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卓然最近心情是有点窝火,无论是朝堂上议政,还是在御书房理事,他这两天都是黑着脸,把身边奴才们吓得半死,大臣们也不敢前来打扰。
他在秦凤翎那里碰了一鼻子灰,加之今天实在无心处理朝政,便骑马出皇城寻乐子了。
“嘉泽,你说说这女人,怎么变脸比变天还快?”还是望江楼,慕卓然换了一身便装,拿着一个酒坛,说话含含混混的。
“你说秦凤翔啊?”邓嘉泽也是喝得有点高了,大着舌头问。
“嗯,除了她还有谁?”连连点头。
“哈哈,你怎么每次找我喝酒,都是因为她,下回再带我喝这样的闷酒,哥们我就不奉陪了。”邓嘉泽拍拍他的肩膀,严肃地说。
还没等人回答,他又说:“我以为你把她纳为妃,就没问题了,原来你还是和以前一样受气,哈哈哈。”
慕卓然猛的把手中的酒一口喝干,把酒壶扔在地上,砸个粉碎。
“你就是想看我笑话是吧,我偏不,下回我可得把她带出来和你喝酒!”虽然是年少的玩伴,小时候无话不谈,可以互开玩笑,可是,现在他可是皇上诶。
“哈哈,卓然,从以前开始,就是她把你握在掌心,你服服帖帖跟着她走,把你玩得死死的,现在你能收拾得了她?”邓嘉泽毫不留情面,也没有顾及他皇帝的面子。
果断戳中了慕卓然的伤心往事。
邓嘉泽看着陡然沉默下去的他,还是拍拍她的肩膀,却不知道怎样安慰。
两人陷入长长的沉默。
以前的秦凤翔,既然是皇上的掌上明珠,王公贵族见多了,贵人财主见多了,或英俊的男子,或秀雅的男子,或勇猛的男子,她也是嗤之以鼻,不屑一顾。
而慕卓然第一次见她,便是一见倾心。那时,他只是普通子弟。
公主出城,在马车里小憩,慕卓然和邓嘉泽郊外打猎回来,和公主的部队擦肩而过,慕卓然擦微微侧脸,正好看见美人将窗帘轻轻撩起,不过是淡淡往窗外看一眼,就那个眼神,清澈见底,却不含情绪,让他有些许愣神。
就在这时候,邓嘉泽夹紧马肚子,往前超过了慕卓然。
慕卓然来不及细想,赶紧追上,背后只听见轻轻地银铃般的笑声。
那便是传说中的长公主么?不是说骄傲蛮横,又冷血无情?怎么和想象中不一样?一路怀着心事,第一次输给了好玩伴,邓嘉泽。
“卓然兄,这走神输了,可是第一次哦。”输掉的人,按照规矩可是要和三碗酒,他笑眯眯地递上去,这两年,好歹胜了一回。
“喝就喝!”慕卓然倒没有犹豫。
邓嘉泽,从小就是个小狐狸,他默不作声,等着喝完酒的人自己开口。
“嘉泽,今日马车上那位,可是公主?”慕卓然没头没脑问,却忘了邓嘉泽不过是一介布衣,怎会有见到公主的机会
。
“卓然兄喜欢上公主了?”他端起一碗酒敬他,笑着问。
“……”
“既然喜欢,就做想做的事啊。”未曾想过,就是邓嘉泽的这句鼓励,成就了慕卓然的勇气之举,也让两人之间,数年纠缠。
两人密谋着,又是英雄救美的戏码,又是美男计加浪漫手段上演,最后,慕卓然到底是以武取胜,战胜了公主身边的第一高手,程洛鸿,活得公主的青睐。
其实,那时候的秦凤翎,不过是看上了慕卓然的卓然潇洒,英武男儿气,不愧他的名字“卓然”!
但是,公主身边的男子永远不止他一个,那个恼人的程洛鸿就是其一,慕卓然也会幼稚想把公主留在身边,无时无刻不四目相对。
可惜,你爱着那人,宠着那人,她的心底,你不是绝对,也不是唯一。
这是慕卓然曾经的悲剧,最后他愤然离去,娶了陆雅惠。整个京城在那一天,都为慕府而盈满喜色,可是,高处不胜寒的长公主,不过依旧描眉梳妆,无动于衷。
再相逢,两人的关系,越拉越开,她就算是她的妃子,他仍然站在被动的地位。
默不作声,慕卓然又喝了一大碗酒,眼睛中的最后一抹清醒,像是湮没在烈酒中。
邓嘉泽看着他颓然的样子,忍不住叹气,用脚踹他:“醒来,你可是皇上。”
望江楼知道王朝易主,原来的慕公子已经是当今皇上,每次他来,都将顶楼都被留给他,两人也就不担心身份被人撞破。
“皇上?”身子已经瘫在栏杆上的人斜着眼看他,“其实挺没意思的。”他珍惜皇位,只是因为父亲的缘故,但是,他已经没有幸福感了。
“慕卓然!”邓嘉泽看不惯平时威风凛凛的主子像醉鬼一样在这里诉苦,他重重地摇摇他,说:“你知道吗,你人生最焕发光彩的时候,不是你当皇上的那一刻,而是你下定决心赢得秦凤翔芳心的时刻。”
“是吗?”他苦笑,似乎清明了一些。连日来压力太大,诸事不顺,今天醉一醉正好。
“所以,你得到秦凤翔的人,没有得到她的心,才是你心病的根源。”邓嘉泽看得清晰明了。
即使他从未和秦凤翔接触,但是作为幕僚,每日收集的消息里,秦凤翔三个字出现频率之高,让他对这个人的生平,也一知半解了。
“……”慕卓然沉默了,脑子开始运转,只是手上的酒,还在不停往嘴里倒。
“别喝了!”
“嘉泽,让我喝,今日出宫,我就不是皇帝,我只是个情场失意的男人而已。”他夺过邓嘉泽手中的酒。今天就让他醉一回,他实在压抑太久。
“你说,她会喜欢如此窝囊的你吗?”邓嘉泽没有管他喝酒,坐在一边,冷眼看着。
慕卓然捏着酒坛手滞了一下,仿佛没有听到一般,接着喝。
“你知道她不会再爱上
你了吗?”他接着问,今天事出有因,不然慕卓然不至于这么消沉,平日里他冷静自持,自有分寸。
慕卓然脸上,更加难看,“不要管我的事。”被人道破了心事,他有点难堪。
“你怎么就相信她不会再喜欢你?”邓嘉泽找到了原因,一一分析。
若是往常,邓嘉泽细密的心思,缜密的推理,是他得力的助手,可是,秦凤翔和他的事,是私事,他不想和他探讨,只是默然喝酒。
“是不是吧她亲口告诉你的,你俩不会是在争吵的时候她说的吧。”没人回答,他又接着说。
“情急之时,人容易吐出真言。”邓嘉泽点头。
慕卓然气结,这便是他的判断么?又猛地灌了一口酒。
“不过,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但是梦里的情景从不会是日常所见,都是昙花一现或者曾经臆想过的事情。”邓嘉泽说,他看慕卓然的反应,有意思。
“所以,她情急之下说的话,只是她曾经念想过,而不是一直她一直以来的想法。”这才是他结论的重点。
“你的意思是,那是气话?”慕卓然笑了,带着嘲讽的味道,她昨天你说话,冷静之下说的,怎会是气话?
“你不试试,怎么知道是不是气话?”邓嘉泽反问。
“……”慕卓然没有回答,不过手中的酒倒是停了下来,灵台清明地站起身来,仿佛根本没有醉。
“既然不喝了,就静下来想想吧。”邓嘉泽笑一笑,将他手里的酒拿掉,自己接过来,猛灌了一口。
慕卓然站起身,细细想想一直以来发生的情况,她隐约觉得,她的庄妃,一定是对他还有情意,人前的笑意和和谐,不可能都是装的,还有,出宫的办法千万种,怎么会选择和他合作,给自己加一年的约定呢?
“嘉泽,嘉泽!”慕卓然安静了半天之后回头,使劲摇一摇他的肩膀,“你说得对,我不去试一下,怎么知道还有没有可能呢?”
“嗯。”邓嘉泽点头,“不过,别摇我了,我没喝醉,倒是要被你摇晕了。”
“嘉泽,和以前一样,你还是做我的军师,我们重新设计谋,我只想重新挽回她的心,上一代的恩怨已经过去,我已经放下了,眼前人才是最珍贵的。”
“就该这样,你刚刚那怂样,我都看了烦,她怎么会喜欢!”邓嘉泽看着面前已经振作起来的人,也笑了。
“这样,我明日封你为钦差,去凉州查案,这件事说来复杂,反正我设想到时候我和她都要微服过去,你先过去帮忙。”慕卓然恢复思考的能力。
他想,那么强的秦凤翎,不喜欢懦弱无能的酒鬼,会喜欢有作为的皇帝罢。
“臣遵旨!”邓嘉泽给他作揖,像朝上一样,不过故意摇头晃脑,惹得两人都发笑了。
虽然秦凤翎和以前不太一样,但是,慕卓然还是有把信心,让两人破镜重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