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话，能不反应大吗？来的时候因为有突发任务没能亲自去接她们顾北辰心里一直很内疚，走的时候还不让他去送，这算怎么回事？

“你先去看会儿电视，我去跟她谈谈。”被刺激到的顾北辰表现得非常不冷静，表情也是前所未有的凝重。

笑笑紧张得不行，哪还有心思看电视，“爸爸，你不要这么凶嘛，会吓坏妈咪的。”

这一个‘吓’字很快就让顾北辰体内的冲动凉了下来，已经快要走到房间门口，他又停下脚步倒回来，“我的样子很凶？”

“嗯。”小丫头一脸认真，点头如捣蒜。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之后，顾北辰郑重地承诺道，“别紧张，我会好好跟她谈，绝不会凶她。”

“我也一起去。”这会儿笑笑已经完全不记得自己出来是要去嘘嘘的。

笑笑一脸坚决，想说服她一个人呆在外面恐怕不易，顾北辰只能带着她一起回房。

叶杉杉正在不需要用的小东西往行李箱里塞，一回头就看到父女俩面色凝重地站在门口，“这是怎么了？”

顾北辰急着想知道她的想法，直接开口问道：“笑笑跟我说你不想让我送你们去机场是怎么回事？”

叶杉杉无奈地扶额，小恶魔，怎么这么藏不住话！

妈咪突然飞来一记白眼，笑笑急忙往爸爸身边缩，“我是想……反正迟早要跟爸爸商量的，一时没忍住先跟他说了。”

顾北辰俯身摸了摸笑笑的头，牵着她走到床边坐下，“我现在不是跟你商量来了吗，怎么不说话了？”

“我……不想在机场出丑。”叶杉杉已经预见到了明天下午可能发生的事，无论之前做多少思想准备，真到了转身离开的那一瞬，她一定会无法自控地大哭，出丑倒是其次，她也不希望他心里不好受。既然早有预见，为什么不想办法避免呢？

“别胡思乱想，之前你去送我的时候不是表现得很好吗？”这话就连自己都糊弄不过，顾北辰却要自欺欺人地拿出来安慰她。

“那不一样！”送你离开后，我还有笑笑、还有爸妈陪着；可送走我们之后你却要一个人回去，怎么可以相提并论？

后面那一大段话叶杉杉不敢说出来，只能放在心里默默低诉。

不一样？确实，送的人和走的人心情完全不同，之前的两次经历基本上没什么参照价值。

“你也不希望看着我和笑笑哭着离开，是不是？”他突然沉默，叶杉杉也来了勇气，索性把心里话都说出来。

“笑笑不会哭的。”虽然这次的状况和之前不太一样，笑笑依然记得曾经答应过爸爸的话，分别的时刻绝不掉眼泪。

小丫头说得认真，叶杉杉却表示严重怀疑，“现在说得好听，如果我都忍不住哭了，你还能忍得住？”

呜呜，还真是诶，再坚强的孩子看到妈咪落泪都会情不自禁被感染吧。

杉杉说的对，谁都希望看到自己爱的人流着眼泪离开。即便如此，顾北辰也不会轻易妥协，“就算不在机场分别，也会在其他地方，这个问题还是会存在。难不成你想带着笑笑偷偷离开？”

“倒不至于偷着离开这么严重，我是想说……你明天还是像往常一样按时回去开会，等你回来的时候，我们……”

顾北辰没有给她把话说完的机会，厉声吃问道：“这还不叫偷跑？！”

囧，这哪能算偷跑？最多……也只能说错开了时间嘛！

算了，老公大人貌似态度很坚决，还是不要随便挑战他的忍耐极限比较明智，“当我什么也没说，你想送就送，大不了就是被路人围观一下。”自从嫁给你之后，我已经遭遇过各种围观，也不在乎多这一次。

听着像是妥协了，可怎么觉得那么不情不愿呢？

叶杉杉转过身继续收拾东西，顾北辰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他的小妻子不是那种说风就是雨的鲁莽孩子，如果不是经过深思熟虑，她也不会提出如此无理的建议。

嘴上说怕在机场大哭被人围观、不想让他看到她们哭着离开。其实，她是不想转过身回望时，只有他一个人孤零零地站着。

分别时最痛苦的事莫过于此，不是吗？

爸爸妈咪都不说话，被晾在一边的笑笑有点搞不清状况，“爸爸妈咪，你们到底商量好了没有呀？”

叶杉杉正好把最后一个小包塞进了行李箱，听到笑笑发问，忙转身回道，“商量好了，咱们还是得听老公大人的。”

小丫头如释重负地长舒一口气，“哦，那我可以放心去嘘嘘了。”

“我陪你一起去，顺便把澡洗了。”老公大人神情怪异，一副沉思样，却猜不透他在想什么，叶杉杉也不想留下打扰他。反正无论他做出怎样的决定，她都会乖乖服从。

给笑笑洗完澡、伺候她睡着，自己随便洗洗、再把换下的衣物收一收，大半个小时就这么没了。

叶杉杉努力平复好心情回到房间时，已经过了十点。房间里的那个人依然保持着她离开时的坐姿，只是皱紧的眉头好像稍稍松开了些。

“我已经洗过了，要不要给你准备衣服？”过了今晚，不知道要等多久才能再伺候他，叶杉杉很自然地想多为他做点事。

顾北辰却好像没听到似的，拍了拍身边的空位，“过来坐下。”

叶杉杉乖乖上前，小心翼翼偎在他身边，“还在为刚才的事生我的气？”

“我的样子像是在生气？”顾北辰心下一紧，声音异常低沉。该死，还是把她吓到了。

叶杉杉老老实实地点头，“是啊，我最怕看到你一句话都不说的样子。”

“傻瓜，那不是生气，只是……很专注地在想事情。”唔，某人的解释真无敌。

看到他的嘴角隐隐泛出几丝笑意，叶杉杉也不像刚才那么谨慎，“然后呢？专注地想了这么久，想通了没有？”

“明天再告诉你，现在……我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几乎是在话音落下的同时，他的薄唇便毫无预兆地压了下来。

虽然他一向霸道强势，但每次开始却是极致的温柔。可今天他却表现的格外急。

看到她微微皱着眉，顾北辰这才从意乱中缓过神来，“对不起，吓着你了。”

“你……怎么了？”

深深地吐出一口气之后，顾北辰脸上的热终于稍有退散，愣了片刻才缓缓开口道，“刚才……就当是我鬼迷心窍。”

“你舍不得我走，我明白的。”他一向沉稳冷静，泰山压顶照样处变不惊。能让他瞬间失去自控力的，只有她。

“我是不是很没用？”顾北辰如此反问，等于间接默认了她的猜测。

叶杉杉笑着摇了摇头，转过身和他面对面坐着，“我知道你是因为心里堵得难受，才会一时失控。”

心情压抑的他太容易冲动，指不定还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所以，她决定在临走前再冒一次险。

在心里自我催眠了近半分钟后，叶杉杉终于鼓起勇气俯下身吻他……

接下来发生的一切都变得顺理成章，轻摆摇曳，为他绽放最绚烂的瑰丽。

结束时，疲累至极的她慵懒地喘着气，见他要睁开眼睛，忙伸手捂住，“不准看！”

“都已经结束了，为什么还不让我睁眼？”顾北辰忍着笑意低声问她。

“反正就是不准！”叶杉杉难得耍起了小性子，一手遮着他的眼睛，一手拉高被单，把自己从头到脚裹得严严实实。

她的个子本来就小，缩成一团更显单瘦，不仔细看很难察觉到被子下面还藏着个人。这种奇怪的疏离感让顾北辰感觉不到踏实，犹豫片刻之后，他还是小心翼翼把她从被子里扒拉出来，温柔地抱在怀里哄，“你刚才表现得很好，不用不好意思。”

“你……”叶杉杉好不容易把那些乱七八糟的不自在强压下去，被他不合时宜地这么一哄，脸又红了。

顾北辰被她的没心没肺逼得倒吸一口凉气，“再乱动今晚就别想睡了！”

咳咳，这话听着怎么这么耳熟？仔细想想，他好像经常拿这话来吓唬她。

叶杉杉果然安分了，小猫似的趴在他怀里，懒懒的不想动，连呼吸也变得轻柔了许多。

两个人都不再说话，气氛突然变得静谧且凝重。

沉默了近两分钟后，叶杉杉先开口，“明天早上的会什么时候开完？”

“十一点左右。”按照顾北辰之前的计划，明天早上的会他是不打算去参加的。不过，为了成全她的苦心，现在他已经改变了主意。

“那我们等你回来吃完午饭再走。”虽然他一直没有明确表态，但叶杉杉还是自作聪明地以为他会坚持亲自送她和笑笑去机场。

顾北辰几不可闻地嗯了一声，不自觉地收紧拥抱，微微侧过头，轻轻地吻着她的眼角。

“你想吃什么菜，我做给你吃。”明天的午餐之后，又要等很久才能给他做饭，叶杉杉当然想做他最想吃的。

若是以前，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说‘你做的菜我都爱吃’。不过，今晚他不想拿这句听着像敷衍的真心话回她，“把剩下的半只猪脚炖了，再蒸一条鱼。”

他难得提出如此细致的要求，叶杉杉很自然地想为他做更多，“我再给你包点饺子放在冰箱里，晚上回来你自己煮着吃。”

傻瓜，你就是给他做再多吃的，也总会有吃完的时候。而且，吃着你亲手包的饺子，他会更想你。

离别日，是个阳光明媚的好天气。

照例还是顾北辰起得最早，离别前的最后一顿早餐还是他亲自准备。

九点之前他还要赶回去开会，这也意味着留给他和老婆孩子相处的时间只剩下不到两小时。

当然，杉杉和笑笑暂时还不知道。所以，吃早餐的时候，她俩并没有表现出特别的异常，闲聊的也是一些轻松的话题。显然，在她们看来现在还没有到临别前千叮万嘱、依依惜别的时候。

八点四十，顾北辰准备出门。叶杉杉正好接到子言打来的电话，都没顾上送他到门口，只有笑笑跟了出去，“爸爸，中午早点回来哦。”

顾北辰面带微笑，俯身亲了亲她的小脸蛋，“一开完会马上回来。”

自从有了妈咪之后，爸爸极少会做出如此亲昵的动作，小丫头很是开心，笑着挥手，“等你哦。”

顾北辰实在不忍心再看女儿的可爱笑脸，忙催着她进屋，“快进去，外面凉，小心感冒。”

笑笑乖乖退回去，看着爸爸下楼之后才关上房门。

进屋之后，小丫头的脸上依然带着开心的笑。她可能永远不会想到下次再看到爸爸的背影需要等待漫长的七个月。

叶杉杉更可怜，甚至连个背影都没见着。只记得他说的最后一句话是‘我走了’，而她的回应只是一声‘嗯。’

不过，老天爷肯定不会亏待她就是了，她不需要等七个月就能再见到他。

顾北辰走后不久，许婷又上来学做菜，叶杉杉正好教她包饺子，准备的馅料和皮都很多，最后竟然包了一百多个。

许婷还是那么没心没肺，一惊一乍地感慨道，“这么多，顾参一个人得吃到什么时候去？”

“没关系，反正放在冰箱，慢慢吃呗。”叶杉杉已经尽量掩饰，但眼中的淡淡愁绪还是被许婷敏锐的地捕捉到——

反应过来之后，许婷立马道歉，“对不起，我……我一时嘴快，好像又说错话了。”

见许婷如此紧张，叶杉杉忙摆手笑道，“不用道歉，你说的也是事实。不过……我们的情况差不多，再过几天你也要回去了，到时候就剩你爸一个人在。”

许婷一脸无奈地耸耸肩，“这样的时刻我已经经历过很多次，早就习惯了。还好我们家离这里不远，要见面也容易。”

“我们也不怕，爸爸很快就能调回去，到时候我们就不用再分开了。”孩子就是孩子，什么都要争。

许婷毕竟是大孩子了，不会跟小丫头斤斤计较，“真的？那真是太好了，恭喜你们。”

两个孩子你一言我一语地拌嘴逗乐，叶杉杉一个人忙着准备午餐，转眼就到了十一点半。

许婷识趣地回家自己研究新奇的饺子馅，叶杉杉和笑笑乖乖坐在餐桌旁等。

按照顾北辰之前估算的时间，这会儿他应该回家了。

可是，时针已经从6跳到了8，却迟迟没有听到钥匙开门锁的声音。

“妈咪，爸爸怎么还不回来？”小丫头开始着急了，下午三点半的飞机，说好十二点半准时出发的，都这个点了还不见爸爸的人，还能按时出发么？

“我们先吃吧。”叶杉杉似乎隐约预感到了什么，一边说一边给笑笑盛了一碗汤。

不管他能不能赶回来一起吃午饭，十二点半她们是一定要出发的。

美美的一桌菜，因为少了一个人，吃起来也特别没劲。碗里的米饭只吃了一小半，笑笑就放下了碗筷，“妈咪，我们给爸爸打个电话吧。”

“他可能在忙，我们别去打扰了他了。”随着时间无限接近十二点，叶杉杉心里的感觉越发强烈。

他不会回来了，而他会做出如此决定完全是为了让她走得安心。

“再忙也不能连招呼都不打一声啊，爸爸最讨厌了，来的时候就没去接我们，都要走了，他又不去送！”小孩子不知道大人心里的顾虑，她的愿望也很简单，只是希望能在临走前再跟爸爸说几句话。

可现在看来，这个简单的愿望基本无望实现。

十二点一刻，门口终于有了动静，不过，不是钥匙开门锁的声音，而是叩叩叩的敲门声。

着急地笑笑飞奔过去开门，却没想到站在门口的竟然是裴隽，“小公主，我们又见面了。”

“怎么又是你？”可怜的裴隽，热脸贴了冷pp，听听笑笑这语气，压根没想让他进门。

裴隽心里已经流起了宽面条泪，脸上却依然带着温和的笑，“那什么……我是奉了老大的命令，特地来送你们去机场的。”

笑笑气鼓鼓地双手叉腰，硬生生横在门前，“为什么不是爸爸亲自送我们？”

叶杉杉的反应倒是很淡然，“笑笑，先让裴叔叔进来，自己去房间把外套和围巾拿出来。”

小丫头又气又急，拽着妈咪的胳膊摇，“妈咪，爸爸又找别人来送我们咧，你怎么一点也不生气？”

叶杉杉只能俯下身，耐着性子哄：“他一定是有很要紧的事要去处理，我们不能打扰他的工作，知道吗？”

“又是要紧事，每次都是这样！”小丫头眼中渐渐有了湿意，气鼓鼓地往自己房间奔。

笑笑毕竟还是个孩子，难免会有闹情绪的时候，叶杉杉没有追上去，一脸尴尬地冲裴隽笑了笑，“小孩子闹情绪，你别往心里去。行李我都收拾好了，比上次多了一个箱子，麻烦你先帮忙拿下去。”

“没事。”裴隽笑着应了一声，利索地当起了搬运工。

在裴隽把行李搬下楼的时间里，叶杉杉已经把餐桌收拾干净，剩菜和饺子也放进了冰箱，在两盘饺子中间，还有一张写满小字的便条。

有些话没机会跟他说，只能用这种方式表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