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典铺也就是后来的当铺,虽然元庄解典铺就在汉阳,但李维正并没有立即去寻找,他乘船渡了江,先返回了武昌。
天已经黑了,一进门正好遇到杨宁要出去,李维正连忙叫住了他,“杨宁,我已有了线索。”
“五哥,我也要给你说呢!你吩咐我的事情我已办妥了三件,第四件也有了眉目。”
“好!好!”李维正兴奋得一连说了两声好,又对杨宁道:“咱们回房慢慢说,再商量一下后面的策略。”
回到房中,李维正关上门,便对杨宁笑道:“你先说。”
“按照五哥的命令,我花了五百贯钱请武昌街面上的泼皮替我调查名单中的那些人,到晚上时就有了消息,晋王系、蓝玉系还有俞平我都找到了他们的落脚点,还有十几个锦衣卫校尉也已发现了他们的踪迹,估计今天就会有确切消息。”
“那秦王系赵无忌有消息吗?”李维正最关心的还是他。
杨宁摇了摇头,李维正不由陷入了沉思,按理他早就应该来了,而且他一定在调查手下的死因,对于这个赵无忌,李维正总有一种莫名的警惕,就仿佛他会随时出现在自己的面前,不仅是那天小客栈中的惊魂,而且在定远县太子刺杀案中,此人的步步连环计着实令人恐惧,此人应该就是这次武昌争夺战中最大的对手。
想到这,他立刻沉声道:“咱们兵分两路,我去调查那个严姓家人的下落,你去继续寻找赵无忌,不要只局限于客栈,我怀疑他和我们一样,也是租住了民房。”
“我知道了。”杨宁想起刚才李维正进门时说的话,连忙问道:“五哥说已有线索,难道就是指那封信吗?”
李维正笑着点了点头,“机缘巧合,我得到了一点线索,明天一早立即前往汉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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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离武昌城南一条叫扁井巷的弄堂里有一座百年老宅,不知是谁的资产,宅子处于背街处,又终日大门紧闭,一直难以引人注意,但十天前有人看见老宅里住进了一群人,原以为老宅会有些生机,不料这群人就像泥牛入海,无声无息,使老宅更加平添了几分诡异。
在宅子的中堂处有一间屋子,终日门窗紧闭,这天晚上,两个黑影穿过院子匆匆而来,在门前低声说了几句,门开了,一名黑影闪身进入了门内。
屋内灯光昏暗,只有靠窗处摆着一排桌子,使整个房间显得空空荡荡,在屋子的正中间则孤零零放着一把椅子,此刻椅子上坐一人,他年纪约四十岁,身着一袭白色儒袍,脸庞削瘦,脸色惨白得厉害,就仿佛长年累月生活在黑暗之中,他双眼细长,眼缝中透出阴冷犀利的目光,但最引入瞩目的就是他的鼻子,一只鹰钩鼻翼右侧长了一个蚕豆大小的肉瘤,就宛如秃鹰头上垂下的肉袋,令人不敢直视。
他就是秦王三大幕僚中最神秘的一个,从来不公开露面,也没有人知道他的真实姓名,在这次行动中,他化名为赵无忌,太原茶商,来武昌已经十天了,和所有的竞争对手一样,他们也一无所获,那个姓偷信的家人就仿佛突然从人间蒸发了一样。
此刻赵无忌显得有些心神不宁,在伏击齐王手下成功后,他们便立刻动身赶往武昌,但在离去时无意中发现了两个陌生人靠近抛尸现场,处于慎重,他便派两名杀手干掉这二人,他起初并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但现在他却忽然发现事情有些不妙,杀手只回来一人,另一人却不知所踪,他当即再派人前去阳逻镇调查情况,发来的鸽信显示事情严重了。
“首领,赵五回来了。”
赵无忌的手下共有十三人,从赵大依次排名到赵十三,失踪的杀手是赵七,赵无忌精神一振,立刻令道:“让他进来。”
片刻,房间里走进了一名黑衣人,他是赵五,三十岁左右,饼子脸、蒜鼻头、五短身材,其貌不扬,虽然长得很普通,可他却是十三人最细心最能干的一人,他进屋跪下,沉声道:“禀报首领,赵七已经死了。”
赵七身亡是在赵无忌的意料之中,他也事先得到了鸽信,他关心的是赵七被谁所杀,“他是被谁杀死的?”
但赵五的回答却让他大吃一惊,“回禀首领,杀他之人我查了三天,一无所获。”
赵无忌克制住内心的震惊,徐徐道:“把你所知道的情报都告诉我,一个字也不准遗漏。”
“是!”赵五整理一下思路,便道:“我先去找那个‘包打听’,但自从他卖给我们情报当天失踪之后,便一直没有出现过,我估计他也凶多吉少,后来我便打听镇上哪家有死人等异常情况,最后从一个娼妓的口中知道一家低等小客栈的掌柜失踪了好几天,我找到这个掌柜的老婆,威逼之下她才说了实话,他们一间特殊客房内发生了凶杀案,包括掌柜在内一共死了两人,因为她在现场发现了几百贯钱,所以掩埋尸体后没有报案,很不幸,其中一人正是我们的赵七。”
赵五说到这,不由轻轻叹了口气,为兄弟之死而难过,赵无忌脸上却没有半点表情,他继续追问道:“我想知道你发现了什么线索。”
“回禀首领,我在老七被杀的客栈里住了整整三天,包括研究老七的死因,从他的头颅里我找到了这个。”赵五摊开手掌,手中是三根寻常之极的钢针。
“然后呢?”赵无忌不露声色地又问道。
“然后我又询问了几个暗娼,她们说当晚来了两个牵马的年轻人,因为当时是夜晚,她们也没有看清模样,而掌柜老婆根本就没看到人,后来我又搜索房间里所有的信息,但对方没有留下任何东西,从房间里的破坏情况来看,应该是发生了一场打斗,对方是两个人,一人踢坏墙壁吸引老七的注意,而杀老七之人趁机从窗外射出钢针,另外,老七的手弩已经发射,但现场没有找到弩箭,可见其中一人受了伤,后来我又查了客栈的登记簿,没有他们的任何信息。”
“等等!”赵无忌打断了他的话,“你是说客栈登记薄没有任何信息,这是怎么回事?难道客栈不登记路引吗?”
“回禀首领,我也是询问了掌柜老婆才知道,他们这种低等客栈只要加钱就可以不用路引,而且有一种预留房,条件很好也很隐蔽,专门给负案在身的亡命者使用,并且在里面可以做一些特殊交易,对了!”
赵五忽然想起一事,急忙禀报道:“我听掌柜老婆说,掌柜在前一天晚上给他们引来一个买卖消息的人,掌柜得了很大一笔钱,可见他们交易不菲。”
“我知道了!”赵无忌挥了挥手,“你一路辛苦,下去休息吧!”
“是!”赵五行了一礼,便退了下去。
“赵大!”赵无忌又回头命道。
一名身材魁梧的男子拱手道:“属下在!”
“我给你三名弟兄,不管你用什么办法,你务必在七天之内给我找出这两个人,并给我除掉他们。”
“属下遵命!”
赵大也退了下去,这时房间里就只剩下赵无忌一人,他背着手走到窗前,目光中疑云重重,很显然,这两个年轻人极可能也是争夺信件的参与者,能杀死十三人中武艺排第三的赵七,就说明他们身手不凡,而且那个‘包打听’肯定也就是死在他们的手上,其实他也是准备杀死包打听,只是为了得到更多的情报,而暂时放他一放,却不料被人先下手了。
虽然赵五没有探到这两人的情报,但赵无忌却从种种蛛丝马迹中推断出了他们的情况,为免路引而屈身低等小店可见此人底层经验丰富;出大钱买了情报又旋而杀死包打听,可见他心狠手毒、行事果断;中了毒箭还能踢墙以配合杀死赵七,又可见他思路敏锐、富有急智;最后收走一切物品却又能留几百贯钱给店里,足见其思路慎密,如此看来,这两个人倒是他的劲敌了,但他们又是谁派来的呢?
赵无忌背着手在房间里慢慢踱步,从他目前掌握的情报来看,太子朱标派了最得力的侍卫长率五十人而来,蓝玉派了一名千户率五百军四处搜寻,而齐王?_派来的人已经被他干掉,不足为虑,另外晋王朱纲(应是木加冈,这个字显示不出来,就用纲替代)、楚王朱桢也派人参与,甚至还有锦衣卫,武昌城内也出现了他们的影子,但这些势力他都没有放在心上,他们都在明处,真正可怕的却是躲在暗处之人,那就是他一直担心的燕王势力,至今没有出现,现在又凭空多出来了两个年轻人,难道他们就是燕王派来的人吗?
但不管有多少势力参加,所有人的意图都是一样,就是要夺取那封信,这才是问题的关键,他现在手下只有十二人,力量略显得单薄了一点,要想得到这封信,必须要懂得利用,赵无忌把写有其他六路人马的纸条并列放在桌上,凝视了半晌,最后他的目光落在写着楚王的纸条之上。
“强龙敌不过地头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