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得厉害。
幽暗园中,男子阴霾身影而立。他的长袖微微卷起,露出的手背上,那血迹已经枯涩。
他微微眯着那似千尺深潭的双眼,里面空灵的很。此刻,他的心是空的,空到静无一物。
远处,一抹身影自远及近的移动而来,慢慢近了,才开口:“曳,你的伤没事吧?”
他转眸,淡淡看了对方一眼:“无碍。”
彐靳轻轻皱眉:“她脉相已恢复,已无生命危险。”
“嗯。”男子应了声。
彐靳抬眸,悄然扫了男子孤立的背影,欲言又止,终究转过身,返回屋内。
“今后,不可与她太接近。”
男子冷淡的话语至彐靳身后响起。
彐靳脚步停顿,心中有一刻沉默,而后重重点头:“是。”
彐靳深深吸了口气,抬步继续向前走。
夜,静静的;夜,黑黑的。没有风,也没有星星,一切都是那么宁静。
彐靳的心有那么一丝苦涩,仿佛掏空了一般。
他明了,自己抱着近乎赤、**子的行为令彐曳不悦。只是,他并不后悔那么做,他依然想起当一打开门,见到她面无血色的躺倒在水中,她长长的睫毛水珠粘染,眼睑紧紧地阖在一起,血水浸湿她仅有的衣,那鲜血淋漓的画面,那猩红一片处境,另他终身不忘。
那刻,他似乎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意念:保护她,不再允许她有任何的闪失。
不忘,将她横抱在怀中之时,血意粘染了自己衣襟,落得半抹红痕,他的目光落到她**脚踝处,血液滴落,一朵血色红莲璀然开放,妩媚妖娆。
X
“我要你死,我要你死---”
“不要,我不要死---”
…
“水仙,你这辈子只能是我的,谁也抢不走。哦,下辈子,下下辈子你都是我的,你不允许逃离,知道了么?”
“嗯。”
…
“你的血很**,不过,我不杀你,只会留着你慢慢折磨…我倒很想知道呢,他会许我们之间谁会先死呢?”
“你变态…”
梦中,话音残落,断断续续,虚虚实实总是分不真切。却,总觉一双冷冽眸子直直看我,躲不得,逃不得,反抗不得,梦魇一般。暗夜之中,惊恐的我香汗淋淋,漫无目的的跑,迷雾丛丛,没有方向。心脏似乎快要决裂,却还是幽幽转醒。发丝湿溺的贴在颊上,却是冷汗淋漓,身上稍一动弹,便撕裂一般的痛。
我,怎么了?
脑海中又浮现青坳俯身张开牙齿击我脖子的一幕,然后,他似乎在我晕死过去时说了句:我不杀你,只会留着你慢慢折磨…我倒很想知道呢,他会许我们之间谁会先死。
那么,我是没有死吗?
这才想起自己依然身在皇宫,于是,皱着眉目缓缓睁开眼眸,却瞧见一抹模糊的褐色身影,模糊中,似乎认出了谁。
“彐..颖..”
男子轻扯下薄唇,高高扬起的弧度骄傲而冷魅:“他死了。”
男子的视线是刺痛的,顷刻间,我似乎清醒了些许。他的刺痛让我分外排次,于是乎,我忍痛将脑袋别向一边,不想看到他。
“他,没有碰你?”
彐曳俯身,抬起我的下巴,视线被迫对上,蛊惑心智的语气压在我头顶,暧昧丛生。
“贱奴,别太天真了,彐颖,死了,他死了。你就那么对他念念不忘,你就那么想和他一见?”
男子的这一被迫动作,我才睁开眼,微微一动,脖子上传来一阵刺痛,皱了皱眉,却也不隐瞒,嘶哑声音吐出:“我..渴..”
他呆了呆,想必没料到我居然这么镇定吧。他的嘴角始终都是抿着的,他冷哼一声,刺骨的寒意瞬间倾没我而来:“你,听好了。这辈子只属于我,唯有我才能操纵你性命。我,也不会任谁在我无同意之下伤害到你。”
我侧目,见他那双纯亮的眼中满是认真,他,似乎很在意。然后,我觉得胸膛里的愤怒、怨恨在这一刻消失殆尽,而转而填充在胸的,却是一抹挥之不去的浅伤。
而我却不知,这伤究竟是何。
我眨了眨眼,并没有说话,动了动身子,清晰的感觉得到浑身的虚弱无力。
男子拿了水过来,轻哼:“若是时机到了,我定然不会留你。”
瓷碗轻徐,滴滴水泽落在干涩口中。只觉得此时的自己心静如水,没什么是我会放在心上的,除了…彐颖。
喝了水,身体似乎得到缓解,于是,我沉沉入睡…
X
这些日子,我过得还算安静。
脖子上的伤已好得差不多了,留下淡色疤痕,也在太医配置的药膏下没了痕迹。只是,这些天,竟是被遗忘了般,从伤了到康复,一次也未见任何人。不过,这样也好,终归还给我一片安宁日子。
不是吗?逃不掉,躲不掉,对我来说,给我安宁时光,就是好的。
分配过来的丫鬟已换了人,我问过宫女,回:她不适合再伺候娘娘,被管事嬷嬷调到其他宫做事了。
我茫然点头,心中却已有了些答案:她,定是遇了不测。
窗外下起绵绵细雨,细细的水珠溅进窗口,掠起一片潮泽,敲在我面上,有一丝挥之不去的浅伤。
几个梳着双髻打着油纸伞经过的宫女,细细的水珠沾湿了她们的裙摆,清新的雨水气息涌进鼻腔。
我索性趴在窗台之上,一双清目随着她们的身姿来来回回。很多时候,我觉得她们是幸运的,至少比我好很多。进宫服侍主子直到十八岁,便会被放出宫,找户好人家生儿育女,过得不是富裕,却也平淡得幸福。
不远处却传来微微喧闹,她们搅乱了我安静的思绪。我不悦的抬眸,朝她们忘了过去,却恍惚听到议论之声传来。
“听说了吗?仙妃娘娘今天要处死呢?”
“哪位娘娘?”
“诶,我们皇上不就宠幸那么一个妃子吗?还会有谁?难不成你以为是那女舞呀?”
我的指甲掐进肉里,隐约渗出猩红血丝,我抿着唇静静的听她们悄声议论。
“哦..可是为何要被处死呢?这皇宫当中禁卫森严,你又哪来的小道消息,小心点哦,别让人逮到了到时候可得人头落地的呀。”
“瞧你说的?难不成你还认为这事是空虚来风喃?我听伺候过娘娘的宫女说的,‘凤雨’楼已经被封了,那里头的丫鬟连同娘娘都不知去向了呢。”
“这么严重?是犯多大的罪呀?我们皇上不是很宠溺她的吗?即使她背地里蛮狠无情,不过我们皇上很是宠爱她呢。”
“嘘…你小声一点啦。”
“我听闻是要砍头的重罪呢!本来想再进一步打听的,可所有人似乎都被封了口呢,这事都不敢传。可是呢,我猜呀,肯定是皇上恼怒之极才这么做的。”
…
雨意绵绵,涟漪圈圈,斜斜细雨随风扬撒,落得清凉一片。
却是,觉得那么痛入心底。
起身,手拿过一把青伞,便出去。
‘靳轩’楼,是彐靳在皇宫的入住之地。此时,哪儿正是一片欢跃。酒气香醇,美人在怀,彐靳端了酒樽轻抿一口,眯了眸眼。
“嗯,好酒。”
怀中的女子娇美动人,时不时拿起酒壶为他斟酒,纤手白皙细嫩,秋波盈盈,举手投足尽是风情。
“爷若是喜欢,奴婢随时随刻陪着爷喝酒,只要爷高兴,让奴隶做什么都可以…”
“美人儿小嘴真甜,我的美人,今晚陪爷过夜,如何呢?”彐靳说着,手也轻轻搓揉着女子穿得暴露的身子。
“爷..想怎么样..都行..”女子娇柔之声,伴着轻轻呻、吟。
远远望去,不禁怔住,接着脸颊红若桃花。
欲要转身,却,咬了咬牙,靠近而去。
“爷在吃酒,不便打扰。”侍卫看到我,明显是怔住,显然已经猜出我身份比宫女高些许。但,却也阻止我靠近。
远处..
“爷,你好坏..”女人的喘息声另我红通着脸,咬着牙,我轻轻垂了下头,轻言:“麻烦将军通告靳王爷。”
“不行,还请先回。”侍卫拒绝了我。
我跨了一步,低声道:“我必须要见你们王爷。”
“不可。”侍卫伸手拦住,不经意间便把油伞极落,细雨顿时滑落青丝,紧紧贴在颊上,我蹙着,打算要强硬过去。
“请回。”侍卫冷言制住。我有些羞恼成怒,空际雨水不停掉落,打湿了我轻薄衣裳,紧绷的贴在身上,玲珑曲线显露无遗。
彐靳,被传来微微喧闹打搅,他不悦的转头望去,却见一抹较弱的身影吃力的抗拒手下的驱赶。他眼眸中闪过细微惊诧,这才皱着眉不耐烦地开口问道:“怎么回事?”
听到远处男子终究开口,我顿住身姿,站在原地。而侍卫,快速几步走到彐靳跟前,福身,说道:“爷,娘娘想见您。”
我恍然,原来侍卫知道我是谁。不过,这似乎在透漏着一种微妙的信息:彐靳,刻意拒绝我。
彐靳皱着眉头看过去,许是见我被雨水打湿,于是对那侍卫吩咐道:“取条毛巾过来。”
侍卫应了话,在退到我跟前之时,道:“娘娘,请。”
我迈着步子向彐靳而去,在离他不足一米之远时停下来,我的发尽是水渍,白皙的脸上写满狼狈不甘。
彐靳像是急躁,不耐烦地推开怀中女子递上来的酒,淡淡道:“不建议,喝杯酒暖暖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