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零六)茫然(1 / 1)

正合宫,阴雨绵绵一整夜。清晨,微凉。

我坐在台阶上,双手环抱着身子,昏昏沉沉睡了不只有多久,若梦若真,听到那个冷冰冰的男子话语说道:“你真倔强,我该那你怎么办?”是吗?不倔强有点,不就一直被人欺负?不倔强,又何来的锤炼自己强大?想着想着,便觉得郁愤难当,胸口的气焰,一丈比一丈高。

“你最好离我远点,否则我会杀了你。”我低喝。

“哦?是吗?”男子双手环抱,高高在上的望着我。忽而感觉呗人盯着,那种不适让我浑身不自在起来。也在这时,迷迷糊糊的视线慢慢睁开,当映入眼帘的是一具高大的,身着明黄色衣服的男子现入之时,那种震惊使得我忽地跳了起来。

“皇,皇上起得好早。”结结语语,不知所以。我不敢望向他,眼角却不经意间飘到四周的一切,发现此时还处于天罡蒙蒙亮。而,那雨依旧一滴一滴的落着。

他眼眸锐利,就那样望着我,先是为我的突然举动而一愣,随后危险的眯起眼,低喝:“你敢这样对朕威胁,你不怕朕杀了你?”

他大踏一步,气势逼人的靠近我。我暗中叫着不妙,方才的事竟是真的,也正是说,我的那句扬言要杀了他的威胁之语被他听了个正着。

虽然心中惶恐,但我却是没有退却,嘴唇一扯,竟也笑语:“回皇上,臣妾怕呢,不过皇上杀不杀臣妾也有不得皇上自己做主,是吗?”

怎么就不怕死,我一直怕,不是吗?

“朕还以为你已经变了,连当初最在乎的性命都不顾了呢?看来,朕高估你了。”男子的脸倏地的沉了下来,黑眸微微怒瞠。

“朕不是命令让你在殿外守候,何时来这里了?”他随意的瞟了眼我的狼狈摸样,冷冷道:“违抗皇明,爱妃可知道后果如何?”

我笑了,继续我的保持娇媚:“皇上也没有说明是在哪个殿外守候,不是吗?”

他大踏一步,与我的距离拉近,怒道:“你最好乖乖听话,别给我惹事!”若是让丞相收买的心腹者看到他对她的冷淡,定是影响不好,尤其是在这个谁人都对皇位虎视眈眈的情况之下。

当然,这些我不知道。

我反驳:“皇上的惹事指的又是何时?臣妾想皇上还是早些对臣妾说明的好,免得臣妾不知的情况下惹怒了皇上,那刻如何是好呀?”

他听罢,眉峰一挑,神情极其复杂。

“你很讨厌朕?”

他忽来的话,使得我为之一顿,半响,才道:“不讨厌。”我的话语平淡极了,目光跃过他,望了了望打在地上的水珠,溅起的一个个白色的莲花。他双眸直直的盯视我,或许是见我的神情淡然,看不出是真的讨厌他还是不讨厌。但,他心知肚明。

他到:“给朕滚回去,没有朕的传话,不准来此!”他的黑眸中,竟是无法言语的愤怒。我微微一惊,嘴角轻轻勾过一丝嘲讽,盈盈做辑:“是,皇上。”然后轻轻一转身,消失在清晨蒙雨中。

没有察觉,在转身那一刻,男子那一缕不易察觉的失落而受伤的神情。此刻的他依然瞩目着渐渐远去的身姿,她显得那么自在,走得那么快,似乎离他越远她就越舒服。她讨厌他,就连一点点喜欢之意都没有。他的双手捏得紧紧,孤立而站的身子显得那么忧伤。

“皇上。”一个恭谨之话音,在他耳边响起。

几乎是一秒钟的时间,彐曳收下飘远的思绪,顿了顿,冷投的声音道来:“说。”

来人是应贞将军,他跨近一步,低声禀报:“皇上命的事,臣连夜追查,得到消息:水仙姑娘至失去消息以后,都是隐藏在宗王府,被彐胤软禁逼迫其习舞。”

“软禁?”彐曳心有惊讶,像她性子这般倔强的女子,会甘心于在囚禁?

“是的,宗王府囚禁水仙姑娘一连五日,而水仙姑娘与我派出去查探的人失去联系整整六日,也正是说:宗王府一早就对施仙节这个一年一度选仙子之时预谋好了,只是第一次囚禁水仙姑娘时,却让她暗中逃脱了。”

“嗯。”彐颖应了声,黑色的瞳眸中是看不懂的意味。彐胤于她来做献舞之人,是早就料定他已经知道了身边之人不是真的‘水仙’。

他深不见底的眸子,令人猜不出在想些什么,过了一会儿,才道:“她自愿找上门,是什么让她不顾一切。”

应贞将军微微一愣,禀报:“水仙姑娘确实是自己找上宗王府的。”下一秒,应贞将军再补充:“水仙姑娘先自动找到了官府,臣在想那个时候的她应该不知道官府与宗王府有联系,容臣断想:那时的水仙姑娘想到了应该是皇上。”

听罢,彐曳表情有些怔然。

“朕的那刀,还不至于要了他的性命。”彐曳说道。他,唯指彐颖。可,难道就为了那一刀,她就宁可不顾危险也要闯入皇宫与他对抗?

“回皇上,依臣看来,应该不至于。”应贞湘军脑海当中回放了当天的画面,续而说道:“不过,那天看来彐颖却是中了某种毒物。”

彐曳浓眉轻皱:“当真中了毒物,那一刀对他来讲是危险的。”

“那客栈里的人在水仙姑娘消失当天,也跟着店内所有人换掉,彐颖也跟着失踪不知去向。”

“私自结党羽,该杀。”彐曳背身而立,俊朗的身子却透着层层杀气,那语色里的阴兀,令人发怵。

“是。”得到命令,应贞将军恭谨欲要退下。

“今后,改唤—仙娘娘。”

在应贞将军转身之际,权威之人淡淡吐出七个字。

应贞将军愣了愣,怔怔然了半晌,然后挪着步子,向后退。

X

天已微曦,雨点伴随威风扫过,虽然不那么刺骨,但也感到寒冷。我裹了裹衣物,尽量把自己装得淡定从容一些。

在阁楼外面,遇到掌起一盏纱灯等候的宫女。她站在那儿,似乎困极了,头一个劲的晃动。我脚步放轻,打算偷偷从其身边穿行。

但在我走到宫女身边时,她却意外的醒了过来,规规矩矩的站好,轻轻弯下半腰,轻唤:“娘娘安好。”

她眼角瞄到我的衣裳不整,呆愣了会。我一愣,微微有些怔然。此刻的我还真的狼狈极了,昨晚浇湿的衣裳在经过一夜身体终究是捂干,不过又怎料到大清晨从正合宫赶到这儿,又是一身水汽。再加上衣裳被扯得凌乱不堪,整个就一落魄之人。

这样的狼狈,和昨晚被大轿子风风光光地抬着进宫,简直是天壤至极。

我面不改色,眉眼至始至终都未有抬起,一张白皙之脸上,带着一丝不容忽略的孤傲。我轻咳了一下,道:“本宫喜欢雨中行走,自是不必等候你们前来叫唤才归。”

“娘娘还是先进屋吧,免得弄垮身子了。”宫女只手拿着纱灯,对我恭敬说道。

“本宫身子好着,自是不怕这雨势。”似乎,在说这句话的时候,那种孤傲之气已在不知不觉中消失。自己,语气也压得低了,好比如一个做错事的孩子,被家长说训。然,当忽然意识到这种感觉之时,我却又暗暗恼恨自己。不是说了要冷漠的吗?要骄傲的吗?怎可在这些小细节之上暴漏自己?怎可让他人看到自己的懦弱支点?

回到阁楼,室内温暖一片。和昨晚的相比,丫鬟的人数少了很多,或者可以说基本没有。整个奢华的室内,只有那个只灯的宫女。

身子有些透亮,我辗转起身,拉过一件纱衣,随意一搭。

“娘娘还是先换下这身衣裳吧。”她说。

我瞪了她一眼,但也不再逞强,背对她脱掉湿衣。宫女心有领会,恭敬的捧着一件毛绒衣物,规规矩矩的递了过来,至始至终都没有抬眼看我。

我面不改色,接过那绒毛衣物,只是我的眼帘间多了一丝冷漠。宫女似乎也察觉到了我的态度冷漠得很,心中知晓是自己多言让主子不悦,于是,她说道:“天未亮,娘娘先歇息,奴婢这就推到门口候着。”

我却不搭理,只是机械的置弄这,置弄那的,然后把那身湿衣物交给她。

她接了过去,乖乖退出去。

宫女走了,我这才缓缓转过身来,目光微怔。

她害怕我了是吗?她们渐渐都会怕我的,不是吗?可是,做一个无心无肝的人,怎么这么不好受。我缓缓的垂下来手臂,薄唇轻启:“与人隔绝,这是自我保护的意识对吗?但,我还这么害怕失去生命吗?自从跨出那一步,还有自由可言?会一辈子呆在这个冷如洞囚的皇宫吗?那么,既然是一辈子走不出去,为何不把自己武装起来,即便震慑不了别人,至少别人伤害不了我。”我的声音宛如被风霜割得支离破碎一般,沙哑。

平静的注视着周围一切,甚至昨晚到现在发生过的一切一切,胸口有腾升一种莫名的情愫。

“你真的这么讨厌朕。”脑海中,飘逸男子的话,那话语平静至极,没有意思感情所在。可是为何,我会在当中读出了些许的忧伤。

你,忧伤什么?担忧我的讨厌?

心口,好似有一股难以言阅的心疼。

可是,我在心疼什么?

秀眉微颤,别去了眼神,那目光有些无措而涣散,我不知道该把视线投向何处。然,却在下一秒愣住:

眼角不经意间瞟到窗台,眸光随之一亮!黑色披衣!我原本以为不在这里住了后,这些东西(特别是这件披衣)早就被丢弃的了。

还记得那晚,同样是这绵绵细雨,我在曳府走廊处睡着了,醒来后蓦然发现肩膀上多了一件黑色披衣。

怔怔然了好一会儿,才迈起步子靠近窗口,将它持起披于肩膀上。一种涌入心底的暖流,似乎在那一刻诠释了我。也似乎,我不再感到茫然无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