巩依依顺着凌天耀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见一条深谷,其中到处是郁郁葱葱的松林。
冬雪落满松树,却从下方透出苍绿的色泽,看着有一种沧桑却充满生机的感觉。但是不知为何,巩依依有一种不大舒服的感觉。似乎感应到巩依依的心情,藏匿在马车中的一龙一凤偷偷地在她身后拱了拱。
巩依依反手摁住那两个小东西,有些担忧地道:“树林看起来很深,会不会有什么人藏在里面啊?”
“怎么会呢?”凌天耀笑道,“这条路很是重要,所以每天都有附近的军队前来查探,连山贼都不会选择这里拦路打劫。”
凌天耀虽然这么说,但其实只是为了让巩依依安心,他这一路上心中都有一些不大妥帖的地方,只是一时之间又找不到什么端倪。
巩依依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了,不过这座山看起来很深,或许也会有什么野兽出没,你要小心一些。”
巩依依这话显然是在变相地提醒凌天耀,他望了她一眼,唇线微微拉起一个惑人的弧度。巩依依看得小心肝噗通一跳,放下帘子钻回了车厢中。
红云见巩依依脸有些红,以为她是被寒风冻伤了,就拿出擦面的香脂来递给巩依依。
巩依依不好说自己是被凌天耀的笑容刺激得芳心乱跳,只好乖乖地擦了脸,顺势将凑过来舔她的小金小银抱在怀里。
真是的,她和凌天耀是该做的都做了,只差一个婚礼就是正经的夫妻,然而不知为何,似乎巩依依现在却越来越有恋爱中女孩子的心境了。哪怕是看到他的一颦一笑都会心动不已,简直是……
“太花痴了!”巩依依小声说道,下意识地抱得更紧,害得怀中两个小东西挣扎不已。
车队徐徐进入山林,凌天耀已经下令所有人打起精神来观察四周的情形。那种疑惑感始终在他心中挥之不去,让凌天耀万般地觉得不对。
舒炎修的人当然也得到了凌天耀的警告,每个人都提起十二分的警觉,注意着周围的情形。
然而东陵太子舒炎修本人却并不觉得有这么严重:“此处已经深入祁康国境,我想你那位父皇应该不会如此无聊,在自家地盘上对我不利吧!”
舒炎修手握马鞭,挑起浓眉,手指在唇边短须上摩挲着。
虽然并非有血缘关系,但是舒炎修对巩依依极好,对于这个大舅哥舒炎修到愿意解释上几句:“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这长蛇谷易守难攻,如今虽然是在祁康腹地,但是当年八王叛乱时,有人据守不出,也是令人非常头疼。而且这里树大林深,地形极为合适做伏击,还是小心为上。”
舒炎修微微沉吟,知道凌天耀这个人向来不会无的放矢,于是对手下打了个手势,那群东陵护卫的眼神变得更加犀利起来。
秦霜颜见前方二人表情都有些严肃,便策马来到舒炎修身侧。
“怎么?有什么不对吗?”秦霜颜的话让凌天耀紧张的眉头微微松开,两个人多年朋友,秦霜颜对凌天耀的话从来不会有任何质疑,甚至是在凌天耀开口之前,秦霜颜就会对他的意图有所了解。
这种深刻的友情,不是普通的欣赏和相处可以替代的,即便在凌天耀在剑冢修炼期间,秦霜颜也会前往探望凌天耀,两个人不是兄弟,却胜似兄弟。
听到秦霜颜的话凌天耀就略微放松了下来,对他道:“我这一路上都觉得有些不大恰当,虽然没有什么证据,但是我的直觉一贯不会有太多错漏。”
秦霜颜微微点头,他很明白凌天耀的直觉是极准确的。虽然身为皇子,但是凌天耀拥有一个军人最重要的素质,那就是一种天生的犀利直觉。
凌天耀少年时代就能够驰骋草原,甚至追杀强悍的北荒蛮子,不仅是因为他自身的武学天赋,也是因为他体内有着一种非凡的野性。
就如同荒野中的狼,对于危险,敌人,猎物和时机的掌控都到了令人惊讶的地步,凌天耀说可能有危险的话,秦霜颜丝毫也不会怀疑。
“你想要我怎么办?”秦霜颜绝美的凤眸斜斜挑起,眸中却是无比的信任和坚定强势。
凌天耀微微一笑,其实秦霜颜美得超乎大部分人的想象,他那雌雄莫辨的美丽也经常会引来众说纷纭,不少人会怀疑这个秦家公子或许会喜欢断袖之事,然而唯独凌天耀从未有过这样的想法。
秦霜颜美则美矣,但是他骨子里是个绝对的纯爷们,绝对的犀利冷静是凌天耀信任他的根本原因之一。因此他才有资格跟凌天耀并肩同行,感情深重要,可以做一辈子的朋友,然而相互扶持则不止于此。
秦霜颜那种骨骼中的硬朗决定了他会是凌天耀真正的同伴,可以一起共谋大事的那种同伴。
“阿颜,我想你注意保护依依。”虽然巩依依身边有红云在,但是他已经经过太多次意外中对保护她有所疏漏的事,凌天耀自然希望秦霜颜能够帮他看好巩依依。
“好!”秦霜颜点点头,拉了一下笼头,让马儿略微慢下来。
秦霜颜心中颇有一些百味杂呈,他已经决定了在这次的旅程结束之后就让人取代自己。也就是说,他会找个理由暂且地远离安平京城。
过去他也会偶尔远行,凌天耀应当不会太过在意,不会察觉他只是想要避开他们,避开凌天耀和巩依依或许即将会到来的婚礼。
他对巩依依有着不一样的心思,这种心思他不会告诉凌天耀,而凌天耀也不会在他小心翼翼的掩饰下还有可能察觉。
但是即便如此,这对秦霜颜而言仍是折磨,凌天耀坦坦荡荡地与他相处,他却藏头露尾地隐匿这份感情。只因他喜欢上的人,是他自己比亲兄弟还要亲的男人的女人。
兄弟如手足。秦霜颜只能这样反复地开解自己,他对巩依依的感情自然不比凌天耀来得重要,然而因为他的刻意隐藏,凌天耀也就泰然自若地命令他去保护那个让他心动的女子。
真是作孽!秦霜颜脸上掠过苦涩笑意,放慢了的马儿行进在巩依依马车的旁侧。他只能寄望这一路能够平安无事,尽快到达安平京,尽快地放下一切,远离有凌天耀和巩依依在的地方。
然而老天爷似乎并不在乎秦霜颜想什么,事与愿违的事情发生了,无数锐利的箭枝忽然从前方密林中激射而出。
巩依依的耳力早已非常人,只是方才情绪波动正在分神才没有注意到异常,此时她已经听到那种熟悉至极的箭簇破空声,顿时从马车中站起想要掀开帘子。
红云一把将巩依依拽住丢到后面,旋即手一招便接住一只钻进马车的利箭。
“主子!不要出来!”红云大喊一声,翻身出去,从车辕上推开浑身中箭的车夫,一把握住了缰绳。
箭簇不断朝他们射来,凌天耀所带的人手跟东陵侍卫们挥舞着刀剑遮挡箭簇。红云眸色微沉,按动车辕上的机关,一层铁皮刷地升起将马车包裹起来。
马车除了前方之外再没有可以打开的途径,而前方铁皮也只剩一个小小的洞作为窥视外面的开口。
巩依依心头大急,感觉马车巨震,显然是红云正在架车想要冲出包围,她跌跌撞撞地站起来冲到那个开口,将眼睛贴了上去。
马车正在前奔,巩依依可以看见前方的人影,看到凌天耀和舒炎修熟悉的身影在前面策马狂奔之后巩依依总算松了口气,然而旋即她便感到一阵心绞,凌天耀的肩头处竟然随着他策马的动作,露出一枚长长的箭尾。
他受伤了!他竟然受伤了——
巩依依顿时心中钝痛,竟然有一种无法呼吸的感受。再看舒炎修身上也挂了彩,从他蓝色的锦缎裘衣上浸出点点猩红。
“红云——”巩依依用力拍打马车门,“让我出去。”
“不行!主子,大殿下之前已经有所察觉,才会加固了这驾马车,主子你不会武功,绝对不能离开这马车的保护。”红云头也不回,腰间的软剑早已抽出,挽着剑花砍断两根从前方凌天耀等人防护空隙中射来的飞箭。
巩依依的确不会武功,她对此无话可说,但是这并不妨碍她心急如焚。知道自己最好不要出去给正在奋力拼杀的凌天耀他们惹麻烦,但是巩依依还是控制不住地从那个小口看出去。
凌天耀手持利剑,不断地削掉飞袭的箭,他身边的舒炎修也是一样,在前方侍卫的努力之下带着车队朝前冲去。
忽然,冲来的飞箭停了下来,变成了许多迅疾无比的影子。巩依依定睛一看,那些影子竟然是骑着马的蒙面人,许多黑衣蒙面人手持兵器朝他们的车队杀来。
“太子,到我身后来。”凌天耀处变不惊地对舒炎修道。舒炎修并不知道凌天耀打算做什么,但是他马上来到凌天耀身后。
只听凌天耀沉声命令:“破坚阵!锐刃!”
在前方策马的数十骑旋即拉开阵仗,竟然是形同箭头一般,朝冲过来的敌人杀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