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惊夜（完）

“死！”爱德华怒吼一声，从四面黑暗中浮出沉重的黑雾，渐渐盖住了整条街。用沉重来形容雾气似乎很奇怪，但是这些黑雾就给人这种感觉，它们仅仅漂浮在人的小腿之下，似乎沉重到难以上浮，就这么低低沉沉地飘满整条街。

黑雾中似乎隐藏着什么不知名的恐怖，徐阳不敢再蹲着，赶紧站了起来，看着脚下的雾气，心里发毛，离近了才看出来，这些黑雾应该说是黑烟，因为这完全是由黑色灰烬组成的。这些黑色灰烬，可是全部都是生命的尸体啊。真是诡异的一切。

幸好直到烟气离开他们脚下，徐阳和齐利也没发生任何事。似乎这些黑烟只是出来转一圈而已。

不，还是有变化的。

变化不在这两人身上，而发生在那些血奴身上。这么说还是不对，严格来说，这片黑烟就像是来清扫的清洁工一般，把街道上所有的鲜血、碎肉、残肢都吞噬得一干二净，而且，还把那些血奴都吞噬了……包括已经是尸体的以及还活着的。

黑烟经过的地方，那些痛苦的哀嚎声会突然发出一个短促的尖叫，然后便沉寂下去，消失不见。黑烟盖住所有血奴之后，这里变得寂静无比，徐阳屏息不敢出声，齐利呆滞不想出声，爱德华阴狠地看着齐利也不出声，沉重的烟气之上，是一片沉寂。

黑烟最终开始退去，向着爱德华的位置开始聚集。烟气摞烟气，漂浮着的头颅下，黑烟越升越高，最终达到了爱德华的下颌部位，然后突然向里聚集，几秒内就凝结成了新的身体。

爱德华再次回复完好。

看起来和原来一样，但却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同。

爱德华表情中的疯狂被压制住，整个人又恢复了那优雅的姿态，右手在空中随意地一抖，变魔术般从空气中抽出一支娇艳欲滴的玫瑰，花瓣上还有着晶莹剔透的露水。他把玫瑰放到鼻子下嗅了嗅，迷醉地说：“死寂古堡，是我给自己的家起的名字，之所以叫做这个名字，是因为它有一个特殊的能力……所有死在这里的生命，他们的精神能量都会被这黑烟吸收，进而被我吸收，也就是说，吸收了所有血奴之后的我，已经全方位超过了你。”

“也就是说？我怎么觉得，‘也就是说’后面，应该是你‘刚刚把自己的灵类同胞全部杀死了’呢？”齐利的语气没有波动，但是话语本身便是犀利一如平常，“这就是你伟大的世界观吗？你之所以在此作恶，根本不是因为你认为灵类比人类更高级，你只是认为自己比其他所有生命更高级……”

“你只为了你自己而活！”

“谁不是！”爱德华的语气一下子急促起来，深吸一口气又压制了下去，“你不是吗？你们人类不是吗？有什么资格来说这些话，似乎你自己很无私一般……”

齐利低眉耷拉眼，接过来轻声说：“我不是……我们人类也不是……人类都认为，活着并不只是为了自己，还应该为了某些必须守护的东西……亲人、爱人、道义、公理、信念……我很看不起灵类，因为灵类没有这些东西。”

“呵呵……说说而已，”爱德华把玫瑰上美丽的花瓣一点点撕碎，动作优雅，神态专注，“人类的这些豪言壮语，都不过是说说而已……不过，我没有时间再和你辩论了，还是先杀了你再说吧。”

他扭过头，抬手伸出食中二指指向徐阳：“不过，在此之前，让我再增加一份力量好了。”

“防御！”齐利立刻扭头转向徐阳，脸上不再是完全的淡漠，带上了一点急迫的表情，“质量模拟！”

徐阳见到这两根手指的时候，立刻头皮发麻，汗毛倒竖，一瞬间脑子里乱成一团，本能地听从齐利的话，质量模拟防御，来不及多想，只是激发质量模拟然后施加了概念“完全防御”，然后便是一阵头晕，恍惚中看到身前出现了一个虚幻的头颅，口中突出两只锋利的长长的尖牙，一口咬在一块透明的帷幕上，僵持不下。

在齐利的眼中，一切过程都很清晰，首先是徐阳不知怎么地弄出了一个透明屏障，齐利的本意只是让徐阳的质量模拟能够挡住一瞬间，然后自己过去救援，没想到徐阳直接弄出了一个圆形的防御罩，把自己完全包裹了进去。接下来是爱德华的手指，他的两根手指突然激射出去，在空中就变成了两根白森森的尖利长牙，长牙后面出现了一个模糊的巨型蝙蝠头的幻影，凶狠地咬向徐阳的防御罩，最后在勉强咬碎防御罩之后也失去了动力，最后的惯性让让它们撞在了徐阳身上，扎在他的左肩上，进入大概五厘米。

爱德华对此也颇为惊讶，没想到这个包子脸能够挡下这一击，不过看到矮个已经冲到包子脸面前，知道已经没有机会轻松杀死包子脸了，也就没有继续。

齐利一只手拉着徐阳，不让精神力消耗过度的他倒在地上，环顾四周，最后把眼神放在了身后墙壁上那个凹陷处。他猛然跳起，左手中还提着徐阳的后衣领，右手猛挥，瞬间绽出一片光华，同时左手一用力，将徐阳抛向那处凹陷。

嘭，被多次撞击最后还中了十几剑的墙壁没有承受住徐阳身体的撞击，墙上开了一个大洞，徐阳摔在了里面，掉落到建筑内部。

齐利落地，漠然地看着爱德华，轻声说：“现在，可以好好战斗了。”

“呵呵，”爱德华轻声笑了，眼睛里闪烁着疯狂的光芒，“那就开始吧。”话音方落，他突然向空中一跳，背后突然长出两只巨大的蝙蝠翅膀，翼展超过五米，扇动间带着他飞向高空。

“想占据空中优势？没用的……我也会飞。”齐利淡漠地抬着头，看着越飞越高的爱德华。

他猛然一跃，地上轰然一震，尘土飞扬，留下两个深深的凹陷，而他整个人如同利箭直插空中，瞬间就上升了二十几米。可惜，直到这次跳跃失去了所有前进的惯性，还是没有追上爱德华，他这个时候已经飞到了三十多米高，然后便没有再往高处飞，似乎这个高度就是极限了。他看着开始有了下落趋势的齐利，嘴角勾出一丝微笑：“不自量力，没有翅膀的人类，居然想靠跳跃就追上我，真是可笑……”

然后，爱德华就停住了自己的声音。

他看到了难以忘却的一幕。

齐利上升之势已尽，他突然蜷起两腿，然后向下猛蹬，速度快得完全看不到腿影。叭！尖利的一声爆鸣，他的脚下立刻出现了一团白雾，同时他整个人再次获得了一股上升的力道，高速向上飞去。他抬起头，眼睛中还是没有焦距的呆滞，但那个动作分明是盯着爱德华。

齐利居然踩着空气在空中再次进行了跳跃！

二段跳？

爱德华眼中的惊讶刚刚升起，整个人就被高速冲来的齐利撞到身上，只来得及变成一群蝙蝠甚至都来不及分散开，青色的剑光就绽放开来，搅出一片黑色灰烬。

逃出的蝙蝠刚刚聚合成狼狈的爱德华，他的话还没出口，齐利就在空中突然一个拧身，右腿横扫，同样是快到看不见腿影，只能看到空中突然爆起一团白色的水汽，配合着一声尖利的爆鸣，一道弯月状的弧形空气斩向爱德华。

这怎么可能？爱德华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惊叫，就被这道空气刃斩破成了猛然散开的几百只蝙蝠。

蝙蝠们向下飞去，以此躲避齐利的追击，齐利见此也没有再次踩踏空气跳跃，直接自由落体向下掉去，只是在靠近地面的时候突然蹬腿，再次踩出了一片白雾，减缓了一下下落的势头，然后轻轻落到地面。

爱德华已经再次凝结出现了，他虽然损失了许多蝙蝠，但是状态看起来还是比较好的，至少没有缺胳膊少腿，衣着也是完好无损。

他脸色有些阴沉，低低地说：“没想到，你居然能够这么强，我对你的判断全部是错误的……所以，为了表示对你的敬意，我要用这最后的力量了，我给它起了个名字，叫做深幽黑暗术。”

那些从周围的黑暗中延伸过来的黑烟再次出现，这次不同于上一次，不再是仅仅在脚下浮动，而是变得轻飘飘的，遮蔽住了眼前的一切，让齐利渐渐看不到爱德华，也看不到任何东西，眼前只剩一片黑暗。

一个声音响起，似乎从四面八方传来，听不清具体位置：“接下来，就是我的表演时间了！”

齐利只觉得左边似乎有什么东西一闪，然后还来不及防御便右臂一痛，尽力躲闪之下方才免去了被直接扯下手臂的悲惨命运。他看不到眼前的东西，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环境中，他看右臂的伤口如何都看不到，只能用左手紧紧按压住伤口，防止失血过多。

他瞪大了眼睛，然而在黑暗中，这显然是徒劳的，他仍然没有躲过下一次的攻击，腰部出现了一个巨大的伤口，他甚至感觉到自己的腹腔都暴露在了空气中。

无计可施了吗？

在这种巨大的逆境下，齐利缓缓闭上了眼睛。

一股奇特的波动出现，似乎有什么东西从他身上扩散开，如同一圈涟漪渐渐扩大，整个空间都是一静。

本章完。