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郭玉塘才起身,就听见外面说话的声音,动静不小,她忙出门一看,只见老头子和我存各背着一个包袱,我存肩上还担着一个很大的担子,像要出门的样子,看见郭玉塘出来看,老头就笑着对她点头:“郭小姐,把你吵醒了?”
郭玉塘忙道:“没有没有,我已经起床了。你们……这是要出门吗?”
“我们下山去买一点粮食和油盐、日常用品,你好好养伤,我们过两天就回来。”
梅娘站在门口,手扶着门,怜惜地看着我存,叮嘱他:“你小心一点,别让别人看见你,等你父亲把东西买好了,你把帽子压低一点,再过去帮他搬。”
我存戴着一顶大草帽,帽檐一直压到眉毛上面,不做声地点点头。
一老一少出门去了,梅娘紧紧闩上院门,过来扶着郭玉塘:“走,回屋里去,别老晒着太阳。”
两人一边往屋里走,郭玉塘一边就问:“他们要到哪里去买东西呀?”
梅娘回答:“到山下的金坑镇去,把兽皮、草药之类的卖掉,再买回粮食和其他东西。”
“卖掉兽皮、草药?”
“兽皮是我存打猎时积攒下来的,草药是老爷带着他上山采的。”
“我存?他的名字真特别。”
“这说来话长了。”可能是因为这几个月跟郭玉塘相处融洽,看她不像是一个有坏心眼的姑娘,梅娘对她说起话来也不再吞吞吐吐,又因为平时没个说话的人,两个男人又不在家,在下来的几天里,梅娘把这家里的情况多多少少跟她透露了一点。
老爷名字叫做盛辉武,是先帝治下的一个臣子,新帝登基后,听信谗言,将他削去官职,罢免为平民。
盛辉武当年也很有点骨气,被免职后立即准备带着家人回老家,谁知盛夫人过惯荣华富贵的好日子,不愿意跟随丈夫回乡下,盛辉武也不勉强,跟家人言明愿留下的留下,愿跟他走的就跟他走,结果大出他的意料,除了几个老家人和他的一个妾以外,其他的家人都不愿意跟他走。
盛辉武自以为自己一向待家人、下人不薄,这种时候应该会有不少对他忠心的家人、下人,没料到会有这个结果,气急反笑,带了一点钱银和自己的藏书,还有那三个老家人和那个妾,离开了京城龙京,离开了一妻一妾四个儿女,只道从此之后,大家路归路,桥归桥,两不相干。
梅娘就是愿意跟着他走的那个妾。
一路上风餐露宿,颠颠簸簸,盛辉武还没回到故乡,途中忠心的老家人有两个就先后因病去世了,盛辉武就地安葬了两人,挥泪告别。
出发前梅娘已经怀孕数月,路上这么一颠簸,饮食、休息又不济,腹中胎儿就早产了。
但令人痛苦的是,这早产的婴儿生下来是个兔唇,体质又极弱,盛辉武思前想后,一咬牙当夜便把这孩子溺死在屋外的池塘里。
梅娘躺在**哭天喊地,怎么也唤不回下定了决心的丈夫,生产的虚弱和失子的痛苦使她在鬼门关上徘徊数日方才醒转。
她能怎样呢,一个弱女子,依靠着丈夫生活,丈夫就是她的天。
盛辉武面对梅娘的伤痛,没有过多解释,只紧紧把她抱在怀里,发誓说:“我盛辉武今生今世就只有你梅娘一个妻子。”
过后盛辉武跟梅娘解释说:“这世上容得下奸佞小人,容得下虚荣之人,可就是不能容下这些先天胎里带来残疾的人,如果强行把这孩子养大,将来他在这世间的生活之路将更加坎坷,他要在世人的歧视和异样的眼光下过一辈子,我不能眼睁睁看着我的儿子受苦。”
这么一想也有道理,可这毕竟是自己怀胎数月生下的孩子,梅娘的伤心可不是一时半会能消除了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