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开始下起了大雨,那突如其来的雨看起来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同寻常之处,然而却让整个夜星城都沸腾了。
早上卿月洗漱好后刚下楼便看见客栈大堂聚集了一大群的人围坐在一个桌子前不知议论着什么,仔细看去可以看见有许多人的身上都是湿漉漉的。
对于妖类来说大雨根本就无关紧要,只要稍微提起一点妖力便可以将那雨水隔离,使其无法沾身。
然而朝客栈门口望去,有许多人奔跑在雨中,在雨中看不见妖光,似乎就连白日里该有的亮光都没有。那些人在雨中漫无目的奔跑着就像失了魂一般,偶有几个冲进客栈中的人皆是全身湿透十分狼狈,一进客栈便栽倒在地,昏死过去。
“这都是怎么了?”宫祺打着哈欠从楼上走了下来,看见站在楼梯下的卿月后很自然的走到了她身边,就好像她身边的位置本来便是为他而留那般的理所当然。
“妖雾城的异象……”道士看见那大雨有些兴奋跑下了楼梯,也许是因为太过激动他忽然脚下一滑,身子倾倒,就要摔着时他猛地一个翻身跃过了扶手,稳稳的落在了大堂中央的一张桌子上。
“啪……嘭……”桌子腿忽然晃了三晃而后猛地断了,桌子再次倾倒……道士趁机赶紧跃下了桌子,转身,桌子已然散了架。
“掌柜的,你们的桌子质量真是差……”道士冲着柜台遥遥高声道,而后笑着走向宫祺与卿月。掌柜的嘴角有些抽搐,而后冲店小二使了个眼色示意让他去把那散了架的桌子收拾收拾。而后他自己走到了道士面前道:“客官,这桌子你是不是应该……”他想要说些什么但被道士一瞪就说不出来了,有些怯怯的看向卿月与宫祺。
宫祺抚了抚额角,从怀中掏出了钱袋拿出了些许金子递给了掌柜的,掌柜的感激的看了几眼宫祺而后转身走回柜台。
“你刚刚说这雨是妖雾城的异象?”卿月问道。
妖雾城离夜星城不算远,但是也不算近,好歹还隔着好几里呢,怎么会受到影响呢?难道那妖雾城竟邪到了这个地步了吗?
“这还只算是异象的前奏。”道士理了理袍袖说道。
“从哪里看出是妖雾城的异象呢?”宫祺挑了挑眉问道,乍然一看那大雨并没有什么异常,然而看见那雨滴在坠落到地面的一刹那碎裂开来,噼啪一声后在地面上留下数瓣透明的碎片。
“重点不是在雨而是在那天上……”道士走到门口指了指那一片天边那阴沉得不正常的雾霭道。
那阴沉得不像话的雾霭就像是打翻了墨砚,流淌出的一团墨汁染在了那洁白的宣纸上的样子。
卿月望着那片密集的雾霭,不由得攥紧了双手,她感觉那只出现了金色的怪异图案的手掌忽然开始灼热起来,像是遇到了什么熟识的东西产生了共鸣。
客栈大堂中随议论纷纷但是却没有一人惊惶失色,大抵这样的大雨对于他们这些靠近妖雾城的夜星城住民来说是家常便饭了。
道士伸手探出了客栈大门,横在雨帘下,那黄豆大般的雨滴重重的滴落在道士的手臂上,那一颗颗的珠子在道士袖子上留下了湿漉漉的痕迹,然而却又在下一秒那小巧的珠子却似乎带着万钧的力道砸得道士的手臂“啪”的一声,像是筋骨折断了。
“看见了吧,那些妖民之所以难以用妖光避雨便是因为这些雨珠看似小巧薄弱但却裹挟着足以让妖类筋断骨折的力量。”道士将手臂伸了回来,而后另一只手伸过去抓住了那只手腕,使劲一板……道士一呲牙,手臂的断骨便接好了。
他缓缓的向那只手臂注入妖力,修复伤处。他的修为可以说比这客栈中任何一个人都要高,也许他的年纪也比这客栈中任何一个人都要大得多,对于他这种早已在妖界成长起来的老前辈来说想要治愈那种雨滴带来的小伤完全就是眨眼间的事。
宫祺望着道士,忽然有些看不穿他的感觉,事实上认识道士这么久了他连道士真正的修为境界都没有搞清楚。
道士此时手臂已然复原,他抖了抖湿漉漉的衣袖,而后用妖力将那其蒸干了。
“我之所以想要带你们去那妖雾城,并不是为了一己之私,也不是贪图那里的宝物,想我道爷走遍三界什么好东西没见过?怎么会那么容易就被**呢?我只是想要去完成一个心愿。”道士面色有些怅然,他取下绾着发丝的白玉簪拿到宫祺和卿月面前道:“我之所以来,是为了完成一个多年前的承诺……”
卿月垂眸看着那白得毫无瑕疵的玉簪,目光扫过那繁复的花纹,最终留在了那:“弃仙”二字上。
“可是道长,你又为什么非要带我们去呢?”宫祺并没有看那个簪子的兴趣,他更好奇的是道士为什么一定要带他们去。
“你去不去无所谓,关键是卿月丫头必须得去。”道士收回白玉簪而后把散落的青丝重新绾了上去。
“为什么我必须得去?”卿月也很纳闷,之前在梦中那个暗离说是要借她的通天镜一用所以才会希望她去,那道士呢?道士又是为什么呢?
“那里有一样属于你的东西。”道士定定的望着卿月郑重道。“还记得我跟你提过的妖帝得到预言的事么?那样东西便于此有关,到时候那你自会知晓。”这后一句话是道士用神识传音暗自传给卿月一个人听的。
卿月一怔,而后道:“如果是因为如此,那么我就更不会去了。”说罢毫不犹豫的转身上楼,道士还想说些什么时宫祺伸手拦住了道士,说:“她若不愿意道长又何必相逼呢?”
她从来就不想做什么颠覆妖界的人,一点都不想。
先不说那预言是真是假,就光那妖雾城充满危机这一点她也是万万不会去犯险的。
回到房间中,她摊开那只手掌,望着掌心那奇异的图案发起了呆,半晌她运转起妖力想要以妖力化去这个图案可谁知,不论怎样这个图案就像是与生俱来一般的无法消失。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她颓然跌坐在了地上,她不想被烙印上妖雾城的痕迹啊!
“卿月……”门外传来了宫祺的声音,“该用早膳了。”
卿月叹了口气而后站了起来,走向屋门。
大雨噼里啪啦的下了一整天,客栈外的地面上留下了一地的透明的碎片,时不时的一阵风来将那些薄如蝉翼的碎片刮起来,而后在空中辗转,流离……
卿月下楼去用早膳,趁着宫祺与道士不注意悄悄的到了柜台边把对掌柜的道:“掌柜的,请问那妖雾城……”卿月话还没说完,掌柜的一听见妖雾城几个字顿时脸色大变而后示意卿月噤声,他凑到卿月耳边小声道:“客官可不要提起那妖雾城,那是不可以随便乱说的……不然会被祸害的……”
卿月皱了皱眉,看来这个掌柜的胆子太小了,幸亏她没有直接给他看自己掌心的那个图案不然不知道这掌柜的会吓成什么样子。她说了声谢谢后便转身走回了宫祺哪里,自顾自的坐下,开始一脸心事重重。
“道长,你说准备自己一个人去妖雾城,打算几时动身呢?”宫祺放下筷子问道。
“明日就去吧。”道士略有些遗憾的望了卿月一眼而后沉声道。
道士明天就要走了?卿月握紧了那只有着图案的手,开始犹豫不知道该不该让道士帮她看看能否去除这个图案。
“嗯,大约等雨停后我与卿月也要动身回去了。”宫祺摸了摸下巴,说道。
卿月嘴巴动了动想说什么,但终究没有说出口。她用手支起下颚,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格外的心烦意乱。
“卿月丫头,你的手怎么了?”道士很敏锐的就发现了卿月握拳支起下颚的手似乎有些异常。
“没怎么啊。”卿月先是一怔而后不以为然的笑了笑,她握着拳呢,应该不会被看见那个图案才是。
“你自己看。”道士指了指她的那只手,她垂眸看了看,这一看不要紧,硬是把卿月吓了一大跳。
她的手不知几时开始出现了许多金色的脉络,那纵横交错的金色脉络就像是一棵老树盘亘在一起的树根般十分密集,乍一看去还有些像是玉器上的裂纹……
她摊开掌心,发现那个图案不知几时不见了……
这是怎么回事?
“你是不是最近接触了什么邪物?“道士拽过卿月的手仔细的看了起来。
宫祺担心的看着卿月,想要说些什么却欲言又止。
“昨晚,我遇见了一个叫做暗离的女子,她交给了我一块金色的令牌……“卿月怯怯的说着。
听见暗离与金色令牌,道士陡然一惊,倏然站了起来道:“果然……她果然找上你了……”
卿月有些不明所以,道士接着问道:“那令牌是不是融入了你的掌心?”
卿月茫然点了点头。
“这一回,你是非去不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