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下着薄雪,随着风向,一朵朵的雪花纷纷飘入敞开的窗口。
渐渐地,雪片将整个皇宫笼罩的银装素裹,直到午时,雪片仍如鹅毛般片片散落。
阁楼前的积雪越堆越厚,几乎能漫过膝盖。奴才们顶着风雪寒气,将殿前的积雪扫去,但是这边才扫完,那边却又积了厚厚一层。
于是,他们便这样反复的清扫积雪。
天空越发暗淡,犹如我此时此刻的心情一般。
然,真奇怪,我竟不觉得冷。
我的目光直直凝视着黑寂无边的暗夜,游廊两侧宫灯悬挂,随风摇曳。
皇宫中,那些谣言越传越凶,我明显感觉得到自己被人监视着,但又说不出来对方是谁?
传闻整个彐城因为‘皇帝被妖孽迷惑,彐国将亡’的消息越传越疯,更甚至奴才们见我的眼色都暗藏波澜。
我知道,自己已成为那风口浪尖之人。
有一种莫名的悲凉,似乎..自己将死了的样子。
死后的世界,也是这般吗?听说九泉底下奇寒无比,我现在已感觉不到冷,死后至少可以不必太担心衣裘不足以御寒!
一手轻抚着小腹,在那平坦的肚皮下,有一个小生命正在成长。
我真心笑了,幻想着他的模样,如果是个男孩,那么他会长得又高又壮,或许还会有一双蓝眼。
若是个女孩儿,那可真是好,她会是甜美可爱的,有着轻盈的身形,长成南方的美少女…
“怎么舍得剥夺你生存的权力呢?妈妈会将你永远孕育在身子中,那么,一同下九泉之后,你就不会感到冷了”
“而妈妈也会看到你真正的模样,那地方若是又黑又冷,妈妈会将你抱在怀中,你不会寂寞的…”
我的眼中蕴藏着悲哀,却闪着母爱的光辉。
...
掌灯时刻,秦洛进来。
她满脸倦容,看来异常疲惫。
“在想生命呢?这丫鬟真是失职,也不给你加件衣裳。”秦洛摸了摸我的手,发现我的冰冷,嘟着小嘴抱怨。
“嗯?”见我不语,她蹙眉。
“没,没有...就是忽然变得多愁起来。”我淡淡的摇首,给自己的心情找了个借口。
“有了身孕的女子,应该都是这样的,听老嬷嬷说会有害喜、呕吐、不想进食等..”说到这个,秦洛似乎打起了精神,面色喜悦:“水仙,你跟本郡主说说,你有这样吗?肚子中酝酿有一个生命,多么神奇的件事情呀!本郡主真是难以置信,自己竟要当姨娘了!”
她笑了,很甜很美。
好长好长,我没有看过这样纯真的笑容了,似乎所有的不幸所有的阴暗都会被它淡化,世界也变得简单了。
“嫂嫂?”她察觉到我的不对劲,疑问。
“喔..”我含糊应了句...也因为她的叫唤,而瞬间茫然、尴尬。
“今后本郡主唤你‘嫂嫂’吧..”秦洛的面色有些羞射,续而道:“其实,本郡主早应该改口了的。”
“哦..没事..”
“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秦洛迷茫而问。看来,这个单纯的笑丫头还不晓得那些疯传的谣言。
我淡淡一笑,安抚她:“没..”
...
天空,越发暗沉,狂风大作,暴雪加雨一齐砸下来。
宫中的一草一木均被冰冻,唯有阁楼园子的奇花异草,还在妖艳绽放。
丫鬟端了一碗参茶进来,脸上的表情有些紧张。
“娘..娘,您补补身子吧!”
我接过茶杯,捧在手中,淡道:“如果这是一杯毒水,饮后能一了百了,那真是太好了;偏是一杯参茶,用在我身上太浪费了…”
鼻尖凑向参茶,想闻那味道,却猛地被丫鬟抢走,泼向窗外。
我看她。
“娘娘..是我不好,请您原谅我..”丫鬟跪在我旁边,放声大哭。
“傻丫头!我的说词吓坏了你是吗?你不会知道,有时侯‘死’是一种解脱,尤其当我处在这身不由己的境地。死了,对有些事情也好做交代,不是吗?”
我幽幽说道:“来到这里,欠了这么多条生命,终究是要还的,不是吗?”
“娘娘..我..”丫鬟哭泣,欲言又止。
“出去吧,别再来打扰我,我好累,想要休息。”丫鬟的举动,看得我悄悄的落下泪水。
我又何尝不知,她应是受了谁人的命,要取我性命的吧。
阁楼静得诡异,只听闻得到呼呼风雪声。
“娘娘!”
忽而,已走了几步的丫鬟调头跑到我跟前,双膝跪地,嘴唇煞白,抖着声音道:“娘娘,随我只是一名低贱婢女,但娘娘对我的好,我此生难忘!族人祭祀就在明日,今晚长老们会过来掳走娘娘!彐国百姓各个以娘娘为妖祸,原计划让我骗娘娘喝了加有迷晕的药,好在今晚劫走娘娘,合同娘娘腹中的肉骨一起虐死!而祭祀在即,若我不下手,娘娘一但落入他们的手中,结局一定是被活活烧死!”
丫鬟哭道:“那些谣言不是真的,我知道娘娘不是妖孽!可是,现在娘娘那么伤心,已没有生存的欲望,我这么做是在帮娘娘结束痛苦,方才那杯加了药的茶,会让娘娘了无痛苦的死去..呜呜..”
丫鬟声声泪下,说出的真相,听在我耳中竟使得我一场冷静。
我苦涩的笑了。
“好了,下去吧,何去何从,已由不得我来选择,不是吗?”我走到她身边,微微俯下身子,抽出的双手将她扶起来。
“娘娘..我..”
“下去吧。”简短三个字,我的声音依旧冷淡如冰,听不出喜怒,只是用那淡淡的目光深深注视着窗外。
...
静坐在炭火旁,将手置于其上烘烤,可是我的手却像冰一般,怎的都烤不热。
后窗半掩着,北风夹杂着阵阵幽冷的花香扑鼻而来。
一声声急促的步伐由远至近匆匆跑了过来,秦洛身边的丫鬟莽撞的推开门,带来一阵冷风。
我打了个哆嗦奇怪的看着她:“何事如此慌张?”
“糟了糟了,宫中传来消息,诸位臣以边疆之战将合同信书皇上,要挟皇上赐娘娘死!否则就总将士就罢战!”
“那皇上什么态度?”
“奴婢也不知道,郡主听闻此事很是惊慌,却又行动不便,于是便匆匆命奴婢前来通报一声,让娘娘小心为营!”丫鬟的目光惶恐,急急忙忙报来。
我起身,拂了拂自己散乱的衣襟,举步走向窗旁,推开半掩的窗,迎风而立。
裙裾,逶地。
“彐国的寒冬,最冷的怕是今夜了吧..”我淡淡吐着话语,却不是在问那丫鬟。
整间屋子顷刻间只剩下风声,仿佛只剩我一人存在。
一阵风过,颈间传来疼痛,我还没来得及呼痛便感觉头脑昏沉。接着,脚一软,颈上的钳制消失,我被重重的推了出去。
‘唔’---双手不自觉的护住腹部。
我闭着眼,脑海一片空白,呼吸逐渐困难,凉气一丝丝的灌入心间,很冷,很疼。
...
眼前漆黑一片,耳边安静到令我觉得不真实,想动,却感觉到双手被麻绳捆绑住。
我挣扎了几下,却无法睁开,隐隐听见呼吸声。
“谁。”
我出声试探性的一问,因为眼睛被黑布蒙着,故而看不清眼前的一切,使我有种恐慌的感觉。
没人回答我,便又出声:“说话,你到底是谁,为何要绑我至此!”
感觉一只手将蒙在我眼上的黑布用力扯下,一阵强烈的光直扑我的眼睛,我别过头,避开强光,缓和了好一阵子才睁开,看着眼前人,竟是几个身穿灰色袍子的男子。
我不认识他们,却对他们身上那服装记忆犹深!魅族的那几位长老都是着这种装扮!理智告诉我,自己却是被魅族的人绑了!
我被重重的摔在满是灰尘的地上,腹中一阵剧痛袭来,疼得我动弹不得。
“你们,你们要做什么?!”含着怒气,略微激动的冲他们怒道。
“我以为,水仙姑娘会很清楚为何抓你来。”正在此时,一名老者进来,嘴角噙着一丝残忍的笑。
“确实不清楚。”扬眉冷对,用眼神质问。
老者冷哼,那苍白的面色看得令我不由打了个冷战。
忽然间那老者笑了,他漠然对身边人道:“给凌波之女松绑。”话罢,他唠叨我面前:“相信你早已耳闻,关于祭祀一事。”
“你们认为我会解除得了那蛊言?我那样恨他,怎可能会爱上他。”我好像地看着老者。
“若不爱,怎可为主上有孕?”老者声声质问,仿佛已钻进我内心深处,探索我的真心。
“你想怎么样?”一只脚戒备地往后一腿。此时的他们已松绑了我,我一只手扶着腹部。
老者的眼睛微眯成缝,格外危险:“姑娘似乎很在意主上。”
“没有!永远不会!我这么恨他!他手上沾有这么多条无辜生命,我又怎会倾心于这样的魔鬼!”我的声音很平淡,换来的却是老者一阵大笑。
“哈哈...姑娘的言辞激烈,这就表明了一切。”
“你胡说!极是你们抓了我,也解除不了你们族人的蛊言!”
“姑娘莫要小窥我魅族长老,若不有把握,你想我们会盲目请你来?”
老者冷眼躺在匍匐在地上的我,老眸里竟是笑意懵然:“料想不到姑娘竟然有孕,这是老天对我族大大的惊喜呀!”老者突然笑得愈发森然:“有了这胎儿,我魅族归附江湖,时日定不远!看来,老天待我魅族不薄!”
一名族仆匆匆跑了进来,双手放在胸口,禀报:“报告,主上已召回,仙人喧各位长老聚集在大厅。”
“嗯,甚好。”老者应道,续而转身对我:“凌波仙子好生歇息,放心,不到那祭祀之时,我组织人对你是客气的。”
老者瞅了我一眼,挥手让其他人在外面守候:“可要好生伺候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