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国冰霜之卷_第一八九章 定州来使(1 / 1)

冬水主藏 冬水主 2181 字 9个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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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冬儿强笑着离去,李穆然心中也不好过,可是郝贝向来要强,如今做出这般姿态,心中定然也伤得不轻。

只是,眼下除了儿女私情以外,更重要的是如何突围。

北面本有二万敌人,还剩一万八千,而左军还剩五千七百人。

东面本有一万敌人,还剩二千三百,而前军还剩八千八百人。

南面本有一万敌人,还剩九千人,而右军还剩五千人。

此外,后军一直未动,尚余八千人,如今已经前去支援右军。

东面的敌人所剩无几,士气也最低,如果要突围,自然从东面走最省力。可是继续往东走的话,正对着的就是邺城以及邯郸的秦军。

敌人并不蠢,既然有心吃掉抚军,当然也知道东面的防守最薄弱,必定会设下圈套。

可是北方敌军实在太多,如果要突围,抚军自己受到的损失也会很大。残胜如败,并没有什么打头。

既如此,那么就只有从南面走。

唯一需要顾忌的,便是南撤时,背面的敌人会抄抚军后路。

实在不行,便让万俟真率前军断后。

“不行,不能动前军。”李穆然剑眉微蹙,暗暗摇头,前军的攻击力最凶猛,适合开路。留下断后的话,反而不沉稳。

那么依旧是留下抚军的第二强军——左军断后,同时把右军也派过去。

此外,慕容隆在邯郸的大军应该也已经知道抚军被围的事情,要想办法传出信去,最好能和他里应外合,合力破了这支秦军。

他坐得久了,只觉肺腑一阵刺痛,又不禁咳了起来。肺经伤势虽然被冬儿医治,但这时累得狠了,仍觉剧咳过后,口中隐有血味。

郝贝轻轻拍着他的背心,满面担忧:“你再歇会儿吧。刚醒过来就看地图想事情,也不顾着自己的身子。”

李穆然也知不能太急躁,便依言平躺下来,暗忖自己身为一军主将,总要把伤养得好些,带兵时才不会乱了军心。反正抚军军粮还够,就是被围上一两个月也不成问题,怕只怕敌人会再增兵来。就算九地坤土阵善守,可是以千敌万,终究还是有力尽之时。

他看着郝贝,见她这时已除了易容,露出一张小脸来,全是倦容,便笑问道:“方才在帐外跟什么人吵呢?”

郝贝暗忖自己要是说出师父的那些话,准保会把李穆然气到,便摇了摇头,笑道:“没吵什么。你还不知道么,我跟我师父说话就是这个口气,都改不过来了。”

她在外边喊打喊杀,但在李穆然面前,却佯作温柔,只想把冬儿比下去。这时见仙莫问端来了饭菜,便帮着李穆然洗漱,又喂他吃饭。

难得被郝贝这般对待,李穆然倒觉得甚不适应。二人吃完饭后,李穆然问道:“女军那边如何?你师父就没有想着再去冲锋陷阵么?”说到“冲锋陷阵”四字,李穆然嘴角露出了一丝笑意。不知为什么,每次看着慕容夫人一脸着急样子要上战场,他都觉得好笑。

郝贝轻哼一声,笑道:“我师父敢去么?她不怕惹急了你那位冬儿么?”语罢,删删减减,把昨晚冬儿的“壮举”说了出来。

听到利箭传信,李穆然想着遇刺时救了自己的那箭,忽地一怔:按这两箭看来,射箭之人应是个顶尖的神箭手。

是阿月,一定是她!

可是她分明已经走了。虽然救过冬儿……但这之后一直没见过她的行踪。更何况,她此刻出手,众目睽睽之下,这件事情必然会传给慕容垂,那她假死一事不是就暴露了么?

既已暴露,何不露面?

有什么难言之隐么?

想着那个绝世风华的身姿,李穆然心中微微动了动。自从有了冬儿后,他甚少想起慕容月来,如今却忽地想起了她离开的那个雨夜。也不知她如今在哪儿,过得好不好,更不知道慕容垂若得知她还活着的消息,会怎样继续利用她。

见李穆然的神情中隐有伤感,郝贝以为他是在担心冬儿,便劝道:“冬儿

的身体已经好了许多,我看是没事了。哼,她昨天为了要赢也真是拼命,险些……”

“险些什么?”李穆然听到这儿,立时紧张了起来。

郝贝道:“险些连你的孩子都保不住了呢。要不是我运内力帮她保着,这会儿她……”她话没说完,就见李穆然脸色已是一白:“她方才怎么不说呢?我……”他想起身去瞧她,可是坐起来得猛了,眼前一黑险些又昏过去。

郝贝看他这般着急,不禁后悔自己一时口快,本来是想让他认为冬儿莽撞行事,不顾孩子安危,却不料他听了之后,只知担心冬儿,其他的什么都想不到。

恰在这时,仙莫问却掀起了帐帘来:“将军,您醒了啊!辕门之外来了个秦军使者,说要见您呢。”

“秦军使者么?”李穆然冷笑两声:智斗和武斗都试过了,如今还不死心,想再来试探么?

郝贝怒斥道:“什么使者,乱棍打出去就是了!”

仙莫问笑得一脸为难,看着李穆然低声道:“使者现在左军单都尉处。单都尉跟他说将军正在用饭,让他先等一会儿。”

李穆然颔首笑道:“你们想得周到。倘若推辞不去,只怕不妥。”

郝贝秀眉长挑,道:“既如此,我去叫冬儿。让她装成你的样子跟那个使者说话。”

李穆然忙一拉她,道:“不必了。跟使者说话唇枪舌剑的,冬儿倘若说错了一句,被那个使者看出来,之前你们的努力就都白费了。还是我自己去。帮我更衣吧。”语罢,他低头看着自己的左臂,不由摇了摇头。

原本用作固定的剑鞘已经换成了一般的木板,但衣袖罩在上面,仍能看出来胳膊的不自然。李穆然一咬牙,直接用右手扯开了左臂上缠得整整齐齐的布带。

“相公!”郝贝没想到他突做此举,待反应过来时,那布带已经被扯下了一多半,她心中一急,忙按住了他的手。

李穆然笑了笑:“没关系。把木板撤下去,再拿布带紧紧缠上,一会儿只要不乱动,筋骨不会错位。只说话的功夫,我还撑得住。”

“真的吗?”郝贝嘴角一撇,“那你也先说一声啊,就这样用右手去拆,拆得不好反而会伤着自己啊。”一面说着,一面帮他解下木板,又重新缠好胳膊。

穿戴整齐后,李穆然又暗暗运了运气,便扶着仙莫问站了起来:“走吧。”

郝贝扶住了他的另一侧:“我跟你一起去。”

李穆然微微一愕,随即点了点头。仙莫问又道:“将军,用不用我去喊冬夫人也过来?”

郝贝听了“冬夫人”三字,不禁对仙莫问狠狠横了一眼,随后强笑着道:“也好。你现在用不出武功来,多她一个,也防着那使者对你不利。”

李穆然却微笑着拒绝了:“那使者应该知道你和我都在这儿,但冬儿却是他们不知道的。既然如此,何不藏着冬儿,也能叫他们少一重防备。”

“哼,说得好听。冬儿昨天晚上一开始还不是用本来面目示敌的?要泄露早就泄露了。说什么少一重防备,还不是只想护着她!”郝贝心中暗忖,面色一沉。

李穆然却没看到郝贝的脸色,他将左手轻轻背在身后,右手握紧了裂影剑,向帐外走去。

左军离得还远,要骑马方能到。凭李穆然的骑术,单手上青龙驹不算困难,但要做得发乎自然,左手的伤势不叫人看出来,就要费一番周折了。

幸而冬儿早把万里追风驹留在了帐外。

万里追风驹比青龙驹的个头要小些,性情也驯良得多,就算不用手拉着缰绳,只用脚踩马镫,李穆然也能上马。

他稳坐马上。

在帐中躺了大半日,这时重新上马,还是觉得有些头重脚轻。仙莫问和郝贝都骑着普通军马跟在他身边。

李穆然上马后,余光瞥见不远处一个小帐篷门口站着正在练功的秦立全。

“冬儿是在那个帐篷里了吧。”李穆然暗自忖道。等一会儿回来,要去看看她才行啊。身体不舒

服的话,应该是很早就开始了,自己怎么一直都没有注意到呢。还说什么不让她受委屈,如今连保护她安全都险些做不到。若叫孙姨她们知道,不知该说什么了,多半会觉得自己连庾渊都不如吧。

至少……当初那个男子说过就算是死,也不会叫冬儿受伤害……而到了最后,他也的确用性命履行了此前的诺言。

一想到自己昏迷的时候,冬儿装成自己的样子在阵前调度指挥,以致动了胎气,他就无法原谅自己。

“将军,左军快到了。”仙莫问先下了马,伸手带住了万里追风驹的马缰。

李穆然嘿然一笑,放开缰绳,直接纵下了马来。落在地上时,他身子微微一晃,被郝贝抢在前面轻扶了一下。

李穆然和郝贝几乎同时落在地上,郝贝扶他的手法也很巧妙,一眼看去,倒像是他扶着郝贝一般。

二人相视一笑。随后,李穆然看向了早在帐门口迎候的单勇:“单都尉,那人在帐中么?”

单勇盯着李穆然有些发愣。他心中还认为这是冬儿假扮的将军,见郝贝和她这般亲热,只觉不可思议。

李穆然又问了一句,单勇才回过神来,笑道:“是。在帐中,已经等了您好一阵子了。”

李穆然道:“好。那我们进去。”

他刚一动步,忽地想起一事,便拉过郝贝,低声道:“阿贝,你要帮我一个忙。”

“啊?什么?”郝贝登时弯着眼睛笑了起来,李穆然难得要她去做什么,能帮上他,她甚觉开心。

李穆然附在她耳边低语着,郝贝一开始满脸笑意,听着听着,便皱起了眉头,露出为难的神情来:“啊……这个……我怕我……”

李穆然笑着一推她:“去吧。你要是做不到,就没人行了。”

“是吗?”郝贝这才重展笑靥,但随即又看着帐篷愣愣出了神,“没我在你边上……”

李穆然笑道:“这是在抚军营地里边,我也不信他们能请到两个返璞归真的高手来。你放心去!”

他见郝贝往女军方向跑去,深吸口气,看向单勇:“好了,进去吧。”

“是,将军。”看着李穆然和郝贝说了一串话,单勇终于确定面前的将军就是本尊。

李穆然跟在单勇身后进了左军大帐,见帐内端坐着一个长须飘飘,四十岁上下的矮胖男子。那男子相貌平平,不过神闲气定的,看上去甚是精明。

他见李穆然进来,连忙起身,满面带笑地迎了过来。

李穆然与他目光相对,心中一定。这人眼神清明,有一定内功根底,是个练家子,但还没到阮文征返璞归真的境地。

如今遇到这种明明白白展露实力的,李穆然倒没什么疑心,若面前又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他多半要紧张起来了。

“见过抚军将军。在下常未明,为定州军校尉。”

秦诸州驻军的军阶跟抚军不太一样,校尉一职,大约在军侯和都尉之间。

李穆然温然一笑。对方还称自己“抚军将军”,那是还把抚军当做秦军的一支了。

“常校尉不必多礼。请坐。不知公孙将军如今是何打算?”李穆然没打算跟对方绕弯子,遂不做寒暄,开门见山。

常未明“呵呵呵”的假笑一阵:“早听说抚军将军是个爽快人,今日一见,果不其然。在下带来了公孙将军给您的书信,还请过目。”他从怀中取出一封书信,交给李穆然。

“将军,我来。”见李穆然要接信时眉头微皱,仙莫问忙抢在了前边:李穆然左臂不能动,但若去接信势必要用到双手。

李穆然不动声色地对仙莫问一颔首。仙莫问展开信,刚要读,就听常未明笑道:“也听人说过抚军将军是极谨慎的人,想不到连在下带来的信也不敢碰。”

李穆然笑道:“两军交战,凡事小心些为上。说我胆小也好,谨慎也好,随你看。”

常未明见他不受激将,倒没别的话好说,只静静听仙莫问念着那信的内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