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英那孩子千方百计让自己来这里,不就是为了确保清儿的安危吗?清儿若真是出事了,他神医这块招牌干脆砸了就是了。
刘太医看他这般自信,心顿时安稳了七八分,连忙要给唐隐打下手,唐隐微微一笑,刘太医的心思他自然是明白的,只是这医术他向来并不私藏,能被人学去救更多人的性命他也是乐意的。
“小小一枚金针能救人性命也能害人性命,清儿我问你,你学它做什么用?”
是师父。
楚清欢跪倒在地,抬头看着须发俱白的人,一字一句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十倍还之。”
她几乎听见了师父的叹息声。
是呀,师父一辈子行善积德,怕是最为后悔的事情就是收了自己为徒吧。
“师父。”
没有睁开眼睛,可是楚清欢知道自己的眼角湿润了。哪怕是师父并不同意自己的观点,可是却还是教授了自己一身医术。
即使不能有妙手回春之术,可是却也能保自己一身无忧。只是师父到底没有教自己毒术,以致于她根本解不了宋成洛的毒药,只能用师兄给的解毒丹压制。
那晚,自己和姬凤夜说着话大概便是余毒发作了。
“傻清儿。”
耳边是低声的一叹,楚清欢想要睁开眼睛,可是却发现眼前却是一片白茫茫的样子。
她看不见了!
脑中闪过这个念头的时候,楚清欢慌张地想要抓住什么去安慰自己,是一双并不宽厚却绝对温暖的手握住了自己的一双手。
“好孩子不要慌,师父会治好你的。”
真的是师父!
眼泪再度夺眶而出,几乎她感觉到当年破庙里师父伸手牵住自己的时候,她所有的怨恨都化作了委屈随着泪水一同发泄出来的样子。
“师父……”
唐隐看着哭得犹如泪人一般的徒儿,向来古井不波的心却是微微酸涩,这个孩子他知道她定是有故事的,当年她意志坚定,自己唯恐她走上邪途而不教她毒术,却不料这一念之差险些害得她丢了性命。
“乖清儿,快别哭了,放心,过两天就会好过来的。”
此时此刻的楚清欢不再是那个满心仇恨,一心报复的楚清欢,也不再是哪个运筹帷幄机关算尽的楚清欢,她不过是一个委屈的孩子,想要在疼爱自己的人身上寻得一丝温暖而已。
“我不怕,师父,一定会治好我的。”
唐隐看着眼角挂着泪水,可是却还是对着自己甜甜一笑的徒儿,脸上神色却依旧凝重。
清儿懂得医术,怕是也知道,如今这失明完全是因为毒血压迫了视觉神经所致。那些毒血固然被自己清除了,可是淤血块却还是压迫着她的神经,除非再有两人与自己合力用内力将她脑部的淤血化开,否则怕是日子久了,这暂时性的失明也会变成一辈子的事情。
“那么这三人会如何?”
刘太医听到
这么一句,脸上露出一丝凝重,“回千岁爷的话,若是平安无事的话,这三人不过是一时消耗内力过度而虚乏而已,若是出现了什么茬子,不但郡主会有失明之虞,这三人怕也是会走火入魔。”
“走火入魔?”姬凤夜淡淡一笑,“刘太医未免危言耸听了。”
“微臣不……”不敢两字没有完全说出口,营帐内却已经没了姬凤夜的影子。
刘太医不由叹息了一句,若真的是救人走火入魔也就罢了,若是用情的话,怕是再也无药可救了。
得知楚清欢醒来后,宣武帝特意派遣杜德全前来探望,看到楚清欢安稳无事,杜德全放心地离开了,并且还传了宣武帝的口谕:“郡主需要安心养伤,还望诸位不要打扰。”
一句话让众人望而却步,便是皇甫云芊也只能从杜德全口中得知一二,而后逮住机会就问画眉和苏绾,生怕那游方医生是谎报清欢姐姐的病情似的。
“千岁爷就不怕齐王殿下忽然出手,那时候千岁爷可就是得不偿失了。”
没了锋利的爪子的小猫却依旧牙口好的很,咬一口就足以让人疼上半天的,楚清欢固然看不见,可是心里却是明镜似的。
“他可是欠了你救命之恩的,如今报答正好,不是吗?”
楚清欢侧过了头,感觉到姬凤夜几乎是在自己耳畔说话,她不由皱起了眉头,只是双目无神却让她无法怒目而视。
“何况,他也不能拒绝我,不是吗?”
听到这话,楚清欢不由一愣,难道说姬凤夜竟是和万俟佑有了什么交易不成?所以,才会出手相救的?
她正疑惑间,却感觉姬凤夜站起了身向外走去,“我有十足的把握,放心。”
短短的九个字让楚清欢却是陷入了另一番沉思之中,他是有十足的把握让万俟佑出手帮忙,还是有十足的把握让自己重见光明?
后者,饶是师父却也不会这么说的,尽管他一直在宽慰自己。
“五小姐,我们小姐正在休息,还望五小姐回头再来。”
苏绾的拒绝声忽然响起,楚清欢不由皱起了眉头,却是楚锦芙隐约着哭泣,似乎在苦苦哀求。
“苏绾,让芙儿进来吧。”
听到营帐内的声音,苏绾无奈的放人,却用眼神警告楚锦芙定不能打扰小姐休息,否则定不饶过她。
楚锦芙却并没有察觉到苏绾的无声震慑,看到二姐姐神色间还是隐约着憔悴,心更加疼痛了几分。
“怎么了,欺负我看不见,所以跟我做迷藏不行?”
听到二姐姐这般自嘲,楚锦芙再也不管不顾地扑进了楚清欢的怀抱里,声音中带着泪水的苦涩,“二姐姐……”
行军床发出咯吱的声音,感觉到楚锦芙并不很是平稳的呼吸声,楚清欢不由轻声安抚道:“怎么了,难道是被大姐欺负了不成?回头我好好帮你收拾她,好不好?苏绾,给五小姐端一碗安神茶来。”
苏绾没想到楚锦芙这般任
性,明明知道小姐有伤在身不宜操劳竟然还是吵了小姐的清休,递过安神茶的时候,她神色中都带着几分恼火。
安神茶的药效很快发作,楚锦芙昏倒了过去,楚清欢有些怀疑,这是苏绾故意多放了安神草的缘故。
“到底怎么了,谁欺负她了?”
苏绾没好气道:“还不是六皇子始乱终弃,要和大昭的银月公主议婚了……”
“皇甫煜和万俟琳儿?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为何她竟是一点消息都不知道?
看小姐这般紧张,苏绾顿时收敛了神色解释道:“那日昭烈帝命人送来了雪莲给小姐救急,陛下礼尚往来让六皇子前去感谢,据说当时银月公主因为雪莲之事和昭烈帝闹了别扭,拿六皇子撒气,非要去和六皇子比试马术,结果她的马匹不知道为何发了疯似的,六皇子救了她却是摔着了自己的胳膊,结果银月公主又是端汤送药又是鞍前马后的,昭烈帝看银月公主竟是有心六皇子,就向陛下提了亲,结果陛下同意了。”
英雄救美,美人芳心暗许,然后是门当户对,又是父母之命,君王之言,这场婚事已然成为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楚清欢脑中飞速闪过这个念头,抚着楚锦芙后背的手不由带着几分怜悯。
“陛下是不是还同意了和亲突厥之事?”
苏绾点了点头,“嗯,已经定下了日子,等到十月十六,让皇甫无双北上和亲。”
难怪宣武帝竟然会有此动作了。
联姻匈奴,已经让昭烈帝心生忌惮。
而最好的平衡那就是再度和大昭和亲,这样子虽然有骑墙派的势头,可是却是最让大昭放心的。
何况,皇甫煜是最得宠的贤妃的爱子,而万俟琳儿则是昭烈帝最宠爱的女儿,比起一个没了的亲王的女儿而言,其中份量孰重孰轻自然是一目了然。
“好好看着她,这两日多给她喝些安神茶吧。”
事到如今,楚清欢却也只能出此下策了。自己如今失明根本看不见人,想要出这帐门都困难,又能做些什么呢?
何况,皇甫煜若非不招惹万俟琳儿,岂又会惹出这等事情来?只怕万俟琳儿是对他情根深种,而皇甫煜却不过是顺水推舟想要加以利用罢了。
倘若真是这般,能够让芙儿早日认清这个事实也不错。
若非如此,皇甫煜并不推辞这门婚事,而是逆来顺受,这般却又不符合他的性子,不是吗?他可不是皇甫镜,对宣武帝的一切都奉之为金科玉律。
苏绾点了点头,“对了小姐,听说京城里传来了消息,陛下决定再过三天就回京了。”
这么早?那姬凤夜怎么会对自己信誓旦旦地说有十足的把握?
楚清欢不由皱起了眉头,却听见外面一阵喧哗声响起,她不由皱起眉头,旋即却听到一人脚步匆忙走了进来,“小姐,不好了,刚才陛下和大昭皇帝说定下了十月十六给六皇子和那刁蛮公主办喜事,大昭人今天就要离开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