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蝶与华终于离开了小城,来到了峡谷关,两人骑在马上,瞧着不远处高高的城墙,驻足不语。
此刻己是正午,火红的太阳并未散发炙热的温度,反而是阵阵大风夹着风吵吹得衣袍猎猎着响,而感到丝丝寒意,孟蝶低着头,瞧着马儿脚下的骆驼刺在马蹄的摧残下狼藉一片,四周苍凉的景色映衬了离别的感伤。
华瞟了瞟她,揖手笑道:
“保重”,调转马头,欲策马离去。
“果真不入赵?”孟蝶急急的言语在华的身后响起。
华又转过身来,咧嘴一笑,
“蝶见情郎,吾去做甚?”
孟蝶脸一红,嘀咕道,“吾只去见见而己,吾绝不入他后苑……”
华爽朗的笑声响彻在广袤的戈壁滩上,然后挑眉的瞟了瞟她,似乎并不相信她的话,随后又摇了摇头,长叹一声,
“蝶终是妇人矣!”
什么?他又在瞧不起妇人?
孟蝶不悦的瞪着他,“妇人又如何?”
华清了清嗓子,调侃道,“妇人,应相夫教子!”言完又是一阵大笑,策马向前奔去。
“喂?”孟蝶愣了愣,他就这样走了?他真就这样走了?
孟蝶抽出马鞭,狠抽马儿,跟着奔了过去,
“华,欲去何处?”
两人并排的跑在一起。
“蝶可忘了,华是一名游侠。”
“华可去新郑寻阿止。”
华摇了摇头,“吾去齐国,听闻矩子隐居于此,吾去拜之门下。”
“矩子?”孟蝶曾听赵雍说过,他是墨家剑客的老大,有号召天下剑客的能力,于是十分向往的说道,
“吾也想见识一下……”
“蝶可舍得赵雍?”
孟蝶脸色一沉,华又呵呵的笑了起来,“驾”,一记长鞭,马儿飞奔起来。
“驾!”孟蝶也是一记长鞭,再次与之并骈。
“吾送你。”她大声的喊道。
两人在戈壁滩上纵情飞驰,不知不觉己越过了城门……
正在这时,身后传来阵阵的马蹄声,扬起的尘土四处飞扬,两人疑惑的朝后看去,只见一队铁甲士卒,手持长戟,朝着他们奔来。
华帅先勒马停住,马儿长嘶一声,打着响鼻,左右踢着步子,片刻,这队铁甲就把两人团团围住。
两人一惊,孟蝶皱眉向着士卒看来,瞬间愣住,以为自己看错了眼,在无数次眨眼后,终于确定了那为首的正是楼园。
心里咯噔一跳。
只见他长剑一挥,指向华,无情的命令道,
“拿下!”
几名士卒己举起长戟,驾在了华的脖子上,华欲抽剑,却被士卒抢先夺下。
孟蝶回过神来,大怒道,
“楼园,此举何意?”
楼园瞧着她,又垂下眼眸,低声言道,“主公之令,属下为之。”
主公?赵雍?孟蝶惊讶一愣,瞪着眼,微启嘴唇,最后连声音都带着一丝不可置信的颤抖,
“赵雍,在此?”
楼园抬起头来,朝身后的城墙看了看,孟蝶顺着他的眼神,急急的瞧了过去,果见那数丈高的土夯台上,一个黑衣男子,负手而立,墨发在风中飞舞,长袍被鼓鼓吹起,虽然瞧不清容颜,但她能感到他身上所散发出的那股睥视天下的傲气,他的眼神如犀利的刀锋朝着她刺来,他就那么高高而立,冷傲孤清,盛气逼人,犹如他的身份,让人不敢直视。
孟蝶低下头来,心跳如鼓,是赵雍,他怎会在此?他不是应该在邯郸吗?
此刻心情五味杂陈,惊讶,喜悦,期盼,还有那么一点点胆怯……
只听楼园又道,
“孟蝶,主公在等着你。”
他的声音透着一种轻松,像是成功的完成了一件重大要事,他策马上前两步,拉起孟蝶的马绳。
孟蝶看向华,嚅嚅唇,最终言道,
“放了他,否则吾必不随之。”
这下楼园为难了,孟蝶的性子,他还是了解,固执得连主公都没辙,这般拂主公之意,己不是一回二回了,楼园眉头一皱,挥手招来一士卒,在他耳边小声言语,随后士卒调转马头,策马而去。
原是请示去了。
孟蝶朝着华尴尬一笑,华无所谓的耸耸肩,楼园瞧着两人的眼神交流,心里不悦,嘴角抽了抽,暗忖,幸好主公未在。
片刻,那位士卒返回,在楼园耳边低语一番,楼园点点头,朝着众卒令道,
“放了他。”
孟蝶长吐一口气,再次瞧了瞧华,伸出双手朝他揖手道,
“珍重……!”
言完任由楼园牵着她的马绳而去……
孟蝶不时的回头,似有不舍,脑子里浮现出这些日子,两人相处的情景,能结识如此豪侠是她三生有幸,同时,又十分羡慕他的游侠的生活。
华立在原地,久久的看着她,嘴角一直扬起笑容,片刻,突然对着她的背影大声喊道,
“他日,若赵雍相负,华,定随蝶,仗剑天崖……”
这一声承诺,久久的回荡在空旷的戈壁滩上,惊起天上的秃鹰一阵尖鸣,孟蝶猛的转过头去,泪水盈眶,感动不己,她朝着他,噗嗤一笑,脸上的笑容灿烂无比,她伸出手臂,猛然的朝他挥了挥,随后,双腿一夹,长鞭一抽,嗖的一下策马朝着峡谷关而去。
楼园立即策马跟上,不过,心里一阵担忧,刚才,华之言,想必主公己闻之,楼园甚至己感到主公此刻的愤怒。
众人进了城门,勒马而驻,翻身而下,众卒弓身退于一侧,四周立即陷入一片安静,孟蝶抬起头来就迎上了赵雍的目光。
他朝她走了过来,环佩锵锵,风度翻翻,双手负于身后,长长的袖袍随着步子,左右甩动,孟蝶心如鹿撞,数月未见,他还是那样的妖孽,然脸色寒如冰霜,像谁欠了他的银子一般,孟蝶咬咬唇,低头垂眸,不敢与之直视,脸上却泛起丝丝红晕。
随着他越来越近,她的心越跳越快,她双手自然而垂,紧张得冒出了汗,她盯着自己的足尖,瞧着一只小小的昆虫,在上面爬上爬下。
突然手碗一痛,原是赵雍己来到她的面前,抓起她的手,拉着她朝前而去……
他的步子很快,孟蝶不得不小跑的跟随,一路上,众多士卒,黑衣人纷纷弓身避退,大气也不敢出,孟蝶踉跄一步,险些摔倒,赵雍终于停了下来,转过头来瞧着她,孟蝶委屈的瘪着嘴,赵雍面无表情,却瞬间把她横抱而起,大步朝着房屋走去。
孟蝶彻底傻了眼,这,这么多人在此,他要做甚?
她还是一身男装打扮,他就不怕遭受非议?虽然这些人一个个像鸵鸟一般,虽然这些人定是他的忠实属下,然,孟蝶还是不得不把头埋在他的颈窝下,却未瞧见赵雍嘴角弯起的弧度。
赵雍抱着她大步踏进了屋,屋内的寺人纷纷含胸退了出来,并轻轻带上了房门。
随着房门“咯吱”一声,孟蝶身子一颤,抬起头来,瞧着赵雍正一眼不眨的看着她,脸色一红,推开他,从他身上跳了下来。
她于他三步之遥站立,心莫明的慌乱,眼睛不知该看向何处,悄悄一瞟,他还在打量着她,且看不出喜怒,孟蝶暗忖,他到底要做什么?木着一张脸,又不说话。
孟蝶顿感一丝压抑,这厮闷起来真叫人发慌。
于是,她咽了咽口水,鼓起勇气向他看来。
两人就这样站着,互相打量着,谁也没有说话。近距离的注视,孟蝶才发现赵雍清瘦了许多,脸颊更加坚毅,脸色略显苍白,心里不由得一阵怜惜,这些日子,他定是心忧国事,过得不如意,可他还这样千里迢迢赶到这里,是因为寻她吗?
她的眼神逐渐变得柔和,犹如一阵暖风抚面,温暖于心,赵雍随即一愣,本来有些怒气的他,此刻完全沉陷于她温暖的眼神之中,他慢慢的靠向她,伸出手臂,把她搂在了怀里。
他紧紧的搂着她,像要把她揉进身体一般,他的下颌磕在她的头上,唇埋入她的秀发之中,良久,才冒出一句话来,
“吾想你!”
轻轻的三个字,从他嘴里吐出,如平静的湖水溅起的波澜,她不会再不为所动,她的心己渐渐融化,瞬间眼眶湿润,拥起一丝酸楚,一丝无奈,满身幸福,仅三个字,比世上任何情话还让她觉得温馨而甜蜜,她缓缓的抬起手,最终环着他的腰,贴在他的胸口之上,听着他有力的心跳,闻着那熟悉的气息,一种满足油然而生,也更坚定了她的心,有这三个字,她还有什么可惧?
我也想你!孟蝶默默的在心里说着,千言万语尽在其中。
良久,赵雍捧起她的脸颊,低头瞧着她,从未有过的专注,认真,她的眼,她的眉,她的鼻,最后落在他日思夜想的双唇上,随即吻了上去。
孟蝶在他的带动下,双手不自主的自腰处向上缠上了他的脖子,垫起了脚尖……
这一吻比任何一次还要长久,久得来让孟蝶恍惚过了一个世纪,胸腔的空气越来越稀薄,一阵头晕脑胀,口腔一阵麻痛,身子软弱无力,最后毫无重力的全靠在了赵雍身上。
直到赵雍微微放开了她,直到呼吸着新鲜的空气,不然,她真的会晕厥在这个吻里。
两人都喘着粗气,孟蝶脸颊绯红,双手又抵在了他的胸口,向前推了推,欲拉开两人紧贴的身子,他却纹丝不动,孟蝶又锤打他的胸,表示她的不满,却被赵雍瞬间捉住,他抬起她的下颌,眼眸微眯,睫毛微颤,闪着迷幻的光茫,如梦如幻,他再次低头,又含住了她的唇,孟蝶轻“嗯”出声,呢喃酥骨。
这次没了刚才的狂热,而是轻轻细咬,柔情似水,犹如月下的情人,耳鬓厮磨,诉说情思。
良久,他再次放开了她,微微拉开一丝距离,在她耳边呢喃,
“吾定不相负……”
孟蝶一怔,华之言,他竟是听见了。
孟蝶竟不知赵雍是如此的情意绵绵,比在山谷相处的日子有过而不及,他不说话,仅一个眼神,就可以让你掉入腻人的蜜罐,他的眼神一向冷峻犀利,即使嘴角含笑,眼神冷得也足以杀人,而此刻,孟蝶实不敢抬头看他,这会让她思绪短路,丢盔卸甲,弃城投降。
她背对着他,避开他炙热的眼神,偎依在他怀里,而赵雍把她紧紧的圈在胸前,靠在竹榻上。
两人就这般呆在屋子里,整整一下午,没人敢进去打扰……
孟蝶得意的向他炫耀在燕国的情影,她是如何的在如此短暂的时间内,逼退一国之兵,想想张仪凭三寸之舌可存灭一国,自己貌似也有这样的本事了,这是她前生今世多么值得骄傲的事呀,她终于明白了“乱世出英雄”的名言,难不成自己也可成就一番惊天事业?
想到如此,孟蝶竟是嘿嘿的笑了起来,赵雍话不多,只是静静的聆听着,嘴角挂着温暖的笑意,他低头咬了咬她的耳垂,溺爱的言道,
“小儿狡如狐也,一国之乱,竟在八字之言?”
“嗯?”孟蝶转过头,瞧着他,“何为八字之言?”
赵雍乘机啄了下她的嘴唇,引来孟蝶娇嗔,他吃吃一笑,
“哙禅子之,燕之福矣!”
他知道了?这么快?孟蝶疑惑的看着他,转而又想,各国之间都互派有使臣及间谍,他能在第一时间得知,也不足为奇,于是嫣然一笑,又透着几分狡黠,
“蝶,立如此大功,君上可有赏赐?”
“可!”
孟蝶一喜,不料这次他竟是答得如此爽快,咬咬唇,含笑的瞅着他,勾上他的脖子,倒有几分期待,
“君上欲赏蝶何物?”
“嗯….”赵雍故做沉思,片刻后,瞧着她,一本正经的言道,“赐小儿,从此呆在孤之身旁,永世不得离去,孤生,小儿生,孤薨,小儿随之。”
什么?孟蝶瞬间一愣,惊讶的张大了嘴,他这也太霸道了,凭什么他死就要跟着一起呀?
“这不公平?”
赵雍笑笑,“有何不公?孤若薨,留小儿一人,孤苦伶仃,孤不忍矣。”
言毕,认真的瞧着她,其实他是故意而言,他怎么舍得让她为他殉葬,他只想知道自己在她心中的位置,她可以为燕职不顾性命,那么他呢?
孟蝶听言,不知怎的,突然鼻子一酸,她从未想过他也有死亡的那一天,他是君,是王,身边有无数的臣子,有无数的死士,他是不会死的,然而,另一个声音也在告诉她,这里是战国,不是和平年代,这里天天上演着战争,上演着阴谋,上演着刺杀,谁都不能保证下一秒将会发生何事……想着想着,孟蝶眼眶一阵湿润,嚅嚅嘴唇,竟是嘤嘤的哭了起来,她真的无法想像,如果真有那天,自己将会怎样?她不要他死,她可以做到与他相望于江湖,却无法做到与他阴阳相隔。
孟蝶紧紧的抱着他的脖子,哇哇大哭,这样的她吓了赵雍一跳,他反而显得一些手足无措,他只是试探而己,却不料她的反映如此强烈。
他搂着她的背,轻轻拍着,急急而道,
“孤胡言矣,孤怎舍得让小儿随之……”
孟蝶摇头不语,只是哭泣不停,嘤嘤而言,
“吾不怕死,吾愿随之……”
什么?她愿随之?赵雍拉离她的手臂,紧紧的看着她,脸上尽是惊喜之色,他捧起她的脸颊,
“小儿心悦于孤?”
孟蝶咬咬唇,这个笨蛋,如今都这样了,他还不明白吗?
见她无语,赵雍皱眉又问,
“燕职……。”
然而他的话还未言完,孟蝶仰起头,双唇伏在了他的唇上,赵雍一愣,孟蝶又迅速离开,低着头,喃喃而言,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榖则同室,死则同穴。”
她与他许下誓言,生死相许。
赵雍听言,亦惊,亦喜,亦暖,紧紧的搂着她,头埋在她的秀发里,晶莹的泪珠无声的落下……嘴角露出了大大的笑容……
良久,孟蝶窝在他的胸前,哭了一阵,用袖拭了拭眼角,吸了吸鼻子,却无意中瞧见赵雍促狭的笑容,警惕大作,瞬间似想到了什么,又开始锤打他的肩,原来是自己失算了,他骗她情意展露,还骗了她生死相许,他怎么能这样?
“赵雍,你混蛋……嗯……”
孟蝶所有指责之言,全泯灭在赵雍的热吻里……
两人闹腾一番,天色己暗,孟蝶泡在木桶里,心里即有幸福又有羞涩,刚才被赵雍包得严严实实的她,被寺人们领进这间“浴室”时,他们定是瞧见了她的囧态,她己恨不得钻进地缝里,在他们眼里,把她当成什么?娈童?想着如此,孟蝶打了一个寒颤,暗忖着,在外人面前还是得与他拉开距离。
事到如此,她还未想入他的后苑,不过,孟蝶并不是在逃避,她有她的计划,让赵雍这个古人国君接受一夫一妻的生活,并非易事,何况还有他手下哪些整天把社稷挂在口中的权贵们。
孟蝶沉思片刻,脸上露出一丝笑容,为了幸福,全力以赴,即使不能扭转乾坤,也不会懊悔终身。
腹部突然一阵绞痛,孟蝶急急起身,擦试着身子,原来葵水来了,
她裹上了胸衣,穿上了男袍,长吐一口气,让自己心情平静下来,又轻拍脸颊,定了定神,这才走了出去。
当孟蝶以这身打扮再次出现在赵雍眼前时,赵雍不悦的皱起了眉头,他站在她的面前,高大的身影,把她包围其中。
“孤欲封小儿为夫人,怎还能这般装着?”
同时他亦感到莫名的心慌。
孟蝶抬起头来,却是一双媚眼含情脉脉,秋波微转,与她以往的态度大相径庭。
“蝶不想与君上分离。”
竟是吴侬软语。
赵雍一愣,她此刻的神态,妩媚妖娆,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己让他着了迷,他的小儿何时也能呈现这般的娇态?
他一把搂她入怀,一阵清香迎面扑来,这是属于她的味道,淡雅清爽,他在她耳边嗅了嗅,喉结滚动,清了清嗓子,
“唤孤夫君,孤为夫,小儿为其妇。”
“啊?”孟蝶脸上一红,夫君?她叫不出口,半天竟无反映,
“嗯?”赵雍的大手在她腰上用力一按,意在提醒着她,快唤,快唤……
孟蝶瘪着嘴,好不羞赦的从牙齿里,冒出这两个字来,
“夫,君。”
赵雍听闻,吃吃一笑,刚才的那丝不悦,仿佛从未出现,他的大手在她腰上一阵抚摸,这才又问道,
“小儿刚才之言,是为何意?”
语气竟是无此的多情温柔,。
孟蝶靠在他的胸口,喃喃细语,
“夫,君认为蝶之才能如何?”
怎的如此别扭。
赵雍一听,捧起她的脸,似是猜出她的所想,
“小儿乃一妇人。”
孟蝶又道,“夫,君心悦于蝶,又是何故?”
“嗯?”这个问题赵雍也一直不解,嚅嚅唇却答不出来。
孟蝶瞧着他的神色,灿烂一笑,
“可是因蝶聪惠,可爱,温柔贤淑,又有谋士之才?”
赵雍抽了抽嘴角,清咳一声,竟笑出声来,
“聪惠如斯,有谋士之才,可爱?”他摇了摇头,表示不懂,即而又道“温柔贤淑?孤还真未瞧出,有否?呵呵……”
孟蝶不满的捶了捶他的胸,
“既然蝶聪惠,有才,若为之夫人,必入后苑,日日盼君垂怜,这与那般无知妇人有何区别?夫君还喜乎?”
孟蝶抬起头来,一双精明的眼睛打量着他。
“蝶自是与那些妇人不同……”
“有何不同?”孟蝶挑眉道,“夫君后苑美人众多,蝶实在不屑与之相提并论。”
言完,嘟起了小嘴。
赵雍听言,眼神一闪,似是扑捉到她话中之意,面色露出一丝喜悦,
“小儿妒也!”
孟蝶脸色一红,媚眼一瞪,娇哼一声。
赵雍又道,“那些美人乃社稷所需,此后,为夫定与小儿朝夕相处,为夫之榻只为小儿备留……”
赵雍之言太过露骨,孟蝶红着一张脸,心里却长叹了一口气。
能得到一国之君,这样的承诺,做为一般女子定是会感动得痛哭流啼,然而孟蝶不是一般女子,她来自一个女性独立的世界,怎能与他妇共享一夫,即使她们仅为摆设,她也不允许。
在她的意识里,丈夫之榻本就只为妻子备留,无可争议,然而在这里,却是一件让女子奢求的事,她还得靠自己去争取。
孟蝶靠在他的胸口,心里闪过一些无奈,但瞬间又打起了精神,既然选择一试,何须再忧之。
于是孟蝶紧紧搂着赵雍的腰,以撒娇的口味言道,
“蝶若入后苑,岂能日日见君?蝶若思之,该如何?蝶以谋士身份,即能伴君左右,又能为君解忧,为何不行?”
孟蝶温柔似水的音调,让赵雍骨子一酥,他何时见过这样的小儿?即使在山谷之中,她也是羞羞答答之态,断不会说出这番话来,而此刻的她,让他一时不能适应,然,心里却颇感温暖。
这样的小儿,他该如何?
他能拒绝吗?若她不为夫人,他又怎能将她拴在身边?
瞧着她如此乖巧的样子,赵雍心软了。
他抚摸着她的秀发,思索片刻,挑眉一笑,心里也有了注意,言道,
“可,然,小儿若有身孕,不能再此胡闹。”
他同意了,孟蝶心下一喜,又松了口气,她真的害怕,入他后苑,她将会离他越来越远,她嗖的抬起头来,却又瞧着他双眼闪着奇异的光茫,立马收敛住即将绽放的笑容,转眼一想,他说有孕,这是何意?
她疑惑不解,
愣愣的眼神瞧着赵雍,甚是迷人,令他无法抗拒,头一低,含住了她的双唇,……
两人似乎达成了“协议”,虽然各有各的小算盘,各有各的花花肠子,却都是为了能与对方在一起。
谚云;温柔乡,英雄冢,孟蝶原本想用一哭二闹三上吊的传统方式,来逼迫赵雍答应她的要求,然而,只是流了一匡眼泪,装了一下可怜,赵雍就应承了她暂不入后苑,还以男儿示人的“荒唐”条件,她这样做,不仅仅是向赵雍表明,更向他的臣子们,臣民表明,能站在赵雍身侧的只有她,且只能有她。
战乱时代,也是看重人才的时代,孟蝶欲凭谋略为自己谋一个前程,她的前程不是美玉千金,不是封侯拜将,而是与赵雍执之子手,与子携老,只要她意志坚定,只要赵雍意志坚定,她能如繁城那对夫妇一样,打破一切束缚与传统,而这一切首先是她要得到众人的肯定,得到权贵的认同,只有这样,她才有条件向赵雍,向赵国朝堂提出一夫一妻,而不是仅以感情向赵雍要挟,这样的爱太卑微,太柔弱。
战国时期,王室与各国公主联婚,是一种普遍的政治现象,这不关情爱,只是利益联盟,也是各国能得以生存的条件之一。
前方的路该有多艰难,似乎是对整个男权社会的挑战,她既然选择一试,就得勇敢的走下去。
劳累了一天,孟蝶倒在**,不一会儿梦周公去了,然而她身侧的赵雍却是辗转反侧,无法入眠。
有美人在侧,却不能碰,这对于一个血气方刚的少年来说,的确是一大难事。
孟蝶本欲寻他屋休息,赵雍缠得紧,当然不肯,这下他才知道,“自讨苦吃”了。
不知是否梦中有喜事光临,孟蝶的嘴角挂着一丝笑容,睡得十分的香甜,赵雍侧着身,撑着头,打量着她,伸手抚摸着她的额头,手背磨砂着她的脸颊,玉指拈起一丝秀发,放入鼻前,轻轻一嗅,暗香萦绕,心尖一跳。
突然气息加重,赵雍赶紧躺回原位,闭上双眼,调正呼吸,临近天明,他才迷糊而眠。
次日,孟蝶在他的怀里悠悠转醒,扭扭身子,欲抽出被压住的腿,却不料惊动了赵雍,他微眯双眼,瞧了瞧她,喃喃道,
“休闹,孤困矣。”
然后,翻身半压着她,瞬间又转出了轻微的鼾声,孟蝶欲哭无泪,欲再次摇醒他,却瞧见他青紫的眼袋,心有不舍,只能陪着他闭上了双眼。
两人一直睡到日上三竿才转醒,幸而不是在朝中,不必闻鸡而朝,然而这一觉赵雍睡得实不踏实,又与孟蝶闹腾一番,才令寺人端进洗梳用品于外屋相侯。
战国时代,虽然奴隶制度己经瓦解,然仍有不少陋习延传存在,这时的奴仆寺人地位十分低下,言行举止都是严格的规定,行走不能抬头,甚至步伐都有规定,伺候主子时,必须含胸弓身,目不斜视,禁止言语……更不能议论主子的一切,且,这个时代,男风甚行,哪个权贵之家没有养一二个娈童?因而当孟蝶彻夜呆在赵雍房里,对于这些人来言,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了。
赵雍着上中衣,于外屋洗漱一番,又回到内室,孟蝶己起身,正在整理衣衫,见着赵雍进屋,脸色一红,背过身去。
赵雍吃吃一笑,来到她的身后,把她搂在怀里,“小儿此后,不得如此。”
孟蝶知他所指何事,翻了翻白眼,
“吾身为‘男子’,自当如此。”
她在提醒着他,赵雍一时语滞,抽了抽嘴角,真是懊悔答应她那可笑的要求,可不答应,也不知她会闹出什么事来,只有吞下这颗苦果,不过,一想到她若受孕,就会入他后苑时,脸上又挂起得意的笑容,暗忖,得尽快让她受孕才行。
两人用过食,赵雍吩咐起程,众人忙碌着收拾一通。
当孟蝶站在院落里,抬头看着蔚蓝的天空,一只秃鹰低空飞过,拥起一阵恍惚,终于踏出了这一步,心情突然开朗了许多,老天送我来到这里,或许有它的真正含义,不由得脸上露出轻松的笑容。
赵雍来到她的身侧,牵起她的手,朝马车走去。
孟蝶四下张望,见着众人都弓着身子,对他们这相携而行的亲蜜举动视而不见,然而她还是感到一些别扭,欲挣脱他的大手,却引来他回头一瞪,这才乖乖的随他上了马车,暗忖,呆会得向妖孽说清楚,有外人在时,还得收敛几分。
马车外观平凡,然内容却是豪华到了极至,这是孟蝶第二次坐上这样的‘豪车’,车上铺着厚厚的裘皮,柔和的绒毛踏上去只觉全身都酥软了,车内空间极大,还有一个两隔的书架,上面堆着几卷竹简,一张黑木几上布着瓜果琼浆,一把古琴置于正中。还有一个兽型香炉放在木榻旁,升起股股清烟,清香缠绕,沁人心脾,让人心静宁和。
赵雍优雅的跪坐于一木榻上,身子向后一倚,朝着孟蝶言道,
“过来!”
声音柔和似水,却又透着王者的霸气。
孟蝶迈着碎步姗姗走到他的跟前,被他伸手一拉,倒在了他的怀里。
“啰嗦”
孟蝶翻了翻白眼,她可是为了他才装成这幅温柔的模样,却被他无情的嫌弃,真是不知好歹呀。
孟蝶靠在他的身上,低着头,拨动着手指,想着从这里回邯郸还须一月路程,意味着与他要朝夕相处一月,心里即有激动,又有担忧,还有一些胆怯。
马车缓缓的而动,孟蝶就这样卷在他的怀里,还有些不习惯,他们昨日己经同榻而眠了,若不是身子不适,想必定是被吃得连渣都不会剩,如果在马车上,他在不知轻重,她该如何?车外有这么多的士卒,奴仆,却他们听见了,她还要不要活呀?
于是,孟蝶清了清嗓子,转过身来,面对赵雍,正色道,
“君上……”
“嗯?”赵雍轻轻一哼,非常不满意她的称乎。
孟蝶又立即改口,
“夫君!”
赵雍这才露出了笑容。
只听孟蝶言道,
“如今行驶在外,夫君言行…..”孟蝶有些结巴,但仍旧说道,“众多士卒在外,夫君还是与蝶保持距离方善。”
言完,偏着脑袋瞅着他,果见赵雍俊美一挑,
“哪有如何?孤与妻相乐,常纲也。”
先秦时期,还有着远古遗风,男女之间,性情开放,但这对于孟蝶来言又是无法接受的。
赵雍言完还在她嘴角一啄,引得孟蝶收回她的温柔,怒眼相瞪,赵雍却是哈哈大笑。
他的笑声无比的轻松,显示此刻的开心,真正的开心,车外的楼园听之,长叹一口气,好久都没有听见主公这样的笑过,那是发自内心的笑呀,主公对孟蝶竟喜爱如斯,是喜也是忧。
赵雍笑过一阵,在孟蝶耳边小声言道,
“可为为夫弹奏一曲如何?”
“啊?弹琴?”孟蝶睁大眼睛瞧着他,棋琴书画,她样样不通,偷偷瞟了一眼几上的古琴,连什么名也不知道,怎么弹?
瞧着她的囧态,赵雍又是哈哈一笑,溺爱的捏了捏她的脸颊,调侃道,
“原来小儿也有不善之事?”
孟蝶嘟起了小嘴,一幅不悦的模样。接着又听赵雍言道,
“就让为夫为汝弹奏一曲。”
琴在古时乃高雅之物,是士大夫们不可缺少的修身养性的工具,在贵族之间颇为流行。
赵雍会弹琴不足为奇。
孟蝶离开了他的怀抱,见他端坐了身子,整理了衣冠,双手伸向香炉,白色的青烟在他手中缠绕,片刻,才把玉手按在琴玄之上。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弹琴之前,应仪表端正,焚香洗手?
孟蝶好奇的盯着赵雍,只见他举止优雅,眉目中含着笑意,神态清朗,白色的袍服显出一股儒风之态,再配上他那绝美的容颜,此刻的他不像一个君王,而是一位翩翩佳公子。
孟蝶入了迷,被他的美色所吸引。
赵雍的心情极好,从他的琴声中可以端知一二,孟蝶不知琴,却也懂乐,他的琴声悠扬清澈,像山间流动的泉水,无拘无束,轻快明朗,让听者的心情会跟着放松与宁静,犹如漫步于山水之间。
接着,音调一转,琴音时而高耸如云,时而低沉激扬,透着一股大气磅礴,又让人立于高山之顶,狂风猎猎,却也傲然而立,俯视着脚下的群山,有种一览众山小的霸气。
这或许就是赵雍内心的写照,让孟蝶都听着一阵热血沸腾,尔后,琴声又渐渐婉转多情,如丝绸般的柔华,如情人的低语,缠绵不息……
赵雍一边抚琴,一边不时的瞟向呆坐一侧的孟蝶,眼神尽是情意。
孟蝶入了神,想不到一把五弦古琴竟能奏出如此缠绵之乐,更想不到会出自赵雍之手,此刻的她完全忘记了彼此的身份,只道是一对平常的夫妇,游走于旅途之中,没有国家,没有战争,没有阴谋,只有彼此。
赵雍弹完最后一个音符,双手仍旧优雅的放于琴弦上,含笑的瞧着孟蝶,
“想学?”
“嗯,”孟蝶点点头,赵雍朝她伸出了手,孟蝶挪挪步子,放手于赵雍掌中,他的手心温暖,只觉一股暖流流过,瞬间被他圈入怀中。
孟蝶脸上一红,赵雍又在她耳边吹了口气,轻啄她的耳垂,引得她一阵颤抖,赵雍闷闷一笑,手臂展开,握住她的双手,轻放于琴弦之上。
孟蝶定了定神,卷起了兰花指,在赵雍的带动下,拨动了一根琴弦,发出清脆的声音,如黄莺鸣叫,紧接着又是一根琴弦,凄凉优美,如杜鹃啼血……
孟蝶本是聪明人,远古的乐调也比较单一,反复练过几次,就掌握了几种音色,于是兴趣大增。
两人紧紧的挨在一起,赵雍呼出的热气扫过孟蝶的耳际,她咬咬唇,知道他是故意而为,不予理会,把注意力放在琴上,没有得到回应的赵雍,自是叹了口气,把头埋入了她的颈窝,嘀咕道,
“小儿欺吾,吾心痛矣。”
孟蝶好生无奈。
他的大手又移到她的腹部,
“何时才能好呢,嗯?”
孟蝶听之,欲哭无泪,不是要教她弹琴吗,怎么又扯到这事了?心里羞得不行。
继续装聋作哑,拨动着琴弦,断断续续的琴声,己显示出她的那颗心己乱着一团。
两人就这般偎依着,直到赵雍传来轻轻的鼾声……
她一动不动,任着他靠在自己的身上,心里是满满的幸福。
队伍行驶得缓慢,赵雍似并不急于赶回邯郸,一路上走走停停,而这正合了孟蝶的意,能与心爱的人游览大江南北是多么的浪漫,此时己是春季,天气温暖起来,春色迷人,两人或携手下车,步行于青青草原上,或纵马奔驰,或并肩观看日落。
白日,在马车上赵雍会教孟蝶习字,练琴,她的字写得实在丑陋,不过,琴技却是进步神速,夜晚,两人相拥而眠,然而赵雍每次都是临近天明才沉沉睡去,白日又会在马车上睡上好一会,孟蝶不明,闻听妇人嗜睡,男子怎会如此?后来才得知,赵雍每晚必得冲洗凉水,这样一来,他的火降了,睡意也降了,孟蝶偷偷而笑,结果被发现,于是乎,夜晚两人都无法睡了……
这日,队伍从峡谷关行来,来到一岔路口,停了下来,楼园在车外禀报,
“主公此地两路皆通邯郸,一路经吴邑代郡,一路经中山国,然,由吴邑入邯郸,路程远,须经上党郡及太原郡,两月到达,由中山国入邯郸,路程近,且平坦,一月可达,还请主公定夺。”
孟蝶听到吴邑二字,嗖的抬起头来,一阵伤感拥满了全身,随后又微微垂下眼眸,泪光闪闪,那里是她重生的地方,有她的父母兄弟,有小山村数百号人,有她的亲情欢笑,也是她的恶梦之地。
赵雍瞟了一眼她,向楼园问道,
“此处到吴邑,还须几时?”
“只须两时。”
“嗯!先去吴邑,停留片刻,再返回,由中山入邯郸。”
楼园明白主公的用意,当下应道,队伍开始朝吴邑进发。
赵雍搂着孟蝶,让她的头靠在他的肩上,在她耳边缓缓而语,
“孤陪小儿去看看。”
孟蝶轻点了头,一颗晶莹的泪珠,无声的流下。
光阴荏苒,再次踏上这片土地,想不到己过两年,瞧着满目苍凉的山村,四处残荷,杂草纵生,孟蝶己是满脸泪水,昔日的欢乐一一出现在眼前,一家五口围在一起吃食的画面,母亲灯下织布的画面,父亲舞剑的画面,兄长与鼻涕虫打闹的画面,又清淅的出现在脑海里,站在原来的房屋旁,这里早己被大火绕成了灰尽,只留下一堵土墙,孤寂的诉说着二年前那一场无情的杀戮,男女老少,倒于胡人的铁骑长戟之下,耳边似乎响起了哭喊声,还有胡人猖狂的叫喊声……
孟蝶紧紧的握着拳头,用袖拭了拭脸上的泪水,血债总有一天,要加倍的还来。
赵雍来到她的身旁,把她的拳头包在自己的手心里,清清咳了两声,在她耳边言道,
“昔日,孤曾给小儿写了一封帛书,小儿可曾收到?”
“嗯?”孟蝶转过头来,迷惑的看着他,帛书?什么帛书?
瞧着她的表情,赵雍明白那封帛书自是没到她的手里,而信史也不见了踪影,他己猜到了原由,
“孤派人送到新郑质子府,帛书乃小儿兄长所言,由孤带笔。”
什么?孟蝶大惊,半天未反过神来,兄长所言?何为兄长所言?
只听赵雍又道,
“小儿兄长,如今在赵兵营里,无忧。”
……
马车上,孟蝶对赵雍哭打着,
“赵雍,你混蛋,为何现在才告之?……”
赵雍紧紧的把她搂在怀里,有些无奈,
“孤曾书至质子府……”
“胡说,阿止才不会如此……”
“小儿如此信他?”
“然,吾就是信他。”
“……”
赵雍很生气,却又无可奈何,捧起她的脸,狠狠的吻了下去,这个不知好歹的女人,心里还老惦记着她的小情人,得让她早早断了这个念头。
队伍在吴邑城休整了一夜,孟蝶在赵雍的安抚下平静了心情,次日开始向中山国进发。
中山国是北方少数民族狄族鲜虞部落,于公元前506年建国,与晋为世仇,几经战乱,后三晋分家,中山国被魏灭,又因各国争霸,而复兴,复兴后的中山国位于赵国东北部,把赵国南北两部分领土分割开来,成为赵国的心腹之患。赵国在公元前377年、376年曾两次进攻中山国,均遭到中山的抵抗,没有成功,此后,中山国开始修筑长城。如果赵雍要打通南北通道,强大赵国,就必须灭中山。
此番赵雍由中山入邯郸意为考查其国,继位第一大事,他就己在筹谋。
两日后,队伍己进入中山国界,又一番风土人情出现在眼前。
中山国内,众士卒就己换上剑客的服饰,赵雍也做商人打扮,持商人通关文书,为了不引起注意,队伍分两批入国。
进入一个边关小镇,孟蝶好奇的挑开一丝窗帘,顿时惊叫出声,竟是张大着嘴,一幅瞠目结舌的模样。
只见一妇人,**着上身,下身只着一长裙,背上用麻布背着一个小孩,怀里还包着一婴儿,正坐在路边的石头上,哺乳。
她就这样肆无忌惮,毫不在意别人的目光?
不仅如此,路边行走的路人,男女不是坦胸露背,就是仅着那么一丁点可怜的布料,掩住私位,且,他们神情无异,并未因自己的露装而感到什么不妥。
孟蝶很想弱弱的问一句,她们冷吗?
赵雍顺着瞟了一眼,不禁失笑,随即摇了摇头,拿起一份帛书认真的看起来,这是邯郸传来的公文,为了迎接小儿,他抛开一切政务,然,对朝中之事,仍了如指掌。
队伍来到一驿馆休整,赵雍牵起孟蝶出现在大街上,孟蝶有些别扭,两个大“男子”携手而行,成何体统,虽然他们都戴上帷帽,但怎么看怎么觉得是一位权贵公子领着他的娈童游街了,心里不悦,却也挣脱不掉他的大手,这厮绝对是故意的,孟蝶暗忖,娈童虽然流行,但总会被人诟语,他定是想利用“舆论”来逼他换回女装。
孟蝶咬咬牙,绝不认输,悄悄环顾左右,路人并未对他们投来异样的目光,心里稍稍平静一番,然而迎面又走来一女子,虽不是赤着身子,但那极薄的衣衫,身形忽隐忽现,更能挑起人的遐想,孟蝶脸色泛红,心里叫苦,这究竟是什么地方呀?
再次悄悄的瞟了瞟赵雍,透过飘起的轻沙,瞧见这厮一幅正常的神态,孟蝶好奇,莫是这妖孽没瞧见此女?或是他己被自己练就成了“柳下惠”?
正在胡思乱想之中,赵雍媚眼一抛,含笑的朝她看来,
“为夫竟如此美貌,让小儿瞧之若渴?”
孟蝶大囧,清咳两声,迅速的转过头去,听见赵雍吃吃的笑声,接着他的手指在她手心画着圈儿,引得她身子一僵,赵雍又是哈哈大笑。
两人走进一间酒肆,上了二楼,择一临街位置而坐,楼园众士卒守在周围一侧。
孟蝶环顾四周,酒肆内的人着装比较正常,于是松了口气,取下帷帽。
却听赵雍噗嗤一笑,孟蝶不悦的瞪着他,几日来,这厮总是取笑于她,她有这么好笑吗?
只听赵雍笑道,
“小儿为何脸红如此?莫是心有‘邪念’乎?”
你才心有邪念,你天天都在邪念,孟蝶暗忖,当然却不敢说不出口。
孟蝶瞪了一阵,眼珠一转,也不气恼了,竟是悠然自得的为自己倒了一樽酒,细细的品尝起来,不知那个谁说过,面对言语挑衅,沉默是最好的反击方式吗?
瞧着孟蝶不为所动,赵雍笑笑,端起酒樽,放于鼻尖轻轻一闻,随后抬于唇边,优雅的抿了两口,再优雅的放于几上,一行动作,流云如水,风流潇洒,尽显贵族之风,孟蝶羡慕不己,这样的气质来自骨子里,是别人学也学不到的吧。
这时,只听赵雍缓缓道来,
“此地位于中山边境,名异城,城内百姓皆为狄族,狄,野蛮之地,其习俗仍保有先古之风,自不能与中原各国相提并论。”
他这是在向她介绍此地的风情了,并未带歧视,只是陈述客观事实而己,怪不得他能坦然对之,孟蝶听言,倒少了几分尴尬。又疑惑这厮对中山国的一个边境小城都如此了解,定图谋不轨了。
正在这时,突听外面一阵吵闹,一个女子的声音传来,莺声燕语,
如山间泉水、涓涓细流、让人听了,沁人心扉,一股甘冽之感。
“这位君子,妇人乃异城城主之女,因观公子美貌如斯,请求一见。”
孟蝶一愣,这里的女子不仅衣着大胆,连言语都惊世骇俗,她看向赵雍,见他眉头微微一皱,似有不悦,像是有人打饶了他的好心情。
“不见!”冷淡如冰的声音响起。
然,此女并不知退,竟跪坐于外侧,透过一扇屏风,只能瞧见她模糊的身影,身姿曼妙,想必定是一位绝世佳人,孟蝶一时起了好奇之心。
只听此女又道,
“适才楼下经过,偶见君子之貌,硕人俣俣,如金如锡,如圭如璧,有匪君子,终不可谖兮。”
她赞他,魁梧健美,精坚庄严,高雅君子,一见难忘。
孟蝶听之噗嗤一声笑出声来,引来赵雍一瞪,随后,又听女子继续言道,
“妇人,城主之女,硕人其颀,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定与君子相配。”
她说她身材修长,双手白嫩,肌肤细腻,脖颈洁白丰润,牙齿白又齐,前额丰满娥眉细,笑脸醉人,秋波流动蕴情意。
她竟把自己与庄姜相比。
那该是如何的倾城?
孟蝶很想见见这位如庄姜般的女子,她朝赵雍低声言道,
“有女如此,何不见之?”
赵雍眯起一双危险的眼睛瞧着她,尔后,又眉头一挑,
“果真要见?”
“恩!”孟蝶点点头,满脸期盼。
赵雍冷哼一声,十分不满意孟蝶的态度,举起酒樽抿了口酒,
“可!”
孟蝶未查觉赵雍的不悦,满心好奇在哪位美人身上,只听外间传来女子的欢笑声,接着一阵环佩碎碎,片刻,一妙龄少女出现在众人视线里,在她身后还跟着几名奴仆,于屏风处站定。
少女约十六七岁模样,果如所言,有倾城之貌,肌肤似水,千娇百媚,眼如秋波,含俏含妖,媚意荡漾,抿嘴一笑,竟万般风情绕眉梢,从骨子里散发着妖媚之态。
少女身着薄衫,修长的玉颈下,一片酥胸如凝脂白玉。
少女款款而至,长裙紧包着她的丰臀**,甚是僚人,她紧挨着赵雍身侧跪坐下来,媚眼直勾勾的瞟向他,未看他人一眼,孟蝶一滞,她竟召来了一个妖女。
少女为赵雍斟上酒后,竟攀上了他的手臂,再次向他身上靠了靠,孟蝶还瞧见她故意在赵雍臂上蹭了蹭,毫无羞涩之情,尽显娇态。
孟蝶瞪大着眼,一愣一怒,不是求见吗?就这样求见?这是怎么回事?她又瞪向赵雍,这厮却饮着酒,面无表情。
孟蝶突觉鼻子一酸,咬了咬唇。
只听少女言道,
“君子俣俣,妇甚喜,可随府,与女一乐?”
孟蝶听之,一口酒水卡在嗓子里,上下不得,猛列的咳嗽起来,涨红着脸,双眼红得似要喷出火来。
原来这求见之后就是同榻吗?
赵雍眼角带笑,向孟蝶看来,却不言语。
孟蝶瞪着她,这厮是故意如此。
少女瞧着两人的眼神,似乎明白了什么,嫣然一笑,对孟蝶言道,
“小郎若喜之,可同乐。”
什么?这是孟蝶从未听过的荒唐之言。
她呼的一声站了起来,长袖扫倒了一旁的酒樽,恨恨的瞪着两人,冷言道,
“吾无此爱好。”
言完,拂手而去。
赵雍一愣,小儿就如此离开?瞧着她的背影,一股莫明的怒气从胸口升起。
她把他弃之不顾,就此离去?
他本是戏耍于她,中山国的女子性情开放,若对某位男子有意,可邀请同欢,她倒好,主动为他召来美人,却又不管不顾了……
赵雍重重的放下酒樽,只听“啪”的一声,少女吓得后移两步,随后弱弱的声音响起,
“君子?”欲再次攀上他的手臂。
“滚!”赵雍怒眼一扫,少女面有不悦,一改刚才的妩媚笑颜,
“妇可是城主之女,且,善床笫之欢,君子竟不惜之。”
赵雍淡淡而言,
“吾不喜,妇可归。”
言完,不再理会,自个儿斟酒一饮而尽,
少女瞧之,重哼一声,扭腰而去。
这时,楼园小心翼翼的渡了上来,清了清嗓子,言道,
“主公,孟蝶这…..”
“派人护上。”
“诺!”
楼园转身,又止了步,欲言又止,
“何事?”赵雍不耐烦,又饮了一口酒。
“孟蝶善妒不尊,主公须好好教训一番才是,他日入了后苑,怎与众姬相处?”
赵雍听言,缓缓放下酒樽,
“小儿负气而离,是因妒?”
“然。”楼园悄悄瞟了瞟赵雍,却见他脸上露出了笑意,只听他喃喃而道,
“小儿心悦孤如斯,呵呵……善,善。”
楼园一怔,主公竟未明白臣言之意?于是苦恼的暗叹一口气,从此,主公后苑不安矣。
孟蝶走出酒肆,也不知去何处,在异城随意逛了起来,异城不大,几条街道,一会儿就走到了尽头,瞧瞧身后,并没有赵雍追来的身影,心里不悦,暗暗骂了几句,抬头瞧见一红馆,脸上一喜,大步迈了进去……
赵雍回到驿馆,处理了邯郸送来的公文,靠在竹榻上,翻阅一卷竹简,不时的瞧了瞧一旁的沙漏,过了两个时辰,小儿怎的还未归来?莫不又惹出什么事来?
于是唤来楼园,令他把小儿拎回来,楼园正欲出门,有士卒来报,孟君进了一红馆,正与舞技同乐。
什么?赵雍大怒,楼园嘴角抽了抽,孟蝶实大胆也。
赵雍看向他,怒言道,
“还不寻之。”
“诺,诺,”楼园急急弓身而出。
赵雍用力把竹简甩在几案上,负手而渡,俊眉紧锁,就知她不省心,早知,就不该同意她着男儿装,整日胡闹,这次无论无何,都要令她换回女装来,决不退让,赵雍气气的想着。
这一等,又是一个时辰,天气逐渐暗了下来,赵雍靠在竹榻上假寐,听见一阵脚步声,嗖的睁开双眼,楼园在门外回话,语气急切,
“主公,孟君不见矣?”
门猛的一下被打开,赵雍高大的身影立于面前,脸色冷得可怕,犀利,杀人般的眼神向众人扫来。
楼园哆罗一下,急急的跪了下来,大汗淋漓,结巴言道,
“臣赶去红馆,见孟君饮酒作乐,臣好生相劝,无果,欲与武力相逼,孟君借故入厕,臣等左右侯之,久不见出,遣人寻之,己不见其人,臣等大骇,四处相寻,均不见踪影,臣己令众护于街道各处秘寻,此刻天气己晚,城门早闭,孟君定还在城内,臣先回来领罪,请主公责罚。”
赵雍听言,踉跄一步,惊讶不己,似乎不敢相信,小儿真弃他而去?
他双手紧握成拳,格格作响,满身戾气。
众人瞧之,明白这是主公发怒的征兆,个个大气也不敢出,此番出门就是为了孟君而来,如果丢了,后果可想而知。
赵雍长袖一甩,哗的一声,大步朝门外而去,楼园众人急急起身,跟随左右。
一行人,刚至院外,突听一阵歌声传来,院门“吱”的一声被踢开,一个白衣身影跌跌撞撞的扑了进来。
顿时,四周一片宁静,数十人站在院内,竟是鸦雀无声。
此人瞧着院内黑压一片,着实吓了一跳,随即,她打了一个嗝,揉了揉双眼,嘻笑道,
“怎的?列队欢迎?”
这人正是孟蝶也。此时的她微有醉意,双腮泛红,两眼却神采奕奕,脸上挂着得意的笑容,似是做了什么开心之事。
众人见此,在惊讶的同时,又松了口气,楼园更是伸手拭了拭额上的汗水。
众人纷纷退后,隐于一侧,低下了头。
赵雍先是一愣,随着一喜,紧接着又是怒眼看向孟蝶。
她这是什么样?
孟蝶并未看赵雍,而是一眼瞧到了他身旁缩得像鸵鸟的楼园,突然哈哈大笑,指着他言道,
“笨!让老娘授之跟踪技巧……”
言完,竟向楼园抓来,楼园吓得,急急后退不极,孟蝶抓了个空,原是双手被赵雍止住。
孟蝶抬起头来,瞧见一双冒火的眸子,也不害怕,嘻笑一声,朝他眨了眨眼,大声道,
“俊美如斯,貌比潘安,吾,孤,朕,命你,今夜侍寝!呵呵……”
孟蝶一言惊天地。
众人倒吸一口冷气,连着赵雍都一愣,身上的戾气越来越浓,众护更恨不得把头都埋进泥土里,此刻,他们什么也未听见,什么也未瞧见,楼园想笑却是强忍住,挪着步子,慢慢的朝后退去,此刻,他不想引火烧身。
赵雍气得脸一阵红一阵白,只觉胸口有一股闷气,堵得他难受,双手加重了力道,孟蝶痛得哇哇大叫,
“赵雍,朕不用你侍寝了,换人,换人。”
众人有想逃的冲动。
赵雍那个气呀,此刻己是牙齿格格着响了,朝着孟蝶厉言道,
“休得胡语!”
言完把她横抱而起,大步朝着屋内而去。
听着“咚”的关门声,众人纷纷而散,那速度绝对打破了他们的记录。
赵雍把孟蝶丢在了**,负手而立,冷眼的瞧着她。
孟蝶只觉得屁股好痛,头也好痛,手碗也痛,似乎全身都在痛,她揉了揉双眼,慢慢撑起身来,看向赵雍,目光迷离,而逐渐又神采奕奕,
她踉跄的站了起来,站在**,与赵雍一般高,身子摇摇晃晃,一手搭在他的肩上,一手贴在他的胸前,抓着他的领子,一幅痞子模样,凑近他的耳边,哈着气,神秘而小声道,
“异城,红馆,美人,美矣,美酒,香矣,朕授之歌舞,想听否?……”
赵雍不明白‘朕’是什么意思,听她连说几次,他皱起了眉头,瞧着她,此刻虽疯疯癫癫,女子娇态一览无遗,
孟蝶又打了一个嗝,突觉一阵晕眩,连着头也靠在了赵雍的肩上,转言道,
“朕不唱,汝不懂也。”
言完,手指在赵雍面前晃了晃,身子一滑,似要倒下去,赵雍的大手急时扶上她的腰,把她固定在胸前,
重重一哼,咬牙道,
“小儿胆大也,孤该如何治你?”
孟蝶整个身子都吊在了他的身上,软弱无力,喃喃而语,
“治罪?吾,朕还治你的罪……”
言完微微抬起头来,瞪着他,继续道,
“汝!作风不正,勾三搭事,罪大恶极,判你,判你……”孟蝶又打了个嗝,沉思片刻,又呵呵的笑了起来,“判你宫刑,立即执行……哈哈……”
她吐词不清,结结巴巴,然而赵雍还是听懂了,特别是最后那句,顿时气得火冒三丈,胸口一起一伏,
“放肆!”
他大吼一声,然而除此之外,他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来惩罚她,他气恼的一把把她推倒在床,于房内渡起步来,暗忖,言行举止,怎如此怪张?但他心里也明白,这就是小儿呀,如果她同一般妇人一样索然无味,他又怎会心心念之?想了片刻,最后只得长叹一口气,转身来到床前,却瞧着她睡得正香。
脸上挂着浅浅的笑容,两腮微红,醉如桃花,红唇轻启,娇艳若滴,一头墨发披散于榻上,僚人心弦,赵雍不由得咽了咽口水,醉意朦胧下的小儿,是如此的娇艳妩媚。
他倾身躺在她的旁边,推了推她,言语柔蜜,
“小儿今日侍寝吧。”
……
一夜缠绵。
次日,两人闹腾一番,沐了浴,吃了食,队伍出了异城,继续朝着邯郸方向出发。
众人面前孟蝶一直戴着帷帽,只有这样来遮住她的尴尬,不过,她总觉得大家都在看她,心里一好不自在。
马车上,赵雍翻阅邯郸送到的公文,在帛书上写写画画,孟蝶跪坐在一侧,挑起一丝窗帘,瞧着外面的景色,两人都没有说话,车内清香萦绕,一阵祥和的宁静,让人倍感温馨。
约一个时辰后,赵雍把一帛书交到了楼园手里,命令他派人急送于邯郸相国府。
忙完了政事,赵雍向孟蝶看来,嘴角含笑,风华绝代,
“过来,为孤倒浆。”
这厮没手吗?
孟蝶瞧着他俊美的脸庞,心尖颤了颤,还是乖乖的移到他的腿前,笑脸盈盈的倒上一盅美浆双手恭敬的递到他面前。
赵雍眉头一挑,斜眼的瞧着她,却并不接手。
“嗯?”孟蝶不明期意,瞬间又明白了过来,万恶的贵族公子呀。
她举起木盅,放于他的唇边,赵雍这才慢慢的仰头而饮,嘴角微弯,眼神火辣辣的落在她的脸上,不曾离开。
孟蝶脸色泛红,垂下眼眸,心跳如鼓。
她放下木盅,正欲离开,却被他抓住手碗,向身上一带,拉扯她的玉带,孟蝶大惊,举起了拳头,这时,赵雍又突然放开了她,看向她的腰间。
她的腰上多了一个玉佩,是他给她系上的。
孟蝶一愣,这个玉佩正是她还于他的那枚吗?
时间仿佛倒回到一年前,桃花树下,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匪报也,永以为好也。
你将木瓜投赠我,我拿琼琚作回报。不是为了答谢你,珍重情意永相好。
原来在哪个时候,赵雍就己向她表白了心意,虽然,哪木瓜是他出钱逼她买的,玉佩是硬塞给她的,最后还被她无情的退回,但是那份情意,她此刻己深深的感受到了,突然觉得鼻子一酸,这厮有必要这么煽情吗?
孟蝶吸了吸鼻子,主动投入他的怀抱,搂着他的腰,只听赵雍在他头上轻笑而言,
“下次若在丢了,定不饶恕。”
恩,孟蝶在心里暗暗应道,不会了,永远不会。
两人这般偎依着,两颗心紧紧的贴在了一起……
过了许久,赵雍的大手抚摸着她的脸颊,柔声而言,
“适才,邯郸送来公文,魏王带着太子嗣,韩侯带着太子仓,于下月入赵,祝贺孤继承大统,燕国公子职也会随韩侯而至。”
阿止要来?
提到燕职,孟蝶突然觉得有些对不住他。
赵雍抬起她的下颌,认真的看着她,脸色一正,连着语气都变得严峻起来,
“孤可以允之见上一面,然,仅此一次,此后,遇而避之。”
啊?这厮也太霸道了吧,孟蝶皱起了眉头。
赵雍在她腰上加重了力道,孟蝶只觉腰上一紧,又听他言道,
“若被孤知,小儿不听孤言,孤不介意与整个燕国为敌。”
孟蝶嗖的睁大双眼,瞧着他,不可置信,燕与赵乃邻邦,应相交为善,赵雍不是不知,此刻,却因她说出这番话来,亦喜亦忧,瞧着他严肃的表情,这样的事他定会做得出来,暗叹一口气,靠在他的怀里,寻思着,赵雍对阿止如此忌讳,以后怎能帮他归国?自己对阿止只是亲情,他都不能容忍吗?
孟蝶嘟了嘟嘴,脸上挂着委屈的神色,在他胸前嘀咕着,
“阿止是蝶之亲人。”
“小儿亲人乃孤。”
“蝶并非心悦于他。”
孟蝶此言令赵雍心情大悦,严峻的神色变得柔和起来,
“莫是小儿心悦于孤?”
孟蝶捶了他的胸,这厮明知故问,赵雍抓着她的手,低头再次问道,
“小儿心悦于孤?”
孟蝶被他抓得手碗生痛,他这明明在是逼她承认嘛,她要敢否认,估计这手碗会被他生生拆掉,于是娇艳一笑,凑到他的耳边,呢言道,
“然,然,然,蝶心悦夫君。”
言完,一阵幸福也拥上了心头,脸上红晕一片。
赵雍呵呵的笑了起来,真心的欢愉呀。
晚上队伍夜宿于野外,支起了数顶牛皮帐篷,众多剑客打扮的士卒巡逻于四周,此时己是四月天,早晚天气仍凉,孟蝶在帐内绕起了火碳,焚香煮酒。
此地离中山国的都城灵寿还有五日的路程,春耕己过,一日行来,孟蝶瞧着四周荒地甚多,即使被开垦的土地上,也未见播种粮食,因而十分好奇,此刻酒香飘来,孟蝶舀上一樽,递到赵雍的唇边。
赵雍正在看一卷竹简,瞟过眼来,嘴角一弯,对她的伺候十分满意,微微仰头,饮下美酒。
并随手一带,把她搂在了怀里。
孟蝶娇嗔一声,在他怀里磨蹭了两下,就安心的窝于胸前,与他一起瞧着竹简。
原来是介绍中山国的书籍。
孟蝶好奇的抬起头来,看着他,
“夫君对中山之事,颇为用心。”
赵雍瞟了瞟她,“自是,为夫对各国之事,都用心。”
孟蝶噗嗤一笑,知他心中有一份霸业,“一路行来,蝶观中山,土地荒废,却是为何?”
赵雍放下手里的竹简,大手在她脸上捏了捏,
“小儿再为夫君斟一樽酒,为夫告之。”
“诺!”孟蝶娇言道,起身又为他舀了一樽,这次赵雍没让她喂,而是持起酒樽,嗅了嗅,然后一口而饮,嘴角露出了一丝笑容,那笑容透着一股子冷彻,一股蔑视,还有一种志在必得的傲气。
“今之中山,儒,墨当道,贵儒学,贱壮士,战士怠于行阵、农夫惰于田,丈夫相聚游戏,女子则鼓鸣瑟,游媚富贵,王公大臣,无不行乐,民间之徒杀人越货,挖坟盗墓,如此之国,岂能长存。”
言外之音,赵雍有灭其国之志。
瞧着他的眼神闪着奇异的光芒,仿佛明日他就会亲帅大军,踏入中山之界。
孟蝶脸上露出笑容,双手吊着他的脖子,靠在他的肩上,这样一位胸怀大志,雄才大略的俊美男子居然就是自己的男人呀,且还对自己情深意重,她能高兴,幸福,骄傲。
随后,赵雍一手搂着她的腰,低着头深深的凝视着她,情意绵绵,孟蝶不敢与之对视,满脸羞红,赵雍却把她横抱而起,走向床榻……
两人‘新婚燕尔’,自是如胶如漆。
五日后,队伍终于进了灵寿,中山国的都城,正如赵雍所言,城内红馆众多,到处飘来靡靡之音,空旷之地,可见众人相聚游戏赌博,作坊区未见忙碌的身影,市场上未见繁闹的交易,而酒肆却是人满为患,可见其国民风腐朽,加之文化本就落后,这样的国家还能存在于强列之中,己算奇迹了。
五日后,队伍终于进了灵寿,中山国的都城,正如赵雍所言,城内红馆众多,到处飘来靡靡之音,空旷之地,可见众人相聚游戏赌博,作坊区未见忙碌的身影,市场上未见繁闹的交易,而酒肆却是人满为患,可见其国民风腐朽,加之文化本就落后,这样的国家还能存在于强列之中,己算奇迹了。
队伍在城内宿了一夜,再次上路,并加快了速度,他们要赶到魏韩两国国君入赵之前回到邯郸。
赵雍初登大位,五国刚退,本不易离开朝堂,而如今,这一离就是两月,他是为了她呀,孟蝶感动不己,白日,他都会在马车上处理政事,而孟蝶就乖巧的坐于一侧,不打饶他,直到他处理完了,她就会腻到他的怀里,娇撒一番,在赵雍“**”下,她己慢慢习惯了他的骚扰,且乐意如此,那是他宠她,溺她的表现呀,此时的她就是一个小女人,
被幸福包围着的小女人。
队伍己入了赵国边境,还有两日就会到邯郸了。
也意味着,他们的“蜜月”即将结束。
一小城驿馆,两人于浴室内云雨一番,此刻正躺在榻上休息,赵雍一手托着头,一手揉着她的长发,似笑非笑的瞧着她,孟蝶再也无法睡眠,好生恼火,瞪着双眼,索性卷起自己的长发,在赵雍脸上一阵挠挠。
欢笑声传来,两人打闹一番,自是赵雍占了上风,把她搂在怀里,让她一动也不能动,
“小儿终归妇人。”
他在嘲笑她,她虽然强悍,却仍比不过他。
孟蝶一哼,扭过头去,不再理他,赵雍呵呵一笑,过了良久,才悠悠道来,
“孤初登大位,然,朝中势力复杂,小儿此后行事,万般小心。”
“嗯!”孟蝶窝在他的怀里,嘀咕应道,她明白,这个战乱时期,即使一国之君,仍会被有心之臣惦记其高位,弑君之事,在各国频繁发生,外有列强相危,内有奸臣虎视,国君这职业实为危险重重,当得好名垂青史,否则,真是死无葬身之地。
“孤可为小儿安排剑客数名,保其安危。”
“嗯。”能有剑客护身,即可提高她的身份,又可护她周全,这是赵雍对她的保护呀。
“孤赐士馆于小儿居住。”
士馆?孟蝶惊讶,抬起头来瞧着他,“可是一等谋士所居之处?”
“正是,然他日小儿有孕,定入之后宫。”
孟蝶一听,脸色暗了暗,然瞬间又恢复正常,双眼灼灼的看着他,他的后宫,只能有她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