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雾吞噬了那两具满目疮痍的尸体，只留下点点粉末，归于尘土，而他们侥幸逃生的同伴也只得在这片区域被毒雾封锁之后，回去了南靖城。

当在南靖城的客栈里再度看到他们时，已经是五日以后。

经过这五日的修养妃敏与梁瘦子都恢复了七七八八，身为佣兵的他们，这点失血算不得什么，更何况，有他们从雨霖山脉采得的红缨果，完全恢复也只是时间问题。

只不过，在秦维明联系了那位深藏不露的楚师父后，脸色一直不怎么好看，对于白薇萱的状况，他心里再清楚不过。

“这一次我去闯一闯斗场，你们有什么打算？”离霄一口闷下杯中的烈酒，望向妃敏二人询问道。

“嗯，这一次受益匪浅，我也想去比斗上几场。”梁瘦子首先开口，虽然他的伤势恢复了不少但脸色还是有些苍白，而且，那生死一线的经历也是令他惊魂未定。只是一旁的妃敏一言不发地看着有一口没一口喝着烈酒的秦维明，美眸中闪过一丝落寞。

这个男人，在那个拥有着紫眸的女子出现后，就很少再笑了，他的心里、眼里，便再也容不下他人的闯入。

“维明哥，你还没说你的打算呢！”似乎是洞察了妃敏的心思，离霄开口道。

“我……想先治好她。”秦维明微微一顿，半垂下眼帘，不急不缓地道。

离霄仰头喝光酒杯中的酒，对于这样的结果他早有预料，他不会多说什么，毕竟，那个女子也曾间接地救过妃敏和梁瘦子的命，秦维明想救她本就无可厚非。只不过，在有些人的眼里，秦维明的态度多少有些太过专注了，甚至有为其美色迷惑的嫌疑。至于现实如何，离霄就不得而知了。

秦维明说完话后就陷入了沉默，一时间多年共事的几人竟陷入了少有的尴尬和静默。梁瘦子首先受不了这诡异的气氛，干咳了声，站起来拍拍秦维明的肩膀，离席而去。

“我、我吃饱了，先、去熟悉熟悉比斗场地。”紧接着离霄也放下了酒杯，脚底抹油，飞速离去。秦维明此时才从恍惚中恢复过来，看到落荒而逃的二人有些无奈地扯了扯嘴角。

“……”妃敏亦是无语，只不过当二人都离去后，她再望向秦维明时，心脏竟不由自主地狂跳起来，二人独处，这不是第一次，但这微妙的气氛，绝对是第一次。难得的悠闲，难得未来没有那么紧迫的任务要去完成。

“咳，既然这样，妃敏，我们也……”秦维明也感觉到了气氛的微妙，干咳了下，准备就此脱离，却不料中途被妃敏打断了。

“秦大哥，不如坐下来陪我聊聊天吧？”妃敏的脸已经红了，她感觉自己的大脑在一片片变空白，可是心中的呼喊却让她鼓起了所有的勇气，留下他，告诉他，亲口告诉他你有多喜欢他，多爱他。叫嚣的声音，让妃敏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心中埋藏已久的话语几乎就要脱口而出。

“嗯，咳，这次收获不错，你接下来准备做什么？”秦维明定力非凡，飞快地在脑中搜索着话头，一脸平常地问道。

“应该会在南靖城休整一段时日。”妃敏微一思索，给出的答复有些模糊。

“嗯，这一次多亏了你，我们才能找到这么多的灵药。”秦维明微微一笑，发自内心地说道。确实，妃敏战力不算太强，勉强自保，但她却有着一项极为少见的能力，那就是勘测灵药，甚至只要是他们见到过的灵药妃敏都能一下子说出这些灵药的特性，这般能力，绝非常人能有，这也是他们这个小队一直带上妃敏的原因之一。

离霄与秦维明主攻，梁瘦子放冷箭，妃敏勘测灵药，其余的人都只是替补而已，他们这个小队在雨霖山脉经历了几年的磨练，实力相当不错。

“秦大哥说得哪里话，这是妃敏应该做的，再说了，若不是你和霄的全力保护，我早就死在妖兽的利爪之下了。”妃敏摇了摇头，笑笑道，探寻灵药是她唯一的价值，也是她的骄傲，她很乐意为他做这些。只不过，这样被秦维明岔开话题，她竟是再也提不起勇气去说什么了。

“好，伙伴之间无须言他，今后若是有缘我们还会再见！”秦维明微笑着举起了酒杯一饮而尽，而听完他这话的妃敏，笑容却刹那间僵在了那里，一双美眸望向前者，其中的疑问不言而喻。

“秦大哥，你、你说什么？”妃敏好不容易找回自己的声音，却发现自己此刻竟忍不住地颤抖，她从未想过会离开他，但偏偏如今的这一刻却来得那般突然。

“我是他乡之人，终究是会离开的。”秦维明叹了口气，这些年来他又如何不明白这个女子的情义，只是，以他的身份，情这个字，太过奢侈也太过虚浮，他无法涉足。

“带我走，不管你去哪里，带我走可不可以？”妃敏抓住秦维明的衣袖，脸上一片坚决。

“不行。”秦维明摇头，狠了狠心，道，“我接下来的行动会很危险，我护不了两个人。”

“两、个人……”妃敏娇躯一颤，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紧握的双手无力地滑落下来，她自然是猜到了另外一个人是谁，“原来是她么？咱们几年出生入死的交情，竟还比不上一个才认识不过数日的陌生女子么……”妃敏咬着唇喃喃道，两行清澈的泪水终究是忍不住滑落了下来。

“她是我要找的人。”秦维明低叹了声，面对这种情形他忽然有些迷惘起来，为什么要这般急着离去？上面下达的命令并没有如此急迫，也并没有什么非做不可的事，他为什么要急着离开呢？

是因为楚师父口中有关那个女子的推测，还是因为这南靖城中某处透露出的不祥气息和敌意呢？抑或是他的小小私心？他根本就不希望她就是他们要找的那个人吧！

秦维明微阖上眼睛，他的思绪中出现了前所未有的混乱，每每回想起那女子凄婉的神情和她双颊上无声的泪水，他的心就会钝钝地疼。他并不喜欢这种感觉，但却也不反感，

“那我呢？我在你眼里算什么？”妃敏已经顾不得许多，此刻的这些话语，似乎都不需要勇气，她感觉自己的心很痛，痛得难以呼吸。

“呼，非得要我明说么？这一点，你心里不是比我更清楚吗？”秦维明站起身来，面向客栈外的街道，他没有去看妃敏变得有些颤栗的身体，没有咄咄逼人，只是平淡地说道，“两年前你接受到城主府的命令混入我们小队，成为我们的伙伴，你监视我们的一言一行报告给城主，并设计消灭了几个企图对南靖城图谋不轨的外来武者……”

“不要再说了！”妃敏大声打断了秦维明的叙述，脸上一片死灰，泪水已经模糊了她的视线，他知道的，他居然全都知道，不管自己怎么弥补都无法抹杀掉过去的种种吧！妃敏惨然地笑了，她忽然冲到秦维明的身前，使出全身的力气抓住了他胸前的衣襟。

“我恨你！我今生都不想再见你！”她说着，撒下一片心碎的泪水，转身而去。是的，她恨他，他明明知道一切却还是待她那么温柔，还是愿意相信她，保护她，让她不可抑制地，爱上了他。却又在这一刻，打碎了她所有的念想。

“恨我也好……”秦维明并没有阻止妃敏的离去，这一切他都了然于心，他瞥了眼那张妃敏最后放入他怀中的纸条，双眉一挑，他早就发现了暗处隐藏的那几个钉子，揭穿妃敏的身份，其中有个重要的原因，就是帮她恢复自由。

他即将去到他无法控制的地方，不能携带更多的人，若是没有将妃敏揭穿，那么城主府会用一切手段让妃敏跟着他，这，绝非他所愿。

如今这样最好，那些暗处的钉子，他秦维明还未曾放在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