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夜,我和申儿都没睡好。不,应该说是都没有睡着,我们各怀心事,我知道申儿心里牵挂我,她不想让我冒这个险,但是她知道我铁了心定要这么做,她的想法,有我猜中的、也有我茫然的…
申儿虽然武功不错,但毕竟一女流之辈,且无靠山,她的能力有限,我不想再让她肩上负担。再则,逃离途中的这些突发事件都是我一人搅浑了的,那么就得由我来弥补。
不过,第二天申儿还是想办法给我们弄了两套男子的衣服。
“申儿,你看这样行吗?”
穿着男性袍子,头发被高高束起来,走路些许大摇大摆,我底下头,审视了一番自己此时的装扮,有些不确定地问一旁并排同行的申儿。
“嗯,不会漏泄的,小姐,哦,不,是公子!”
申儿顿下脚步,仔细把我从上至下瞅了一遍,很肯定地点了点头。申儿也同我一样的装扮,不过我总觉得自己这样子感觉实在是别扭。
或许是因为个子不够高的缘故,申儿看着就像极了个男子模样,不必走路大摇大摆的显示自己是“男儿”的身份。
而我原本娇小的身材,此刻套上一身男儿衣裳,又宽又肥,使得我自己瞅着自己都不像个男子的样。
“公子,没有哪家小姐穿成你这个样子,你就放心吧,不会被认出来的。”
申儿淡淡地给我一个微笑,使我安心下来。
也罢,其不管这么多,打听到彐靳才是重要事情!
彐靳的府已被封锁,直接去彐靳的府上是万万不可,所以只好在彐城里逛,期望着能碰到彐靳或者是跟彐靳有关的人。
这里是彐朝热闹的街道,上次彐靳要我陪他逛的街市。我把期望放在了这里,若,彐靳还在城里,他应该会知道我铁定回去寻他,而寻他也定会来这里---我和彐靳的分别之地,等候!
似乎,这儿的每一天都是这样的热闹繁华,路上的行人很多。
阳春三月正是赏景最好时期,随处可见小家碧玉的阔太、小姐们围成一堆在胭脂粉的铺子边,及潇洒豁朗的公子哥在酒楼上猜拳饮酒,忙的不可开交的小商小贩们…
当然,也少不了那些千奇百怪的叫卖声。
这次我没有再被路旁的叫卖声“引诱”,申儿似乎也怕发生意外状况,即便此刻我们已扮成偏偏公子哥,她也紧随我一同走。
再次,要怎么找到彐靳,我是茫然的,只是我坚信彐靳就在彐城,定会给我留下寻到他的信函,只是我不晓得会是什么样的,我们也不可能大白天的上彐靳的府里查询…
“让让,让让…”
突然,一个吵杂的声音向我们这边挤来。定眼望去,那是一个个头不大的小孩口中直嚷嚷,他的穿着有些破旧却看着也不像乞丐,手中领着一个大大的编织袋子,袋子里边似没有装任何东西,他领得很轻巧。
即使如此,他还是抬高声音叫喊让路人给他让道!
好一个霸道的小毛孩!我眉头不禁一皱。
现在在好赶上集市繁忙时辰,路旁的行人居多,根本无暇去理会小孩的嚷嚷叫唤。也没有谁对这个声音很是在意,人潮依旧拥挤。
“让让,让让…”
嚷嚷声渐向我和申儿这头靠来,由于太匆促,小孩的身子撞到了申儿的膝盖,使得申儿往后小退了一步。
“喂!干嘛撞我!”
申儿弯下腰揉了揉被撞疼的膝盖,回头凶巴巴地瞪着小孩吼。
“对不住,对不住…”
小孩低下头连忙道歉,话完后随即转身,敏捷地朝另一旁拥挤的人群堆里挤去,动作之快速,只一溜烟功夫就不见了…
“呀!我的钱包!他偷了我们的钱!”
还不待我弯腰检查申儿的膝盖有没有要紧,到是申儿的惊叫声把我吓了一跳!申儿顾不得她膝盖上的疼痛,只见她慌忙用手往身上胡乱翻找,满脸的紧张和气愤…
“什么?”
我惊讶地抬起眉,有些不敢置信,那可是唯一的家当!
“他娘的!连老娘的东西也敢偷!看我不拔了他一层皮不可!我这就去追,公子你在这里等我!”
又急又气的申儿不顾形象地满嘴暴粗话,狠狠叫骂,可见她的极度恼怒。
“诶…”
不待我回话,申儿的身影也随即那小偷消失的方向隐没去了…我无奈地摇摇头,也在心里担心申儿会不会把失物追回来。
“让让,让让…”
又一阵吵杂的喊让声,与那小孩不同的是,之前拥挤的路人在听到这嚷叫后,都自动退开两米外,中间让出一条宽阔的道路。
这又是什么情况?
刚刚喧闹的街市,在片刻间变得安静而诡异…
搞不清楚状况的我茫然地竖立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小哥,快躲开,这可是王府里的轿子呀!”
一位善良的老伯好心地把我拉扯后退几步,口中急切地小声道。
老伯的这么一拉扯,到是让我突然意识到此刻只有自己站在被让出的道路上,无不显眼。我回头对老伯微微一笑,以示感激。
谁会有这么大的邪力,竟然能让百姓如此惧怕与他?我能从他们那低垂的眼神中读出,那不是敬畏,而是一种---恐惧!
当今帝王除外,最具有威严的应是太子殿下,难道还有比太子更让人惧怕的角色不成。
“哇…!”
来不及我细想,身边,一个刺耳的哭喊声划破这诡异的沉静,腚眼望去,是一个才几个月的婴儿在其母亲的怀中不安,突然哭闹起来了。
“不知道王爷讨厌吵吗?!”
一个来势汹汹官兵模样的人羞恼地叫器道,他手中拿着一把锋利的兵器,朝着哭泣的婴儿这边行来!
官兵手中握着的大刀眼看就要朝婴儿身上落下!而抱着孩子的母亲却是一副卑微样,不敢知声…
周围的人共同目睹了这一场面,虽都不忍官兵的大刀向婴儿砍来,不过却也只是大气不敢出…
“喂!你住手!”
慌忙中,我惊恐地大声叫嚷!
我不知道此刻我哪来的勇气,我忘记了我也是一个手无赴鸡之力的弱小女子,我甚至忘记了我的身份是一个---“逃犯”!
快步跑过去,我夺过那位女人手中的幼小身躯,眼泪巴搭巴搭掉下来…
“你知不知道他是你的孩子!你要保护他!”
我气,不是官兵汹涌霸气,我心酸,是那位母亲的懦弱无能!
“小子竟敢多管闲事!”
羞恼成怒的官兵挥舞着手中的大刀朝我凶恶地吼,一幅欲要把我活生生吞下的表情,瞪着他那大如铜铃般的眼珠子。
怀中搂着婴儿的我被官兵这架势吓到了,眼睛也在这一刻不由自主地闭上,等待恶果降临。
然而,
“够了!”
轿子里坐着的人慵懒发话…
他的声音冷若冰霜,即使是在这个阳春三月的温暖季节,他的声音的魅惑把我彻底愣住…
这个声音…
这个跟随了我记忆二十几年的声音!我的眼睛迅速睁开,搜寻声音的来处..轿子的围帘正好缓缓合上,我只是模糊的看到那是一个异常冰冷的面孔。
“还不快退下!”
耳边,传来官兵的话。
善心的老伯上前来拉了我一把,使得我又回到了两米开外的人排中,而我,对于这一切却是一无所动,任由老伯拉扯着后退。
我不知道最后他的轿子是怎么离开的,我也不清楚周围的人群是何时散了的,我甚至不知道女人何时从我手中抱回她的孩子的,我,仍旧保持着怀抱婴儿的手势,呆若木桩…
“小哥?小哥?”
善良的老伯,试图叫喊我的声。
“谢谢小哥,谢谢小哥…”
婴儿的母亲,喜极自愧的道谢声。
而我对这些似乎耳所未听…
二十四年…
那一直伴我二十四年的梦境男子的声音,那折磨了我二十个年头的阴冷声音...
我茫然地,像个傻子般痴痴竖立原地,目光呆滞…
X
“可恶的小贼,终于被我肖了一顿,小…公子?你怎么了?你怎么了?!”
申儿手里领着被追回来的钱物,先是得意地愤愤,再来是惊慌失措地抓住我的肩膀,使劲摇晃我的身体。
“申儿…”
定了定神,确认眼前的是申儿之后,我轻轻**了下嘴唇。
“公子!怎么了?你怎么了?”
申儿望着我的眼神是惊恐的,她先是从头至脚地把我仔细检查了一番,在确定我身上并无伤口时,她的紧张情绪终于松懈许多。
“哇…”
记忆的闸门在看到申儿那刻被打开,汹涌澎湃的潮水划过脸颊,我爬在申儿的肩膀,狠狠痛哭…
我不知道我是因为什么而如此激动,激动得难于克制自己的情绪,我不知道我是不是因为突然触到那个梦境的真实,而憔悴难语…
我只知道,我难受。
我只知道,我想哭。
“好了,好了,申儿以后再也不敢丢下小姐了,不哭了好吗…”
面对我的大声痛哭,眼泪鼻涕汨滥,不明原因的申儿手足无措,只能干着急地安慰,拍我的背,试图让我安静下来…
(现在是23:27,感冒稍微严重了些,体温38.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