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是噩梦还是美梦，终究会醒，最后还是会回到现实。

安稳地睡了一觉之后，叶杉杉的心情已经平静多了，还没发生的事就不要庸人自扰地想太多了。她家宝贝还在她身边，还有什么比这个更重要？

笑笑一向有周末赖床的毛病，叶杉杉又是闹到后半夜才被笑笑的梦笑声催眠入睡，母女俩睁眼醒来时，马上就要到九点。

虽然经历了特别的一晚，小丫头却依然记得今天要做的事，“哎呀，还说要和小舅舅一起出去练功的。”

“没事，改天再去也一样，我们先起床，看看天气怎么样，要是没下雨的话，妈咪带你去魔幻城堡玩。”叶杉杉现在已经顾不上聪明可爱的小宥俊，只想着怎样才能寸步不离地陪着自家宝贝儿。

“真的呀？”小丫头兴奋得直接在**跳了好几圈，不过，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太对劲，妈咪之前总说那个地方太刺激，不适合小朋友玩的，今天怎么主动提出来要去玩。

知道笑笑心思敏锐，叶杉杉特地多留了个心眼，一发现不对劲，立马主动解释，“我们笑笑马上就要过生日了，又大了一岁，可以去试试看。反正有那么多游戏项目可以挑，咱们先挑那些不那么刺激的游戏玩，适应之后考虑尝试刺激的项目。”

“就是嘛，我们班好多同学都去玩过，他们说一点都不可怕，人家都不好意思跟他们说从来没去过。”听妈咪这么一解释，小丫头立马安了心，乐颠颠地跑到衣柜前准备衣服。要出去玩的话，肯定不能穿太厚实，精心挑选非常有必要。

母女俩磨蹭到九点过了才出去洗漱，而昨晚一个人孤枕难眠的某人却依然起了个大早，准备好了丰盛的早餐。

小丫头的兴奋劲还没过去，一出来就拉着爸爸得瑟炫耀，“爸爸，妈咪刚才说要带我去魔幻城堡玩，你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去？”

“他当然得去，没人陪他，他一个人要干嘛？”叶杉杉跟着出来，自作主张替老公大人做了决定。

面对老婆大人的‘独断霸权’，某人只是笑了笑，什么也没说。还是那句话，只要她开心，要他做什么都行。经过昨晚的一番折腾，她能这么快恢复活力，还有心情带着笑笑出去玩，他已经很满足了。

吃过早饭后，一家三口欢欢喜喜出了门。与此同时，昨晚也没怎么睡的顾欣然却已经开始了又一天的忙碌。

为了尽早查到黎娅突然回国的目的，她几乎动用了所有的关系网，还特地拜托朋友帮忙，总算功夫不负有心人，当天晚上就有了一些眉目。

出去疯了一整天，顾北辰和叶杉杉的心情明显放松了许多，却不想，才刚把笑笑安置睡下，小然的电话就来了。

夫妻俩非常默契地互相对视一眼，俱都是一脸凝重表情。深呼吸一口气之后，顾北辰才按下免提，“是不是有发现？”

“是，我查到黎娅现在的丈夫姚旭和秦彻是表兄弟关系，姚旭在美国一直为大公司做法律顾问，这一趟回来应该是帮助秦彻处理公司并购合同的问题。”听上去像是个好消息，但顾欣然的语气依然凝重，毕竟这只是一些基本信息，不可能从根本上解除危机。

“你的意思是……他们很快就会回美国？”某个心急的傻姑娘又开始自作聪明地脑补一大堆，没办法，现在她最盼望的就是这个，只要笑笑的生母还在g市，她永远都没办法真正安心。

“这个……暂时还不能确定。”明知道这个回答会让嫂子失望，顾欣然还是坦白地说了实话。

“哦，那你继续查吧，辛苦了。”听到小然的回答之后，叶杉杉已经对这通电话失去了兴趣。

看着杉杉往浴室走去，顾北辰也不打算让她继续听，取消免提之后干脆把电话拿到外面的小阳台上接，“你是不是还查到了别的事？”顾北辰心眼细，对妹妹也有足够的了解，他总觉得小然要说的不止这些。

哥哥刻意压低声音，顾欣然也猜到这会儿嫂子应该没在旁边，她也不用再犹豫纠结、藏着掖着，“朋友给我传过来的资料显示，黎娅和姚旭现在还没有孩子。”

顾欣然的声音低而轻，却听得顾北辰心里一阵阵发慌，这件事要是被杉杉知道，以后都别想消停。

电话那端迟迟没有回音，顾欣然有些担心，还是谨慎地加了一句，“这件事还需要进一步核实，所以……我不敢告诉嫂子。”

“不告诉她是对的，她现在已经够紧张，恨不得寸步不离地守着笑笑，要是让她知道这件事，她恐怕学都没心思上。”虽然已经在善意隐瞒这件事上吃过大亏，但顾北辰这一次的决定却非常果决干脆，就算杉杉以后会怪他，他也认了。

“知道了，以后要是有新的发现，我还是直接跟你汇报。还有，如果你想和黎娅见个面，我可以想办法安排。”因为这个意外的发现，顾欣然也觉得和黎娅见一面非常有必要。

“我也有这个打算，要是等她主动来找我们，事情恐怕就不妙了。”其实，顾北辰比杉杉想得更远，也更周全。只是，想得再多也只是计划，还是得做好随机应变的准备。

“现在还是想想该怎样保护笑笑吧，无论如何都不能让黎娅和她见面！”这一点，顾欣然的想法也和哥嫂不谋而合。

“如果她还有做母亲应有的良知，应该不会轻举妄动。”顾北辰又一次提到了良知，就目前的状况来看，他能指望的东西确实不多。良知和良心几乎是唯一的救命稻草，他始终坚信如果黎娅这一次真的是为了笑笑回来，她想要的应该不只是一个孩子这么简单。身为一个母亲，如果得不到孩子的心，无疑是最大的悲剧。

“良知？”顾欣然突然不屑地冷笑一声，“她身上还有这样东西吗？”

“要是真的一点也没有，我们也不用这么担心。”顾北辰也笑了，只是，他的笑里更多的还是无奈。

顾欣然一时没反应过来，愣了片刻才顿悟，“确实，如果没有良知，她可能已经不记得自己曾经生过一个女儿叫齐思恬。（笑笑的学名思恬是她的生父齐凯所取，被顾北辰领养之后一直沿用）”

顾北辰和小然通完电话回到房间时，某个心情不佳的小女人正一脸木然地趴在**发呆，眼神空洞，却又若有所思。

“又在胡思乱想什么呢？”看着他拿着电话从小阳台外面走进来，居然一句话也不问，顾北辰觉得这事非常不正常。

“我在想，就快要放寒假，我们是不是应该带笑笑离开g市，去外面度假放松一下。”咳咳，说得好听是度假，其实是想刻意躲着某些不想见的人吧。

顾北辰笑得玩味，轻抚着她微蹙的眉心，“然后呢？如果度完假回来她还在，你又打算怎么办？”

叶杉杉无言以对，索性拉过被单蒙住头，闷闷地窝在被子里低叫着。

“乖，别去想那些还没发生的事好吗？”顾北辰当然不会允许她继续缩着脖子当鸵鸟，毫不客气地把她从被子里扒拉出来靠在自己怀里，温温柔柔地顺着她的过肩长发，“逃避解决不了问题，黎娅这一次回来要只是为了工作，基本和我们没什么关系，我们什么也不用理会，就当没这回事；但如果她真的是为了笑笑回来，我们必须做好战斗的准备，而不是一门心思只想着找个安全的地方把笑笑藏起来，明白吗？”

“你说的我都明白，可……就是忍不住担心。如果她想用抢的……”

“不可能！”顾北辰急急地打断她的荒谬猜测，“用非正常手段抢回笑笑对她、对笑笑都没有任何好处。”

叶杉杉当然也知道用抢的方式不太现实，她最担心的也不是这个，“那……如果她要走法律途径呢？”

这个问题可是把顾北辰问住了，黎娅现在的丈夫就是学法律出身，如果他们想通过法律程序争取笑笑的抚养权，优势可不是一星半点。

“看吧，你也没办法。”本来还指望他马上想出对策，这下好了，他也是一筹莫展。

“办法是人想出来的，现在不是还没走到这一步吗，我们还有时间准备。而且，我们对笑笑的监护权完全合法，就算上法庭也不用怕什么。”这一点顾北辰还是很有信心的，笑笑已经这么大了，有自己的想法和意愿，法庭肯定会以孩子的实际需要优先考虑，黎娅想夺回监护权也并非易事。

“怎么不用怕？如果真的闹上法庭，笑笑要怎么办？就算我们能保住监护权，也抹不去这件事对她的伤害。”说来说去，这才是叶杉杉最最担心的事。退一万步讲，就算真的保不住笑笑监护权，她最痛心的也不是失去最珍贵的宝贝，而是担心笑笑的未来。

还不到十岁的孩子，遭受如此巨大的打击之后，还能像以前一样无忧无虑地长大吗？

“所以，我打算找机会跟黎娅见一面，不能等她来找我们。”顾北辰真怕杉杉继续纠结担心下去会弄得精神衰弱，只能做点实际的事让她宽心。

“什么时候？”叶杉杉心急如焚，说风就是雨。

“等小然再了解一些情况，她会找人安排。”这事可急不得，如果安排得太过刻意，反而会打草惊蛇，让对方更有心里优势。

“哦。”虽然没有得到确切的答复，叶杉杉还是对自家老公表示百分之百的信任，他一向沉稳冷静、心思缜密，一定会考虑周到之后再付诸实施。

“那……现在可以安心睡觉了吗？”想起昨晚她被噩梦纠缠的可怕场景，顾北辰还是有点心有余悸，倒不如让她累一点，说不定能睡得更安稳。

“能不能睡着还不好说呢，哪敢求安心。”叶杉杉倒是一点也不客气，当头就是一盆冷水。

“累一点就能睡着了。”顾北辰也懒得再跟她浪费唇舌，干脆果断地扑倒之。

最后的最后，小白兔根本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着的，只是迷迷糊糊间听到有人在她耳畔低喃，“放心，我们一家人会永远在一起，谁也别想把我们的宝贝儿抢走。”

‘有你这句话，我什么都不担心！’

意识迷糊，加上疲累至极，叶杉杉根本没办法做出半点回应。但因为有他的承诺，安心入睡也变得异常容易。

周末过完，‘万恶’的周一如期而至，该上班的上班，该上学的上学。

因为不想让笑笑**生疑，叶杉杉并没有夸张地非要亲自送她进教室才放心。还是像往常一样只送到了校门口，只是比以前多留了一会儿，直到完全看不见宝贝儿的背影才下达开车的指示。

这两天见多了她紧张兮兮的样子，顾北辰多少也有点被影响到，“下午要不要我提前下班来接你们？”

“不用啦，之前不是你跟我说不用过分紧张么，怎么不知道多提醒一下自己？”傻姑娘，还好意思说，他会这么紧张都是被你影响的好吧！

顾北辰有苦难言，只能无奈一笑作罢，只要能转移她的注意力，被她说教几句又有什么关系。

还好，这一天过得非常安稳，某个傻姑娘杞人忧天担心的事并没有发生。她匆忙赶到学校时，她家乖宝贝已经到了学校门口，正在和班主任徐老师说话。徐老师一见顾思恬小朋友的家长来了，忙笑着迎上前，眉飞色舞地把小丫头狠狠地夸了一番。

叶杉杉也难得不谦虚，不客气地把老师的夸奖都笑纳了。末了还不忘适时地拍拍老师的马屁，说是因为老师教导有方，他们家笑笑才会这么聪明乖巧。

得了徐老师各种夸赞，可想而知小丫头有多得意，回去的路上又嚷嚷着要吃布丁蛋糕。

“好，等一下我们提前两站下车，你想吃什么自己进去挑。”虽然一直在心里提醒自己不要刻意对笑笑太好，但叶杉杉还是会不自觉地对她提出的要求说好。

“妈咪最近好奇怪哦。”糟糕，还是被小鬼灵精看出来了。

叶杉杉心头一怔，面子上却还是要装作若无其事，“哪里奇怪了？”

“也不能说奇怪啦，就是……好像和之前有点不一样哦。”小丫头只是感觉有点不对劲，真要她说，她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你是想说我最近对你特别好吧？”叶杉杉心里有数，索性主动点破。

小鬼灵精老实地点头，“好像是有那么一点点吧？”

“刚才徐老师夸你了嘛，旁边经过的家长都羡慕得不行，妈咪心里高兴，所以想给你一点奖励，很过分吗？当然，你要是不想要，我也可以……”

“想要啦！”既然是奖励，当然没有不想要的道理，“妈咪放心，我不会挑很多，还是照老规矩，每一种只要一块。”

“我就说嘛，我们家笑笑最乖、最自觉，所以才答应得这么爽快。”呃，人家孩子都给了承诺你才说，明显是马后炮吧。

一路聊着、乐呵着，还买了香甜可口的蛋糕，叶杉杉终于可以暂时把那件烦心事抛在脑后。

老天爷也觉得她这两天受够了罪，特地给她安排了一个好消息。

知道嫂子比哥哥还着急，收到这个好消息之后，顾欣然毫不犹豫地跳过自家哥哥直接给嫂子打了电话，“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她要回去了？”笑笑就在书房写作业，叶杉杉也不敢太大声。

“从航班信息来看，不是回美国。不过，要去的地方也不近，三五天内应该不会回来。当然，也不排除会在别的城市转机回美国的可能，我会继续关注。”如果是给哥哥汇报，顾欣然肯定不会说后面那句话，但因为想尽量让嫂子宽心，她才自作主张加了一些猜测。

“最好是这样了。”虽然和自己想象中有点差距，但总的来说，这个消息已经足够让叶杉杉开心一阵。不管怎么说，黎娅这次回来只是在为公事忙，没有主动找顾家，对她来说已经是最好的消息。

“你也不用那么担心了，该干嘛干嘛，要是做得太刻意、太夸张，反而会惹笑笑生疑。”

“知道了，我本来就没怎么样啊，只是……有时候还是忍不住想对她更好一点。”

“你对她的好老天爷都看着呢，所以……它也不忍心让你们分开。”

“没错，我始终相信老天爷是公平的，一心向善的人会有好报，而那些做过错事的人也一定会受到惩罚。”

叶杉杉的这番话不一定完全对，残酷的现实社会中确实不乏作恶多端依然逍遥法外的人，但相比而言，还是受到惩罚的人更多。

就像现在的黎娅。

不是有句话叫不是不报，时候未到么。这句话在她身上得到了完美的应证。

八年前，她犯下了不可原谅的大错，之后的几年都过得惬意滋润、春风得意，这个错误也渐渐被她遗忘。

现在，报应终于来了，她才想起，这世上真有因果循环、报应不爽这一说。

她这一趟去新加坡不是为了工作，而是慕名去找一位有名的不孕症专家做检查。

其实，之前她已经做过很多次类似的检查，结果都是一样：不可能再怀孕。去新加坡之前，她满以为这一次会有不一样的惊喜。可惜，奇迹并没有发生。

她这辈子都不可能再经历十月怀胎、一朝分娩的过程，就连尝试试管婴儿的可能性都没有。

这就是老天爷的惩罚：曾经狠心抛弃过亲生骨肉的黎娅被永远剥夺了做母亲的权利！

虽然来得有些晚，但打击更致命。

现在她唯一的安慰就是即便她不能生育，她的丈夫依然会站在身后让她倚靠。

“我们还年轻，可以考虑领养孩子。只要从小开始养，和亲生的没什么区别。”沉默良久之后，姚旭终于把闷在心了许久的话说了出来。

一脸木然的黎娅完全沉浸在回忆里，压根没听到姚旭跟她说的话，她的回应听上去更像是自言自语，“我有过自己的孩子，虽然她长得一点也不像我，但却是从我十月怀胎、辛辛苦苦生下来的，是我身上掉下的一块肉。”

“当年……放弃那个孩子是你自己的决定，我没有逼你。”虽然事情已经过去八年，但当时的状况姚旭依然清楚地记得。

作为旁观者的姚旭没有忘记，身为当事人的黎娅自然铭记在心，“没错，是我自己的决定。在做这个决定之前，我几乎没有任何犹豫。我们出国的那一天，孩子正在发烧住院，前一天晚上，我接到了不下十个电话。可是……我没有回去看她，甚至没动过这个念头。所以……现在报应来了。”

“这两件事根本没有直接联……”

“怎么可能没有？”不等姚旭把话说完，黎娅便激动地出言打断，“难道你还没有看出来？这是老天爷在惩罚我！抛夫弃子的女人活该一辈子没小孩！”

还没有离开医院大门，黎娅就病倒了，住了两天才逐渐缓过来。

“秦彻那边的事我安排其他人跟进，我们先回美国。”姚旭的意思是尽早带她离开，换个环境，说不定能尽快从打击中恢复过来。

“不，我要回g市！下周六是我女儿的生日，我要回去看她！”表面上看，黎娅的身体已经恢复正常，但她的心却无时无刻不在忍受痛苦的煎熬。

“回去看她？你觉得齐家的人会给你这个机会？”不愧是学法律的，无论任何时候都能保持冷静。

“我只是想看看她，这个要求很过分吗？”现在的黎娅基本上已经接近疯癫状态，满脑子想的都是孩子、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