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三十五)怅然(1 / 1)

那夜,彐靳浑身上下疼到连喊痛的力气都没有,不是肉体上的疼痛,而是深入骨髓的疼痛。他知道是身上隐藏多年的化骨散发作了,终究发作了!

因疼他由**跌至冰凉的石面上,终于明白锥心刺骨的疼痛是什么,冶骨散发作起来竟是这样令人难以承受。

门猛然被人推开,溶溶新月之光射进伸手不见五指的屋子,只闻一声疾呼后,一双手臂将他紧紧揽进怀中。

“公子,公子你怎么了?!是那毒素发作了!公子..公子...”是青梅的声音,那一声声焦急呼叫倒是让他缓了缓神。

青梅将他揽入怀,只觉得彐靳的身上毫无力气,甚至连碰触到的骨头都是软弱无力的。

跟随公子这么多年,自然知道自家主子身体有何毛病,也是在彐靳软弱之时,她才毫不顾忌的遗漏自己的在乎,也只有这样的彐靳,青梅才可以才能拥着他,这样的饿场面才是最真实的。

然,在青梅心里却又多么不想看到这一幕。

彐靳战战栗栗的仰头看着被月光照耀的异常温柔的青梅,断断续续道:“青..梅..水..水仙..我想见她。”

青梅的身子一僵,随即用力拥着自家主子,是那样用力,隐约带了几分颤抖。她知道的,纵然自己打心底对主子多么喜欢,但自己始终是个跟随,真正能配上主子的,只有那个名唤水仙的奇女子。

“公子,水仙姑娘已回宫中休息,公子您先被说话,没事的,铁定没有事的。”青梅何止不为自家主子心疼。

看着青梅担忧的目光,彐靳因她这话而微微一震,原本的幽暗绽放出心痛的绯光。

他才想起,自己心爱的女子已回宫中歇息了,他嘴角微微一笑,断断续续道:“我..怕死了见不着她..”

他的身体极为柔弱,仿佛稍微不注意就化成空气般,消逝。

“这么多年来不是好好的吗?不是说了不会提早扩散的吗?公子别担心,青梅这就去找太医..”

青梅眼角也含泪,虽这么说,但她又怎可不知化骨散是没有解药的。早在当年公子中了此毒时,本该灰飞烟灭的,但却是族中几位长老齐齐用心尽力才暂时保住了性命,但,却不能痊愈。几位长老叹了气,摇头道:靳公子的伤无药可医,只好以内力镇压住毒素,几年之后,毫无置疑定是骨散肉化。

“不用..”他苦涩的吐出这二个字,唇边淡笑,笑的那样自嘲:“我自知自己状况如何,不必再去兴师动众。”

终于,青梅眼中含泪使劲点了点头,双手一览便把浑身柔弱的彐靳扶上床。

一行清泪由青梅眼角划落,她哽咽:“青梅听了便是。”

彐靳看着有窗外投来的月光,如此明亮,冬天会过去吗?只要一过了寒冬,水仙的性命就会保住,而那时的自己,还能不能看到她干净纯美的笑颜?...

青梅瞳中慢慢凝聚起泪光,凝视彐靳的目光是那样伤痛与悲哀,她知道自己反抗不了公子,也懂纵然去唤来太医最后的结果不止太医知道,甚至连水仙也知晓公子的病患。

彐靳刚回到**躺了没几刻,便听一阵敲门声至殿外传来,他命青梅前去查看。吩咐完了,于是他慢慢止住疼痛而发出的呻、吟声。

青梅点点头,便疾步匆匆地出去,心里不禁有些担忧,也不知谁会在大半夜跑来这,也不晓得对公子有没有利?一想到此,步伐不禁加快了几分。

当青梅由小院的游廊处转出之时,发现门正敞开着,隐约传来说话低语之声。她的步伐渐渐放慢,一步步习缓走近。蓦然看到一位男子走在院中,风将他的衣衫吹起,步履轻轻飘逸,容颜上有种摄人的高贵之美。

当看到来人真实面目之后,青梅强装镇定,道:“曳主子。”青梅福了身,点了头。

彐曳怎么来这儿了?平常无事他从来不登公子殿上,甚至连青梅连见都没有见过一次。青梅不免有些担心公子的安危,心中忐忑不已。

然,彐曳只是冷冽着俊脸,一步步的朝着屋内而去,嘴上道出:“你家公子需要有人为其输送内气已镇压毒气,否则随时可能爆裂身亡。”

青梅一脸戒备,问道:“奴才斗胆问主子,为何要帮我家公子?

彐曳说:“你家公子跟随我多年,兄弟情分已有,我怎可见死不救?”

青梅又问:“既然如此,奴才再斗胆问主子,当初为何还要对我加公子施以毒气?”青梅话语间极是愤愤。

彐曳道:“冲撞主上,何等罪过你可有知?”

青梅道:“为了公子的安危,奴才这条贱命不要也罢。”

彐曳笑了,道:“彐靳这生能够得到你这么一个忠心耿耿的手下,算他修来的福气。”

“当年彐靳中的毒,是个意外,这个事情一直困扰着我,知道现在都难以说服自己心安。”他道。

青梅恍然,急切说道:“所以主上任由我家公子喜欢水仙姑娘,也暗地里应许水仙姑娘那么做,只是为了主上心里好受些?主上认为这样做会弥补我家公子?”

彐曳向来片刻,道:“可以这么说,但,水仙终究是归我所有。”

青梅摇头,道:“主上果然心狠手辣,只是苦了我家公子对你这般唯命是从。”

不想青梅这番话反倒使得彐曳大笑,他道:“我懂你是为了自家公子着想,为他觉得不值得,但是,这一切我敢说你家公子从来没有过怨言。”他冷笑。

是吗?子家公子就这样慢慢地被灰飞烟灭?而自己却无能为力。心中早已忘记疼痛,只是茫然的出了神。

是的,倘若这些话被公子听了,他定也会说:我不怨不悔。

在刚跟随公子身边之时,她见公子对彐曳毕恭毕敬,而其总是一副唯命是从的模样,她心中霎是郁闷,为何一向高高在上的公子会对这个男人如此念情。

后来,经过多方打听才得知:原来公子幼年时因为母妃的原因,而被父皇逐出宫外流浪,过着衣食不保,有上顿没下顿的乞丐生活。这样的日子曾经使得公子一度压印,甚至想到过死。

但公子却一心念着自己是皇室之人,父皇终究有日会命人接他回宫。正是这个信念支撑着公子活了下来,直到有天见到了朝思墓想的父皇,却不想父皇当着文武百官以及上万百姓的面竟然要砍下公子脑袋,公子信念遭到毁灭,想一死了之,却恰好彐曳出面救了公子一命,重情重义的公子在那时就铁了心:这辈子身边的唯一亲人就是---彐曳。岂,这辈子跟定了彐曳身侧,为他打拼江山,不怨不悔。

青梅有半刻出了神,张了张口,却再也反驳不了什么。

终于,她让开步子,准许彐曳进入屋内。

她淡淡说道:“公子毒气已开始扩散,只怕会熬不住这个冬季。看在青梅曳为主上做过不少事的份上,恳请主上就我家公子一命。”

青梅眸子当中闪过一抹斐痛之色。

听到这话,彐曳二话不说便进入屋内,他道:“我精力而为。”

“大..哥..”微弱的呼声至**而来。

在烛光中,那个面色煞白的男人让彐曳震惊,他深深吐纳一口气,迈着轻盈的步伐走了了过去,将彐靳扶起。其浑身上下充斥着一股令人惊心的冷漠与悲伤,他的眼眶微微泛红,紧握着双拳看了眼彐靳,冷硬的说道:“毒气攻入脾肺,我不会让你死的。”

随即将其扶好,跨步上床,盘腿而坐,双手挥动以内力镇压彐靳背脊。

青梅的视线一直盯着垂着脑袋柔弱得像个娃娃的公子,内心百转千绪缠绕在一起,纠结异常。

短暂的镇压毒气,彐靳终于瘫软在床,青梅慌忙跑去,一把轻楼公子的身子。彐曳由袖中取出一瓶陶瓷小罐,打开盖帽便小心翼翼的将其喂给彐靳喝下。

过了片刻,彐靳惨白的脸上浮出丝丝血色,青紫的嘴唇也慢慢红润,冰凉的身子开始有了温度。

“我不再命令你,从即刻起,在这皇宫之中,你是自由的。”对上彐靳那双逐渐恢复意识的眼眸,彐曳平淡的说着。

“是否暗示..我命已该绝..才..这般有权利得到自由..”彐靳依旧苍白的唇颤抖着,断断续续说道。

“对,你可以肆无忌惮的约会她,我毫无意见。”彐曳收起瓷瓶,放开了彐靳,正欲起身,衣尾却被一双颤抖的手抓住。彐曳回首,却见彐靳紧紧拽着自己的衣尾,道:“大哥..不怕她..会喜欢上..我..吗?”

彐曳突然勾起一抹邪笑,用亦如往常那般口气说道:“她喜欢的人还算少么?彐颖、于梓烟、申儿、秦洛、甚至应贞将军,只是,她和我一样,一生只爱一个人。”不着痕迹的将衣尾由彐靳手心中挣脱,转身而去,没有丝毫滞留。

凌风拂过,烛火摇曳,一室凄凉。

X

这两日早宫中相安无事,白天彐曳花大部分时间与众位大臣在一起商讨国事,只隐约听闻似乎彐国语边疆儊国大战了。当然,这些都不关我的事。

我现在唯一期盼的就是出宫,逃走。

而彐靳却也明目张胆的前来正合宫与我谈天说地,我心中极是别扭的,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

彐靳的胆大另我暗自抹汗,他也不畏惧宫中繁多礼节,身为臣弟却以一双脉脉含情之眸看着我,直让我忍不住打冷颤,也有些措手不及。

青梅对我的态度也有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不禁对我毕恭毕敬,更是无时无刻不展示着微笑。

这样的转变,使我暗暗讶异,虽想知道这样意味着什么,但也不好得张口去询问。

彐曳晚上是回来正合宫就寝的,总是一副疲惫至极的模样。

隐约之中我断想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阴谋,他真的对彐靳的行为不闻不问吗?还是又一次的阴谋布局?可若这是一场阴谋布局,他图的是什么?我身上还能有什么利用价值吗?如果有利用价值,他完全可以大发雷霆,禁止彐靳和我关系密切,而不是一次又一次的视而不见。

他有什么阴谋姑且不论,现在我只盘算着如何脱离他而逃跑,逃跑以后何处置身?彐城断然不能呆,毕竟这是他的天下,来个地毯式搜索我自会被抓了。

站在城墙之上,望着庄严且辉煌的正合宫,一阵凌风卷起地上的尘土朝我袭来,发丝顿时纷乱飘散,遮住了我的眼眸。

突然间,我仿佛成了一个无家可归的孩子,既然无家可归…

不想再独自忧愁,打算回去。

我黯然回首,却突见身后站着衣着明黄色的男子,不免吓得不轻。

“你哭了?”彐曳一拽,我的身子即刻靠近他些许。

“没有。”我阵阵然,回答。

说罢,我睫毛一颤,终究避开了眼,却被不怎么又耐性的彐曳猛然一扯,不得不与他对视。我眸子极深,黑白分明,此刻我与彐曳四目交接,竟也毫不避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