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锦绣脸色倏忽一变,那粗使婆子已经从她怀中抢走了那狮子猫,不知从哪里拿来了一个麻袋,将那狮子猫往里面一丢,然后系好了麻袋便是一闷棍下去。
“喵呜……”狮子猫叫声凄厉,起初还在里面四处乱窜,可是后来却是连跑都没了气力,那麻袋也是慢慢透出了血色,只看得楚锦绣脸色惨白,秀美的额头上挂满了汗水。
楚锦芙似乎不忍心看似的,扭过了头去,只有老夫人气恼地瞪着,直到那麻袋里再不发出一声这才开口道:“把这东西给我丢出去,还有把这地面给我打扫干净,别留下一根杂毛。”
便是连给狮子猫收尸的机会也不留给楚锦绣。楚清欢看着赵紫哭成泪人似的,心底里却是无声一叹。
她们对一个扁毛的畜生如此感情,为何会对人却无动于衷?人心,真是不可测。
楚锦芙一路安慰着老夫人进了屋去,楚清欢撇开了众人去了四处乱走,不知多久抬起头一看却发现是到了风波阁。
风波阁,风波起。
前世的一切都是从这里开始的,便是今生大夫人和楚锦绣也是想要算计自己,只是她看穿了逃过一劫罢了。
“师父怜你救你教你医术,却不是要你见死不救,害人性命的!”
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酒气,是桂花酒的味道,甜而不腻,酒不醉人,只是楚清欢却没想到云剑英回来的这么快罢了。
“师兄可否告知我害了谁的性命?小妹愚钝,不知师兄所言何事。”
又是这般漫不经心,似乎全世界都没什么能入得了她的眼似的,云剑英不知道为何心里烧得厉害,似乎那酒劲儿全部发作了似的,登时吼道:“你还敢说,我刚才去梨香院,看到你那丫环正是要埋了那画眉鸟,那画眉鸟身上为何会有鱼腹草的味道?”
“师兄问我,我去问何人?这事,应当问梨香院的丫环才是。”倚栏而立,楚清欢看着远处的湖波荡漾,眼中却是波澜不惊。
“喂画眉鸟鱼腹草的正是你的丫环,这难道也是巧合?鱼腹草带着鱼腥味,若非如此那狮子猫何以无缘无故去捉那画眉鸟!”恼怒楚清欢背对着自己,云剑英硬是将她掰了过来,双手掐着她的肩膀,恨不得将她捏碎了似的。
楚清欢却是浑然不觉一般,“师兄既然知道,你为何不再问一句,看那众人中最伤心的却又是谁?”
云剑英脸色一变,却听楚清欢字字诛心道:“正是我那丫环,赵紫。”
双手蓦然一松,云剑英只觉得眼前的人似乎像是一个恶魔,明明知道什么都是她做的,可是却什么证据也没有。
她说的没错,那众人之中最为伤心的便是那赵紫,神色没有半点作伪。那样一个人,怎么会狠心亲手杀了那画眉鸟呢?
“师兄,你口口声声仁义道德,这相府后院谁又是干净的?我不争不抢最后却不过是被她们陷害而已,让我仁人君子不动她们,那你不如先去告诉她们,可千万别得罪我,师兄你是知道的,我最是小心眼的不是?”
云剑英闻言又是后退一步,只觉得楚清欢神色狰狞,似乎是地狱里爬出来的夜叉一般,周身都是杀气。
“你……”
“师兄不妨再去问问你的好朋友,一将功成万骨枯,他的手中又是死了多少人,沾染了多少血腥,有多少孤儿寡母正是因为他而经历着一幕幕人间悲剧,又有多少妻离子散都是他造成的!”
楚清欢步步紧逼,云剑英脑中酒意尽数去了,只是却被楚清欢步步紧逼,整个人都退到了那横栏处,嘴里胡乱道:“你,你强词夺理!”
“我强词夺理?”楚清欢冷声笑道:“这万里江山却不过是一家之私而已,这世人蝇营狗苟却也不过是为了一己私利而已,师兄你要做仁人志士我管不着,可是,我的事,也不用你来管!”
看着那决然离去的身影,云剑英尚带着一分醉意的眼眸却是瞬间清亮,带着十二分的无奈低声道:“我管不着,从来都是这样啊。”
楚清欢背倚在那立柱上,大口的喘着气,只觉得胸口因为那画眉鸟之死而抑郁的闷气全都撒了出来。
“师兄,你我从来都不是一个路上的人,何必又来管我呢?”这样,也不过是自己的出气包罢了,何必如此呢?
你只知道那狮子猫是因为闻到了画眉鸟身上的鱼腹草的味道才会发疯的,却不知那真正的诱因却是因为画眉鸟脖子里挂着的一串红玉链子。
那是前几日老夫人得到的宝贝,瞧着欢喜便戴在了画眉鸟的脖子上,红玉雕琢成了一个个小鱼模样,画眉鸟一动便似有几条小鱼在羽毛里游泳一般。
狮子猫闻到了鱼腥味去扑了画眉鸟,可是最想要得到的却是那画眉鸟脖子里的红玉链子。
老夫人看那画眉鸟比人还重,那红玉链子也不比楚锦芙手腕上的白玉手镯差了那去。只是畜生到底是畜生,笼中之雀金玉加身本就是危险重重,她不过是巧加利用而已,到最后害了那画眉鸟性命的却也少不了老夫人。
画眉寻到楚清欢的时候却见楚清欢正在那荷塘旁的长短亭里坐着赏荷,荷花盛开的季节已然过去,湖面上飘零着几片残花,便是连这荷叶也隐约着枯萎之意。
“小姐,我听说老……”
楚清欢拦住了画眉的话,“这几日,你老实呆在院子里便是,不要四处乱走。”老夫人将那画眉鸟当做心头好,是仅次于楚锦芙的存在,她可不敢保证画眉的出现会不会触发什么。
画眉知晓主子不会害了自己,当即点头道:“奴婢晓得了。”想到了什么似的,画眉又道:“周妈妈回来了,正等着向小姐回话。”
楚清欢脚下微微加快了速度,周妈妈正是去了晋国夫人府前去看薛金莲了。
千日醉的解药,她是没有的。只是这世间又有什么事情能难得到锦衣卫?何况薛金莲是在宫里出事的,无论如何宣武帝都不可能不管的,即使是倾举国之力,那解药也定会找得到的。
果不其然,她离开皇宫的时候薛金莲已经被喂了解药。只是她回到相府后,行动多有掣肘,便是也
没能去瞧上薛金莲一次。
刚进了院门,周妈妈已经迎了上来,“小姐,薛小姐说是因为这两日晋国夫人病了,也没空往外出,过些日子再邀小姐前去赏花。”
廊下正是刚从冰窖里取出来的冰块,放在青花大缸里散发出阵阵的寒意,楚清欢取了一块放在手里把玩,没多大会儿指缝间便是流出一痕水迹。
“大热的天的劳烦周妈妈来回折腾了,画眉,端一碗冰沙绿豆汤来给周妈妈解解热意。”
画眉脆声一应,刚想要去取冰沙绿豆汤,却听见白菱俏生生笑道:“画眉姐姐别忙了,刚才我瞧着周妈妈热的厉害,自作主张给周妈妈端了一碗用了,还望小姐不要责怪奴婢多事。”
画眉闻言脸色微微一变,周妈妈似乎也没想到刚才用的绿豆汤竟是白菱自作主张取的小姐惯常用的,而且白菱这话什么意思?
若是小姐不责怪,这芝兰院岂不是没了规矩?
可若是真责怪了,那岂不是落下一个苛责奴仆的名声?她是知道二小姐对待手下人极好的,可是相府后院那么多是非,屁大点儿的事情都能闹得沸沸扬扬。若是小姐这苛责奴仆的名声传了出去,岂不是沦为京城贵女圈里的笑柄?
将来要是谈婚论嫁也是要受影响的呀!想到这里,周妈妈只觉得自己嘴贱了似的,干嘛就喝了那一盅冰沙绿豆汤,这不是给小姐找麻烦吗?顿时哪还有半点热意,只觉得脊背生寒,额上也是冷汗密布。
“小姐,我……”周妈妈语塞,刚开口却被楚清欢拦了下来。
“赏罚分明这是自然,周妈妈为我跑腿,这一碗冰沙绿豆汤自然当的,别说是一碗,便是十碗又有何妨?只是也要看周妈妈有没有这么大的胃口了。”
周妈妈闻言心中一松,笑着道:“小姐折煞奴婢了,要是托生成一头老黄牛,奴婢倒是有可能的。”
周妈妈一句玩笑似乎缓和了气氛似的,白菱却是眼角露出一丝讥笑,都说二小姐如何了得,可是自己还不是算计了她一遭?
明明自己是比画眉有资历的,可是粉蝶自从养病起,二小姐表面上是倚重自己,其实不过是把自己摆在明面上,再不能私下里有什么动作了。
如今就连画眉那小蹄子都踩到了自己的头上,她就是要兵行险招来试探试探,否则大夫人饶不了自己,这芝兰院中也没自己立足之地。
“只是,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当初进我这芝兰院,都是清楚这里规矩的。”楚清欢语气骤然一变,周妈妈一脸笑意尴尬在脸上,白菱也是心中一凛,只觉得二小姐那目光瘆人,让她不敢直视。
“周妈妈,你来说,这事该如何奖罚。”
周妈妈只觉得忽然间胸前堆了一座高山似的,只是看二小姐那模样却知道自己是必须出面的,二小姐这是要立威,否则芝兰院的规矩一旦被白菱这小蹄子坏了,怕是往后便要任由着大夫人拿捏了。毕竟,白菱是大夫人的人。
只是看楚清欢脸色,周妈妈很快便拿定了主意,缓声道:“这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