是换成了这班智达!
精气溃散,神魂泯灭。
挑在剑锋的那班智达,已然陨落!
“龙骧卫听令,杀!”
这一刻,已至蒙古使臣府外的龙骧卫,亦是随着一声令下,冲进了府中。
没有先天境界的定海神针存在,饶是后天巅峰,也难以抵挡聂长青耗费海量修炼资源培养而出的精锐,更何况,在义军之中,也不是没有入微之境的存在!
不过片刻时间,蒙古使臣府,便是一片血腥,踏着残肢断臂,龙骧卫极为迅速的绞杀着府中的所有蒙古使团之人。
“留几个活口。”
飘然降落,声音传入一众龙骧卫耳中,那挥舞的刀锋也下意识的停滞了些许,剑气纵横,眨眼之间,那原本还疯狂抵挡的蒙古人,皆已倒在了血泊之中。
唯剩几名身着蒙古官袍,显然地位不低汉子正瑟瑟发抖的跪在地面,不敢动弹丝毫。
整个府中顿时鸦雀无声,所有龙骧卫将士顿时下意识的看向走向那中年男子的徐天涯。
那号称蒙古第一的先天境高手挑在剑锋之上,随着他的走动而晃**着。
说完,徐天涯剑锋一抖,那班智达的尸体,便滚落在几人面前。
随即看向那龙骧卫统领:“把他们带下去审问一番,留一个活口负责将这具尸体送回蒙古!”
闻此言,那龙骧卫统领不禁一阵踌躇,龙骧卫受大帅直属,根本不用听除了大帅之外任何人的命令。
但面对着徐天涯这位宰先天强者如屠狗的恐怖存在之命令,他也有些不敢违背。
“按师兄说的办!”
好在这时,聂长青从天而降,见到这一幕后,便立马下达了命令。
徐天涯轻抖长剑,血珠逸散消失,归剑入鞘,他看向聂长青,缓缓道:“此次给师兄你造成了如此麻烦……”
徐天涯话还未说完,便被聂长青打断。
“师弟何出此言,蒙古人本就狼子野心,更何况还胆敢潜入全真,显然是有极大的阴谋……”
“宰了就宰了,今时可不同往日,他蒙古大军想再像以前那般**,是绝不可能了!”
“咻!”
话音刚落,一道刺耳的尖鸣声便陡然响彻云霄,两人下意识的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还未待两人查看,一名龙骧卫将士匆匆而来,半跪在地。
“大帅,后院有发现!”
闻此言,聂长青点了点头,随即看向徐天涯,刚才那声音来源之地远远超出了他神魂探查范围,也只能等待徐天涯查探。
“太远了,应该是在城西,我去看看。”
徐天涯也是摇了摇头,京都城太大,哪怕以他的心神强度,也只能覆盖小半个京都城。
“好。”
徐天涯点了点头,脚步轻点,冲天而起,立在天穹环视一眼整个京都城,刚准备前往声音传来方向,在但下一秒,眼角余光的那一幕,却是让徐天涯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只见聂长青转身,俨然是准备前往那龙骧卫将士所说的后院,但原本毕恭毕敬的那名龙骧卫将士,却是直接举起了手中战剑,毫不犹豫的刺入了聂长青身躯之中。
“尔敢!”
暴喝声响彻整个京都,心神瞬间爆发,密密麻麻的虚幻之剑几乎是瞬息之间便将那名士卒钉在了地上。
“师兄!”
瞬息之间,他便落在了地面,一把将摇摇欲坠的聂长青扶住。
“大帅!”
“大帅!”
这骤然一幕,附近本已准备撤离的龙骧卫将士顿时大惊失色,兵甲碰撞,一个个立马纷涌而来,但迎接他们的,却是一道璀璨剑光。
“越界者死!”
伴随着剑痕印刻地面,冰冷的声音亦是清晰的传入每个龙骧卫将士耳中。
“……咳咳……所有将士……听从师弟的命令!”
“还……还有……传令下去,命三大营戒严京都,任何人不准进出!”
这时,聂长青艰难出声,剑伤算不上致命,但不过几息时间,他脸色便已煞白如纸,嘴唇都有些乌紫起来,显然是中了剧毒,而且显然绝非普通毒药!
听到聂长青的声音,一众龙骧卫将士,才缓缓的退后,随后更是在各级将领的命令之下,直接在这院中构筑了一条防线。
徐天涯深深的扫了一眼一众龙骧卫将士,随即一拍储物袋,数道阵旗飞出,化作一个防御阵法将两人笼罩。
这时,他才看向自己搀扶着的聂长青。
“剑……剑上有毒,应……应该是妖物之毒,毒性很霸道……我撑不了太久……”
聂长青深吸了一口气,艰难的吐出一句话。
“先服下这个。”
徐天涯拿出一个玉瓶,随手将倒出几粒绿莹莹的丹药,递给聂长青服下,他一掌轰在聂长青背部,沉声道:“凝心静神,炼化药劲!”
闻此言,聂长青立马调动内力,配合着徐天涯缓缓炼化着药劲起来……
……
而就在这蒙古使臣府因这骤然变化而乱成一团之时,这本还颇为祥和的京都城,却是已显乱像。
有杀手暗杀朝廷重臣,也有“江湖人”作乱,混乱秩序,甚至就连那几名被押走审讯的蒙古人,都被高手劫走,那班智达的尸体也是被夺走。
乱像四起,靖夜卫与城防军竭力镇压混乱,追杀刺客,文武官员更是各司其职,只是还未待秩序恢复,聂长青遭受刺杀生死不知的消息便传来出来。
这个噩耗的传出,无疑震动了整个朝堂,相比较聂长青的安危,城中些许乱像,完全算不得什么。
不过片刻时间,这还满是血腥的院中,便已赶来了不少朝廷重臣,靖夜司与龙骧卫更是直接封锁了整个蒙古使臣府所在的水泉坊。
聂长青的几名妻妾,未来的皇后妃子,还未来将要继承这北地江山的几名孩童,此刻皆是汇聚在了这血腥满地的院中。
众人虽神色焦灼,但在此时,见到徐天涯正在给聂长青疗伤祛毒,哪怕是那平日里最为刁蛮的宓夫人,此时都是老老实实的站在一旁,满是担忧的看着阵法之内的聂长青。
而刘兆廷几位朝廷重臣,此刻则汇聚在一旁,明显是在商议着什么。
龙骧卫统领及靖夜司司主两人,则似毫无关联一般,各站一方,就连此时的整个水泉坊的守卫,都是龙骧卫与靖夜卫混合,哪里有龙骧卫将士的存在,哪里就有靖夜卫的存在,互相监视,互相戒备。
京都城中已是风声鹤唳,驻守京城的三大营,已然全部出动,大街小巷,皆是披甲执锐的将士,所有人都被驱赶进了房屋,整个京都城,在短时间内,便彻底寂静了下来,唯有一阵阵兵甲碰撞声,还有不时响起的喊杀声,牵动着所有京都百姓及江湖人的心。
所有全真弟子早已在黄蓉的安排下,全部退回据点之中,门户紧闭,严阵以待。
较之此时京都的压抑,此时的碧落关,才是真正的令人窒息!
正午烈阳高悬,在平日里,这个点的碧落关,本应该是不少亡命商旅进出关的高峰期,毕竟,在当初蒙古退出中原,所提的一个最重要的条件,便是两国互市通商不能断,故而哪怕两国关系再为紧张,这通商互市也未曾断绝过。
但此时的碧落雄关,却是关门紧闭,城墙上寒锋闪烁,刀枪如林,数不清的破虏卫将士严阵以待。
能让现如今面对蒙古的唯一雄关如此模样,原因自然无它,蒙古大军,再一次的兵叩碧落关!
而这一次,远远不是之前那般小打小闹,处在雄关之上,一眼望去,旗帜猎猎,似无穷无尽一般的蒙古大军已然绵延至了天际之间!
郭靖依旧是那一身甲胄,伫立在城楼之上,望着眼前近乎无尽的蒙古大军,他神色极为凝重。
自全真仙法流传之后,无数灵物的作用被世人所知,蒙古遣使要求将灵物资源加入双方互市之中被拒绝之后,他就知道,蒙古人,迟早会来!
不仅仅是因为草原贫瘠,灵物资源没有中原丰富,还是因为哪怕如今绝大多数人都不能高效利用灵物资源,但哪怕这样,灵物资源带来的改变,也是天翻地覆的。
这一点,郭靖身为破虏卫统帅,碧落关镇守大将,他是感触极深!
一枚最普通的灵石,哪怕士卒未曾触及神魂,但若是随身携带,在潜意识的影响下,武学修炼速度,也会大大提升。
更别说灵铁打造的兵甲,还有终南山已经闻名天下的诸多仙家之物了,这些都是需要海量的灵物资源!
郭靖完全能够想象得到,若是这般发展演变下去,以中原的地广物博,还有全真派传播出的种种仙家技艺,恐怕要不了多少年,北踏草原就不在是梦。
但很是显然,那铁木真也不是傻子,不会看不到差距的出现……
思绪转动,郭靖突然想到前些日子入关的蒙古使团!
蒙古大军这般大规模的出现,定是很早之前就有了谋划,在有谋划的情况下,还派使团入关……
而且还有两名先天强者……
他下意识的看向京都所在方向,心中不禁涌出一股不好的预感。
但转念一想,此等盛事,以徐大哥跟上位的交情,徐大哥定也在京都。
这样一想,郭靖也不禁放下心来。
他望着越来越近的蒙古大军,神色坚毅,手臂有力的抬起:“准备!”
吱吱吱……
刺耳的拉弦声接连响起,寒锋点点,密密麻麻的遍布了整个城墙。
一架架巨弩也在破虏卫将士的操纵下,瞄准了那越来越近的蒙古大军。
……
“碧落黄泉……”
大纛之下,曾经立马扬鞭威震天下的铁木真,此时已是尽显老态,壮硕的身躯虽还威势十足,但隐约之间的暮气,却也证明这草原雄鹰,已然腐朽。
一旁数位战将紧张的望着他们的大汗,生怕出什么意外。
他们都知道,若非种种灵物续命,所有蒙古人的天,可能早就塌了。
“咳咳,班智达传来消息没有?”
铁木真望着那雄关许久,才缓缓出声。
“回禀大汗,国师已经按照计划在行事,现在汉人的京都应该已经大乱了!”
一名将领立马出声,说完之后,他又小心的看了一眼铁木真,思及大汗对那全真派的担忧,他又连忙补充了一句:
“国师准备擒下那徐天涯的夫人,再引诱那徐天涯到火脉处,以火脉爆发的威力,那徐天涯再强,也只能和他夫人做一对亡命鸳鸯了!”
“只要解决了徐天涯,全真派就不足为虑了……”
这话一出,一旁几名蒙古将领也不禁心头一跳,火脉这个词语,是从中原传来的,但真正见识到其恐怖的,却是他们这些蒙古人!
火脉爆发,山崩地裂,放圆数百里皆化为焦土,一个数万人的大部,在瞬息之间便被化为了灰烬,一点痕迹都没留下!
至今那一片地域,依旧是烈火熊熊,没有丝毫熄灭的迹象,就连高高在上的法王境强者,都不敢踏入丝毫。
那个场面,他们不少人可都是亲眼见证者!
若非中原不时传来一些关于时代变幻的知识,草原恐怕又要多出让人们恐惧的神灵了!
但饶是如此,他们也清楚的知道,在如今的草原上,火神的传说,已经开始流传了!
哪怕他们再三禁止传播,也难见成效。
“但愿吧!”
铁木真轻叹一声,征伐一生,到现如今,他已经没了太多的雄心壮志,但中原之地,他必须得握在手中。
汉人的智慧太过恐怖,武学修炼体系也太过完整且普及!
他自然看得出,以现如今这个时代的变化,恐怕要不了多少年,那中原之地,恐怕就会是强者辈出。
到那时候,纵使蒙古铁骑马踏天下,精锐无双,恐怕也没了丝毫作用!
草原,也就将成为汉人的饮马之地!
“传令进攻吧!”
铁木真望了一眼城楼上伫立的郭靖,浑浊的眼眸闪烁一丝寒光:“本汗不希望再听到郭靖这个名字!”
马踏天下的蒙古铁骑依旧精锐,甚至在时代的演变下,战力之强,更胜以往。
铁木真一声令下,苍茫的号角声便立马响起,数不清的奴隶扛着各种各样的攻城器械,在刀锋的威逼之下,疯狂的朝那坐落山脉之间的雄关冲去。
与此同时,还有一道道恐怖气息爆发,有七八道身影腾空而起,飞速朝碧落关飞去。
看着那飞掠而来的七八道身影,郭靖眉头紧皱,但也没有太过惊慌,现如今这个时代,短时间的御空飞行,普通江湖一流就能做到。
而眼前这七八个喇嘛与蒙古将领,皆不过是小周天圆满的修为,实在是不足为虑!
他所担忧的,只有蒙古军中的真正强者,入微之境的绝巅,甚至很有可能存在的先天法王境强者!
“放!”
严苛操练之下的破虏卫,对这种场面,也大都习以为常,一声令下,箭如雨下,几息时间,便将那十几名飞掠而来的身影彻底笼罩。
与此同时,那一架架巨型破城弩,也在调转着方向,玄铁制成的箭头,甚至就连真正的妖兽都难以抵挡,此时却在箭雨的掩饰之下,悄无声息的瞄准了那飞掠而来的蒙古高手身上。
伴随着几道刺耳的呼啸,数团血雾亦是在箭雨之间迸发,那气势汹汹的十几名蒙古强者顿时一滞,还未待他们反应过来,一支支手臂粗的箭簇便带着刺耳的破空声呼啸而来。
瞬息之间,又是几团血雾绽放,残肢碎肉洒落一地。
“撤!撤!撤!”
还未靠近城墙,便损失了大半人手,惊魂未定的呼声便立马响起,来时有多气势汹汹,撤时就有多狼狈不堪。
“后退者死!”
两名光头络腮胡子壮汉冲天而起,刀光闪烁,眨眼之间,率先后退的那几人便已殒命。
“一群废物,跟我上!”
两名光头壮汉提着大刀,暴喝一声便冲进了那漫天箭雨之中。
那对普通江湖一流强者足以致命的箭簇,在二人面前,却无丝毫威胁,刀光飞舞,几乎是撕裂了这密密麻麻的箭雨,开辟出了两条通道。
这般威势,顿时让冲击的蒙古大军士气大震,就连大纛之下的几名蒙古重臣将领也是满脸欣喜,只是谁也没注意到,铁木真的神色却是有些难看。
纵横一世,威压天下,无数人头顶唯一的王!
就算是那所谓的佛,也不得不拜倒在他的王杖之下……
但现如今……
他不经意间的瞟了一眼大纛之后的一处极为奢华的营帐。
“法王……”
陡然间,铁木真心中不禁涌出一股深深的无力之感,蒙古无成体系武学之道,哪怕这些年他意识到时代的变幻,尽全力的收集武学传承,耗费海量资源培养蒙古高手……
但终究抵不过时代的滚滚潮流,他现在还能凭借数十年积累的威望压下一切,但待他死去,后继者又如何能够压得住愈发强大的佛……
他突然想起西征之时的听闻,在那遥远的西方,就连一国之主的确定,都需要教皇册封……
他还记得当年听闻此事时,对那群国家及他们君主的不屑,他铁木真马踏天下,子孙后辈也当是搏击长空的雄鹰!
但现如今,他却有些彷徨了,雄鹰敌得过神佛嘛?
这个结果他有些不敢想!
许久,他浑浊的眼神才坚定下来,马踏中原,夺中原数千年的积累反哺已身,掀起道佛之争,这才是他征战一生创建帝国的唯一出路!
如若不然,他的帝国,恐怕……
“传本汗命令,不破碧落关,任何人不得后退半步,违者格杀勿论!”
他杀气腾腾,除非他死,任何人都不能阻止他完成最后的目标!
这一道命令层层下达,这场战争,从一开始,便彻底白热化。
数不清的奴隶在蒙古大军的刀锋下绵绵不绝的朝碧落关冲去,一名接一名的武学高手,飞跃上城墙,与破虏卫厮杀在一起。
作为碧落关主帅,郭靖自然早就被蒙古高手盯上,两名光头壮汉,挥舞着大刀左右围攻着郭靖,双方战得难分难解。
较之双方主将高手的厮杀的难分难解,底层将士之间的搏杀,反倒是更加的激烈血腥,这个时候,能踏上城墙的,无疑都算得上高手。
但破虏卫数万将士,数年的海量资源操练,也绝对不缺普通的高手,双方在城墙各处搏命厮杀,正式交战还不到一刻钟时间,城墙之上,便已满是血腥。
而城墙之下,则更是一副人间炼狱之景,密密麻麻的尸体铺满了地面,堆积如山,熊熊火焰燃烧,浓浓的肉香味掺杂着血腥,缭绕整个战场。
但不管是蒙古将士,奴隶,还是驻守碧落关的破虏卫将士,皆是一样的处境,双方的督战队持着森冷刀锋,皆在后方紧盯着,谁退谁死!
后退必死,唯有搏命厮杀,或许还有一线生机,双方将士疯狂嘶吼着搏杀在一起,残肢断臂随处可见,鲜血渗着城墙缝隙流淌,几乎将整个碧落关染得通红!
厮杀无止境,从烈阳高悬,至黄昏时分,再至夜晚火光漫天,那疯狂的厮杀就从未停止过丝毫。
堆积的尸体已经让整个城墙几乎无处下脚,但那蒙古人还是那般绵绵不绝,那疯狂的色目奴隶在这个时候简直比蒙古将士还要疯狂。
三万破虏卫将士,在短短数个时辰的厮杀中,就已经损失了近万人,若不是那浸入骨髓的军纪军规,还有那从不曾离开丝毫的督战队,恐怕是早已溃散。
而称下的蒙古人,死伤更是不计其数,堆积的尸体几乎都有半个城墙那么高,数不清的蒙古将士还有奴隶军,依旧踏着同伴的尸体,满脸疯狂的朝城墙冲来。
“杀!杀!杀!”
郭靖竭尽全力的嘶吼着,战斗开始了多久,他便与那两名光头壮汉厮杀了多久,他早已有把握将这两名壮汉斩杀,但他却始终没有下狠手。
驻守碧落关多年,得益于藏地蒙古每当有强者突破至法王境,都会大肆宣扬一番,他自然很是清楚,蒙古现如今至少有五名先天法王境强者。
其中有两人率使团入关,还有那大轮寺的高僧入中原游历,现如今,蒙古大军之中,极有可能还有两名法王境界的强者!
但唯一让郭靖比较安心的便是,在蒙古,法王境强者的地位极其崇高,甚至不比铁木真要低多少,这般人物,自持地位,自比神佛,一般都不会轻易出手。
毕竟,神佛又岂会自降身份对付凡人!
郭靖虽不屑蒙古藏地那些法王境强者高高在上的模样,但此时也不禁有些庆幸。
但这一切的前提却是自己不能将这两人斩杀,一旦斩杀,恐怕面临的就不是这两个光头壮汉了,而是法王境界的真正高人了!
他的职责不是杀敌多少,而是守住这座北地最重要的关卡!
坚守至后方援军的到来!
到现如今,那两名光头壮汉也早已没了之前那嚣张模样,交手数个时辰,他们自然早已发现,所谓的围攻,所谓的激烈搏杀,其实皆在眼前这郭靖的掌控之中。
他们甚至连想退都做不到,那一柄战刀,如影随形的控制着整场搏杀的节奏!
每每他们以为会殒命在此之时,那战刀却又擦着致命要害而过,一次又一次的摧残,他们精神都快崩溃!
战局已然僵持,双方都死命的抵在城墙之上,谁也不敢后退半步,不到千米的城墙,已经成为了无数人的殒命之地。
“大汗,要不请莲花寺的法王出手?”
眼角着战局僵持许久不见变化,有将领忍不住朝铁木真请示道。
“区区一碧落关,都得请法王出手,本汗要你们干什么!”
这句话,顿时让本就阴沉着脸的铁木真,一下子就爆发了出来,一通喝骂,吓得几名将领瑟瑟发抖,不敢再言语丝毫。
“命令扎木特,率本部万骑压上,告诉他,天亮之前,本汗要踏上碧落关!”
此时的铁木真,就好似一头发怒的狮王,杀气腾腾的声音让一旁几名文武重臣,一个个如同受惊的鹌鹑一般,唯唯诺诺的点着头。
铁木真扫视了一眼几人,随即环视了一眼四方,那被血腥味吸引而来的飞禽走兽已是清楚可见,他眉宇之间闪过一丝厌恶,又道:
“还有,让拖雷率本部精锐,清扫干净那些畜生!”
而此时,大纛之后的那座奢华营帐,帐帘却是缓缓拉开,几名妙龄女子款款而出,紧随其后便是凭空悬浮的莲花宝座,宝座上盘坐着一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阵阵金色荧光闪烁,在这夜晚,一眼望去,俨然有种宝相森严之感。
“参见法王!”
莲花宝座一出,帐外蒙古将士便是跪倒一片,看向那男子的目光,皆是敬仰崇拜,就好似信徒见到了现世佛一般。
那男子显然早已习惯众人的敬畏目光,他目光挪转,定格在那气势依旧威严的铁木真身上,随即从宝座上缓缓漂浮而下,朝铁木真拱了拱手,嘴角微扬,竟直言道:“大汗,可是忧虑此碧落黄泉关难破?”
“这倒不是,区区碧落关,还阻挡不了本汗的精锐儿郎!”
铁女真掷地有声,随即看向眼前的男子,似颇为关心一般:“战场血腥,法王乃是静修之人,可别被煞气影响了修行啊!”
“哈哈哈哈!”
那男子顿时哈哈一笑:“大汗说笑了,区区凡人的战争,哪里会对本座有什么影响!”
说完,那男子看向已经被血染得通红的碧落关,目光最终定格在那与他两名弟子战得颇为激烈的郭靖身上。
“听闻此关守将曾是大汗的金刀驸马,后来背叛了大汗,舍弃了华筝公主,当了汉人的官?”
“这般叛逆,不如让本座擒来,交给大汗处置如何?”
说完,这男子无视了铁木真已经铁青的脸色,一跃而起,佛光普照,有若明王降世一般,踏着灵气莲花朝着碧落关缓缓而去。
“妖僧!”
铁木真深深吸了一口气,眼中的杀意从未有过的浓郁!
……
而此时,一直分心关注着蒙古大军动向的郭靖,无疑第一时间就发现了那踏着灵气莲花而来的男子。
“先天境!”
他心头一紧,压抑的气息陡然爆发,两道刀光闪烁,竟在这瞬息之间,便将两名与他缠斗了数个时辰的光头男子斩杀。
“你放肆!”
这骤然一幕,顿时让那原本还颇为潇洒的男子瞬间色变。
那男子暴喝一声,抬手便是一掌轰下,巨大的灵气手掌瞬间成型,往城楼飞速压下。
“轰!”
剧烈的轰鸣声响彻整个战场,那已被战火摧残得伤痕累累的城楼,在一掌之下,竟坍塌大半。
城墙之上,原本密密麻麻的尸体,也被逸散的攻势余波清空一大片。
正当整个战场为之一静之时,一声暴喝陡然响起。
“给本将死!”
只见满身伤痕的郭靖,直飞冲天,刀锋有若九天银河倾泻一般,化作一道银练劈下。
“雕虫小技!”
那男子嗤笑一声,随手一掌轰出,轻而易举的挡住了那足以让任何江湖一流强者陨落的一刀。
“嗯?”
他突然眉头一皱,望着那伴随着刀光飞射而来的紫色珠子之上。
珠子愈发靠近,直到近在咫尺,他刚抬手准备将其击飞,一股毛骨悚然之感油然而生,还未待他有任何反应,便只见那颗紫色圆珠骤然炸裂,一股恐怖的能量轰然爆发!
剧烈的轰鸣响彻天地,在那夜空之中,一团让人不敢直视的白光绽放,恐怖的能量波动瞬间便席卷了小半个战场,数不清的蒙古将士被击飞,距离近的甚至直接化为了乌有。
这一刻,战场已经彻底寂静,没人有在动弹丝毫,所有人都呆呆的望着那恐怖的场景。
“咳咳……”
出乎所有人预料的,恐怖的白光消逝之后,那莲花男子竟还错过,只不过此时的他,已经完全没了人形,一双手臂已经消失,全身被鲜血染得通红,萎靡的模样就好像随时都将咽气一般。
他恨恨的盯着郭靖看了一眼,正当郭靖还有些忐忑之时,只见他身形一动,竟在夜空划过一条血线,飞速逃离了这片战场。
这一幕场景映入双方将士眼帘,原本疯狂的蒙古将士顿时如遭雷殛,对所有蒙古将士而言,他们难以想象,那如同现世神佛的法王,竟会人击败,并且打成这番模样,而且还逃走了!
而残存的破虏卫将士,则是气势大震,震耳欲聋的欢呼声立马响彻了整个夜空。
“将军万胜!万胜!”
“破虏卫万胜!”
“万胜!”
震天的欢呼声传入耳中,铁木真环视了一眼整个战场,目光最终定格在战场上那被清空的那一片区域之上。
他突然不知道自己是该喜还是该悲了,已经很久未曾有过的矛盾情绪在心中盘旋,让他都有些难以回过神来。
许久,铁木真才压下心里的思绪,沉声道:“让他们都撤回来吧!”
说完,他瞥了一眼大纛之后那还带着血痕的帐帘,浑浊的眼眸之中也不禁闪过一丝厉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