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肯定对方是要对大哥下手,我们就应该先下手为强,让人到东陵传信。让父汗知道现在的事态比不知道好!尤其是要带去我们的看法。”巩依依的态度直接而且坚决。
“我觉得这样未必妥当,大哥是太子,对汗王而言,对东陵而言有多么重要不言而喻,如果大哥没事的话,这样岂不是反而会让东陵人生出嫌隙?而且,如果他真的出事,受重伤甚至死去,东陵人根本会当阿耀是仇敌,对祁康的敌视甚至有可能会波及到你!依依,事态未明,还是保守一点的好。”
秦霜颜认真地劝告,按他看来,如果舒炎修真的出事,巩依依最好这辈子都不要回东陵。
“不,父汗最憎恶的就是欺骗,东陵人最憎恶的也是欺骗。我们都看得出,这件事对阿耀百般不利,以父汗的智慧和经验怎么可能看不出来?父汗一定会明白是背后有人捣鬼,不会怪罪到阿耀身上。还有,我是东陵公主,我通知东陵,是希望东陵不要一无所知手足无措,任凭对方鱼肉!”巩依依咬着牙说道,不管背后是什么人,她都痛恨他们。但是她更知道什么是首要的,对方想要破坏的,这个时候她都应该去保护。
比如东陵人对凌天耀的信任,对她的信任。
“可是东陵人也是人,是人就会有情绪,这个消息一旦传到东陵,势必会有人仇视你和阿耀。”秦霜颜苦口婆心地劝告,在他看来,事情没有必要做得这么透明,首先是要保护对自己重要的人,至于东陵变成什么样,他秦霜颜还真做不到像巩依依那样操心。
“但是这个消息,迟早都会被他们知道。二哥,你觉得那些人处心积虑地想要陷害阿耀,他们会不将这个消息传去东陵吗?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先他们一步,走在他们前面,这样至少还有一部分人能够争取到我们这边来。”
巩依依的话让秦霜颜沉默了,的确那些人不会做事只做一半,这件事是捂不住的,因为对方也会有心地扩散开来。
后来的事证明巩依依的做法是极为明智的,不过这个时候,巩依依的坚持还是显得有些太冒险了。
“红云,你代我到东陵,这些话直接告诉父汗,也只能告诉父汗,你说的时候,父汗身边不能有任何人,知道吗?”巩依依再三叮嘱。
“主子放心!”红云点了点头。
……秦霜颜的回忆被拉回现在,红云已经奔去东陵报信,他看向巩依依,问道:“接下来要怎么办?”
巩依依包紧大氅,望着远方绵延的群山,仿佛能够透过那些黛色的山峰看到在长蛇谷中对抗敌人的凌天耀。
“二哥,你让狼青马上召集凤灵一族的人手,有多少给我多少。我要保住我大哥的命——这不是巩依依的想法,这是九天神女的意思。凤灵一族的诅咒,一旦我有能力,必然为你们解除。但我要我大哥和阿耀毫发无伤!”
秦霜颜静静地看着巩依依,她似乎应该是个女人,但是平日她的脸还带着女孩式的柔软和稚气,然而在这个时候,巩依的身上就像存在另一个人,如在大黑天雪原清理叛徒的那个夜晚,冷静自持而充满理性。
并且,不容任何人来对她进行拒绝。
“神女之命,凤灵族长秦霜颜,不敢不从。”秦霜颜眸中微闪,拿起巩依依的手,在她眼前单膝跪下,跟着他的动作,狼青也在他身后跪地。
“我凤灵一族,誓死为神女意志而战。”他几乎忘记了,她并非一个寻常的少女,也几乎忘记了自己身上的责任,忘记了凤灵一族与神女千万年的纠缠。
作为一个男人,他想要拥有她。然而作为凤灵一族的族长,他必须遵从巩依依所发出的意志。
当初,他或许不应该都告诉她的,不应该告诉她凤灵一族虽然只是协助神女,但为了解除诅咒愿意奉神女的意志为最高命令。
或许他应该有所保留……如果他那样做了,此时此刻,他便不会存在内心痛苦地拉锯,眼看着她将要为了凌天耀去冒被东陵人仇恨的风险。然而,罢了!一个是他恋慕的女子,也是他必须尊从的对象,另一个则是毕生好友,其实他秦霜颜,并没有太多选择。
“狼青,到万年镇上,找到我们的人。向附近地方发一级凤令,有多少人来多少人,这是命令。”
秦霜颜一声令下,狼青口中称是,旋即跃入山林,身影飘然不见。
晨曦穿过厚重的云层,终于投注到山顶之上,照耀着被白雪覆盖的山头,闪烁的金光使山峰宛若上等的美钻。
然而山顶和山谷中的人都在严阵以待,丝毫不敢有任何松懈。
凌天耀站在营地前,沉默地抿着唇瓣。昨天夜里他只是稍微靠了一下,将人手分成两部分,一部分戒备的时候另一部分抓紧时间休息。但是整夜的提防并没有迎来敌方的攻击。
“他们昨天整个晚上都没有动静。”舒炎修站到凌天耀身边,伸出手用力伸展了一下身体,经过一夜的休息,来自草原的猛汉似乎已经完全地修整过来,他和他的下属都是一副蓄势待发的姿态。
“这不大寻常,”凌天耀毫不隐瞒自己的想法,“夜袭是好机会,但是他们没有来,一定有什么原因。”
“嗯……”舒炎修赞同地点点头,“不过你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吧!话说回来,你手下应该还会有人前来接应我们才对。”
“没错,按照时间推断,他们应该已经到了。”舒炎修抬眼看着天空,一道阴影掠过,他看得出那是熟悉的影子。
鹰,或许是最难以训练的传讯用的鸟类。鹰和驯化的鸽子不同,它们非常骄傲,又有着鹞子比之不及的高度和持久力。使用鹰来传信,最重要的就是训练的步骤,这一步非常艰难,需要熬。熬鹰是一个很惨烈的步骤,人和鹰都不能睡,全看谁先服软,所以除非是传递绝密的小心,通常最多用鹞子就很了不起。
凌天耀的红杀却全面配置了鹰作为传递消息用,通常鹰的出现也很难引起对手的怀疑,毕竟即便在祁康,也通常只有祁康皇帝的直属部下可以使用鹰来传信。
见到那只鹰盘旋在上空,凌天耀已经知道,红杀的人已是近在咫尺了。但是,这不表示什么都可以一劳永逸,他的直觉告诉他,敌人绝没有那么简单。
“太子殿下,我有一事想说。”
凌天耀的话让舒炎修浓眉微动,他看向凌天耀,在他脸上读到严肃这两个字。
“说吧!”舒炎修双手抱臂,他胳膊昨天被划伤了,现在还包着一层厚厚的绷带,“认识你这么久,我知道大殿下是个可靠的人,有什么你尽管说无妨。”
“那就多谢太子殿下的信任。”凌天耀朝舒炎修一抱拳,舒炎修愣了一下,他跟凌天耀私下相处很少有这么正式的情况,于是此时对于凌天耀到底打算说什么,舒炎修也不由自主地拿出了更加认真的态度。
凌天耀环视了一下四周,对舒炎修道:“从昨日到今日对方的做法看,我大胆地揣测出一个可能性。他们想要对付的人并不是我,目标应该是你这个东陵太子才对。”
“什么?”舒炎修虽然隐约已经猜到了事实,但是凌天耀说出来还是让他有些微微地吃惊。“对方故意在你们面前说跟我同谋,显然是有心对我进行陷害。要达到这个效果,太子你自然不可能安然无恙。对方真正想要的,是你的命。而我则会因此被牵连进去,前途尽毁。”
舒炎修听着凌天耀的话,心中飞快地分析出相同的结论。然而身为草原儿郎,舒炎修并没有什么畏惧,对东陵人来说,尤其是他这样的王族,对于挑战和威胁的态度绝对不会是退让而是迎战。没错,战,如果对方想要他的命,他只求一战,如果能够拿走,那也是对方的本事。
舒炎修朗朗一笑道:“这个看法倒是与我十分近似,我也觉得,这些人恐怕不会放过我。想来昨夜他们不动手也就是这个缘故,天色太暗,他们分不出你我的差距,怕杀错了人,或者干脆放跑了我。”
“是的,所以我想他们今天的主要目标仍然是太子你。”凌天耀点点头。
“那么你是打算将我交出去,还是如何?”舒炎修的话让凌天耀露出一抹笑意,他摇头道:“红杀很快会杀进山谷,但是对方不会束手就擒。论单独作战的能力,他们不如我们,而我的红杀不说以一敌百,一敌他们十余人还是不成问题的。如此一来,在封闭山谷中作战,他们很快会落入劣势。然而被派遣来做这种事的人,应当都是不在乎自己性命的死士。”
“所以?”舒炎修顺着凌天耀的话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