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1 / 1)

疏长喻不会武功, 躲开那一箭,全凭不知道什么时候积下来的德。

下一秒, 他便隐隐听见马车边上的侍卫被斩死的声音,紧接着他便眼前一白,那剑便将他的马车劈开了。

疏长喻抬头, 便见那血淋淋的剑锋,直取自己颈项。

他清楚地知道, 躲不过了。

这些护卫无论如何,都是从京中出去的。京里平日太平, 又有重兵把守,故而不需要他们费什么心神。

故而自然, 功夫也是不怎么到家的。

旁边有个侍卫似乎在激战中看到了疏长喻的危险, 怒喝了一声,便要冲过来替他挡剑。

有些晚了。

疏长喻躲避不及,情急之下闭上了眼。

预计中的疼痛没有到来, 倒是温热的**溅了他一脸。

他睁眼,便见那蒙面的杀手双目圆睁,以一种颇为扭曲的姿势被刺穿了喉咙。他脖颈处的气管刺了出来, 白生生的一片, 一边往外喷涌着血, 一边嗓子里发出咕咕的声音, 倒在了他面前。

继而,露出了后头执剑的景牧。

他仍旧是那身侍卫的盔甲,手里握着普通侍卫的佩剑。他一脚踹开地上那个被他捅死的尸体, 又挡住了另外一个方向刺来的利刃,剑往那个方向一送,又杀一人。

“少傅,可有伤到?”疏长喻听他问道。

疏长喻愣愣地摇了摇头。

他便一把将疏长喻从马车的废墟中拉了出去,护在自己身侧,接着连杀几人,鲜血四溅。

这波杀手大概有二十来人,一多半都在顷刻间死在景牧剑下。此时剩了两三个残兵游勇,也被剩下的侍卫斩杀了。

疏长喻这才后知后觉,开口命令道:“留一两个活口……”

“没用的,少傅。”景牧低声道。“和上次同一拨人,口中藏/毒,不杀也留不下。”

就在这时,最后一个杀手也死了。地上横七竖八,躺了二十来具尸体,其中还有几个,是猝不及防被杀掉的护卫。

官道都被染红了。

疏长喻看着那满地血腥,胃里有些不适,便侧过头去。

一侧目,便看到了方才被景牧刺死在自己面前的那人。

遍地尸体,就他死相最惨烈。

此时,他还没死绝,浑身抽搐着,每抽一下,他歪斜的脖颈处便涌出一股血。

那一双眼,瞪得浑/圆,五官扭曲,满脸染血,直盯着疏长喻。他一张嘴,仍旧是咔咔的声音,像漏风的破风箱。

疏长喻本就因为受了风寒而头昏脑涨,此时看着他这模样,胃里一阵**,扶着景牧,便干呕起来。

——

整个仪仗队都无法再前行了,停在原处休整起来。

景牧早安排人,从马车的废墟中翻出原本的软椅来,放在路边给疏长喻坐。疏长喻裹着披风,面色苍白地端坐在那儿,看景牧指挥众人仅仅有条地翻查尸体,整理队伍。

“幸好王爷在此……”他身侧,吓得双腿发软,此时还心有余悸的郭翰如坐在他边上,颤抖着声音说道。

他活了四十来岁,前半生在书箱子里长大,后头就整天围着榫卯建筑打转。纵是见过死人,也从来没见过此等血腥场面。

疏长喻亦然。

身居高位的人,不像那种泥里火里滚出来的人。那些当杀的人,没有一个需要他动手。故而他虽则满手染着人命,也极少见着活生生的人,被利刃斩杀在自己面前。

但疏长喻此时已回过神来,神情已经恢复了平日的从容淡漠。他瞥了郭翰如一眼,道:“你早知道那人是敦亲王?”

郭翰如闻言,苦涩地弯了弯嘴角,解释道:“王爷不让微臣说。”

疏长喻捧着手中方才景牧指挥人弄来的热茶,慢慢喝了一口,没说话。

就在这时,景牧接过一遍人递给他的手帕,擦了擦手上身上的血,才往疏长喻这里走。

走过来的途中,还一脚踢开了方才那个死状惨烈的尸体。

那尸体被他踢得一滚,便成了背对着疏长喻,那惨烈的模样,疏长喻也看不见了。

接着,疏长喻眼尖地看到,景牧右手上的白色绷带染满了鲜血。

那种从里头渗出来的血,是擦不掉的。

“什么都查不出来。”景牧走到他面前,懊恼地整了整拳套,道。“武器衣着,全都无任何标记,单从布料材质上,也没发现什么异样。”

“手怎么了?”疏长喻却问道。

景牧愣了愣,接着笑了起来:“没什么大碍,本就快长好了。”说着,却是把拳套往下扯了扯,盖住了纱布。

“伸出来。”疏长喻却丝毫不为所动。

“不必了少傅……”

“莫让我说第二遍。”疏长喻抬头道。

景牧只好乖乖伸出手。

他那手心里原本长好了的伤口,全因着刚才的动作撕裂了,此时里头的血渗得厉害极了,直将好几层的纱布晕透了。

“还说没事。”疏长喻皱眉。“这几日随行来的有大夫,你去找那大夫给你重新上药包扎。”

“可是这边……”

“我来处理。”疏长喻道。“让那几个负责的卫兵队长来我这里。”

景牧还不想走。

他看疏长喻此时面色白得很,应当还没从方才的惊吓中出来,又受了风寒,说几句话便要咳嗽几声,裹着披风坐在这里,看起来瘦瘦弱弱的一个,招人疼的紧。

和这个相比,他手上那点小伤算得了什么呢?

疏长喻见他不吭声也不动,皱眉道:“赶紧去。你查了半天也没查出什么东西来,做这种事,我比你拿手。”

一个修河坝的小小工部侍郎,对堂堂大理寺卿这般口出狂言,实在自大的很。

但景牧是知道的,自己面前不是个只会治河工的文弱书生,而是心思缜密,杀伐果决的一代权相。

虽有一副弱不禁风的骨骼,却有两米八的气场。

他低低地嗯了一声。便垂头丧气地走了。

我真没用,他心想。

那边,疏长喻便扶着椅子把手站起身来,朝那遍地尸骸的官道上走去。

被吓得够呛,到现在都还没反应过来的郭翰如连忙叫住他:“疏大人——”

疏长喻转过身来,问道:“何事?”

郭翰如结结巴巴地说道:“那……那边全是尸体,污浊吓人得很……”

却见疏长喻浑不在意地微微一笑,道:“无妨,我只是去看看,郭大人在此休息便好。”说完,便转身过去了。

疏长喻就这般穿梭在官道上,指挥着剩下的卫兵将那些刺客尸体上为数不多的私人物品收拢起来,又盯着他们取下了钉在几个侍卫尸体里的利箭和暗器,也收拢起来。

此后,又将那些刺客的嘴掰开来,取出了里头装□□的药囊,一并收进了装物证的箱子里。

安排完这些,他又在方才受刺地点的四周转了一圈。

接着,他拔下了钉在马车车厢上的那支箭。

那箭钉得极牢,他抽了几下,才将它抽出来。

他原本只是目光在箭上大致逡巡了一圈,便要递给一边的护卫。可他目光一顿,停在了箭尾上。

那上面,有一个极小的记号。

就在这时,一侧的景牧正端详着他。

那官道中央此时一片兵荒马乱,遍地鲜血,尸体和残骸散得四处都是。

唯独一个人,裹了一条蟹壳青的披风,站在那片污浊之中。

他真好看啊,景牧心想。

——

待疏长喻那边一切妥当,将尸体也都处理好了的时候,景牧也已经包扎好了伤口。一旁的随从以替疏长喻收拾出来了一辆原本装东西用的马车,便可以重新启程了。

疏长喻被人扶着坐进了马车里。

他刚坐定,便见马车帘子又被一个人掀开了。

他看过去,便见景牧正眨着一双黑亮的眼睛看着他。

“少傅,我与你同乘吧。”他说。“路上也可保护你。”

疏长喻拧眉:“不必这么麻烦。”

“我手破了。”景牧又道。“骑马拉不住缰绳。”

疏长喻盯了他片刻,接着闭了闭眼。

“上来。”

景牧闻言大喜过望,利索地爬上马车,坐在他身侧。

接着,仪仗便启程了。

“上午去哪儿了?”疏长喻问道。

话一出口,就显得他有多耿耿于怀似的。他欲盖弥彰地清了清嗓子,将目光转到一边。

景牧却笑起来,凑在他身侧说:“我怕总缠着你,你又该生气,所以就躲到侍卫队伍中了。”说着,他似乎颇为洋洋自得,接着道。“这般,少傅您便不会总打算着如何赶我走了。”

疏长喻瞥了他一眼,没有出声。

“不过少傅,您如今可算看出来了吧?”景牧洋洋自得道。“你带那么多护卫出来,都不及带我一个人顶用,对吗?”

疏长喻就算没看他,都能清楚地感觉到对方迫切地想要寻求夸奖的心情。

“这次仍旧多亏了你。”疏长喻道。“对了,方才那箭上,我看出了些端倪,已经叫人收起来了。等回去了,你派大理寺的人查一查。”

景牧扫兴地心想,这个时候,提什么查案的事啊。

他又朝疏长喻那边凑了凑,一双眼睛黑黑亮亮的。

“少傅,既然多亏了我,便容我要个奖励吧?”

疏长喻侧目看他。

便见景牧凑在他身侧,笑眯眯道:“少傅吻我一下吧,就一下。”说到这儿,他还补充道。“哪里都行,我不挑。”

疏长喻心头乱跳,面无表情地一把糊在他脸上,将他推开了。

作者有话要说:收工以后,演尸体的演员们纷纷从地上爬起来。

死得最难看的这个跑到导演面前,一边擦脸上的血,一边抱怨道:“导演,我觉得我得加钱。”

穷困潦倒的刘狗花导演闻言,警惕地一把捂住钱包。

“加什么钱?”

“剧本里没说景牧会踢我。”那个尸体委屈道。“死得难看是我的问题吗?他踢得我好疼的。”

“我没钱,别找我要,谁踢你你找谁要。”刘狗花面无表情,又重复了一遍。“我可没钱,一分都没有!”

说完,为表决心,她扯着嗓子喊道:“景牧,过来赔钱了!”

景牧冷着脸走过来。

“要什么钱?”他皱着眉毛一把扯住那个尸体的领子,咬牙切齿地凶道。“我还没来得及找你算账呢。死得难看就死远一点,往我媳妇儿面前凑什么呢?”

跟恋爱脑没法儿讲道理。

尸体见这幅导演事不关己、主演冷脸要打人的模样,只好委屈巴巴地捧着盒饭赶紧溜了。

刘狗花开心地拍了拍景牧的肩膀:“好鹅子!真会替麻麻省钱!”

恋爱脑小鹅子景牧看都没看亲妈一眼,扭头接着哄媳妇去了。

“宝贝儿别怕,都是假的,那血都是番茄酱,喉管是猪脆骨,不信你尝尝?”

——

小剧场来自被水大的好鹅子海派甜心赵锦辛虐得满脸眼泪的刘狗花_(:_」∠)_

吐血给你们推荐水千丞的《谁把谁当真》!!优质虐文!有益身心!排毒减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