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儿在自己身边不过半月之余,突然被抓起来,反而让秦凤翔起疑心。
不过看平素锦儿和莲儿,明明相互见面装作互不相识,保持比普通侍女还远的距离,倒是令人玩味,莫非,这莲儿和锦儿都是一个主子派来的?
她漠然一笑,狗咬狗,自相残杀罢了。
倒是,眼前的事,更加吸引她的注意。
上一次让慕卓然来庄妍居商讨米粮失窃的事情,可是他陡然暧昧的举动,把她原本要做的给阻断,米粮之事还是没有谈成。
但是,想到上次,那个温暖的拥抱,她突然心中一阵悸动,脸突然燥热起来。
“锦儿,跟皇上说,让他过来。”
慕卓然还没得到消息,陆雅慧倒是先知道了。她怒气之下,将梳妆台上的瓶瓶罐罐都拂倒,“这个贱婢,是不是要造反了,本宫一而再再而三地容忍她,她竟然堂而皇之地让皇上晚上去她的宫里,变本加厉,把本宫不放在眼里!”
盛怒之下,全然没有注意到右手中指,被小罐子划开了一道口,正在涔涔流血。
“娘娘,您消消气,手伤了多不值,赶忙唤人去请太医。”小萱在旁边搭腔,娘娘心情不好,遭罪的不只是她的身体,也是这些下人的性命。
“让古元容古太医来。”陆雅慧看着渗血的手指,才觉得疼,皱着眉吩咐。
上次秦凤翔这个贱婢,被诅咒之后静养许久,都是古元容照料的,这古太医年纪轻轻,医术高明,也是面容清雅,这月余的照料,莫不会生出什么不当的情感吧?
她得找来古太医盘问盘问。
这厢,慕卓然批完最后一份奏折,接到爱妃的“邀请”,正往庄妍居走。
算是和谐融洽的氛围,秦凤翔笑脸相待,对于贴身婢女被抓,畏罪自杀一事,倒是没什么反应,饭后的千层糕,吃了不少,很明显看出今日心情很好。
“出了什么好事?朕可只听说你宫里出了谋害贵妃的婢女。”慕卓然打趣,她心情好,他也开怀。
“你说那事?”秦凤翔端起一杯茶,细细品茗,才回答:“从香儿开始,我身边的宫女,一个比一个歹毒,还是锦儿好,一心一意,所以庄妍居以后不添人了。”
算是回答。
不过,慕卓然是知道锦儿的底细的,都是以前府上的丫鬟,从小跟着他,知道陆雅慧进门之后,这些下人归她管教,这才和锦儿离了心,这锦儿怕也是皇后的人。“爱妃心境澄澈,这种事倒是超脱。”
秦凤翔也不辩解,知道他是什么意思,“有的人知道怎么聪明,我留在身边也就放心了,不是这样么?”
“你果然没变!”慕卓然大笑,聪明的女人难得。
习惯了他用这句话来夸她,她默不作声,只是自顾自把手中的一杯茶喝完,又默默续上,闻着满室的飘香,人的心境也变得安静了。
“皇上知道我今日请你过来的原因吗?”秦凤翔问。
“既然不是莲儿之事,那还是米粮。”
“皇上,您知道米粮之事的具体情况吗?”她问,虽然自己心中已经有了想法,但还是想知道米粮的真实情况
,即便是零星消息也行。
皇帝,肯定比身在后宫的女人消息渠道要多。
慕卓然沉吟半晌,才缓缓说道:“北郡的米粮失窃,诚如你我所设想的,可能是监守自盗,暂时没有任何下落没有任何线索。”
“还有呢?”秦凤翔摇头,“肯定有异动,其他地方有没有什么异常?”她从不相信有东西会不翼而飞,即使曾经的自己,都不能百分百做到,何况是这么大一批军粮。
低头思忖,慕卓然说:“若真说有什么不寻常,我的探子倒是说,南梁郡大坝决堤,灾情严重,只是暂时没有接到上报的通知:还有凉州御史在街上被刺客所杀,今早刚接到八百里加急的公文。”
他抬头,“这些地方,和北郡都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他脸上有一抹不自然的颜色,说话也变得含混起来。
“你直说啊!”秦凤翔疑惑,猛然想起自己的前朝公主身份,有些哭笑不得,“你权且把我当做你的幕僚,放下我前朝公主的身份。”
慕卓然也觉得自己太过小心眼了,叹气才说,“这件事,说来话长。”
当时,慕国之所以那么快推翻秦氏王朝,慕卓然之所以这么顺利地登上王位,除了具备改朝换代一统江山的实力,还有很多人明的暗的支持。
北郡,凉州,南梁郡,都是西部,凉州是西部交通要塞,重要地位自然不必多说,北郡在其西北一隅,有部队驻扎,预防北方戎狄。
南梁郡,在凉州西南,西南夷管辖,但是西方偏远,山高路险,盗贼丛生,好歹离凉州近,凉州官府和西南夷郡王多次共同绞杀抢匪,关系非同寻常,可以说南梁郡半个实在凉州管辖之下。
而在慕国建立之前,也就是前朝内乱之时,昭王在西部的实力,足以和朝廷抗衡,不过慕卓然派幕僚前去游说,昭王倒是爽快交出兵权,归顺。
不过,建国之后,才发现这一带治理的困难,土司为政者有,僧侣执政者有,部落族长执政者有,和中原文化实在无法融合。
久而久之,慕卓然也就放松西南的管辖,北郡作为御敌第一线,倒也没有防松。
“所以,你在怀疑,这三件事,可能都是一伙人所为。”秦凤翔问,这个答案呼之欲出,看似太平的王朝,还存在内忧外患。
“这三件事,应该都只是为一件事做的部署,它背后的那个人,恐怕,念念叨叨的还是这个皇位的宝座。”慕卓然冷哼,紧抿嘴唇,他慕氏先祖用鲜血换回来的,怎能拱手让与他人?
“慕卓然,你记不记得我跟你说的香月?”她眼睛一亮。
“你的意思是?”
“对!”秦凤翔揣测:“有人盯着你的皇位,香月是从严密的组织中来,可能有什么联系,既然西部不太平,按照我的作风,自然是让它更不太平。”
她笑靥如花,眼中闪烁着异样的光彩,曾经杀手的因子在体内早已苏醒,她突然怀念起那样的日子。
“你想怎样?”慕卓然随着笑笑,对她,他可是越来越好奇。和以前一样,又有说不出来的不一样。
“不知道怎样,我还是得了解具体,总得让我看看地图吧。
”秦凤翔转身进书房,找到慕国疆土地图。
很好,和她设想的,相差无几,几乎可以断定,慕卓然所说的三件事,都是有关联的。
“有人夺军粮,为的是屯粮养兵,有人断水坝,是为了制造灾难,朝廷疲于应付,有人杀太尉,是为了掩盖不为人知的秘密。”她眼中的精光闪闪,遇见这样的时刻,她头脑越是清明,思考越是活跃。
“但是,这都是建立在有人故意为之的基础上,所以,首先要做的,你还是得先给我几个人才,供我差遣。”她笑了,带着自信。
“好!”慕卓然有一刹那的失神,这样的女人,养在深闺,莫不可惜?
那一头,皇后的手指已经包扎完毕,她打量着眼前的太医,果不其然,是个小白脸的长相,尤其是专注伤口,治病救人的时候,长长的睫毛一颤一颤,果然勾人心魄,秦凤翔若是看上他,倒还眼光不错。
古太医仿佛感觉到她的目光,剪下最后绷带才轻声说:“娘娘,您的手指并无大碍,让侍女一日换三次药便可,尽量少碰水,小心伤口发炎。”这是他的职责。
“嗯。”陆雅慧轻哼一声,用眼色指示小萱。
小萱明了,去后房拿出一锭银子,放在古元容手中:“古太医辛苦了。”
古元容赶紧起身,连连后退,推掉递过来的银子,“为娘娘看病,是臣的职责所在,这额外之财,臣不能收。”
那人眼中清明,坦然退到一侧,拒不接受,倒是态度坚决。
陆雅慧挥手,让小萱拿进去,“本宫自然不会强人所难,古太医仁心仁术,实在高风亮节。”
随手让他坐在下首,屋里奴才,端上一杯茶放在太医跟前。
古元容感觉到不寻常,皱一下眉头,不知道现在是哪一出,只是拱手说一声:“娘娘客气了。”
“古太医,听说你是三个月前才来太医院的,怪不得本宫见你眼生。”陆雅慧保持仪态大方的国母之姿,轻轻抿一口茶,“太医不必紧张,不过是寻常叙话。”
“臣资历尚浅,有许多待学知识。”他恭敬回答。
“听闻上月,庄妃顽疾,还是古太医妙手回春,本宫作为后宫之主,理应谢古太医才是。”她看了他一眼,那人正襟危坐,面色淡然。
“庄妃娘娘福禄之命,也不过是反复之症,臣为皇上为娘娘分忧,是分内之事。”
“太医为庄妃诊治,有大半月吧,我这个妹妹生性不顾世俗礼法,若是有什么唐突,还希望古太医见谅。”陆雅慧掩面轻笑。
古元容顿时脸红了,“庄妃娘娘做派清明坦荡……臣也只做本职……并无娘娘想象之事……”
“古太医不必紧张,本宫自然清楚。”陆雅慧这国母,倒是做得好!
“娘娘,臣坦荡清白,还望娘娘明察,若无法澄明,臣只能以死明志!”他态度决然。
“下去吧,本宫自会甄别!”陆雅慧扶额,挥手让小萱送他。
她坐在主位上,抬起受伤的手指,忍不住笑意蔓延到嘴角,很好,本来只是随意找个人撒气,突然他想到了一个好办法,看她怎么整死那个贱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